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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于永夜(麦香鸡呢)


半晌,顾昀迟才回答:“可能会死。”
作者有话说:
顾昀迟:最致命的秘密,告诉老婆、
温睿:老婆孩子热炕头,此生唯一的追求、

第41章 【使命必达[抱拳]】
温然的身体因为这不轻不重的四个字猛地僵住,如果顾昀迟说的是‘会死’,他会觉得那是玩笑,但顾昀迟加了‘可能’。
是真的可能会死。
他慢慢松开顾昀迟,声音很轻地问:“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信息素问题。”顾昀迟轻描淡写,“一旦易感期,身体系统就有可能崩溃。”
“你以前有过易感期吗?”
“没有。”
“什么样的情况会引发易感期?”温然第一次为自己缺乏生理知识而感到焦虑,“那你现在在外面旅游,不是很危险吗?”
相较他的担忧,顾昀迟本人对此倒是云淡风轻,说:“你贴我这么近才危险。”
“你的意思是,匹配度太高的信息素,也有可能引起易感期吗?”温然下意识摸摸脖子上的颈环,“我在外面都是调最高档位的,你呢,你的手环是什么档位?”
他说着就拉起顾昀迟的手,将手环触亮,确认也是最高档位后才放心一点。再想到前两次发情时自己求着顾昀迟将档位调低,温然不禁后怕。
“我发情的那两次,你都打开单向开关了,对吧?”问完,温然兀自顿了下,如果上次单向开关是打开的,说明顾昀迟闻不到omega信息素,那么发生的那些,是单纯因为性瘾吗?
如果那根烟也是抽完的就好了——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时,温然自己都不明白原因。
顾昀迟不答反问:“你想知道什么。”
莫名感觉被看穿,温然有些结巴:“就、就是确认一下,你不会被我的信息素影响到。”
“然后呢。”
紧张到呼吸都变重,温然心虚地说:“我们不是在讨论易感期的问题吗?”
“是啊。”顾昀迟朝他靠近一点,“但先想到别的地方去的人不是你吗。”
他的气息近在鼻尖,温然不自觉手往后撑,躲了躲,安静后又忍不住问:“你指的是哪方面?”
顾昀迟道:“你继续装。”
这句话就等于挑明。温然没有在装,只是脸皮还没有厚到可以直白地谈起那晚的事,甚至连想都不能想,一想到就会心跳加速脑袋发烧——比如现在。明明房间里已经够暗,温然仍偏过头躲避视线,顾左右而言他:“我帮陶苏苏做的小袋鼠模型很快就能完成了,你要看吗?我拍照片给你。”
“你先自拍一张吧。”顾昀迟看他片刻,直起身,扣住温然的下颚将他脸扳正,“看看是不是真的是猪。”
他现在说什么温然都认了。他握住顾昀迟的手腕放下去,没立即松开,尽可能装作自然地一点点挪动,最后牵住那只大自己很多的手掌,可能是错觉,总觉得顾昀迟的手心好像长了一些茧。温然问:“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十天左右。”
“真的吗?”就算待一年也不见得能见多少次面,但温然还是很开心,“那你好好休息。”
顾昀迟问他:“你高兴什么。”
“为什么不能高兴?”温然说,“你在首都我就高兴。”
手机突然响了,顾昀迟拿出来接通。温然忘记松手,顾昀迟也没提醒,被牵着手打完一个简短的电话,挂断后对温然说:“还有事,要先走了。”
“哦。”温然借着顾昀迟的手从桌上跳下来,想起最初的话题,心里总是隐隐不安,他问,“易感期的事,除了医生,还有别人知道吗?”
“爷爷。”顾昀迟说,“你。”
温然怔了怔,不明白。明知他来自怎样野心勃勃的家庭,顾昀迟却还是将这个关乎安危的秘密告知他,是沉重的、可贵的信任,温然轻声问:“你为什么会愿意告诉我?”
