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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装(路曲十三)


韩骥张了张嘴,复又阖上,最后抿唇说:“不怎么。”
“你今晚怎么了,欲言又止的。”
陶阮心中奇怪,可看了他两秒,见他真没什么要说,只好抖动毛巾继续擦头发。擦着擦着,突然想起韩骥曾经也给他吹干过头发,再看看现在,别说吹头发,连自己是谁都还记不起。
“……”
陶阮忿忿地绕过韩骥。
韩骥莫名觉得陶阮经过他时周遭的空气冷了一度。
陶阮又走进浴室。刚才洗头时受伤的胳膊不方便沾水,他一只手费了很大的力,导致现在举吹风机都很费劲,肌肉无比酸痛。浴室内的镜子上还有水汽,陶阮伸手抹了抹,鬼使神差地,他抬手在充满水汽的镜子上写了韩骥的名字。
写完还觉得不够,本来想在后面跟着画一个狗头,想了想,还是改画了个熊头。
随着涂抹的面积越来越大,他整张脸也完整的露了出来。镜子里的陶阮嘴角翘起,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可下一秒,镜子里冷不丁多了一个人——
陶阮瞳孔放大,身体率先一步做出反应,他举起整只胳膊往镜子上一挡,但由于重心不稳,竟隐隐有向前栽倒的趋势。陶阮又急忙往后撤了一步,可他穿的是一次性拖鞋,地板上又有水,这么一个大动作,直接让他双脚一滑,眼见着就要往后倒——
韩骥没有片刻犹豫,单手捞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稳稳护住他胡乱扑腾的胳膊。
“……”
长时间不吸烟,韩骥身上的烟草味淡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医院淡淡的消毒水味。这味道没有好闻的,陶阮却揪着他衣领,控制不住地深呼吸了一口。
消毒水的气味之下,是韩骥久违的体温。
韩骥皱着眉把他托了起来,陶阮如梦初醒,站直以后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把镜子上的东西全给抹了,一点痕迹都不留。然而韩骥淡淡地看他一眼,“我看见了。”
陶阮:“……”
“看见什么啊?”他眼神飘忽,心虚地问。
韩骥没说话,一言不发地掀起陶阮手臂上松松垮垮的袖子,来回检查了一番。绷带上渗出了血丝,韩骥脸色立马沉了下来,“我去叫老傅。”
“不用!”陶阮连忙喊住他,“换个绷带就行了,我自己可以。”
韩骥看了他一眼,“我帮你。”
陶阮只能鸠占鹊巢,老实地坐在韩骥的病床上,换好绷带后,他又到浴室取来了吹风机,可还没等插上电,韩骥已经把他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
陶阮一愣。
吹风机发出嗡嗡声,吹出的暖风持续扫过半干的头发,韩骥时不时会拨一下,好让头发受热均匀。
陶阮有些出神,“你之前……”
“什么?”吹风机的声音盖住了说话声,韩骥没听清,提高了音量。
然而陶阮顿了一下,说,“没什么。”
韩骥也没再问。
吹完头发,墙上的时钟刚过十点。医院里病人都休息的很早,走廊上的灯灭了大半,陶阮握着手机,到楼梯间给凯文回电话。
酒吧那边很吵,凯文估计嗓子都快喊冒烟儿了:“陶子,我听老板说了,怎么样,没事儿吧?”
应该是刘潼把在酒吧遇到他的事告诉凯文了。
“没什么事,别担心。”
凯文忿忿:“你老是这样,总说没事没事,这么多年交情,是不是不拿我们当朋友?”凯文说,“张弛缠着问了我好几遍,下次再来问,我可不管了。”
陶阮既感动又好笑:“他怎么不自己来问我?”
“他说会显得他不够冷酷,装呢,”凯文也笑,“不过还幸好是我给你打电话,要换了张弛,韩骥指不定得怎么想呢。”
韩骥?陶阮顿了顿,半晌,才说:“他不会的。”
他连陶阮这个人都想不起来。
凯文却会错了意,以为他这是在暗戳戳秀恩爱,“行了啊,知道你们恩爱了。”
陶阮:“?”
