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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迷物语Ⅱ(苜黎黎)


不过这些猜测姜尚也没有与桑伊说,他说,“不清楚。”
桑伊想不出来,只能日后见到玉清再问了,他问,“那师兄如今要去哪里?”
“自然是找明主。”姜尚摸了摸眼角,“既然一开始你没认出我来,说明我的伪装还算不错。”
“……我一开始只是没注意而已,可是师兄,”桑伊指了指姜尚的脸,“这些还是能看出来你不是个老者。”
“我并未说我是个老者,做美髯公,也是一种乐趣。”姜尚笑了笑,话题一转,“现在你问完了,该我问你了。”
桑伊眨巴了一下眼,“问我什么?”
“那殷寿,可有对你做些无礼举动?”
桑伊一怔,无礼?他忍不住碰了下后颈,这一路上或许是因为有通天在的缘故,帝辛甚少再咬他,但之前……
姜尚弯腰靠近桑伊,声音很沉,眼底藏着几分凉意,“阿桑,你可不要对他动情。”

对他动情?对谁?对帝辛?
桑伊惊悚地看着姜尚,“你在说什么?我像是有什么受虐症的样子吗?”
姜尚这才直起身体,他笑道,“也是,桑桑身边哪个男人不比一个有儿子的人强?”
桑伊狐疑道,“师兄,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喜欢男人?”
姜尚:“……”
姜尚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桑伊足够漂亮,身边从未有过女子出没,总是与师兄弟们在一块,他便默认了桑伊会与男子在一起,更何况,姜尚实在无法想象桑伊与女子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若是某一日桑伊真领着一个女孩出现,并与他们说要与那女子共度余生的话……那么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你从不与女子说话,我有此想法不也很正常吗?”姜尚神色淡定地回答着,“还是说,你有心仪的女子?”
“没有。”桑伊摇头,他迟疑了片刻压低了声音,“我的确只喜欢男人。”
果然如此。
姜尚不动声色,“于世人来说,男女结合才是正道,此为阴阳调合,你喜欢男子的事告诉我便罢了,可不许同其他人说。”
桑伊道,“可是我认为连对自己的喜好都遮遮掩掩的,那不会太累了吗?”
“旁人并不知你是否喜欢男子都被殷寿强行留下。”姜尚轻点了下桑伊的鼻尖,“若是被人知道你喜欢男人,某些人只怕真会不管不顾将你囚为禁脔,你可懂了?”
桑伊张了张嘴又闭上,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听姜尚继续说。
“人心险恶难测,若是能囚得一美貌少年做娈童,更别说那少年是尊贵无比的凤凰,这可不仅仅贵族之中的一种谈资和交易。”姜尚的语气不轻不重,却让桑伊心中发毛,“你可知,我未曾上昆仑之时,曾亲眼看到过一个男子被当做狗一样套着锁链,供多人取乐。”
桑伊喉咙有些痒,“我……”
“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记得就是了。”姜尚手指摸上桑伊的喉结,滚烫的指腹无端让桑伊想起姜尚口中的锁链,“我没有吓你,只是想你分清利弊,不要随意暴露自己的秘密。”
“我知道了。”桑伊说,“我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会和别人说我喜欢男人……可是殷寿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姜尚怜惜地轻触桑伊的额头,大约是他说的话吓到了桑伊,少年额上覆盖着细小的汗珠,睫毛都湿润起来。
他道,“通天教主不是在你身边吗?殷寿这边无需过分在意,你在他这里只是为了应劫成仙。”
桑伊说,“我知道了。”
“不必害怕。”姜尚嘴角又带了几分淡淡地笑,“不要轻易靠近那些人,也不要轻易与外人交流,你要相信你的师兄是可以保护你的。”
桑伊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那……”
姜尚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外面传来的嘈杂声打断,桑伊转眸看去,隐隐看到了提枪的恶来。
他开口道,“我该走了师兄。”
姜尚颔首,“走吧,我会再来找你的。”
说到这里,姜尚替桑伊把幕离戴好,“别取下来,别让人看到你的模样,这也是为了保护你。”
等离了姜尚的视线之后,桑伊才松了口气,他这才发现自己后背都有些湿润,他无奈地抹了下额头,自己还真是……竟然会被那样的话吓到。
不过,姜子牙应该没看出来他被吓到了吧?桑伊有点心虚地想,要不然那也有点太丢脸了……
桑伊扶门出去,见恶来的枪指着面前的掌柜,他微微拧眉,“你做什么?”
