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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界审核员今天又在出外勤(浩然天风)


听完系统委婉但坚定地拒绝,尘云离内心直呼好家伙。
他就说之前收到剧情资料时有种头轻脚重的感觉,仿佛哪里缺了一块,既扎眼又隐晦,原来搁这等着他呢。
“藏得真深。”尘云离吐槽道,“我今天要是不问,你也永远不会提醒我,是吧?”
系统又道了声歉。
尘云离其实并不生气,这坑也不是系统给他挖的,就是随口抱怨一句而已。
他躺回枕头上,曲起一条手臂搭着额头,思索之后的安排。
现在看来,尘文简的黑化不单单是因为下山后的经历,早在下山,在他杀死封剑塔主之前,就已经有很多变故推着他往那个方向走。
试想想,如果食肆的事当真冲他而来,并且如他推测的那样发展,中毒后的他必然有一段时间的虚弱期,他会被官府带走、收押,在别人的算计下承担杀人罪名,面临极重的刑罚的同时,还会遭到那几个修行者的亲友的报复。
封剑塔主会救他吗?或许会,但救了他之后又会如何对他?责备他不够谨慎?因为他给自己添麻烦而惩罚他,让他用更危险的方式修炼?
但更大的可能则是不会。他的师父不会救他,只会看着他在灾厄之间艰难求生,甚至于推波助澜,以一种残忍的高高在上的视角,看他能迸发出多大的潜力。
假使食肆惨案与尘文简无关,一切都只是他想多了,后面也一定会发生什么重大变故,将他推上与封剑塔主的对立面。
他不是天生恶人,也许,他的人生和选择仅仅是一个命运为世人开的残酷玩笑。
尘云离深深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太真实了,真实得不像虚构,每个与他擦肩而过的路人都有血有肉,生动鲜活,让他无法只抱着过客的心态去看待尘文简,看待这个审核任务。
共情能力强就是这样的,时常会陷入庸人自扰的境地。
尘云离想到这里,甩甩头,把被子往腰上一扯。
“不想了,睡觉!”
“啊呜!鸡蛋饼真好吃!”
一早醒来,吃到尘文简烙的喷香焦脆的鸡蛋饼,尘云离愉悦地眯起眼睛,早就不记得昨晚上的烦恼了。
尘文简端着豆浆与鸡蛋饼走出厨房,他像个小尾巴似的跟上,三两口把新鲜出锅的第一块吃完,又拿了一块。
放下早饭,尘文简解开腰间的围巾扔进井边的水盆涮了涮,随手晾在旁边的长木杆上。
尘云离倚着桌沿喊他:“快过来吃早饭,吃完我们下山查昨天你说的事。”
尘文简点头,伸手拿起一块鸡蛋饼,顿了顿,问他:“你喜欢这个味道吗?”
“当然。”尘云离满脸严肃地点头,拿起第三块鸡蛋饼,用行动证明对它的喜爱,“对了,你怎么会烙饼的?以前学过?”
“嗯。流浪那段时间,为了生计,我当过苦力、做过跑堂,也学会了各色早点小食的做法。”尘文简将过去的苦难一带而过,微微抬眼,日光映照得瞳眸清亮,并无半点深沉或郁气。
被他这样注视着,尘云离莫名有些紧张,低头吃饼。
尘文简微笑着问:“明早想吃什么?”
闻言,尘云离唰一下抬头:“可以点菜?”
“嗯,说说看。”
“唔……”
半个时辰后,做了一夜被辣椒精追着亲嘴噩梦的封剑塔主走出房间,就见四下寂静无人,石桌上只有个盘子,盛了两块加起来巴掌大小的鸡蛋饼,旁边还有一碗豆浆。
已经放得透心凉。
显而易见,那是他徒儿为他准备的早饭。
封剑塔主:“……”
山脚下的官道旁,有两间面对面的食肆,一家名叫江南春,专做口味清淡的江淮菜。一家名叫沙烟,主做重口菜肴和炙烤类菜品。
由于两家经营方向不同,倒是没有谁抢谁的生意一说,一直和睦共处。
昨日出事的是江南春食肆,由于事发时正是饭点,死了十二名百姓,三个修行者,前者的尸体化作血水,后者的尸身也被腐蚀得不成人样。
官府虽然早早封锁了现场,但死者家属仍然围堵在附近,哭声震天,哀声不绝,要求给个说法。
江南春门外有官兵守着,尘云离和尘文简进不去,只能混在看热闹的人堆里,旁敲侧击打听情况。
这个时候,尘云离的亲和力与社交悍匪属性便能完美派上用场。
他凑近一个昨天见过的村民,跟人你拉我扯寒暄两句后直入主题:“诶,听说昨晚上这儿出了大事,我睡得早正好错过了,你能给我说说到底怎么个事吗?”