两人又聊了几句,挂断电话后他顺着墙壁上的小绿灯一路走回病房。病房已经熄灯了,但圆桌上的台灯还亮着。
陶阮挑了挑眉。
他脚步很轻地走到病床前,安静停留了几秒。本想凑近一点,但他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地做出些不合时宜的举动,万一再被韩骥抓包,那他今晚都别想睡了。
陶阮又盯了几秒,最后才关了台灯,轻手轻脚地上了自己的陪护床。
“晚安。”他轻声说。

韩骥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
身体里残余的麻醉效用让他很容易入睡,最开始的几天他不会做梦,可时间越久,他脑子里闪出的零碎画面越多,梦也更加频繁。
起初他梦到了严晗。严晗比他小八岁,被严良差点活活捂死的时候,才三岁都不到。
那是一天下午,严家夫妇俩本该一起外出干农活,严母却突然身体不适,严良也没多想,自己一个人下了田。可恰逢那天田梗被头一晚的暴雨冲垮了,严良回村找人帮忙,本想着顺路回家喝口水,却没成想看到了令他目眦欲裂的画面。
严家四口人自打老大出生,就一直生活在朋城最南边的一个小村子里。村子里大多是些上了年纪、留家务农的大叔大婶,人多嘴杂,风言风语经不起推敲。严家媳妇给自家汉子戴绿帽的消息很快就在村里传遍了,说严良孬了一辈子,连老婆什么时候让人睡了都不知道。
村子拢共就那么大点地方,唾沫星子却能淹死人。事情败露后,严母在丈夫面前苦苦忏悔,决心和那个男人一刀两断,从此好好过日子,可偏偏造化弄人,不知从谁嘴里冒出来的,说严家小儿子其实压根就不是他的种。
严良哪咽得下这口气,当场就失了心智,举起菜刀砍向妻子。
梦里的画面并不清晰,可韩骥却能清楚地看见刀面泛出的寒光,与记忆里的画面如出一辙。
严良怒吼着,严母瞳孔被恐惧填满,眼睁睁看着刀面直冲自己脑袋,可下一秒,她突然看见大儿子冲了进来,双手紧紧握住严良手中的刀柄,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爸!”
“滚开,”严良粗喘,“兴许连你都不是我亲生的,说不定也是那个野男人的种!”
严良早就杀红了眼,韩骥那时还不满十一,清醒时尚不是父亲的对手,更别说现在这种场面。严良死死摁住刀柄,全然不顾儿子的祈求,很快,菜刀底下尖利的角刺进韩骥手背,又往肉里压进一厘米。
鲜血止不住地往下流,不出片刻就把他整双手都染红了。
严母被眼前的画面刺激的不轻,也失了智地朝严良吼道:“有什么你冲我来,别伤了孩子!”
“谁知道他是谁的孩子?”严良恶狠狠地说。
“老大是你亲生的!!”严母吼了一声,她还要辩解,严良猛地发力把儿子搡到一边。
韩骥双目赤红,一把抱住了父亲的腰,“妈,快跑!!”
女人一咬牙,站起身从房子里跑了出去。严良粗暴地扯开大儿子还在流血的双手,举着菜刀猝不及防冲向堂屋旁小儿子的睡处。严晗早就被惊醒了,他缩在角落,突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是母亲冲了进来。
严晗高兴地看着母亲朝自己冲过来,伸出胖乎乎的手想要母亲抱,可还没等母亲碰到他,突然出现的父亲宛如索命恶鬼,举起刀狠狠劈向了弯腰要抱他的母亲。
而他的哥哥,从后面追赶而来,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倒在他面前。
严晗吓坏了,哭喊着叫妈妈,又叫哥哥,但离他最近的,是拿着刀的严良。严晗愣住了,下意识喊了句“爸爸”。
谁知,严良在听到这句“爸爸”后表情更加狰狞,他走上来,一手掐住严晗的脖子,另一只手扯过床上的枕头,头朝下地死死压住。
韩骥瞳孔一震,顾不上倒地的母亲,冲上前拼命地扳动严良的手。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严良单手制不住他,只好松开掐着严晗脖子的那只手,双手紧紧地压着枕头。
严良眼中一片猩红,枕头下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韩骥在最后关头爆发出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咬上了严良的手臂!
