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明面上是总经理,背地里却干着建筑师的活儿,房屋设计规划都由他一手包揽,许知礼也算是乐在其中。
前几天接的大活终于结束,许知礼打算给自己好好放个假。
比如,问候下好久不见的沈淞易。
许知礼点开手机里的置顶,上面是未曾备注过的原微信名,Inkstone。
界面上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个月,许知礼发过晚安后,终究没再等来他的回复,像是已经默认了话题结束。
许知礼想了想,挑了个还算正经的话题:【我听谷晟说今晚的同学聚会你也要去,我今天休息,我去接你下班然后一起去吧?】
等了一会儿,手机嗡嗡震动,沈淞易回了过来:【不了,我下班很晚,可能会迟到。】
许知礼抿了抿唇,对于这样的结果早已预料到,也没再强求。
不过沈淞易确实没说谎。
他毕业后,凭借着高学历成功进入一家发展势头迅猛的科技公司,不到三年就坐上了总监的位置,工作量自然大幅增加,加班熬到凌晨两三点是常有的事。
今天的聚会,也是实在耐不住谷晟的软磨硬泡,才答应下来。
又过了会儿,放在一边的手机响起熟悉的音乐声,是之前设的June Barcarolle。
许知礼以前并不喜欢古典乐,相比之下他更喜欢节奏快的摇滚乐,但在好几次沈淞易坐他的车,揉着太阳穴说他车上这些歌太吵了后,许知礼便把歌单里的摇滚乐都删了。
有次韩封听见他的手机铃声,嘲笑许知礼还玩高山流水那一套,许知礼摇了摇头,笑得有点苦涩:“没办法,得装的好点,才能被人喜欢。”
按了接通键,韩封的声音传过来,背景音又杂又乱,一听就是在哪个酒吧鬼混。
“喂,阿礼,”跟昨日哭哭啼啼的声音不同,这位韩少爷明显已经恢复了活力,“今晚六点高中团支书攒的局,去不去?”
“有你家沈淞易哦。”
“早知道了。”许知礼扒拉着床边那台床头灯的流苏,漫不经心地回。
“你怎么知道的,苏青他们跟你说了?”
许知礼顿了顿,“不是,谷晟跟我说的。”
“谷晟?”韩封那边静了一瞬,应该是在回忆谷晟其人,过了会儿才恍然道,“哦,就高中时候总跟你作对的那个瘦猴是吧?”
“不对呀,你跟他关系差成那样,怎么着也轮不到他跟你说啊。”
许知礼高中时的性格比现在暴躁得多,班上大多家境一般的人都不怎么敢接近他,再加上高二时打架斗殴被全校通报,那些好学生都对他避之不及。
所以高中一毕业,许大少爷就基本把高中同学都删了个干净,如今团支书攒局都得靠韩封来联系他。
而谷晟幸存下来的原因无非就是他偶尔会发些日常,照片里可能会看见沈淞易的身影。
有时是一闪而过的手心,有时是挺拔如松的背影,更多的是依稀可辨的影子。
“鬼知道,”许知礼懒得考虑这么多,随便换了个话题,“你昨天不是刚分手吗?怎么着,不哭着问人你是不是不够温柔体贴了?”
韩封被哽了下,骂骂咧咧地叫唤:“去你的吧,一天就知道紧着我挖苦。我今天又找了个新的,长得贼好看,漂亮得跟个小姑娘似的,完了介绍给你认识。”
许知礼对韩封这种换对象比换内裤还勤的做派已经习惯了,随口应了声。
听见那句“漂亮得跟个小姑娘似的”时,他忽然顿了手里的动作,莫名想起昨天晚上遇见的男人。
五官深邃又分明,精致得像个瓷娃娃,丝毫不沾女气,却让人忍不住联想到漂亮一词。
连许知礼都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先遇见了沈淞易,他说不定真会对昨晚那个男人念念不忘,誓要将他收入囊中。———聚会定的地方在市中心的茗枫酒店,许知礼仍旧保持着卡点到的习惯,到达约定好的三层时,里面已经人影重叠。
站在门口的团支书率先看到他,端着酒杯热情地冲他招手:“许知礼!”
