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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师尊,三年死遁(梅听剑)


苍生道调整着眼眸的角度,抵在宋衡脸前,祂终于开口,发出千百人混同的声音:“你刚刚叫我什么?”
宋衡的脸彻底扭曲,恐惧掌控了他的身体,他声音发抖:“…主。”
金眸瞬间瞪到最大,死死贴着宋衡的脸!
“你也知道我是你的主人,神通鬼王。”
宋衡猛地额头触地,向苍生道不断磕头:“是、是,您是我的主人…”
金眸后退,冷眼看着他卑微乞怜。
祂的视线落在宋衡骨骼碎裂的膝间,光从声音中就能听出狞笑:“看看你自己,你根本不算人。”
“无论你做多少努力,你都无法成为人,只能依附于我…明白吗,神通鬼王。”
宋衡匍匐在地,抖若筛糠:“明白,我明白。”
江荼轻轻蹙起眉。
若说神通鬼王有何执念,大约就是成人。
宋衡一生最想成为“人”,而苍生道狠狠碾碎他的奢望,连一丝尊严也不曾留下。
苍生道欣赏着他颤抖的丑态,大片污浊的黑玷污鬼帝长袍,苍生道开口:“明白就好。这段时间我在沉睡,你将地府打理得井井有条,甚好。”
祂全然不顾宋衡的腿折断,只将他视作工具,与宋衡对话时祂的语气轻蔑至极。
宋衡道:“多谢…”
他话还没说完,苍生道再度眨动眼眸。
飓风瞬间将宋衡掀飞出去!狠狠撞在承重柱上。
宋衡却片刻也不敢检查伤势,立刻又伏下身子,胸膛紧贴着地面。
“多谢?”苍生道讽刺地挤压着这两个字,“我让你送勾陈回神界,一千年了,人呢?!勾陈人呢?!”
金眸疯狂地眨动着,像中邪的人不受控制地抽搐,祂的声音撕裂到最高的音调,又像无数教徒在歇斯底里地大喊。
江荼在梁上神色一冷。
苍生道在私下的表现实在与祂在人前大相径庭,人前有多神圣肃穆,此刻就多像一个疯子。
更让他胆战心惊的是——
苍生道竟然还打着叶淮的主意?
叶淮登神,苍生道竟然是欢迎的?不仅欢迎,看起来还迫不及待?
如果是这样,那么江荼的设想,就全部都被推翻了!
江荼的喉部抽动着,冷汗淋漓而下。
麒麟幼崽小心地蹭着他,替他舔去脸颊的汗珠,又舔着他颈侧青筋,焦急地眨着眼。
江荼揉着它的腮边毛,心想,笨蛋,你别关心我了,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但麒麟幼崽显然并不能厘清这些,它只有最本能的思绪,那就是江荼。
陪伴江荼,保护江荼。
它是漫长人间岁月里,叶淮送给江荼的礼物。
于是,麒麟幼崽在高压的环境中,因江荼亲昵的抚摸,而眼眸亮晶晶地摇起了尾巴。
江荼彻底败下阵来。
他捏着小东西的爪子,将整条麒麟都圈在怀里,生怕一根麒麟毛掉到苍生道眼皮上。
麒麟幼崽看起来要打呼噜了,好在它读得懂江荼的情绪,安安静静地窝成一团。
苍生道还在歇斯底里地咆哮,嘶吼声让鬼帝庙内的陈设震颤不止,看得出来叶淮没能返回神界让祂震怒。
宋衡在苍生道的怒火中连连磕头,像蝼蚁虫豸,就连最落魄时江荼也未见过他如此尊严扫地。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江荼想,被随意奚落践踏,值得吗?
宋衡的额头已经磕破,流下黑色血液:“请您恕罪!您知道勾陈对…对曜暄情根深种,即便他的魂魄只剩碎片依附于麒麟骨上,但麒麟骨…麒麟骨轮回千年,找到曜暄已经成为他的执念,执念未了他就永远无法——呃!!”
苍生道的力量化成一把金色利刃,将宋衡从后背贯穿,牢牢钉在地上!
宋衡的口中喷出大量黑色的浑浊液体,他的身形涣散扭曲,好像下一秒就要消解。
江荼轻轻捂住麒麟幼崽的眼睛,眼底到底浮现些许不忍。
他什么也做不了。
此刻动手救人,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看得出宋衡还在欺瞒苍生道,苍生道此前说自己沉睡,江荼恐怕就是在祂沉睡时还阳,才没被察觉。
如果苍生道知道他还活着,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恐怕地府会在瞬间被祂的权威压碎。
苍生道暴怒,大叫起来:“你是想说,一根骨头、一根该死的可笑的骨头,有自己的意志?!”