同村的人也在这时赶到,拉开了严良,有人报了警,七手八脚地把严母抬上救护车。呼啸的警笛声刺耳极了,韩骥双手颤抖地掀开枕头,露出严晗发青的脸,他伸出手探了探,还有呼吸。
韩骥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没事了,没事了,”他重复着,“哥哥在呢。”
彼时的他不过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少年,纵使比寻常男孩要高,但身形却依旧清瘦,肩膀处的骨头因为长时间干农活,甚至凸起了一块。他把弟弟抱在怀里,轻声哄慰,良久,严晗才终于止住颤抖,一个劲地往哥哥怀里钻。
严母被抬上了救护车,严良也被押上了警车,地上流了一大滩血。周围好心的邻居说替他照管弟弟,让他赶快跟着去医院,可严晗一察觉到哥哥有脱离自己的迹象,就立刻嚎哭不止。
警笛声越来越远,也越来越模糊,韩骥低下头,天旋地转间,怀里的人却突然换了一张脸。
“陶阮?”
韩骥皱着眉,低头的同时也打量了自己,才发现自己早已不是孩童时期。他飞快扫了一眼周围的场景,似乎处在一条公路上,再一看,是通往别墅的必经之路。
身边还有周齐,正阴沉着脸处理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几个人。
“老大,你先送陶阮去医院,剩下的我来处理。”周齐说。
怀里的人动了动,韩骥皱眉看向陶阮,只见他面色惨白,身上那件浅灰卫衣几乎被鲜血浸透了。
韩骥心口一跳,接着大段大段的记忆片段涌了上来,陶阮是如何替他挡了那一枪,所有的画面和细节,全都清清楚楚。韩骥脸色沉下去,打横抱起陶阮大步冲进医院。
画面又一转,他坐在医院长廊上,整整十个小时没有合眼。胸腔下的心脏跳动越来越快,他莫名感到一阵恐慌。
终于,手术室的抢救灯熄灭了,傅修明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
“抱歉,”傅修明拍了拍他的肩,“我们已经尽力了。”
韩骥出现了短暂的耳鸣,紧接着,胸口像被人攥住了,上一个梦境里严良的双手好像扼在了他的脖子上,严晗青紫的脸和陶阮惨白的脸交替在他眼前出现,他感到长久的窒息。
不是这样的……陶阮没有死……
这不一样。
潜意识告诉他不对劲,可韩骥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心脏剧烈跳动,那么真切,但不该是这样,他无法接受陶阮的死亡。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像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他的咽喉,直至他无法呼吸……
下一秒,韩骥从梦中惊醒。
病房里的时钟显示凌晨三点,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看向身旁的陶阮。
陪护床和病床差不多的尺寸,陶阮躺上去却很宽松,他睡姿安然,只不过眉头微微皱起,不知梦到了什么。
韩骥就这么不出声地盯着他看,良久,沉沉地垂下头,将十指用力插进头发。他保持这个姿势过了很久,待到呼吸终于平缓,才下床,放轻了动作来到陶阮床边。
此时的陶阮眉间舒缓了,甚至还翻了个身,把被子牢牢地压在身下。
韩骥看了几秒,伸手替他扯出压着的被子,动作轻柔地重新盖回去。这间隙陶阮似乎有醒来的迹象,韩骥下意识屏住呼吸,可陶阮只轻声哼了句,很快又陷入了梦乡。
不知为何,韩骥本该收回的手,探到了陶阮鼻间。直至指尖传来微弱的鼻息,还带着些许热意,他才如释重负地收回手。
静谧间窗外刮起一阵风,凉意直钻脚底。韩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湿了个透,黏腻地粘在皮肤上,很不舒服。他走到衣柜想找套换洗衣服,却不经意瞥见了被陶阮藏在角落的另一件灰色卫衣。
韩骥动作一顿。他沉默地打开袋子,在看见手中衣服的一刹那,脑海里瞬间浮现陶阮倒在血泊里的脸,还有他身上被血染红的衣服。
他又想起刚才的那个梦。
傅修明说陶阮胳膊上的枪伤是替他挡的,刚才的梦境,会不会就是当时的场景,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就比如严良砍伤母亲,试图捂死严晗的那些画面,是刻在他脑海深处,无法磨灭的记忆。
韩骥不自知地皱起眉,眼神愈发幽深。站了很久,直到屋内又刮起一阵风,他才复又打开第二层衣柜。里面整齐摆放着新买的家居服,然而,韩骥的目光却被一旁还带着血迹的衣裤吸引了。
那是一套工作服,衣领上除了刻有游轮名字的船标外,还有一枚肩章。
很熟悉。
韩骥把衣服拿出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套衣服并没有被扔掉。他隐约猜到这是沉船时自己身上穿的衣服,然而,当他把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来的时候,有东西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粉红色的,三分之一个拳头大小。
是一个草莓熊,和陶阮手机壳背后的一模一样,只不过鼻子歪了,眼睛也不对称,看上去很劣质。
一瞬间,韩骥如遭雷击。
与此同时,梦境里的画面连同他缺失的那部分记忆一起,一帧一帧,在脑海中逐渐清晰。

一缕阳光斜斜的从窗口照进来,陶阮一觉睡醒发现病房里多了一个人。
“您好,我是李先生派来的护工,负责您的一切生活事宜,直到您康复。”那人一板一眼道。
陶阮转头打量说话的人,只见这位“男护工”一如既往的魁梧,眉目之间的煞气不像是干护工,倒像是来上门催债的。
“呵。”陶阮扯了扯嘴角。他把男人当空气,转头瞥见韩骥身上的衣服,一瞬间愣了一下——
昨晚睡觉的时候穿的好像不是这一套?