掌柜一溜烟躲到桑伊背后,压低了声音,“公子,公子你可一定要帮帮我,他要杀我!”
桑伊看向恶来,“怎么回事?”
“公子,你进去太久了。”恶来声音很沉,“此人既不告知我你的去向,也不让我进去探查,我担心你出事。”
“我没事,就是与师兄说话久了点。”桑伊道,“你把枪收了。”
恶来听话地收了手中的兵器,他眼巴巴地看着桑伊,“公子,我并未打算杀他。”
桑伊说,“我知道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掌柜,掌柜尬笑了两声,“公子,我也是听命行事……”
桑伊道,“我知道,是他吓到了你,方才的事,实在对不住。”
“没事没事。”掌柜抹了把汗,“那公子与这位……呃将军可要继续喝茶?”
没有喝茶的必要了。
恶来付了钱,跟在桑伊身后往外走,跨出大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看见那个说书人站在竹帘子后面,一动不动地看着桑伊。
恶来想,这就是公子的师兄,看起来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他正思考如何与帝辛说的时候,前面的桑伊开口了。
少年的声音依旧轻柔,“恶来。”
恶来一直觉得自己的名字被人叫出来的时候带着凶狠之意,从未想过有一天,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时会显得那么柔和且动听,那种感觉,他无法描述。
他低声应道,“公子。”
“我见师兄的事,你可以不告诉你的大王吗?”桑伊轻声问。
恶来一愣,“公子,我……”
“我知道这个要求对你来说可能会有点过分,毕竟你是他的下属,得他信任。”桑伊抬起头看着恶来,“我与师兄并未聊什么特别的话题,你若是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再由你判断是否有和殷寿说的必要。”
恶来怔住,尽管桑伊戴着幕离,他看不清桑伊的表情,却仿佛能感受到桑伊传达的祈求,这让他难以拒绝。
风从耳边穿过,薄纱被吹起一角,恶来看到了那张精致的脸,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不是错觉,他似乎看到了少年眼尾被染红。
……是,要哭了?
只是见一个师兄,更何况见过之后也回来了,或许根本没有一定要告诉大王的理由。可若是不告诉大王,这是否等于背叛了大王?
恶来皱紧了眉头,他看起来本就不好接触,这一皱眉,看起来越发凶狠,吓得路人纷纷绕道而行。
桑伊看恶来这模样,还以为自己说的话让恶来生气了,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往前走去,“我不为难你了,你想说便说吧。”
恶来连忙跟上去,“公子。”
桑伊在画糖人的街摊前停下,看那老人手指灵活地画着飞龙,旁边的孩童惊呼着鼓掌。
桑伊扫了一眼其他的糖人,好奇地指着其中一个手持拂尘,留着胡须的糖人问,“老人家,这是哪位圣人?”
“这啊?”老人看了一眼,笑道,“这是那昆仑山上的玉清元始天尊。”
桑伊:“……”
他眨了眨眼,没忍住轻笑一声,在世人眼里,他师父原来是个白须老者,不过这也很符合世人的刻板印象,年轻的形象大概给人的感觉不像高人吧。
他指着那个糖人说,“老人家,我要这个。”
恶来付了钱道,“公子,时间差不多了。”
时间差不多了,这话的意思就是该去和帝辛等人会合了。
桑伊压下嘴角,低声说,“我知道了,走吧。”
恶来听着的桑伊的声音自欢悦变得没什么情绪,沉默地跟在桑伊身后,有一种自己做错的感觉。
大军整装待发。
桑伊上了车,恶来自然也回到了帝辛身边,飞廉压低了声音问,“跟着那位小公子一天感觉如何?伺候娇贵的贵人是不是还不如跟在大王身边?”
恶来冷淡地瞥了一眼飞廉,“小公子很好,你不要说他。”
飞廉:“?”
他不可置信道,“之前你不是还说你最厌恶那种矫揉造作的人?”
