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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走那个白月光(双层深海鳕鱼堡)


宋砚珩低头看了一瞬,然后自然地伸出手,不着痕迹地将那枚车钥匙握进手心。
“再见。”
他抬头,冲许知礼的背影轻声道。

还没被人动过的一盘虾被程路毫不留情地拿走,一边把嘴塞得撑不下,一边贱兮兮地凑到宋砚珩身边:“不是吧,我们宋小少爷拖着病体辛辛苦苦剥的一盘虾,人家一口都没吃就走了啊——”
宋砚珩面色不变,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怎么会,本来就是给我们小程吃的。”
“哥哥一向最宠你了。”
虾肉在喉间哽住,程路呛得脸都红了,愤怒地呕了几声:“你又来这套!”
每次程路他们说宋砚珩不愿意回应的话时,总会被他这样笑意盈盈地回复,昵称加肉麻的话,再加上那张脸,简直buff叠满,活像个勾人的男狐狸精。
偏偏宋砚珩还不觉得,话说得一次比一次肉麻,便宜都让他给占尽了,还成功把话题带到了别的地方。
“不过说真的,”安禹盯着许知礼离开的背影好一会儿,转过头来道,“这位赫赫有名的许少爷,长得嗯,确实挺不错的。”
跟他嚣张跋扈的性格不同,许知礼长了张乖巧漂亮的娃娃脸,低着头不说话时,总给人一种任人施为的无害感。
宋砚珩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语气不辨喜怒:“怎么,你对男人也有兴趣?”
莫名的冷意一闪而过,可瞧宋砚珩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样子,安禹忽然有点猜不出他的心思来。
不过作为钢铁直男的安禹还是哆嗦一下,非常抗拒地摇了摇头:“诶,我这只是同性之间的欣赏而已啊,你可别以己度人。”
“倒是你,”安禹伸手搂住他的肩,“我看你还挺喜欢人家的。”
这不过是玩笑话。
安禹和宋砚珩认识了十多年,高中大学加起来收到过上百封情书,就没见他谈过恋爱,女的没有,男的更没有。
程路他们经常打趣宋砚珩,说他只喜欢跟自己搞水仙。可安禹最清楚,就他那个龙潭虎穴的家,宋砚珩根本分不出心来搞什么情情爱爱。
宋砚珩低头笑了下,没答话。
自然也没人把这话当真,话题很快引到别的事上面,仿佛刚刚许知礼的到来像一场短暂又虚无的梦。
桌面上摆着一瓶拆封的红酒,浓稠的红色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艳丽又淫靡。
宋砚珩破天荒地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身边人被惊了一下:“你不是从来不喝酒的吗,怎么了,心情不好啊?”
宋砚珩摇摇头,否认:“没有。”
“只是有点热。”
“这都快冬天了还热”
“我说了,”玻璃杯扣在桌上,宋砚珩抬眼,声音很轻,不知在说给谁听,“只是有点热而已。”———从齐晏斋出来没多久,许知礼就在路边看见了沈淞易的车。
很经典的宝马5系,纯黑色的车停在路口,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深夜的风很凉,许知礼小跑着过去,脖颈处都泛着淡淡冷意。
车里的温度很高,驾驶座上的人脸色却不怎么好。
沈淞易握着方向盘,待许知礼从低温下缓过来,才低声开了口:“大晚上来这么远的地方吃饭吗?”
许知礼还是那副不驯的样子:“不行吗。”
身边人沉默了。
许知礼悄悄抬眼,看见后视镜映照出后座摆着的两个保温桶,歪歪扭扭地靠在一起。
他心一软,忽然想起高三那年。
他很挑食,学校食堂的饭不合胃口,向来都是回家吃饭,可高三时间紧任务重,饶是他再清闲,也偶尔会抽不出空回家。
有天中午数学老师布置了一大堆作业,下午就要交,许知礼只能趁着午休时间补,中午什么都没吃,本来早上就没吃早饭的他硬生生饿了半天。
直到下午第一节课结束,胃因为太长时间未进食而隐隐作痛起来,许知礼直接饿得头晕眼花,神色恹恹地趴在课桌上。
忽然,身边传来金属的碰撞声,许知礼分了点目光看过去,发现沈淞易将放在课桌里的保温桶拿出来,拧开了盖子。
还冒着点热气的包子被拿起来,然后缓缓递到了他面前。
许知礼听见沈淞易带着点鼻音,似乎像是感冒还没好全的声音,哑着嗓子问他:“香菇油菜馅的,味道不大,吃吗?”