“测试题。”顾昀迟的语气漫不经心,“如果泄露出去,你的嫌疑最大。好好表现。”
温然静了几秒,第三次伸手抱住他,嘴巴凑到顾昀迟耳边,暧昧又亲近的距离,他拍拍顾昀迟的背,声音低而郑重:“使命必达。”
“……”如果是在发消息,都能想象他一定会在末尾加上一个抱拳的表情,顾昀迟道,“八十岁老头都不会像你这样说话。”
“可能是我比较成熟。”温然分析道。
走出房间,顾昀迟往另一头去了,温然看看他的背影,转身回宴厅,没几步就见方以森打着电话走出来,温然停在几米之外,等他结束通话,才喊了声:“方助理。”
方以森推了推眼镜,抬起头,见是温然便笑了下。
“你是不是很忙。”温然走过去,“还要来参加晚宴。”
“还好,只是刚好今天公司里事情比较多。”
温然很想问‘你答应温睿领证是不是真的’,短暂思索过后还是放弃了,并不是他能干涉的隐私。温然点点头:“辛苦你,那我先进去了。”
“温然。”方以森却叫住他,看着他问,“能留个号码给我吗?”
“啊?可以,可以的。”温然接过方以森递来的手机,输入自己的手机号,“有什么事你随时联系我。”
“好,谢谢你。”
这句感谢让温然深感受之有愧,马上摇头说‘不用的’,然后摆摆手:“我进去了,方助理再见。”
“再见。”
回到位置上时,顾崇泽侧头看了看说去上洗手间却消失许久的温然,没说什么。温然心不在焉地坐了会儿,打开手机点进相机,头低下去,以一个死亡角度,在昏暗光线中自拍了一张,也不管好看难看,马上给一个好人发过去。
温然:你看,不是猪[拳头]
半分钟后得到回复,一个好人:外星生物
温然:?
关掉手机,不知为什么总想到方以森,心里产生一种奇怪的难以形容的预感。温然往后看了看,方以森已经回来了,和温睿坐在一起。其实从外形上看是很登对的两个人,只可惜温睿搞砸了开头,于是之后的一切都步入错误。
那种奇怪的预感应验了。
距离慈善晚宴过去不到三天,方以森失踪了。
他失踪得很彻底,消失前依旧认真处理工作,正常上下班,却在周一晚上离开公司后再也不见踪影,甚至没带走任何行李,家中一切仍是原样。
温睿像疯了一样,回到家来和陈舒茴大吵一架,毕竟方以森是在刚答应求婚不久后失踪的,这个节骨眼上,无论怎么看,陈舒茴的嫌疑都是最大。
“你以为我这么闲?每天忙得要死,哪有空管你们的事,你自己看不住人少往我身上泼脏水。温睿我告诉你,弄成这样都是你自作自受,你把人绑在身边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你活该!”
“泼脏水?你又不是没干过这样的事,这个家就是被你弄成这个鬼样子的!你最好马上把方以森交出来,否则大家都别想好过!”
不知是被哪句话戳中,陈舒茴身形一顿,深呼吸了几个来回,尽量平静道:“我知道你现在很着急,但你用脑子想想,明知道你会第一个怀疑我,我怎么可能把他藏起来。你问问自己最近谁盯温家最紧,与其在这里和我发疯,不如马上派人往唐非绎和魏凌洲那边查。”
温睿红着眼睛盯她半晌,扭头走出家门。
陈舒茴坐到沙发上,按着额头似乎有些颓然。家里安静下去,温然蹲在二楼走廊的扶手边胆战心惊地俯视这一切,他想如果方以森是被魏凌洲那些人绑架,现在一定非常危险。
悄悄起身退回房间,温然给顾昀迟发消息:方以森失踪了
一个好人:恭喜他
温然:会不会是魏凌洲他们把方以森绑架了,我担心他的安全
一个好人:你不用操心,很快会有消息