“小公子并非矫揉造作之人,他身份尊贵,金枝玉叶。”恶来说,“我很愿意伺候他。”
飞廉:“?”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辆紧闭的马车,这少年是给恶来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短短一日,恶来的态度变得如此之奇怪。
恰在此时,帝辛开口,“恶来。”
恶来打马跟上,“大王。”
“今日公子去了什么地方?”帝辛问,“做了些什么?”
恶来并无迟疑,“公子去了茶楼坐着听了曲子和故事,随后在一位老人家那里买了一个糖人。”
“他喜欢听曲子?”帝辛若有所思,“若是喜欢,日后便让伯邑考多弹给他听,故事又是何故事?”
恶来迟疑了一下如实回答,“那故事说的是大王强掳公子之事……”
帝辛微眯了下眼,“那公子可有见什么人?”
“……”恶来道,“公子只见了那个说书人,大抵是想知道为何那说书人会知道这事。”
帝辛转头看了一眼他的亲信,恶来依旧是那副毕恭毕敬的模样,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帝辛一笑,“孤知道了。”
人皇的马去到了马车旁边,恶来暗自松了口气,他这应该不算是背叛了大王,毕竟他只是没说说书人的身份而已……
桑伊转动着手中的糖人,他看了看旁边的通天说,“师叔,你能不能施法让它保存好?”
“你说的是你手里这东西?”通天抬眉问。
桑伊嗯了声。
“这是什么?”通天施法时有些嫌弃,“看起来丑死了。”
“这是俗世之人眼中的师父。”桑伊弯了弯唇角,看起来心情不错,“我要留着,等见到师父之后给他看。”
通天:“……”
他恶狠狠地咬了咬牙,“你眼里就只有你师父,你师叔我还坐在这里呢。”
桑伊看向通天,神色诚恳,“正是因为你在我身边啊。”
通天:“……”
虽然很气但根本发不出火来,反正玉清也不在,怎么说都是他现在在桑伊身边,那种小事,不至于……
不、至、于!
“师叔。”桑伊看了一眼外面后轻声说,“这一回朝歌,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出来。”
通天握住桑伊的手,眉目中带着恣意和狂妄,“只要你想,有我在,你随时可以出来,那殷寿也拦不住你。”
外面的人皇握紧缰绳,嘴角泄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来,他等着通天笑不出来那一刻。

离开朝歌约余,多数时间花在行军路上,桑伊并没有觉得有散到心。
进入鸣凤阁的时候,他刚打门还未看清前方,便有一只扑闪着翅膀的鹦鹉扑到他的怀里,尖叫着,“小师叔!小师叔!”
桑伊伸出手把小鹦鹉托起来,小鹦鹉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眼里盛满了委屈,“小师叔!”
桑伊莞尔一笑,“抱歉,这些日子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小鹦鹉毛绒光滑的额头蹭了蹭桑伊的下巴,看起来这鸣凤阁的人还是把小鹦鹉养得很好。
桑伊又扫了一眼里面,小声问,“小白,那只狐狸呢?”
小白瞪大了眼,眼里盛满不可置信,它大概没有想到桑伊回来只与它说了两句话,就问起那只讨厌的外来者了。
被小白这样看着,桑伊莫名有种出轨的妻子被丈夫抓包的错觉,他连忙安抚小白,“它本来就是无主的,大概走了吧。”
小白委委屈屈地趴在桑伊怀里不说话了,桑伊轻吁了口气,又扫了一眼,确认那只白狐真的不在后才抱着小白入内。
应该是走了吧,那只白狐看起来也很机灵,应当不是出事了。
可如果真是出事的话,那岂不是他的责任?想到这里,桑伊抿紧唇,后退一步走到门外,他问旁边的守卫,“之前我殿里那只白狐去哪里了?”
那守卫低垂着脑袋回答,“回公子,那只白狐在公子离开没几日便离开了,属下等也不知晓它去了哪里。”
“它自己离开的?”桑伊蹙眉,“那你可有听说宫内有人养了白狐?”