他明明讨厌吃香菇,可那是他记忆里,吃过最好吃的包子。
本就所剩无几的那点气恼很快被回忆冲刷干净,许知礼探过身去将保温桶拿过来,揭开上面的盖子。
看起来不太好看的饺子和炖得很香的鸡汤味道一齐涌上来,纵然许知礼刚喝了一碗粥,还是忍不住想直接来上几口。
果然,向来龟毛的沈淞易还是紧皱眉头,不太高兴地提醒他:“不要在车上吃东西。”
已经被哄好的许知礼没再为难他,很听话地将盖子盖上,抱着两个保温桶不撒手,语气也缓和了不少:“行,那去你家吃。”
沈淞易顿了几秒,启动车子,声音一如往常的冷淡,语调却放柔了:“我家不太方便,先送你回家。”
“行吧。”
这次许知礼倒没觉得有什么。
毕竟刚谈恋爱,沈淞易又有严重的强迫症,不喜欢别人进他家也很正常,他没必要在这些事情上咄咄相逼。
况且这么晚了,确实不太合适——毕竟沈淞易直了这么多年,真要发生点什么,估计能直接把他这个大直男吓死。不过许知礼斜睨了一眼专心开车的沈淞易。
沈淞易忽然主动提出在一起的动机实在是太蹊跷,许知礼总是对此有点怀疑。
其实他并不在意沈淞易到底图什么,他只在乎沈淞易究竟能不能真正接受他。
毕竟如果是怀着抗拒恶心的心情接近自己,就算许知礼再喜欢,他也做不出这样强人所难的事情来。
车子驶入长宁院,停在他家楼下。
沈淞易侧过头来看他,罕见地带了点笑,倾身过来替他解开安全带。
两人的距离拉得很近,许知礼呼吸一滞,反射性地伸手抓住他的手腕。
沈淞易似乎顿了一下,但并没反抗。
他抬眼,就这样维持着暧昧的距离,低声问道:“怎么了?”
或许是他这样默许的态度鼓舞了许知礼,他轻轻扣住沈淞易细窄的腰,将两人的距离进一步拉近。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沈淞易干燥又浅淡的唇上,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琥珀色的眼睛忍不住泛了点因为紧张而产生的水光。
唇缓缓贴近,沈淞易沉默着,并未动弹。
然而就在即将贴紧的下一秒,沈淞易偏了偏头,终于表现出抗拒的姿态。
冰凉的指尖勾着许知礼放在他腰上的手,像是抚慰似地轻抚了两下。
“抱歉,我还没做好准备。”
男人的语气太恳切,一双眼盯着他,许知礼松了手,难免有些失落。
“没关系,我理解。”
他牵出一个笑来,将两人尴尬的距离分开,冲沈淞易摆了摆手:“时候不早了,你也快点回去吧。”
“保温桶等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好,”沈淞易恢复了平时冷淡的模样,临走前补上一句,“晚安。”

第10章
等许知礼将汤喝了个干净,看着空荡荡的碗底时,才恍然想起自己的车还停在路边的巷子里。
他翻了翻外套口袋,却发现本来装在这里的车钥匙不翼而飞。
许知礼顶着头痛的脑袋思考了一会儿,记得去餐厅前他还摸到了钥匙,在离开时,搭在手上的外套重量似乎轻了些。
——他一进去就随意将外套丢在靠背上,兴许是那时候掉了吧。
洗漱完毕,许知礼望着镜子里自己泛着淡淡潮红的脸,眼睛里是纹路清晰的红血丝,显得他狼狈又憔悴。
很明显的酒后失态形象。
沈淞易那么聪明不会看不出来,可他还是什么都没问,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或许是他早就知道许知礼会因为他去喝酒,又或许是他根本不在乎,只怕他问出口,会招惹来更多的麻烦。算了。
起码他会主动来找自己,还给自己做了饭,比起从前,已经好太多了。
不能因为他们关系改变了,许知礼就一下子期待那么多。———第二天,许知礼先去了公司一趟。
他一连休息了好几天,本该养足精神,可来的时候顶着张憔悴困乏的脸,眼下是挡不住的乌青。
秘书盛杨看着他这副模样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文件都差点没拿稳:“哎哟,许少爷,假期来了怎么这幅模样?昨晚彻夜狂欢去了?”