他没多想,直到走进阳台看见半干的衣服。
什么时候换的?他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昨晚他和凯文通完话,回来的时候韩骥都已经睡下了,总不可能是今天早晨换的,那自己也睡的太死了,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陶阮正出神,丝毫未察觉韩骥看他的眼神,已悄然发生了变化。
倒是“护工”一直在观察他们,打量的目光毫不掩饰。
韩骥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神情恢复如初,冷冷的,叫人看不出情绪。
“我下去走走。”他说。
“我陪你一起去。”陶阮闻言下意识去拿挂在衣架上的外套,“正好带上猫粮,还可以逗傅医生的猫玩儿。”他雀跃地说。
“不用。”
陶阮鞋换到一半,硬生生停了下来。
“走。”
病房里只有他们三个人,韩骥不让他去,却对李漆派来的人说“走”。
陶阮皱起眉,很快又继续手上的动作,接着把外套往身上一套,“我和你一起去。”
“我说了,不用。”韩骥加重语气,说完也不看他,转身就要往门口走。陶阮眉头紧皱,敏锐地嗅到一丝反常。眼见着韩骥就要走出病房,他一时心急,连忙伸手——
下一秒,身后传来一声痛呼。
韩骥脚步僵住了,立即回头,在看清陶阮脸上的痛苦表情时,眉毛瞬间死死拧成结。
“都说了不用,你听不懂人话吗?”魁梧的男人轻松钳住陶阮胳膊,扬起下巴嘲讽道,“你以为李少真让我来伺候你们的?要是缺胳膊少腿了,那只能是你自找的。”
李漆交待过,除了重点关注韩骥的动向,还要格外注意他身边的那个漂亮小子。如果失忆是假,那么韩骥必然会把那批货的下落透露给身边最亲近的人。
陶阮痛的说不出话,男人攥的恰好是他伤了的那只胳膊,钻心的疼痛让他瞬间脸色都变了。
“放开!”陶阮牙齿摩擦着舌根。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求助地看向韩骥。
可立在门边的背影一动不动,没有转过头的意思。
陶阮眼神一黯,接着——
“还想踢我?”钳着他的男人嘲讽一笑,抬脚踩向陶阮膝弯,扑通一声,陶阮偷袭不成,整个人跪倒在地上。男人松开钳住他的手,但很快,他抡圆了胳膊,作势要朝陶阮脸上打——
陶阮狠狠偏过头,预料中的疼痛却没落下来,他扭过头,只看见韩骥锋利的下颌,语气多了几分冰冷:
“别在医院闹事。”
“还不走?”韩骥猛地甩开男人的手,转身走出了病房,从头到尾,眼神没有在陶阮脸上有片刻的停顿。
“算你走运。”男人恶狠狠地说。
陶阮在原地看着他们走出病房,直到跪在地上的膝盖传来冷意,他才怔怔地站了起来。胳膊一用力便引起一阵钻心的疼痛,陶阮额头冒了很多虚汗,单手撑在床沿,兀自缓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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