村民“啧”一声,惋惜地摇头:“错过了好啊,你是没瞧见昨儿那景象——地上都是尸体化成的血,旁边还躺着几具血肉模糊的人形烂肉。我邻居大嫂的侄女儿到江南春打酒,进门就被吓昏了,现在还搁家里躺着呢,谁跟她说话她都吓得尖叫。”
“嘶……这么恐怖啊?”尘云离搓了搓手臂,既是捧场,也确实是瘆得慌,“那官府怎么说?查出凶手了吗?”
“这不还在查呢么,我看悬。”村民叹了口气,“本来官府怀疑凶手是江南春的老板,查了一晚上后发现老板是第一个死的,他的尸体……不,他的血水被撞在做饭的大铁锅里,据说那些死掉的人吃的饭就沾了他的……哎哟不说了,恶心!”
村民别过头拍了拍胸口,难受得够呛。
尘云离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也感觉喉咙发紧,连忙转移话题:“你知道的不少啊,在官府里头有门路?”
“嗨,哪有什么门路!”村民摆摆手,下巴冲不远处几个哭成泪人的死者家属点了点,“死者的家里人在这儿守了一夜,说是他们亲人死得太惨,官府一天找不到凶手,他们就在这儿等一天。那些捕快没法子,也在里边调查了一夜,查到点线索就出来跟他们报一句,安他们的心。我们也是因为这样才知道这些的。”
“把查到的线索广而告之,”尘文简冷不丁开口,“官府不担心打草惊蛇,被凶手破坏现场和证据?”
村民摇摇头,表示这个他就不知道了。
尘云离想了想,凑到他耳边:“兴许是故意为之,想通过这个方式钓出凶手。”
温热的吐息拂过耳廓,尘文简捂住微微发烫的耳朵,表面若有所思,实则略显局促地别开了目光。
却也没有避开。
蓦地,尘文简感觉到一束目光穿过人群直直落在自己身上,他确定那不是偶然或者无意间的扫视,而是带着明确目的性、冲他而来的审视。
他眉头一压,迅速看向视线源头,只见一二十米开外,在围观人群和死者亲属的分界处,正站着一位苍老瘦削的老者。老者拄着拐杖,背脊佝偻,一双阴翳的眼直勾勾注视他,眼神里除了审视,还有强烈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就好像……他出现在这里是一件天大的不合理之事。
“怎么了?”
尘云离顺着尘文简的目光望去,也看见了那名老人:“他怎么那样看你?”
尘文简刚要回答,就见老人转身快步离开,那腿脚利索的,根本不像上了年纪的人,不多会儿功夫就走得不见踪影。
“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来不及解释,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尘文简追了过去。
“诶!等我!”
尘云离赶紧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跑向老人离开的方向,一路远离人群、远离村落,不知不觉间跑到了昨日路过的林子里,再有几步,面前就是那条铺着浮桥的小溪。
老人速度虽快,到底比不过两个身强力壮的青年,即使尘文简不知为何没有使用法术阻拦他,也很快追到他身后十几米处。
眼看老人跑过浮桥,尘云离余光瞥见溪边的青石上盘腿坐着个人,正是宁不凡——他提着明显是用竹子新制的鱼竿,正把钓线解开,挂上鱼钩,要往水里抛去。
尘云离大喊:“宁先生!帮个忙!拦下那个过桥的老人!”
“啊?哦哦!”
宁不凡一眼望见前后追逐的三人,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连声答应。
老人所在的位置离他有一段距离,他现在跳下石头再阻止肯定来不及,索性把鱼钩摘了放一旁,鱼竿一甩,钓线绕了个圆圈飞出去,正好缠在老人的腿上。
“哎哟!”