想起昨晚自己一小时一吐的狼狈模样,许知礼烦躁地瞪了他一眼,打开办公室的门:“滚蛋,本来上班就烦。”
休息了几天,办公室里的文件堆得老高,将桌子覆盖得严严实实。
许知礼简单翻了几下,大多都是一些小公司的合作委托,工程量不大,到时候他简单规整让盛杨分配给各个组干就行。
快翻到底时,许知礼的动作顿住了。
“华登酒店新建设计合作意向书”几个大字印在封面上,普普通通,和其他文件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许知礼却早就听说过华登的名头。
宋家底下的一个重要分支,不仅有遍及全球的五星酒店,并且光是长夷市的八家顶级百货商场,就有一半是华登旗下的。
这样的企业要新建酒店,招标都要挤破头,更别提主动向他们这种分公司提出合作意向了。
许知礼把盛杨叫进来,还没等他开口,盛杨就知道他要问什么,急急地回答:“我正要跟您说这个事儿呢。这文件前几天就送来了,当时您正好休假,还嘱咐不管有什么事都别来烦您,我就没敢跟您说。”
“我和他们说了老板休假,那几个人还挺好说话的,前面领头的长得帅,声音也好听,还安慰我说不用着急,走的时候还给我留了名片,名字也好,叫江应晚”
“行了打住,”眼见着他又开始犯花痴,许知礼迅速打断,将谈话拉回正题,“你没觉得奇怪吗,华登那么大的公司,干嘛要跟我们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合作?”
盛杨想了想,“是有点奇怪但是您最近没听说吗,华登换了管理层,现在是宋家那位二少爷管着,一来就大刀阔斧地把公司改了个底朝天,就连稳坐钓鱼台的那几位老股东都被排挤得没位置坐了呢。”
“而且我还听说,”盛杨压低声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华登旗下很出名的那家度假酒店最近被查出问题,停业整顿了呢。”
长夷市位于郊区的一家度假酒店,许知礼去过几次,各方面都挺不错的,最重要的是地理位置好,冬暖夏凉,植被茂密,得天独厚的环境让它难逢敌手。
这样一个摇钱树被关了不说,华登竟然还对此毫无反应,任由它自生自灭吗?
许知礼深知宋家盘根错节的庞大关系网,按理说,搞定监管局的检查对他们来说应该只是动动手指的事而已。除非是他们老板根本就不想管。
许知礼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挥手让盛杨出去。
想了一会儿,他拿起手机,输入一串烂熟于心的手机号,打了过去。
没过多久,那边接了起来,传出许知言低沉又冷静的声音:“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哥,”一到有求于人的时候,许知礼就会放柔语气甜甜地喊人,“你干嘛呢?”
许知言沉默一瞬,很快明白了自己这个弟弟又没憋好屁,冷声道:“有事快说,没事我挂了。”
“哎哎哎,”许知礼慌忙喊了一声,“也没什么事儿,想约你吃个午饭,我亲爱的哥哥中午能否赏个光?”
那边传来翻阅文件的声音,应该是许知言在看日程表。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应:“一个小时。”
许知礼心下一喜,连忙答应,又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哥,我想去齐晏斋吃,今天你让小陈来接我一趟呗。”
“你自己车呢?”