叶淮只是勾陈身上剥离的脊骨!
宋衡抽搐不止,一个字也不敢说,被重创也只能继续跪倒在地。
金眸再度贴近宋衡:“神通鬼王,说话!!”
宋衡断断续续道:“…本来应该没有的,碎魂一缕不该有自己的意志,但麒麟骨经过千年,或许是对曜暄的执念让他…”
宋衡不敢也不能再说下去了,因为苍生道疯狂地大叫起来,像需求没有得到满足的顽童,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屋檐瓦砾都开始下坠。
苍生道的眼睛瞪到最大:“即便有,勾陈也是我的儿子!他应该听命于我,而不是曜暄那个不知好歹的贱畜!”
——麒麟幼崽的眼睛被捂住,耳朵却高高竖起,闻言,它凶狠地呲了呲牙,一声低吼就要出口——
江荼又捂住了它的嘴。
麒麟幼崽的眼睛在江荼掌后眨巴眨巴,睫毛频繁地刮蹭他的掌心,恰如江荼此刻震撼的心跳。
他感觉自己和苍生道一样震惊,或许远比苍生道更加震惊。
那边,震塌鬼帝庙,苍生道好像终于冷静下来,拉开与宋衡的距离,眼中浮现浓浓嫌弃:“早知你如此无能,当年我何必将鬼帝高位授予你。”
祂的语气恢复成江荼熟悉的样子,高悬而虚伪。
宋衡连连道歉:“主人恕罪,我一定…这次一定能送勾陈登神!”
苍生道的眼睫扫下一片阴影:“近来我总是想起一千年前的事,恐怕是年岁渐长,力不从心…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做什么小动作,神通鬼王。”
宋衡拼命摇头:“不敢!我不敢!”
“你当然不敢,”苍生道愉悦地眯起眼,忽然感慨,“若是曜暄足够听话,此刻必然能解我心忧愁。”
苍生道消失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江荼似乎看见祂在消失的最后刹那,眼皮轻轻向上掀动。
确认苍生道已经离开,江荼抱着麒麟幼崽从梁上跳下。
宋衡正拖着断腿,反复试图站起,又狼狈地跌倒在地。
苍生道的力量太过霸道,短时间内他无法立刻完成再生。
忽然,鼻尖前落下一片阴影。
宋衡抬起头,江荼向他伸出了手。
他满心欢喜地握住江荼的手掌:“江大人…”
江荼将宋衡扶起,担忧地看向他。
他的身上伤痕累累,被苍生道掀翻的撞击间,“宋衡”的脸皮脱落,脸上有一部分已经变作狰狞鬼脸。
有被出卖的经历在先,江荼很难再全心全意,相信这个过去的挚友。
等宋衡站稳,他很快撤回了手。
宋衡苦涩地笑了笑:“你看见了,江大人…我们拗不过他的,螳臂当车只会粉身碎骨,藏起来吧,算我求你了。”
江荼没有片刻犹豫,斩钉截铁地拒绝:“宋衡,你告诉我,麒麟骨、叶淮…”
宋衡忽然有些情绪失控,双手死死压住江荼的肩膀:“麒麟骨、麒麟骨、麒麟骨!江荼,江曜暄!他只是一根骨头,他不是你的叶麟!你能不能清醒一点?能不能不要再为他送死?!”
“我后悔了,江荼,早知道我就不该让你还阳,不该让你收他为徒,更不该让你和他成亲!”
“我就知道你遇上他永远都不会有好事!他就是个扫把星!”
不,不是的。
江荼深深望着宋衡扭曲的脸:“你刚刚说,经过千年的轮回,麒麟骨已经完整。…叶淮转世轮回百余次未能登神,是因为他在找我,是也不是?”
宋衡撕裂般喘息着:“别用你审亡魂那一套来审问我!”
江荼却摇头:“…我明白了。”
人间之所以岌岌可危,是因为气运之子无法登神;
而气运之子无法登神,是因为…
叶淮在找他。
在一千年的轮回间,这因勾陈、因叶麟的愧疚而被赋予生命的麒麟骨,只有一个使命。
找到江荼。
但江荼被宋衡藏在地府深处,麒麟骨找不到他。
所以麒麟骨不断地轮回、轮回、再轮回,麒麟骨经历了千载春秋,生出神智,变得完整。
他不再只是一副骨架,对江荼的执念赋予了他崭新的生命。
江荼心想,怪不得叶淮总是蠢兮兮傻乎乎的,原来是先天不足。
江荼后退一步,挣脱开宋衡的手臂:
“你说得对,宋衡,从叶淮身上找叶麟的影子,对他们来说都不公平。”
“…但你有一句话说得不对。”
“我为叶淮,为你,为天下苍生,也为我自己。”

宋衡在他身后踉踉跄跄地追赶:“曜暄!算我求你, 我们斗不赢他!”
