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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师尊,三年死遁(梅听剑)


身外浮名,他从不放在心上。
但他绝不能容忍,为了自由而建立的鬼界,最终剥夺亡魂的自由。
江荼认真观察起轮回的最后一站,不得不感到遍体生寒。
桥的尽头,究竟是什么?
他必须去看一看。
江荼走在桥上,三途川拍打起一片巨浪——
砸在他身旁不过毫厘,砸向一个踽踽独行的亡魂。
亡魂瞬间魂飞魄散,消失在三途川的浪中。
失去求生意志的亡魂,会被三途川水吞噬。
江荼目视前方,脚步没有一丝凌乱。
而他的身边,一同上桥的其他亡魂,同样的从容不迫、目不斜视。
江荼微微垂下眼帘,睫毛在鼻梁扫下一片阴影,遮挡住神色。
他混迹在亡魂中过桥,分明察觉到了异样,仍不能有丝毫破绽。
亡魂们的目光是空洞的,好像饮下孟婆汤后,他们所有的神智都随汤水一并滑入肚里去,他们不再开口、不再思考。
死亡时他们的灵魂从□□剥离,此刻却像是□□来到了地府,而灵魂仍被抽空。
但上桥前,他们能笑、会哭。
而现在,他们只是行尸走肉。
——前往轮回的,是一具具行尸走肉。
江荼的呼吸不可遏制地发紧。
终于走到桥的尽头。
雾气弥漫。
桥的尽头没有鬼差,准确来说鬼差也是亡魂,而没有饮下孟婆汤的忘记不能过桥。
江荼曾问过,轮回十三站,站站秩序井然,亡魂入府,从哪来向哪去,都有鬼差来指引,怎么偏偏最后一站,无人管辖?
宋衡的回答是:
“他们自己知道该往哪去。”
——亡魂们的身形被雾气吞没。
雾气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们,亡魂们步调统一地向同一个方向前进。
江荼紧跟着走下奈何桥,踩上桥那一端的土地。
触地的刹那,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错了节奏。
土地被雾气浸泡变得湿黏,脚掌下像踩了一块腐烂的血肉组织,又软又腻。
而天空中,有一只金色的眼眸,紧紧闭着,如一轮凸月,高悬在那里。

祂正睡着, 但不知何时会醒来。
江荼的心跳忽快忽慢,冲击耳膜,似乎下一秒, 就会因变压而爆裂。
青筋从江荼的脖颈上浮现, 他必须尽快跟上亡魂的步伐,因为雾气过于浓重, 让他看不清任何场景。
一缕红色灵力化作极细的红绳,缠住其中一个亡魂的手指。
江荼跟着他缓步向前。
雾气里没有脚步声。
但有许多许多人。
江荼只要一转头,就能看到一张张没有表情的脸,簇拥在自己周围。
他们空白地前进着,因为灵魂很轻, 而不会发出一点动静。
江荼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视觉听觉都在同时被剥夺, 时间成为了虚假的概念。
而精神紧绷之下,他甚至感知不到疲惫。
江荼走了很远很远,又或者始终在原地踏步。
终于,前方领路的亡魂, 不再只是闷头前行。
红绳绷紧。
下一瞬,陡然断裂!
江荼悚然一惊, 只见那亡魂,就在自己身前,停下了脚步!
他不再动了,像一座雕塑,保持着前进的姿态,甚至脚掌还悬空着,可最后一步无论如何也没能踏下。
如他一般的亡魂不在少数, 但也有亡魂还在前进,仍在前进的亡魂像突然投入一片平静的湖水, 身形被湖面吞没。
江荼察觉到一股熟悉的灵力。
赤红的,如初升的太阳,灵力包裹着亡魂的身躯,将它们送向生命的来世。
——这是他的灵力,他的力量开辟出了鬼界,在千年的轮转中,生命各行其道,如随季节变换风貌的树,灵力也在不断顺应生命的特殊。
但无论如何改变,枝条都以江荼为基点生长,他的灵力经过千年仍未枯朽,更因无数后来者而变得更加璀璨。
但除此以外,江荼看到被定格在原地的亡魂,十中有三四,他们未能走向来世,只站在奈何桥的彼岸。
然后,等待着什么东西的降临与审视。
江荼福至心灵地看向天空。
苍生道睁开了眼眸!
