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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走那个白月光(双层深海鳕鱼堡)


可明苑一区太大,就算在那里住一年可能都碰不上宋砚珩吧。
犹豫片刻,沈淞易还是放弃了这个不太切实际的想法。
周六的晚上,街上人流如织。
车子在前行缓慢的马路上走走停停,沈淞易看见两侧的步行街上,都有不少情侣聚在一起逛街。
他向来觉得与其有时间做这些无聊的事,不如多做工作来得有用,可此时却无端艳羡,忍不住叹息道:“今天明明是周六,可惜大家都这么忙。”
宋砚珩原本闭着眼小憩,听到沈淞易的话,很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词,慢慢睁开眼睛:“大家?”
“嗯,”沈淞易漫不经心地回答,“许知礼今天好像也很忙,都没发消息过来。”
——沈淞易这种语气,看来许知礼每天都会给他发很多消息,才会让他觉得但凡收不到消息,许知礼一定是很忙。
宋砚珩在扶手上轻点了几下,心中难免升起几分躁意。
于是在沈淞易试图发起晚餐邀请时,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抱歉,我不太饿。”
沈淞易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沉默几秒,只能悻悻地回答:“那好吧。”
与此同时,车子驶过减速带,位置旁边的储物格内,发出几声清脆的碰撞声。
宋砚珩顺着声音看过去,声音来源是车钥匙上面绑着的蝴蝶结铃铛,西柚色的,和一身黑的车饰格格不入。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送的。
宋砚珩冷淡地收回目光。
几秒后,他又重新转回目光。
压在那枚车钥匙下面的,是一张发票。
宋砚珩微微眯起眼睛,确保自己没看错——付款内容上,极为清晰地写着婚戒两个字,而数目正巧是二。
宋砚珩呼吸一滞,大脑罕见地陷入一片空白中。
直到沈淞易在他家小区门口停下,出声询问时,他才堪堪回过神来。
没听清沈淞易在说什么,宋砚珩死死抓着手里的西装外套,迅速开了门,连得体的一声再见都没说,兀自离开。
沈淞易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有点搞不懂自己又是哪里刺激到了他,况且宋砚珩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少见。
宋砚珩没回家,他只是站在门口,目光沉沉地盯着面前的漆制大门。
一股难言的恐慌感如波涛一般席卷了他,等彻底停下来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指尖都在轻微地发着抖,又麻又痛。
许知礼可能马上会和别人结婚,这个认知让宋砚珩几乎快要隐藏不住被漫长时光掩埋的暴戾情绪。
不如就把他关起来,好好教育,让他学乖一点。如果不听话,就把四肢都绑起来,直到会乖乖说爱他为止一阵冷风吹过来,透过薄薄的衬衣吹进皮肤里。
宋砚珩深吸一口气,将这些念头强压下去。
“真是疯了。”
他这样评价自己。———等许知礼把手头的事都忙完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他将落地窗前的百叶扇打开,额头顶着玻璃,从高处向下俯视。
“好累啊——”
他喘着气,一字一顿地拖长了音大喊。
许家最近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股票连着跌了几个点,他们作为底下的分公司自然逃不过受牵连,事情堆成了山,光是合作商打来的电话,许知礼就接了不知多少个。
马不停蹄地轮轴转了将近十二个小时,许知礼骚扰沈淞易的心都被磨没了,只想立刻回家躺着睡觉。
走出办公室时,员工都走得七七八八,只有几个新来的实习生还留在位子上努力奋战。
许知礼打着哈欠,冲他们摆摆手:“大家快回去吧,辛苦你们,明天好好休息一天。”
实习生受宠若惊地道了谢,许知礼看着他们开始收整自己的东西,才放心上了电梯。
公司的停车场在负二层,面积很大,拐角多得数不清,以至于许知礼经常在这里迷路,找不到淹没在车海里的白色轿车。
他慢吞吞地绕过两个弯,努力回想着自己的车停在哪个方位时,余光中却无意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许知礼顿了步子,几秒后,才有点不可思议地转过头去,隔着将近十米的距离,和SUV旁的高大男人遥遥相望。
他怎么会?