许知礼自然不敢把昨天那些破事儿告诉他,只打了个马虎眼说自己没开车,许知言也没多问,很快挂了电话。
他准备趁今天午饭好好打听下宋家那边的事情,看看这个天降馅饼到底是不是在挖坑,再顺便去齐晏斋找找自己的车钥匙。
——还有昨天那个男人,相逢一场,许知礼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叫什么。
要是能有缘再碰上,他真该好好谢谢人家,照顾他这么个酒品不太好的暴躁酒鬼。

中午十二点,许知言的司机很准时地到了公司楼下接人。
司机姓陈,年纪比许知礼还小两岁,十五岁的时候就进了许家,那时一向孤僻的许知言难得愿意和除了自己弟弟之外的人说话,许母就让他跟在许知言后面当个小尾巴,这一跟就是七年。
陈墨健谈,嘴巴却很严实,对着有点少爷脾气的许知礼很懂得顺毛摸,因而两人从少年时就很合得来。
许知礼刚坐上车,陈墨就很有眼色地递过来一杯热可可,擦了擦因灌进的冷气而覆上薄雾的眼镜:“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哈。”
许知礼握着纸杯取暖,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怎么了,”车子启动,陈墨从后视镜里打量着他的脸色,“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许知礼叹了口气,没瞒着他:“是啊,昨天喝了点酒,到现在头还疼呢。”
陈墨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车子里很暖和,许知礼靠着车窗休息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对了,我哥最近很忙吗,看他行程很紧的样子。”
“是啊,最近和霖世地产的合作出了问题,许总忙得焦头烂额的,”陈墨顿了顿,像是抱怨似地压低声音,“本来早就谈好的,现在突然临时反悔,也真是有够缺德的”
霖世地产,许知礼很熟悉。
上次在云中酒庄时,许知言介绍给他认识的那个男人,就是霖世地产的董事长。
一想到那人漆黑冰冷的眼,像潜伏在岩洞里的毒蛇,许知礼就觉得心理不适。
公司的事他并不关心,毕竟许知言总能把事情处理得很好,他的担心未免多余。
所以许知礼并没多问,阖了眼继续休息。
大概半个小时,车子在齐晏斋门口停下。
许知礼早听过齐晏斋的名声,长夷市顶有名的中式餐馆,来往食客络绎不绝,赶上饭点时排队都要排好几个小时。
幸而许知言早订了位子,侍应生很快将他迎进了一个包间。
进去时,许知言已经等在那。
许知礼对面坐下,接过递来的菜单,一边看一边随口问:“我们两个人吃饭干嘛还订个包间?”
许知言似乎还在忙,翻着文件,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人多,很吵。”
“”好吧,是他哥的风格。
许知礼不太饿,随意点了几个菜,又问他哥要吃什么,回答果不其然又是随便。
等餐的过程中,许知礼借口上厕所出来,叫了个眼熟的侍应生过来,问他昨天晚上有没有见到一枚车钥匙。
“上面挂着一个柠檬样子的钥匙扣,大概就在那个位置”
许知礼刚要指,那个侍应生却打断他,语速很快:“我记得,那边是掉了一个车钥匙。”
刚松了口气,那人却紧接着道:“但我们把钥匙给了那位跟您一起来的先生,他留了联系方式,说您来问时再联系他。”
许知礼沉默了几秒。
一切似乎发展得很顺理成章,但顺利得像是专门设了个陷阱就等着他来的样子但许知礼并没有想太多,接过侍应生递来的纸条,盯着上面用黑笔写下的一串数字。
过了会儿,才拿出手机将手机号码存进去,备注了一个“不知名好心人”。
“去洗手间去这么久?”
再进去时,菜已经陆陆续续上来,许知言没动筷子,手里的文件却已经放下,应该是在等他。
许知礼敷衍地编了个借口,说自己肚子有点不舒服,然后一屁股坐下了。
幸好许知言不是个爱打听八卦的人,他看出来许知礼有心事,却没问什么。
吃到一半,许知礼才想起正事。
“哥,我问你个事儿,”许知礼开口,“你知道华登上边儿最近换人了吗?”
许知言回答得很简洁:“嗯。”
“那新换的那位人怎么样?”
对面人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奇怪他会问这样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关心起这些来了?”
许知礼把合作的事简单跟许知言讲了下,表明自己的疑虑:“我就是奇怪,这么大一个蛋糕怎么偏偏砸我们这儿来了?”
许知言手里的筷子彻底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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