就在那个瞬间,江荼迅速低下了头,避免与金眸对视。
他的肌肉也在瞬间紧绷,逼迫自己如雕塑般定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江荼混迹于未能轮回的亡魂之间,等待着苍生道的下一步动作。
簌簌、簌簌。
他听到天空压境的声音。
那是沉甸甸的、如蝗虫逼近,从耳畔由远及近,再向悠远。
江荼看到金色的眼眸贴着他身前的亡魂睁开,那布满血丝的瞳孔上下左右地旋转,审视着亡魂。
祂遗憾地叹了口气。
紧接着,祂转向下一个亡魂。
祂在亡魂中流连,偶尔会有停顿,大多数时候,祂只是嫌弃鄙夷地移开目光,向别处去。
祂在寻找什么?
江荼不知道。
但这只眼睛中的不怀好意,根本无需江荼多做思考,就已经足够明显。
祂像在选拔,被祂淘汰的灵魂痛哭流涕,跪倒在地,似乎觉得未来就此灰暗;
而那些一动不动的、尚未被挑选的亡魂,他们死去的面部上,甚至出现许多渴望。
江荼只觉得毛骨悚然,几欲作呕。
他们未必是发自内心地感到荣幸,因为他们在桥上时甚至已经失去了自我。
是苍生道逼迫他们献身。
好在苍生道并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祂的眼眸又回到空中,居高临下地再次扫射一圈这一批候选人。
祂已经准备再度沉睡,但祂忽然注意到了什么。
江荼暗道不好。
他感到一道贪婪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祂好像忽然发现了心爱的玩具,又好像一眼坠入爱河。
金眸下沉如夕阳,又升起如鬼火。
祂缓缓地、缓缓地、缓缓向江荼贴近。
金眸贴近江荼的黑纱,瞳孔贴上江荼的柳叶眼。
这一幕极具压迫力。
几乎比江荼整个人还高的瞳孔,加上眼皮眼睑,宛如一堵厚重壁垒竖在江荼身前,更不用提祂的眼极宽,深刻的眼眦宛如地裂前的征兆。
庞然巨物带来的不只是心理的胆怯,渺小是如此直观的概念。
祂只有一只眼眸,就远比人类庞大千倍。
渺小如蝼蚁,绝非空谈而已。
苍生道审视着面前蒙着黑纱的亡魂。
亡魂生前的装扮会随死后一道进入地府,祂见过许多衣着各异之人,甚至赤.身.裸.体也不奇怪。
但眼前的男人,气质过于出众,让苍生道在一众亡魂中,瞬间就注意到了他。
他的身姿足够挺拔,仅露出在外的眉眼深邃如广海;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如柳叶又如春刀,柔美和凌厉竟在一双眼中并存。
苍生道忽然想起一个人。
一个早该在岁月的长河中,泯灭痕迹的人。
“你是…”苍生道的眼眸危险地眯起,“什么人?”
蒙着黑纱的男人没有任何反应。
他依旧站得笔直,在苍生道的威严下,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但苍生道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祂的声音拔高数个音调,千万人同时尖声戾啸:“你是什么人?!什么人?!!?”
大股鲜血从男人的耳道中喷出,过于刺耳的嘶吼震破了他的耳膜。
过高的分贝引发空气震动,空气被拉扯成锋利的刀刃,自高处飞速斩下!
男人的手掌被齐根斩断,坠在地上。
鲜血像灌溉土壤的养料,从断口处泼洒而下,男人的白衣因溅到血而变得斑斑驳驳,像有无数小花开在衣上。
除此以外,再无任何动静。
苍生道仔细地观察着男人的表情。
如此近的距离,哪怕最细微的变化,祂也能够察觉。
而耳膜撕裂、手掌断裂的剧痛,只要是痛觉正常的人,再如何强忍,也一定会有片刻的破绽。
但是眼前的男人没有。
他一动不动。
“哼…”苍生道似乎放下心来,眼眸缓缓向空中升起,如日出的速度。
然而下一瞬——
男人身前毫厘距离的亡魂,被灵压碾成了肉泥!
亡魂距离转世轮回只剩一步之遥。
而苍生道剥夺了他往生的自由。
金眸再度贴近蒙着面纱的男人。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那个甘愿为了可笑的愚民献出生命的人…
无辜灵魂因他而魂飞魄散,他一定做不到坐视不理,他一定会露出那种痛苦到极点的表情!就像一千年前一样!