许知礼震惊地瞪大了眼,再三确定他不是眼花看错——但实在没必要,像宋砚珩这种脸蛋和身材,实在难以复刻。
而宋砚珩此时就站在他的车旁,倒像个显眼的标识,一眼就能瞧见,甚至显得他那辆不怎么样的工作车都贵了起来。
许知礼加快步子走过去,和笑眯眯的宋砚珩大眼瞪小眼了近一分钟,才茫然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宋砚珩半靠在他的车门上,歪了下头:“我今天掐指一算,有人现在应该很需要一名司机。”
许知礼愣了愣——他在坐电梯下来时,确实一直在心里抱怨为什么当初嫌麻烦没让许知言给自己也配个司机,导致他现在累死累活一天还要自己开车回去。
不过比这个更重要的是——
“你怎么知道我公司的地址?”
许知礼不记得自己有和宋砚珩说过他在哪里工作,尽管知道他是许家的人,也该去许氏总部找他才对。
“我问了沈淞易,”宋砚珩解释,“他说你今天很忙,我正巧有空,就顺便来接你。”
——其实不是,他早就知道了。
许知礼看着一脸真挚的宋砚珩,没有怀疑,滴地一声,车门开锁,他坐进副驾驶,闭上眼睛:“那就拜托你了,回头请你吃饭。”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许知礼将靠背调后了一些,懒懒地靠着:“对了,沈淞易呢,还在加班吗?”
宋砚珩没正面回答,反问道:“你没和他联系么?”
“嗯,”或许是太忙,许知礼今天破天荒地懒得主动发信息过去,“发了也收不到想要的回复,倒不如不发。”
他闭着眼睛,看不见男人的神态,只听见男人似乎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宋砚珩去过一次他家,算得上是轻车熟路,许知礼倒也不用费心思再去给他指路。
只是正值高峰期,回长宁院常走的那条路人满为患,听广播说光是离开一个十字路口就要排将近半个小时的队。
宋砚珩转过头来问他:“不然我们走另一条路?距离远一些,但没那么堵。”
许知礼最讨厌堵车,于是很快地肯定他的想法:“可以,就走那里。”
于是车子掉了个头,走上另一条宽阔平坦的路。
刚刚的堵车让许知礼觉得脑袋有点发晕——他都不敢想象如果是自己来开有多崩溃,睡意渐渐消散,他将车窗半降下,任风从缝隙里灌进来,吹散心头的躁意。
他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忽然觉得场景愈发熟悉了起来。
直到如今都经常入梦的校门出现在他眼前,许知礼才反应过来——车子正在经过他们的母校,长夷A中。
A中的有钱人数不胜数,操场、教学楼、行政馆换了一个又一个,唯有大门始终是几十年前的样子,定期会有人来整修,显得仍旧崭新宏伟。
校门顶端耸立着雄伟的钟楼,时针缓缓转动,在下一秒,发出沉重而雄厚的敲击声,正是八点钟的报时。
许知礼没想到这条路正巧经过高中,他将手肘撑在扶手上,兴冲冲地指着学校旁边的那家店铺:“这都快多少年了,老陈家竟然还开着。”
车子停在红灯前,宋砚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家在A中开了将近二十年的小卖部,说是小卖部,其实东西样样齐全,午饭时还可以在那里买到老板亲手做的盒饭。
老板姓陈,叫陈思,人热情又实诚,学生们都爱喊他老陈。
“要去看看吗?”宋砚珩轻声问。
学校需要提前预约才能进去,小卖部不用,许知礼确实很怀念从前的高中时光,顺从地点了点头:“好啊,正好去看看老陈,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
宋砚珩将车子停在路边,两人下了车,走进老陈家小卖部。
这里的陈设依旧没变,只是面积似乎又扩大了,因为是周末,所以店里没什么人,柜台前,老陈正哈欠连天地趴在桌上。
听见有人进来,他眼也不抬地说:“欢迎光临,今天草莓酸奶第二份半价,雀巢咖啡八八折,欢迎选购”
许知礼双手撑在柜台上,低下头,“几年前就一直是这句话,到现在一个字都不变啊老陈?”