江荼没有回头,而宋衡脚下一软,好不容易接起的骨骼因强行跑动而再次刺穿皮肉。
他跌在院中, 水泊将修补好的鬼帝长袍重新打湿, 而江荼已经跨过门槛,自始至终连一步也未迟疑。
“…江荼!!”
江荼轻轻关上了门。
宋衡到底是鬼帝, 他的狼狈模样不能被其他鬼看见。
麒麟幼崽叼着江荼的袖子,鼻腔里发出安抚的嘤嘤声。
江荼捧着它的脑袋,两只手一起挠它的下巴:“我没事。”
这时,麒麟幼崽的瞳孔忽然竖起,在它琥珀般澄澈的金色眸子里, 倒映出两团幽幽鬼火。
麒麟幼崽的毛从尾巴根一路炸开到尾巴尖。
它看起来怕得要命, 还是努力地龇牙,要挡在江荼身前的模样。
江荼一扭头,和两团鬼火打个照面:“牛头马面,寻本君何事?”
鬼火变作小童, 马面吐着极长的舌头:“江大人,您千万别生鬼帝大人的气, 这么多年不止勾陈在护着您,鬼帝大人也是殚精竭虑…“
牛头哭哭啼啼:“呜呜呜…江大人,您不要和鬼帝大人吵架…鬼帝大人对我们很好,他不是坏人…”
原是劝架来了。
江荼安抚着炸毛的麒麟幼崽,又向牛头伸出手,掌心躺着一块红色绢布。
牛头迟疑片刻,缓缓接过, 灵力所化的绢布触感温热:“…好暖和。”
像火一样热烈,却如此温柔。
江荼道:“擦擦眼泪。”
牛头吸吸鼻子, 抹了抹泪花。
安抚好小童的情绪,江荼缓缓开口:“我没有和鬼帝大人吵架。”
两名小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并不相信。
“我们只是…”江荼看向鬼帝庙,他看见门打开了一条缝,但只假装没有发现,“我们只是观念不同,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讨厌他。”
“真的吗?”牛头马面惊喜极了,想要够江荼的衣摆,又被麒麟幼崽凶巴巴赶走。
江荼揪着麒麟幼崽的耳朵把它拽到身后,一手一边,揉了揉牛头马面的脑袋:“真的。”
——我们只是不再同行了。
江荼回到阎王府。
府上无人,冷冷清清。
只有黑犬,正打着盹,忽然闻到什么讨厌的气味,脑袋仰起——
它先看到了江荼,红衣的阎王从雨中走来,跨过门槛,抚摸着黑犬的脑袋。
黑犬高兴地摇起尾巴,但鼻尖一耸,却嗅到江荼掌心极不和谐的气味。
特别讨厌的那个男人的气味!
难道说…主人又去见那个男人了?!
小黑蹭自己的动作突然停滞,江荼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怎么了?”
黑犬听到主人的声音,心想,算了,总归主人没带那个男人回来,主人还是最喜欢它…
这时,黑犬的眼角余光注意到了一团会动的阴影。
它狐疑地探头过去——
对上一双圆溜溜但凶巴巴的金色眼睛。
黑犬不可置信地看看江荼,再看看麒麟幼崽,喉咙里发出气急败坏的嘶吼。
江荼暗道不妙,刚打算按住小黑,麒麟幼崽就先一步扑了上去,张口就往小黑的脖颈上咬。
麒麟幼崽毕竟是兽类,完全受野性和本能支配,原先它还听江荼的话,但现在嫉妒心蒙蔽了双眼,江荼拉也拉不住。
江荼只能呼喝:“叶淮住手!”
麒麟幼崽充耳不闻,黑犬当然不甘示弱,两头兽脑袋顶着脑袋,就这么角起力来。
下一瞬,黑犬的体型瞬间暴涨,膨出两颗凶神恶煞的头颅。
地狱犬,头颅燃炼火。
麒麟幼崽似乎惊呆了,尾巴夹紧,踩着自己的足迹,倒退着躲回江荼身后。
不过眨眼,麒麟幼崽就从主动出击变作被黑犬撵着逃跑。
偏偏这时,江荼听到手串那端,叶淮的声音响了起来:“师尊叫我?”