苍生道眉飞色舞地看过去——
男人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金眸眨了眨,“看来…是我想错了。”
祂再度向天空攀升,升到一半的高度,眼看着就要回归天阶。
又猛地下降!
祂惯用猫捉老鼠的技俩戏弄比祂弱小的生命,从没有一次失手。
可男人依旧站在那里,身形岿然不动,眼中情绪平稳。
苍生道终于确认了,这不过是个眉眼与他有些相似的亡魂,而他正在祂的控制之下,是一尊没有自我的雕塑。
“哈哈哈哈…真可惜,好好一具漂亮的肉身,竟然被玩得破破烂烂…都怪曜暄!都怪曜暄!”
无数声音尖笑着,相互指责相互嘲讽,随着嬉笑怒骂,金眸终于重归天际。
祂好像疲倦极了,眼眸缓慢地眨动几下,一点一点阖起。
金眸彻底闭合的刹那,被定在原地的亡魂重新开始走动。
它们一个接一个走入赤色灵力的怀抱中,走向灿烂与光明的来生。
没人注意到,那个蒙着面纱的男人,是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
孟窈正在与麒麟幼崽玩耍。
她肩上的竹叶青吐着信子,麒麟幼崽的鼻尖一耸一耸,好奇地凑到竹叶青身前。
竹叶青猛地长大嘴巴,发出“嘶!”的一声,身形在绿色火焰中瞬间暴涨数倍!
麒麟幼崽被吓得翻倒在地,呜呜咽咽地夹起尾巴。
孟窈笑得眼睛都眯起:“真是可爱的小东西…会握手吗?来,握个手…”
麒麟幼崽瞪着清澈的眼眸,想靠近又不敢,因为竹叶青还在忽大忽小地吓唬它。
它急需一个撑腰的人,而鼻尖恰在这时捕捉到了熟悉的气息。
麒麟幼崽兴奋地摇起尾巴,自己叼起脖颈上垂落的红绳,迅速向气息来处跑去。
孟窈看着它轻快地撒开蹄子:“呀,小家伙还会自己叼…江大人养狗真是有一套…”
浓郁的血腥味忽然在空气中弥漫。
孟窈细眉一蹙,觉得有些心慌。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不安,麒麟幼崽以风一般的速度跑回她身前,也不害怕竹叶青蛇了,张口咬住孟窈的衣摆,拽着她往跑来的方向走。
它欢欣的啼叫也变成惊慌失措的嘤嘤声,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孟窈快步跟了上去,血腥味越来越浓重。
她先是看到一袭红衣,然后才发现红色是血迹;
江荼跪坐在一棵柳树下,脸色惨白,鲜血在他两侧鬓角蜿蜒滴落,脚边开满了血红荼蘼。
待看清他的双手,孟窈捂着嘴惊讶出声:“江大人!”
只见江荼的双手不见踪影!它们被齐齐切断,断口处白骨森然。
江荼掀起眼眸,柳叶眼中看不出痛楚:“…没事。”
“这怎么能没事呢?”孟窈蹲下,小心地托起江荼的手臂,“怪不得小麒麟吓成这样,怎么办?妾身带您去找白泽大人…白泽回阳间了,妾身这就叫他下来。”
江荼摇了摇头:“不必。”
孟窈抿了抿唇:“江大人,妾身知道您的医术并不逊色于白泽,但他是天生神兽,您行医却需要灵力…您现在的样子,一用灵力就要晕厥了吧?何必逞强。”
江荼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他只能用灵力修补耳膜,却没有力气再让断掌重生。
苍生道斩下他的手掌,为了逼他露出痛苦神色,却低估了江荼的忍耐力。
江荼是经历过七天七夜严刑拷打的人。
更何况,断掌而已,与心头之痛、之恨相比,简直如鸿毛一缕。
他看着小心翼翼为自己舔舐伤口的麒麟幼崽,道:“若白泽不在阳间,叫他来一趟也无妨。但兴师动众喊他回来,叶淮会发现。”
“您…”孟窈明白过来,“不想让叶淮知道么?”