陈思顿了下,终于抬起头来看人。
这张纯真无害的漂亮脸蛋让他记忆深刻,几乎不用多思考,他就惊喜地站起来,绕过柜台走到许知礼身边:“许知礼,是不是你!”
许知礼笑起来:“记性不错啊。”
“当然了,”陈思也笑,“你可是我的大恩人,怎么可能忘。”
当年A中大整顿,上面决定要让老陈小卖部关门,引进更加高端的售货超市。
而许知礼因为无意间发现了这里的盒饭做的还不错,于是挑剔的他只要没时间回家,就会来这里买盒饭吃。
盒饭很抢手,好几次他没抢上,老陈看他来得次数多,长得又讨人喜欢,于是每次都会特意为他多做一份。
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好了起来。
许知礼听说老陈开了这么多年的小卖部要被迫关门,就去求了父亲,一向惯着儿子的许父立刻找了人,上面要求小卖部关门的命令很快销声匿迹。
“今天你和你朋友随便拿,”老陈豪气地摆摆手臂,“我请客!”
许知礼笑了下,也没客气,玩笑道:“那我可得把你这儿都搬空了。”
“搬空就搬空——”老陈笑着,视线一转,忽然顿在宋砚珩的身上,话锋一变,“诶,这位帅哥,怎么感觉你这么眼熟?”
宋砚珩微微笑着,礼貌回应:“我从前也是长夷A中的学生,您眼熟很正常。”
“不不不,每天来往那么多学生,我不可能个个都眼熟,你肯定做过什么事”
许知礼不以为意:“得了吧,就长他这样,谁能不印象深刻。”
老陈摸摸头,将信将疑:“那倒是。”
说是要搬空,其实两人只象征性地拿了两瓶水,许知礼还多挑了根柠檬味的真知棒。
他拆开包装袋,将糖咬进嘴里,刚打算和老陈告别,就看见他猛地拍了下脑袋,音调很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指着宋砚珩。
“我想起来了,”老陈大喊,“号码牌,那个来买号码牌的,是你吧?”

第38章
五月,长夷A中开启了长达三天一年一度的运动会,场面盛大,光是一场开幕式,就有满天飞的无人机和数不尽的礼花做铺垫。
长夷的天热得很快,刚五月初,气温就高达三十度,学生们坐在操场看台上,两两三三地聚在一起,交叠的遮阳伞遮盖住人群大半的面积。
作为班里的体育健将,许知礼被老班强迫着报了五六个项目,马不停蹄地在操场忙活,几乎没有回到看台的时间。
下午三点,正是烈日当空的时候,许知礼冲破终点线,身上挂着红色的飘带,被风吹得缠绕在腰间,像是胜利的标志。
耳边同学震破天际的呐喊似乎变得遥远,纵然体力再好,跑完一场完整的三千米,许知礼还是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身边的同学递来一瓶矿泉水,许知礼接过,随意掂量了两下——是常温的。
前几次参加完项目,韩封和苏青都会跑过来接他,这次他们正巧在旁边参加跳高,就叫了另一个人来送水,那人并不知道许知礼运动完只喝冰水。
许知礼道了声谢,拿出纸巾将额头和脖颈处的汗擦净,不想麻烦同学,打算自己去小卖部重新买一瓶。
那时他还不认识陈思,等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冰水,放在柜台上准备结账时,才发现自己没带钱包过来。
许知礼鲜少有这样窘迫的时候,他略微局促地扯了下衣角,面色尴尬。
陈思看出他的为难,主动说道:“最近我们店在搞活动,一个冠军号码牌可以免费兑换店里任意物品,小帅哥,你身上这个是吗?”
学校里的每一个项目和参加人员都会得到独一无二的号码牌,而颁发奖项时也会用号码来代替人名,所以号码牌就是胜利的代码。
他正巧刚在三千米长跑中夺了冠,许知礼从衣袖上将号码牌摘下来,爽快地递给陈思。
陈思略微低头,扫了一眼——12号。
他将号码牌随意收进手底下的抽屉里,摆了摆手:“真是厉害,我年轻的时候都没拿过冠军——拿走吧,继续加油啊。”
许知礼说了声谢谢,拿起冰镇的矿泉水,拧开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直到嗓子的灼热感消失,才拎着瓶身转身离开小卖部。
“在看什么呢?”