看见他,许知礼还仔细辨认了一阵,才反应过来跟他打招呼的人是谁。
印象里的团支书身材矮小,整个人瘦瘦巴巴的,总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如今却壮实了不少,穿着纯黑色的手工西装,倒有了点成功人士的派头。
高中时他偷偷给许知礼和韩封几个人逃课放过几次水,关系倒还算不错,见许知礼身上的白色卫衣和黑色长裤,揶揄道:“这么多年没见了,许大少爷还是一点没变啊。”
“你倒是变了不少,”许知礼目光落在他鼓起的肚子上,学着他的称呼,“团支书大人。”
两个人一起笑起来。
对于多年没见过的老同学,话自然也多,许知礼正低着头听周围几个人叙旧,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细小的嗓音,低声叫他的名字。
许知礼回过头,对上一张陌生的脸。
女孩一身黑白格子裙,眼睛很大,怯生生地仰着头看他。
许知礼努力思索了一会儿,实在没想起面前的人是谁,微皱着眉不说话。
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女孩轻声开口,声音依旧很小:“我、我是李馨,高中时坐你斜对面的那个。”
哦,他有点印象。
这小姑娘高中时总是闷闷地坐在前面,尽管位置坐得近,许知礼却没跟她说过几句话,只有传卷子的时候偶尔会有交流。
结果高二下半学期的时候,这位看起来胆小懦弱的女同学,竟然当着众人的面给一向生人勿近的沈淞易递了情书。
结果自然是得到了沈淞易毫不留情的拒绝。
周围人大多怀着看热闹的心思,但偏有嘴贱的男生,非要说话给自己找点存在感。
“她也不看看自己那副样子,一脸青春痘,头油得都能炒菜了,还敢给沈淞易递情书,真是连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还有她那校服,连再买一身的钱都没有,洗得都快发白了,袖子口都是烂的,怎么会觉得有人能喜欢她啊,真笑死了——”
一只手狠扯住他的衣领,男生骂骂咧咧地抬头,对上许知礼充血的眼睛。
脖子上的力气大得吓人,似乎要把他活活勒死。
“如果不想让我把你牙全打掉,就闭上你的狗嘴。”
尽管许知礼平常脾气就臭,但那副凶神恶煞似要把对方吃进肚子里的模样,就连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韩封都被吓了一跳。
许知礼对女孩向来脾气很好,露出一个很温和的笑来:“好久不见啊,李馨。”
李馨微垂着头,不敢跟他对视,只能红着耳根小声回应:“好久不见。”
两人相对无言了一阵,见许知礼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来,李馨才想起来意,慌忙从身后掏出一枚柠檬样式的钥匙扣。
高中的时候,许知礼最喜欢的棒棒糖口味就是柠檬。
李馨将钥匙扣放在掌心,小心翼翼地摆到许知礼面前:“当初你帮了我,我一直没机会对你说声谢谢。”
“这这是我自己做的钥匙扣,希望你不嫌弃。”
钥匙扣制作精美,柠檬的样子栩栩如生,上面还有极逼真的水珠。
许知礼接过,眼睛弯起来,漂亮的瞳孔印着淡黄色的光:“做得很好看,谢谢你。”
李馨的脸更红了,低着头,却无意间瞥见许知礼手指上的金色戒指。
像是想起什么,她眼里的光黯淡下来,“你跟沈淞易在一起了吗?”
许知礼愣了愣。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李馨连忙摆手:“不是,我、我就是随口一问——”
想着自己高中那会儿不怎么遮掩,心思细腻的小姑娘察觉到也属正常,再加上她本来就喜欢过沈淞易,许知礼便没打算隐瞒,摇了摇头:“没在一起,只是我喜欢他而已。”
李馨应了声,过了会儿忽又道:“沈淞易会喜欢你的。”
许知礼笑:“为什么这么说?”
还没等到李馨的回答,韩封和苏青在远处喊他:“阿礼!”