老人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拐杖旋转着丢出三米远,脸朝下吃了一嘴土。
尘云离和宁不凡同时吓了一跳,生怕把老人家摔出个好歹来,赶紧上前查看。
尘文简却比两人更快一步,抓着老人的手臂将他扶起身,而后抬手揪住他头发,熟练地向上一扯——
“嘶啦”一声,老人头上的假发连带着假脸皮被一齐扯下,露出光洁白净的面颊,细看模样,最多不超过二十岁。
尘云离:“?”
宁不凡:“?”
很喜欢永星王朝百姓的一句话:啊?

第010章 我和我的冤种父兄
愣了半秒,尘云离反应过来,指着地上的老……不,年轻人说:“怪不得你看起来一把年纪还跑这么快,原来是装的!”
那人冲他咧着嘴干笑,挣了挣被尘文简扣着的手臂,没挣开,小心翼翼地说:“虽然我是……装成了老人,可我没犯法也没得罪你们,为何要抓我?”
他的借口找得颇有道理,但配上他心虚的表情和口气,反倒显得古怪和不可信。
“你是不曾得罪我们,不过,”尘文简将假发和假脸皮抛掷在地,眼睛一眯,隐隐流露出几分沉郁摄人的气势,“你为何满眼震惊地打量我,又在我回望时逃离?”
“我……”
年轻人像是被捏住七寸的蛇,本就不硬气,这会儿更是完全泄了气,垂头不语。
“说话呀?”尘云离戳他腰窝。
大概是被戳中了痒痒肉,年轻人触电似的往上一蹦,又被尘文简按着脑壳跪坐在地上,像只被捏了翅膀垂头丧气的大公鸡。
他抬头看看尘云离,又扭头看看尘文简,虽然依旧不开口,眼底的惊疑恐惧却出卖了他。
尘云离来气,又戳他腰窝一下:“快说怎么回事!”
这挠痒痒肉对他来说简直是酷刑,他猛地一缩身体,总算说道:“没、没怎么。只是觉得……我后面这位好汉长得像我以前见过的画上的恶鬼,被、被吓着了。”
“你放屁。”宁不凡原本正打量地上的假发假脸皮,闻言,眼皮子也不抬地骂道。
尘云离觉得这话屁都不如,指着尘文简的脸说:“眼睛不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你看看这张脸,好好看看!他哪里像恶鬼!”
尘文简一脸无辜——虽然挨夸令人高兴,但他好像搞错重点了。
不过……
尘文简瞧了瞧尘云离义愤填膺的表情,倒是没有急着提醒。
年轻人转动眼珠,飞快地瞟了尘文简一眼,当即决定闭嘴,之后无论尘云离再怎么询问,也半个字都不肯再吐。
尘云离被他油盐不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难住了,与尘文简交换一个眼神,摩挲着下巴思考对策。
这时,宁不凡忽然捡起假脸皮抖开,随手顺了顺稀疏且凌乱的假发:“赵老头?”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年轻人后背一僵。
“诶,你不是翠叶村的赵老头吗?”宁不凡用鱼竿杵他肩膀,“你去年年底晕倒在翠叶村村口,是村长一家救了你。那时你说你五十二岁,是个鳏夫,丧妻丧子,无处可去,村长看你可怜便将你安置在村尾的旧茅屋里,平常村民们家里有点富余的东西就拿来接济你——结果你居然这么年轻?!”
宁不凡越说越气,瘦削的手背上青筋条条绽起,攥着鱼竿的手一用力,重重抽在他背上。
年轻人发出一声痛呼,尘文简则飞速缩手,避免被殃及池鱼。
尘云离见状,向尘文简比了个手势,尘文简会意,施法化出绳索,将年轻人捆在一旁的大树上。
年轻人被宁不凡瞪得心虚,不敢挣扎也不敢辩解,老老实实低头:“我……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不是有意欺骗他们。”
“呸!你个大老爷们年纪轻轻就装老人家骗吃骗喝,仗着翠叶村民们好心混吃混喝正事不干!你有个屁的苦衷!你有苦衷也是个屁!”
宁不凡啐他,抄起鱼竿还要再打。
“诶诶,使不得宁哥,使不得!”