安禹从货架上拿下两包薯片,戳了戳一旁已经出神好久的宋砚珩,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一边的收银台。
他刚玩游戏输了,光顾着从货架上挑那群人发来购物清单上的东西,无意间回头,就看见宋砚珩望着柜台那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安禹分了神去看,发现是个男生,匆忙地摸了摸两边口袋,然后尴尬地站在原地,似乎是没带钱。
他不认识那人,自然也懒得管。
结果下一秒,安禹就看见身边一向讨厌多管闲事的宋砚珩,抱着怀里替他拿的一堆零食就要往过走。
可惜人家没给他这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听了老板的话,毫不犹豫地摘下号码牌,拿起水一边喝一边往门外走。
安禹奇怪道,“谁啊,你认识的人吗?”
宋砚珩没理他,只一错不错地盯着少年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尽头,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少年穿着班级定制的班服,设计简单的白色T恤,胸口印着两只卡通兔子,或许是因为填大了尺码,松松垮垮地包裹住上身,显得人愈发清瘦。
风一吹,衣服微微卷起,露出一段匀称白皙的腰。
他将安禹刚刚一股脑放进他怀里的零食们重新塞回安禹手上,大步走到柜台前。
“您好,”宋砚珩低下头,问道,“刚才的号码牌,可以卖给我么?”
老陈被这突然出现的漂亮少年弄得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疑惑地看他:“号码牌?刚刚那人的号码牌吗?”
宋砚珩点头:“对。”
“您出个价,我都可以的。”
老陈将少年浑身上下打量一番,看出来这不是个缺钱的主儿,于是故意道:“两千,不讲价。”
果然,少年眼也不眨:“好的。”
眼见着人真的要从钱包里掏出银行卡,老陈连着叫了几声才止住他的动作:“哎哎哎,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还真给啊,我可不干这种坑小孩儿的事。这样吧,你空闲时间来店里给我干半个月的活儿,收银整理什么的,行不行?”
——其实老陈早有心思,这么好看的小孩儿真要在他这干活,就算客流量不翻倍,站在门口赏心悦目也是好的嘛。
宋砚珩只静默片刻,就答应下来:“好的,没问题。”
陈思喜滋滋地打开抽屉,将刚刚的号码牌拿出来,递给宋砚珩:“那就说好了,不过,你要这号码牌做什么?”
宋砚珩接过号码牌,垂下眼,用指尖很轻地摩挲了两下。
“没得过三千米的冠军,”宋砚珩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想买一个做纪念。”
这理由确实合理,老陈没多想,哈哈笑了两声:“这样啊,行,拿去吧。”
安禹提着一大袋零食和宋砚珩走出小卖部,探头过来看他手上的号码牌,“你要这个做什么?”
宋砚珩将号码牌仔细地叠起来,小心地放进外套口袋里,语气莫名有些得意,不知道在炫耀什么:“这是冠军的号码牌。”
“冠军的号码牌和你有什么关系,”安禹一头雾水,“这是人家得的又不是你得的。”
宋砚珩瞥他一眼,“差不多。”
安禹还是没听懂这位哥在说什么,“再说你去年不是得过三千米的冠军吗,还骗人家老板说没得过。”
“对啊,”宋砚珩面不改色,“我今年没得。”
“难道不是因为你没参加吗?”
宋砚珩向逐渐靠近的操场上扫了一圈,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他才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如果参加了,就看不到了。”
——高一的三千米先跑,高二和高三则是一起跑的,安禹还记得去年刚跑完三千的宋砚珩连气都还没来得及喘匀,就像离弦的箭似地冲回了观感最佳的看台处。
等到安禹找到他时,他已经站在栏杆前,手里握着一瓶矿泉水,半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看着跑道方向。
“砰”,枪声响起,下一轮三千米开始,跑道上的人冲出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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