许知礼冲那边点了下头,又转过来:“那就承你吉言了。”
记忆里的少年依旧未变,酒杯中红色的液体将他的手指衬得愈发白皙漂亮,低着头跟她说话时,浅色的瞳孔像是有光。
只是他匆匆向李馨告了别,甚至都没来得及听完她的答案。
李馨悄悄用手机拍了张照。
她望着屏幕里少年清瘦又挺拔的背影,低声细语,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回答了刚刚许知言的问题。
“因为没人会不喜欢你的,许知礼。”
韩封几个人围在一起,从IWC新出的定制系列聊到新拍卖的索亚特酒杯,许知礼懒得聊这些,在边上绕着空酒杯玩。
眼睛四处张望着,耳朵则漫不经心地听着旁边人聊天,不知何时换了话题。
“你们听说了吗,容启乐最近跟他家里彻底闹掰,信用卡全被停了,以前那么大手大脚的人,现在在外面租着单间住。”
“嘿,他疯了是不是?本来自己就没工作全靠家里,还敢跟他老子叫板,图什么啊?”
韩封压低了点声音,“能为什么,还不是他高中时一直没追上的女神回国,终于答应跟他在一起了,把这小子激动得直接跟他爸说要跟王家解除婚约,结果被打得那叫个惨,都没服过一句软的。”
容启乐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换对象的速度比韩封都要略胜一筹,如今为了个女人跟家里决裂,实在是令人费解。
有人提出疑问,韩封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你不懂,年少初恋加上爱而不得,buff叠加效果百分百啊——这就是白月光的威力。”
周围人跟着笑起来,没说话。
这件事落在他们耳里不过是个笑话,为了虚无缥缈的感情舍弃自己富足体面的生活,最后只能落成圈子里人人皆知的谈资。
“阿礼,我说你”
见许知礼久久未说话,韩封回了头来找他,却只见空空的桌子。
而许知礼正站在距门口一步之遥的位置,背影挺拔,微微昂头看向入口处。
沈淞易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蓝色西装,眉眼冷峭,头顶的暖黄色光照下来,整张脸显得愈加淡漠冷清。
谷晟站在他身边,是与沈淞易同色系的外套,个子只打到他肩上,此刻正仰着头跟身边人说话,唇边笑意明显。
扫过人群,沈淞易的目光同许知礼对上。
许知礼看着谷晟和沈淞易并肩的亲密模样,心口一堵,捏着酒杯的手骨节发白,不太高兴地移开视线。
作为今晚的东道主,团支书很快走过来打招呼:“大家早到齐了,就等着你们两个大忙人呢!让我们等了这么久,不得表示表示?”
谷晟从旁边酒桌拿了杯酒,很痛快地仰头将酒喝尽:“这实在是工作太忙,这不是刚结束就赶过来了。我自罚一杯,淞意喝不了酒,你就别为难他了。”
“不是我说,你俩高中的时候就爱整天腻在一起,现在工作了,还形影不离的,要不是两个大老爷们儿,我都怀疑你俩是不是谈恋爱了。”
听见这话,沈淞易不着痕迹地拧了眉,一向擅于察言观色的团支书立刻意识到不对,打着哈哈转了话题。
沈淞易长得好看,眉眼间隐约有几分女孩般的秀气,这就让他在高中时代不仅招女孩的喜欢,还同样招男孩的喜欢。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沈淞易对同性恋深恶痛绝,遇见示好的男生更是毫不留情,这么多年唯一能跟他处好关系的,也就是一个谷晟了。
高中班级里总分成两个阶层,一个是家里有钱不学无术的,另一个是家境一般刻苦学习的,两个圈子互相看不起,就算是在多年后的聚会上,大多都还是分成两拨。
许知礼和沈淞易自然不在一个圈子里,这也导致他现在只能眼巴巴看着谷晟站在沈淞易身边,跟周围的人谈笑风生。
许知礼自诩是个骄傲的人,这辈子做过最低声下气的事,就是执着地追在沈淞易屁股后面追了十年。
他实在拉不下脸来去找刚刚拒绝过他却跟别人一起来的沈淞易,只一个人闷闷地靠着桌角,时不时地往沈淞易那边瞟。
韩封最受不了他这没出息的样,“大哥,你好歹家里有点小钱——哦不对,是有点大钱,还长成这样,什么样的人追不到,非逮着沈淞易那一只羊薅啊?”