“不曾。”
那白狐看起来似乎通灵了,轻易应该不会出事,他不必太过担心才对。
桑伊复回殿中,身后的大门嘎吱一声关闭。
桑伊的视线从微微晃动的鲜红幔帐上扫过,无论看多少次,这些东西看起来依旧不顺眼。
伯邑考抱着琴看了匾额上的鸣凤阁三个字许久才往前对旁边的守卫道,“我奉大王之命来为公子抚琴。”
守卫打开门让伯邑考入内。
伯邑考抱琴跨入了大门,鹦鹉抓着木枝歪着脑袋看着他,黑豆眼里带着几分好奇。
满室的红色幔帐让他误以为自己进入了什么奇怪的场所,幔帐之后的人影若隐若现,神秘而诱人。
伯邑考不由自主往里走了一步又硬生生停下,“桑伊……桑伊公子。”
鹦鹉扑闪了一下翅膀,飞到伯邑考肩膀上重复,“桑伊,桑伊。”
伯邑考微微侧目,莞尔,“你是公子的小宠物吗?”
“是朋友。”桑伊的声音传来,葱白的手指抚上红绸,桑伊唇角含着笑,“小白很少这样亲近一个陌生人,看来它很喜欢你。”
伯邑考的视线落在桑伊身上,桑伊未披外袍,只着一件素色衣衫,若是不笑,便有楚楚可怜之美。
伯邑考从未见桑伊穿这般素过,在看到少年出来时,也有几分失神。
“小白。”桑伊叫道,“过来。”
“原来它叫小白。”伯邑考回过神来,掩饰性地轻笑一声,看向鹦鹉,“它很可爱。”
鹦鹉一见桑伊,便欢快的飞到了桑伊肩上,“小师叔,桑伊。”
“这下倒是学得快。”桑伊轻点了下鹦鹉的脑袋,“你这小家伙还是个颜控。”
小白眨了眨眼,做无辜状。
“它很有灵性。”伯邑考说。
“是我一个师侄送给我的。”桑伊轻弯了弯眸,“那个师侄与你一样,长相俊美,小白亦很亲近,所以我说小白是颜控。”
伯邑考有些好奇,“你的师侄?与我很像?”
桑伊抬眸,他仔仔细细地看着伯邑考的脸,眸光闪动,被这双琥珀色的漂亮眼睛这样看着,伯邑考莫名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自觉地偏了偏脑袋,“有哪里不对劲吗?”
“没有。”桑伊笑道,“你不是问我你是不是与杨戬很像,完全不像,如果非要说的话……你们两个长得都很不错。”
伯邑考耳朵渐渐发热,他曾经也被人称赞过长相和才华,但他都是淡然一笑而过,可桑伊说出来便觉得别有一番滋味,让他心脏跳动。
伯邑考低声说,“大王说你喜欢听琴,我……我是来为你抚琴的,你想听什么?”
桑伊道,“什么都可以,只是我不是很懂琴,到时候大约说不出什么有内容的话来。”
“听琴,听得懂有听得懂的听法,听不懂亦然。”伯邑考把琴放到琴架上,然后席地而坐,他看着桑伊笑容温和,“即便是不懂也无妨,只要你喜欢就好。”
桑伊倚靠在榻上,看向伯邑考,唇畔带着温软的笑意,“那么长公子,开始吧。”
伯邑考垂眸看着面前的琴,只觉心跳如鼓,根本不敢看前面的桑伊,至于为何不敢,他却也不知道。
手比脑子快,伯邑考直到弹到第三个音才反应过来自己弹了什么,他差点没稳住自己的心神,下意识看了一眼桑伊,少年看起来并无异常,应当是没听过这首曲子,这让伯邑考微松了口气。
桑伊撑着脸听着耳边温柔的琴音,一时有些恍惚,伯邑考和玉清性子截然不同,琴音却有相似之处……
玉清其实也教过他学琴,只是他并不乐意整日坐在琴前,相比学琴,他更乐意画画,可惜的是如今这个时代并无宣纸……不过玉虚宫的墙壁上他倒是也留下不少东西来,玉清对他在墙上作画的态度也格外宽容,也从未问过他从哪里学的画画,有时候桑伊也会想,玉清是不是知道他原来并非此界人。
无论原来是不是,如今他是,他现在对穿越看得很开,每到一个世界他便是那个世界的人了,不应当再把自己当做外来者才对,毕竟他只能这样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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