江荼站起身,道:“明日叶淮来,你也不许告诉他。…今日之事,多谢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孟窈,别告诉任何人。”
孟窈却忽然摇头。
“江大人,妾身以为…可能瞒不住。”
江荼倏地一愣。
天边的云彩在不断改变颜色。
地府的云向来非黑即白,但此刻,青色从上,赤色自下,几乎眨眼间就将云都染成灿烈色泽。
云端深处被劈开一道金色裂隙。

江荼垂下眼眸凝视黑纱, 只当自己没看见一路众鬼的注目。
他被叶淮横抱在怀里,枕着男人宽阔的胸膛,听着男人急促的心跳, 麒麟幼崽的尾巴还时不时扫到他的鼻尖。
——叶淮抱着他, 肩上扛着麒麟幼崽,就以这么个引人注目的姿态, 飞快地向着阎王府跑。
江荼简直恨自己不能立刻晕过去。
好容易到了阎王府,叶淮将江荼放在院中座位上,小心翼翼地半跪下,滚烫的手轻轻托着江荼的手腕。
江荼在他开口之前预判了他:“不许哭。”
叶淮果然没哭,一双金眸一眨不眨, 盯着江荼的手腕, 金色的灵力覆膜在断口,金线细细密密,编织出血管的走势,又架构起血肉, 最后才是新生的皮肤覆盖上去。
江荼没有动用丝毫灵力,叶淮就帮助他完成了手掌的再生。
江荼搭着叶淮的手掌, 五指张开抓握一下,觉得筋脉都连通,很是欣慰:“不错。”
叶淮没有任何反应。
江荼疑惑地看过去,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叶淮精致的鼻尖。
这高大的男人半跪在他身前,分明肩膀如此宽阔,身姿如此挺拔, 却又显得这样可怜。
他的鼻尖变得越来越红,抿紧的唇瓣哆嗦起来, 不断有憋到极致的气音从唇间漏出。
江荼张张嘴,本想再说一次“不许哭”,话到嘴边囫囵一圈,变作:“我不疼了,叶淮,别哭。”
话音落下,江荼被猛地一拽。
他的额头撞在叶淮胸口,头晕目眩。
而叶淮全然不顾自己如何不敬师长,双手搂将上来,将江荼紧紧搂在怀里。
他将自己埋进江荼颈侧,身子剧烈发着抖:“师尊…师尊…是谁做的?是谁伤你?”
江荼本能地想逃开,手都举起,却又放下,闻言,他眨了眨眼:“意外而已。”
叶淮搂他更紧,话语间煞气四溢:“我杀了他…我杀了他!师尊,是谁?你告诉我,我杀了他!”
他气极又疼惜极,低吼着挤出一个个音节。
阎王府内煞气弥漫。
江荼浸泡在煞气中,瞬间就有窒息感欺压下来,本就重伤失血的身体迅速反馈出不适来。
但他管不了许多,因为还有个不省心的徒弟,哭哭啼啼又凶神恶煞地放着狠话。
他确信叶淮是认真的,叶淮所有的理智,在看见他受伤的那一刻就应该消失殆尽了。
真傻,也不想想能伤他的人,叶淮对上又能有几分胜算?
话虽如此,江荼将手轻轻搭上叶淮的背,温柔地拍着。
只这一个难得温情的动作,就掐灭了叶淮的杀念,将他从失控边缘拽了回来。
在江荼的抚慰下,叶淮从身躯抽动变作僵硬,紧接着一声气音从他鼻腔里溢出。
江荼来不及阻拦,叶淮就一把紧紧搂住他的腰,两人本就极近的身躯因此贴得更近,胸膛贴着胸膛。
江荼愣住了,事实上他与叶淮最亲密的事情也已经做过,但那时他是为了推动叶淮登神的计划,多少带着公事公办的无谓;
现在他完全没有义务宽容叶淮的得寸进尺,又为什么竟然没有立刻推开,任凭叶淮像要把他揉进骨血里那样抱着?
只这一刹的犹豫,他就彻底失去了推开叶淮的机会。
“师尊…”叶淮根本不给江荼反应的时间,声音带着黏腻哭腔,“你讨厌我吗?”
江荼因叶淮的拥抱而浑身僵硬,思绪被他牵着走:“不讨厌。”
他向来不会委屈自己,如果他讨厌叶淮,叶淮根本没可能近他的身,更不会得到他的任何纵容。
是的,纵容。
江荼纵容他的徒弟软弱、逃避、动辄落泪、意气用事,这些他曾经想想就要将始作俑者挫骨扬灰的事情,他都纵容叶淮去做。
江荼会批评叶淮,罚他禁闭,让他在错误中自省。
却从没有讨厌过他。
他一定是不讨厌叶淮的,江荼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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