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伊本能地后退一步,让出位置来。
唐三藏走进屋,他的视线在禅房里扫了一眼,很简洁的屋子,与其他僧人的房间并无不同。
他不说话,桑伊又有些不知所措,“玄奘大师?”
“你以前不这么叫我。”唐三藏道。
桑伊:“……”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太对,唐三藏沉默了片刻道,“贫僧的意思是,不太习惯。”
桑伊:“哦。”
唐三藏的视线落在桑伊脸上,真是奇怪,过了这么久,他竟然半点没有忘记这只猫妖的脸,甚至在见到猫妖的时候,向来无波澜的心又泛起了涟漪。
他当然知道这样不对,也知道自己与猫妖不可能有任何关系,他不可能犯戒。
可明明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今日的佛法你可听懂了?”唐三藏问。
桑伊不明所以点了点头,“听懂了。”
唐三藏坐下来道,“我再与你讲一遍吧。”
桑伊:“……好。”
他懵懵地在唐三藏面前坐下,不太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突然来和他讲佛法啊?他又不是要出家……他在这里待着,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静而已,当然也顺便等系统找到机会离开。
唐三藏似乎并无所觉,他只在金山寺待半月,仅仅只有半月,他希望……他希望能借着这个时间和桑伊多相处几日。
然后,他再也不会见到这个人了。
早上和金山寺的其他人一起听佛法还好,现在一个人听唐三藏念,桑伊仿佛又回到了听唐三藏念经的时候,这让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睡觉的欲望。
唐三藏的声音慢慢地低了下来,他看着桑伊脑袋一点一点还努力地想要睁大眼睛的模样,声音彻底消失。
声音消失那一刻,桑伊也睡了下去。
唐三藏眼疾手快,伸手抬住了桑伊的脑袋,随后,青年整个身体都倒了下来。
桑伊身上传来的温度和香味让唐三藏有一瞬间恍惚,很快他便念经又压了下去。
他轻松地把桑伊抱进怀里,然后放到床上。
也得亏孙悟空带着桑伊离开之后,他才意识到如果太弱了,别说桑伊,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如今的他的确和以前不同了,或许……叫他武僧也没问题。
唐三藏静静地看了桑伊的睡颜许久,到底还是起身离开。
他……不能看太久了。
之后的日子里,桑伊早睡早起,也迷迷糊糊地悟了些佛法,金山寺的方丈甚至笑着说他很有佛缘,不如剃度出家罢了,吓得桑伊连连摆手。
一旁的唐三藏见此,也久违地露出些微笑意,“你若是想出家,我可以收你为弟子。”
桑伊:“谢谢你,但不用了,我这人还是比较贪恋红尘。”
方丈幽幽叹气,似乎有些遗憾,“你这脑袋剃了发肯定很好看。”
真是一个冷笑话。
等到方丈离开后,桑伊才松了口气,他真是永远都没办法应付这种佛门中人。
唐三藏问,“为何一直待在金山寺?”
桑伊眨了下眼,“嗯……我以为,你不会问了。”
唐三藏笑了笑,“之前是觉得不好问,现在是觉得你一直待在这里,也没有其他人来看你,便觉得必须问问。”
桑伊揉了下脑袋,“留在这里,怎么说呢,是为了让自己想清楚一些事情吧。”
“玄奘大师。”桑伊看向唐三藏,“当你遇到不想面对的事情时,你也会逃避吧?”
“逃避吗?”唐三藏唱了声佛号后道,“你在逃避悟空还是其他人?”
桑伊:“都有点吧,可能是因为我欠的情债……有点多。”
唐三藏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桑伊:“……我当然明白,可我不是没做到吗?”
唐三藏轻笑一声,他眼看着桑伊有些恼怒的表情后道,“选择对你来说绝对无法割舍的人吧。”
桑伊安静了片刻,“无法割舍?”
“还是说,你都想要?”
“不不不。”桑伊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绝对无法割舍的人。”
顿了顿桑伊站起来道,“我已经知道了,玄奘大师,谢谢你。”
唐三藏看着桑伊跨出门,他似乎并没有说什么,可桑伊却好像已经有了决断。
【如何?】系统问。
“你呢?”
【我大概还有一些时间,隐隐约约摸到了点东西。】
桑伊问,“余下的时间我是回去好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你做好选择了吗?】
“我……”桑伊说,“我要过去。”
系统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一向如此心软,知道他在等你你肯定会回去的。】
桑伊嗯了声。
他当下就收拾了包袱,第二日去和方丈辞行。
方丈有些惋惜,“你真的不愿出家?你很有佛缘。”
“谢谢厚爱……”桑伊微笑,“不过我真的不能出家。”
“好吧。”方丈念佛号,“望你此去,一帆风顺。”
桑伊提了包袱踏出门,余光见到唐三藏站在一旁,桑伊站定双手合十,然后离去。
唐三藏站在原地,看着桑伊离去的背影,神色温和,他自语,“望你此去,无憾无悔。”
桑伊赶了许久的路抵达宅子面前,他看着紧闭的门,脑子前所未有地清明,过了许久才敲响了门环。
大门自内打开,有桃花飘了出来。
不去考虑未来这种很遥远的事情,至少目前的、当下的,他会好好的过。
明明他一直都是这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忘了。
但所幸……现在又想起来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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