自己确实除了操心之外无能为力,不如听顾昀迟的话。温睿在首都并非没有势力,不管方以森是被绑架还是逃跑,早晚会有消息的。
但温然还是宁愿方以森是自己逃跑,至少危险会少一点。
提心吊胆了整整三天,温睿一直没有回家,温然忍不住给他发消息问情况,也不曾得到回复。
周四晚上,温睿回来了。
温然推开房门看着温睿一步步走上楼,经过面前时甚至没意识到他的存在,木着脸径直走回房间。
门关上,十几秒后,房里传来沉闷的一声响,像什么东西被砸倒在地。
以为是温睿晕倒了,温然快步走过去推开房门,却见倒在地上的是房间里那个一米多高的保险柜,各种文件资料和物件散落一地,温睿垂头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手里拿着一个丝绒戒指盒。
“他下个月生日。”温睿看着戒指盒开口,“我本来想那天和他去领证的。”
看他这幅样子,温然明白方以森还没有找到。心沉下去,温然说:“你先睡一觉吧。”
温睿没说话,拉开床头柜抽屉,拿出药瓶倒了一粒药在手上,放进嘴里,然后慢慢抿下去。
他头靠着床沿闭上眼:“你出去吧。”
温然没出声,走出房间。
半小时后,陈舒茴还没回家,温然再次推开温睿的房门,看到温睿仍维持着最初的姿势坐在地毯上,头靠着床沿。
“哥,回床上睡吧。”温然推了推他的肩。
没有反应,他吃的的确是安眠药。
温然蹲到保险柜旁,翻阅那些散落的纸张。保险箱内部还有加密层,需要密码和指纹,最重要的资料应该都放在那里面,只能从地上找。不多时翻见一张对折着的旧旧的信纸,温然将它打开,发现那就是方以森母亲的遗书。
没时间细究内容,温然拿出手机小心地拍了照,然后将信按原样折好,放回原位。
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边缘磨得起毛的旧信封,以为是方以森母亲的什么遗物,温然将它拿起来打开,发现里面是几张照片。
应该是偷拍,照片上的女人戴着口罩和墨镜,看背景像在机场或车站,照片右下角标注了日期,是四年前。
温然觉得这个女人似乎有些眼熟,他往后翻,在最后一张照片里,女人取下了墨镜。
心跳都停滞,温然的手轻微哆嗦起来——照片里的女人是李轻晚。
李轻晚在四年前出现过,她被跟踪了,而且很有可能是温家派人跟踪她的。
来不及震惊和细想,温然听到楼下传来关门声,陈舒茴回来了。他立刻将照片塞回信封放到地上,用几张无关紧要的资料覆盖上去。
高跟鞋声越来越近,温然将手机放回兜里,站起身,在陈舒茴推开房门的那刻,他捞住温睿的手臂,是要将人拽起来的姿势。
温然看向门口,说:“哥好像吃了安眠药睡着了,我想把他弄到床上。”
陈舒茴走进来,看了眼一地狼藉:“怎么回事。”
“他一回来就摔保险箱,找戒指。”温然问,“要整理一下吗?”
“明天叫他自己收拾。”陈舒茴道,“让他在地上坐着吧。”
温然便松了手:“好。”
回到房间,温然还出神地在想着李轻晚的照片,手机忽然响了,是陌生号码,他接起来:“喂?”
“温然?我是方以森。”

惊诧无比,温然整个人站起来,尽力压低声音:“方助理,你在哪里,安全吗?”
“还在首都,我没事,是用公共电话给你打的。”
时间紧迫,温然马上将最重要的消息告诉他:“我找到你妈妈的遗书了,我拍了照。”
“真的吗……”方以森的声音里有着不可置信的几分飘忽,他谨慎地问,“我们能见一面吗?”