尘云离装模作样地阻拦,等宁不凡又抽了年轻人两杆,才从他手上拿下鱼竿,拍拍他的后背让他消气。
宁不凡到底是身轻体弱的书生,之前跟鱼搏斗属于爱弟心切的特殊情况,今天抽人这几下已经运动量超标,叉着腰气喘吁吁地瞪年轻人。
尘云离提着鱼竿走到大树跟前,对上年轻人有些躲闪的目光,半晌,忽的一笑。
“我对你的苦衷不感兴趣,有什么解释你之后再去跟被你欺骗的村民说。”他笑眯眯的模样和善可爱,年轻人看着,莫名的升不起防备,“我有个问题,只要你如实回答,我们就放了你。”
年轻人盯着他片刻,瞥尘文简:“他可以做你的主?”
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口气和表情略显古怪,仿佛是在问一头凶兽:你让到嘴的食物决定你要不要吃它?
尘云离摇摇头,甩开这个怪异的联想。
“可以。”尘文简点头,云淡风轻地交出决定权,“出门在外,我听他的。”
尘云离:“……”
更奇怪了!但又有点爽是怎么回事?
那可是未来会毁天灭地的大魔王啊!他说他听你的!他听你的!
嘿嘿嘿!
尘云离抿了抿唇,嘴角比AK难压。
年轻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你们的关系……”
“哪儿那么多废话!”宁不凡是个急性子,看他磨磨蹭蹭就上火,上前踹他一脚,“他们关系怎么了?出门在外我也听我的弟弟的!再废话抽你啊!”
自知理亏,年轻人在宁不凡面前自动矮一头,耷拉着脑袋说:“好吧。你想问什么?”
“先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尘云离强调:“真名。”
年轻人犹豫地道:“我叫……娄知昔。”
尘云离点头,进入正题:“在江南春食肆中发生的惨案,你知道什么内情或者线索?”
不问是否知道,而问知道什么,是常见的谈判小技巧。
娄知昔想了想,看向尘文简:“凶手不是你吗?”
尘文简:“……”
尘云离:“?”
“胡说什么你!”回过神后,尘云离抬腿踹他,“昨天案发的时候,我们俩刚从沙烟食肆买完晚饭上山,还一起吃了饭。案件的事与他无关,你少攀扯冤枉人!”
“你……你们关系亲近,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包庇他?”娄知昔梗着脖子嘴硬,见尘文简淡漠的眼神扫过来,又瑟缩了一下,显然十分畏惧他。
尘云离虽然恼火于他的攀咬,却也从他的态度里品出了些耐人寻味的味道,当即压下火气:“你为什么觉得凶手是他?你亲眼看到了?还是掌握了什么线索或证据?”
“我……我看到了。”娄知昔不知回忆起什么,眉头慢慢皱起,“在‘天兆’里。”
尘云离一愣,宁不凡一脸迷惑:“天兆?”
两人还未反应过来,尘文简冷不防伸出手去,解开娄知昔身上的绳子。
娄知昔茫然抬头,尘文简正收回绳索一圈一圈缠绕在掌心,眉眼低垂,看上去平静淡漠,不好接近。
“你知道?”尘云离凑近了问他。
他一靠近,尘文简周身的冷漠疏离便迅速消融减退,脸上也有了笑意。
他点点头,言简意赅地解释什么是天兆。
卜算之术修行到一定境界,修炼者会在极偶尔的时候进入天人合一状态,这个状态下,他们会看见一些未来的画面,这种现象被称之为天兆。
“天兆不会出错!你既然知道天兆,就该明白这一点。”娄知昔转动发酸的手腕,直勾勾看着尘文简,“我看见的画面里,你被衙门宣判为江南春食肆惨案的凶手。”
尘文简挑眉,随即轻笑摇头。
娄知昔感受到了他的嘲讽之意,还是在自己最得意的领域被嘲讽,顿时毛了:“笑什么?我说错了?”
“蠢货。”宁不凡翻了个白眼,给出锐评,“天兆不会骗人,人会啊。你看到衙门宣判的画面只能代表这件事会发生,却不能代表衙门的判决一定是正确的。”
“那、那也不能证明他就一定不是凶手!”
娄知昔跳脚:“他是个大魔头!未来会杀很多人!我亲眼看见的!说不定他就是喜欢以杀人取乐呢!……哎哟!”
他话音未落,就被尘云离一拳砸在头顶,眼冒金星地抱头蹲地。
“去你大爷的大魔头。”尘云离蹲在他跟前,表情沉冷,“我告诉你,未来这种东西只要还没发生,就有改变的可能。你对自己的卜算能力很自信是吧?那我跟你打个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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