“要不这样,干脆你跟我在一起得了,我忍痛让你当1成不?老子还没当过0呢”
许知礼面无表情,“能不能滚。”
面对那成双成对的俩人和聒噪的韩封,许知礼自知是待不下去了,原本准备抽支烟,走到洗手间门口才发现他已经戒烟几个月了。
许知礼用凉水冲了把脸,才缓解下心头的烦躁,转身准备出去时,却看见了一个不太待见的身影。
知道谷晟主动叫自己来绝对没什么好事,但许知礼懒得跟这种人磨叽,将横在面前的肩膀撞开,未作停留。
谷晟却在此时叫住了他:“许知礼。”
“没必要对我恶意这么大吧,大家都是同学不是吗?”
许知礼冷冷看他一眼:“有每天打小报告,在得了帮助还倒打一耙的同学吗?”
谷晟的脸色变了变。
高中时许知礼虽然脾气大,但从来不为难没过节的人,尽管那会儿谷晟总霸着他的位置跟沈淞易交流,但许知礼除了看他不太顺眼之外,从来没主动找过岔。
那天许知礼一觉睡到放学,回家时校园里的人都走没了,路过一条巷子时忽然听见有踢打的动静。
他走近看,发现是圈在墙角里被追着要钱的谷晟,一堆人正围着对他拳打脚踢。
毕竟是同学,许知礼没多想就冲上去揍了那群人一顿,结果不小心下手重了点,把一个人打进医院了。
这事自然就闹到了老师那里,许知礼刚准备把事情缘由交代出来,谷晟却突然冲上前,露出被打伤的胳膊:“老师,是许知礼,他跟人斗殴,被我发现上前劝阻,结果他不仅不知悔改,还把我也打伤了!”
前科颇多的许知礼自然是百口莫辩,老师硬生生把许知礼抓在谷晟领口的手扯下来,三十几岁的女人气得几近落泪:“许知礼!你不仅聚众斗殴,现在还要在我面前打人是吧!”
班主任对许知礼算是尽职尽责,从来没因为他成绩不好爱惹事而苛责过他,所以对着老师这副样子,许知礼只能咬着牙咽下来。
自那之后,许知礼对谷晟的态度便开始愈发恶劣,众人只当他是因为座位的事。
“谷晟,我真的很看不起你,”许知礼一字一顿,“一个大男人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每天跟个绿茶一样在那挑拨这个挑拨那个,你自己不觉得恶心吗?”
谷晟的脸由白转青,许知礼实在懒得再看他一眼。
离开前,他却听见谷晟难得咄咄逼人的真实语气:“许知礼,你就不想知道你在沈淞易心里是什么位置吗?”
许知礼头也没回:“我知道他不喜欢男人,那又跟你有屁关系?”
谷晟忽然笑了一下。
笑声尖锐又轻蔑,像是嘲笑,听得许知礼有些不舒服。
“你又怎么确定他不喜欢男人呢?”
“许知礼,他可能只是不喜欢你。”
年纪渐长,许知礼不再是以前那个一点就着的炸药桶,但他并不觉得谷晟值得让他忍气吞声。
于是许知礼解了颗手腕上的袖子就要往那边走,却忽然被身后人叫住。
“许知礼。”
这样的声音和语气,除了沈淞易还能有谁。
许知礼心中的燥意稍平,回过头去看他。
也不知沈淞易听到了多少,他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微棕的眼珠盯着他,平白让许知礼多了几分心虚。
沈淞易平时跟谷晟关系有多好许知礼不是不清楚,而他现今这幅样子,摆明了就是要给谷晟撑腰。
许知礼紧咬着牙,连带着看沈淞易都有些不顺眼,狠狠剜了眼他,打算离开这个绿茶和白痴的组合。
沈淞易却从后面拉住了他的手腕。
冰凉的触感丝丝缕缕的传过来,许知礼的火气一下消了大半,但还是状似不耐地看向他:“怎么了,帮着谷晟还不够,还要让我给他道歉?”
沈淞易却答非所问:“你去哪?”
大厅里闷得要命,更何况许知礼也没那个心情再跟外面那些不熟悉的人寒暄,“开车回家。”
沈淞易皱了皱眉,“你刚不是喝酒了吗,怎么开车?”
许知礼不爱喝酒,相比之下他更爱喝甜腻的汽水和果汁,只是刚刚心情不佳,他才心不在焉地抿了几口拿在手里装样子的红酒。
而沈淞易当时正站在另一头跟周围的人谈笑风生,是一副连眼神都懒得分给他一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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