“可以,现在就可以。”
“现在?有点晚了,你一个人出来不安全。”
“没关系的。”温然边说边拿起衬衫套上,“你把位置告诉我,我很快就到。”
“那我在晚江公园等你,你路上小心。”
“好,我马上来。”
等司机要费点时间,温然直接打了车,二十多分钟后到达晚江公园。他攥着手机往里走,隐约望见不远处树下有个人影。
温然跑过去,真的是方以森,状态看起来还不错,只是略有些疲惫。
“从家里给你拿了些点心,你路上吃。”温然把一个便当盒递给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皱巴巴的现金,“这个是我的零花钱,有点少,你拿去用。”
“我自己带了钱,够用的。”方以森接过便当盒,“谢谢你。”
“还有……你母亲的信。”温然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找到图片,“没有办法拿到原件,只能拍下来了。”
方以森怔了怔,那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很难形容,他拿过手机,看得很仔细,足足看了几分钟,然后把手机递还给温然,轻声说:“真的谢谢你,温然。”
“不用的,等你到了新的地方,如果方便的话,发消息跟我说一声好吗?”温然没有问方以森是如何藏身的,也没有问他要去向何处,只是拥抱了他一下,“希望你平平安安,以后有机会再见。”
命运总爱打急转,让人们来不及在告别前多说几句,但温然很高兴,他知道这次的离开对方以森来说意味着脱身与自由。
“会的。”方以森揉揉温然的头发,接着松开手,“等情况稳定了,我会联系你。”
“再见,温然。”他后退一步,对温然笑了下,转身走入夜色深处。
回到家时还不算太晚,温然洗了个澡,想了想,给顾昀迟发了一条消息:我觉得今天可以好好睡觉了[月亮]
到底是在首都,一个好人这几次回复的速度要比在国外时快很多:恭喜
温然:[玫瑰]
方以森的事暂告一段落,李轻晚的照片却始终在心头挥之不去。可以确定陈舒茴和温睿都知道李轻晚的存在,并对她进行过监视,为什么?
极大的可能是,李轻晚回来找过自己。
想到这一点,温然控制不住的心跳加快,像看到光亮。李轻晚不再是那个消失在十七年前的小提琴手,她在四年前出现过,也许还曾试图寻找过自己。
很近了,温然想,离和妈妈见面的日子,也许很近了。
第二天温睿一早就出门,直到晚上温然洗完澡才回来,回家后仍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芳姨端着晚饭上楼,温然打开房门,主动接过:“我去吧,您休息。”
“好,好,你让他多少吃点,这样下去身体要坏掉的。”
“嗯。”
推门进去,保险箱已经收拾好,温睿坐在床边,手上拿着那份遗书。温然走到他身旁,没有说话。
“医院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开会,等带着方以森过去,他母亲已经过世了,没能见到最后一面。”温睿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揉了沙,“然后他就病了,怕黑,晚上睡觉都要开着灯。”
愧疚也好,悔恨也好,都太晚了,毫无用处,温然冷静地看着他。
“不给他看遗书,不是我要吊着他。”温睿望着吊灯,“是因为我知道,这是他唯一的盼头。只要他看过了,就会毫不犹豫没有留恋地去死了,我了解他。”
哗啦——手里的餐盘一歪,碗杯撞在一起,温然听见自己因难以置信而隐隐发抖的声音:“什么?”
方以森昨晚看过遗书了,温睿说他会毫不犹豫没有留恋地去死。
几乎快站不稳,温然动作僵硬地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勉强挤出一句话:“我先回房了。”
温睿仰头闭着眼,没有回答。
回到房间,温然浑身发凉地木然站着,他想起昨夜风里方以森最后的笑,那时他只觉得里面掺杂了许多情绪,无法一一辨明,现在想来,那大概是真正决定告别的笑容。
丧失思考能力,温然脑袋里只不断循环着一个念头:如果方以森真的自杀了,我是罪魁祸首,方以森是被我害死的。
但明明他是希望方以森不留遗憾才将遗书给他看的,试图尽己所能做一点点弥补,却从未想到原来好心也会害人,原来人在没有遗憾后并不一定会幸福圆满,也可能彻底失去牵挂与留恋。
有那么一秒,温然甚至想要去告诉温睿,告诉他我昨天见到方以森了,你去找他吧,把他绑回来也可以,我只要确认他安全就好。
不能这样做,不能这样做……温然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止不住地颤抖,他尝试劝说自己先冷静下来再好好想办法,有个声音却不停在耳边响起,提醒他已经过去一整天了,晚了,来不及了。
心就要沉到底,温然低下头用力搓自己的脸,仅存的一点理智与期望忽然给出提示——除了温睿,还有谁有能力查到方以森现在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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