方才情急之下那声阻拦,竟然传到了阳间。
江荼脸一红,不回应叶淮那小子就会缠着他问个不休,只能道:“没有。”
叶淮不知信了没有,总之维护着江荼的面子:“哦…那是我太思念师尊,听错了。”
江荼一下就掐断了通讯。
麒麟幼崽和黑犬面面相觑,小心地看着江荼,一副犯了错的模样。
江荼和它们对视,看着看着,忽然发出一声轻笑:“过来。”
两头兽相互瞪着,脚步却诚实地蹭到江荼身边。
江荼一手一头,将它们都抱起,一兽亲一口毛茸茸脸颊:“谢谢。”
他很久没有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了,麒麟和黑犬争宠的举动,让江荼感到压在心口的巨石有片刻松懈。
哪怕只是片刻,也好像溺水者浮出水面换的那一口气,弥足珍贵,有生命的重量。
片刻松快过后,更深的沉重压了过来。
江荼坐在桌前,眼前耳畔,尽是苍生道。
他无比庆幸自己去找了宋衡。
倘若他没有去,错过了苍生道与宋衡的对话,恐怕会酿成大错。
麒麟幼崽温顺地卧在江荼手边,江荼轻轻揉着它的青赤龙鬣,双手托起它软乎乎的脸颊:“…我曾以为,送你回神界,就能与你两清。”
麒麟幼崽的耳朵竖起,显然它听不懂江荼的意思,却能察觉到江荼此刻情绪低落。
它急促地嘤嘤两声,前爪踩着江荼的椅子,就这么支起上半身,蹭到了江荼怀里。
“我错了,”江荼失笑,脸颊与麒麟幼崽温热的额头贴在一起,阖起眼眸,若仔细去看,便会发现他闭眼前眼底的湿润,“…我绝不会放弃,…这一次,只有我了。”
麒麟幼崽舔去他眼角的晶莹泪珠,似乎在说:
还有我。
江荼将脸埋进它柔软的毛里:“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
他不想让叶淮再涉险。
就由我自己做一个了结。
魂魄无需睡眠,除非昏厥而力不从心,江荼这一千年从没有在任何时候真正睡着。
但他搂着麒麟,无尽的暖意拳拳而来,他居然在思绪繁重间,就这么睡了过去。
翌日,奈何桥边。
新入地府的亡魂们正在等待孟婆施汤。
孟窈抓起恶魂丢入锅里,巨棍落下将之捣碎后搅拌,她的竹叶青用脑袋顶起一只瓷碗,送到孟窈手边。
孟窈舀起一勺汤水,就要往瓷碗里倒。
熟料竹叶青忽然身子一歪,瓷碗斜斜坠在地上,汤撒了一地。
竹叶青愧疚地吐着信子,低着头不敢看孟窈的眼睛。
孟窈一愣,却不生气:“哎呀,没事,妾身再舀一碗便是。”
她俯身捡起碗的残骸,忽然眼角余光捕捉到什么,又直起身子。
没来得及细看,眼前忽然出现一对圆溜溜的金色眸子。
孟窈一愣。
麒麟幼崽朝她摇着尾巴,很好奇地往锅里看——
然后迅速后退!无辜可怜又惊恐地蹄子踩踩。
被这么一打岔,孟窈视线寻觅一圈,过桥的亡魂步履匆匆,方才的违和感早已消失殆尽。
孟窈复又低下头去,朝麒麟幼崽伸出手,唇角扬着一抹笑意:“哎呀,你是神君和江大人的孩子吗?”
与此同时,奈何桥上。
江荼黑纱遮面,一袭白衣,混迹于鬼群中。
除了气质格外出众,他与亡魂们并无区别。
他早已死去,他本就是亡魂。
江荼看向周遭。
云雾缥缈间,亡魂过桥的身影都被三途川的雾气吞噬,没人知道桥的终点在哪里,又是否有终点。
江荼过去从未仔细观察过奈何桥。
当他失去记忆,浸泡在将苍生道奉为圭臬的环境中,即便有片刻的质疑,也会把自己否认。
就像从古至今的人间。
权威一旦设立,就很难再被摇撼。
江荼简直无法想象自己就这么浑噩地被骗了千年。
他并不介意他的贡献被天下人抹去,人们视他如原罪,如何畏惧他、痛恨他,甚至请求苍生道不断鞭笞他的尸身,江荼都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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