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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只想篡位(楼见溪)


谢祁深知他的微窘,唇畔轻弯,见好就收,松开他,坐回原位。
江怀允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后半程,谢祁始终规规矩矩,再未做任何出格之举。
五个人一起,到夜幕降临时,成果颇丰。
小皇帝从寻摸到了乐趣,直到饺子全部包完仍有些意犹未尽。他沾了满手面粉,也不清洗,就托着腮,眼巴巴地看着谢祁手中的最后一张饺子皮儿。
谢祁颇觉好笑,明知故问地逗他:“你看什么?”
“我想……”小皇帝欲言又止了片刻,灵光一闪,哒哒跑过去,讨好似的问,“无衣哥哥忙了半天,累了叭?我来给无衣哥哥分忧。”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谢祁手中的饺子皮儿。
谢祁微一侧身,避过了。
小皇帝看着空空如也的两只手,眨了眨眼,软声央求:“无衣哥哥……”
谢祁笑了下,终于不再逗他:“给你给你,这就给你。”
说着,他将已经填了馅儿的饺子递给他。
小皇帝声音清脆:“谢谢无衣哥哥。”随即满心欢喜地接过,熟练地将平摊的饺子皮儿对齐,准备捏合。
“等等。”
小皇帝动作一顿,不解地抬眼。
谢祁起身,在膳房里寻摸一圈儿,递给小皇帝一粒花生,道:“把这个塞进去。”
小皇帝一脸茫然:“为什么要放花生进去?”
谢祁:“你猜猜。”
小皇帝诚实摇头,看谢祁故作高深,果断转头求助:“小王叔,为什么呀?”
江怀允淡声解释:“民间习俗,在饺子里放一枚钱币,吃到的人来年会有好运。”
小皇帝:“那无衣哥哥为什么不给我钱币啊?”
“因为我没有。”谢祁掂了掂花生,“用这个也无伤大雅。”
小皇帝同情地看他一眼,转头接过花生,认认真真地把它裹在饺子里包好。
谢祁:“……”
小皇帝年岁小,往年用了晚膳,熬不到子时便沉沉睡去。可今日念着自己亲手包的饺子,又对那只花生饺子颇感新奇,始终神采奕奕,毫无睡意。
谢祁和江怀允陪着小皇帝在府中转了转,到夜深时,围坐在暖炉旁谈天说话。
多数时候,都是谢祁和小皇帝说,江怀允在一旁静静听着。
他虽鲜少开口,可分毫没有受到冷落。
盛京城内火树银花,热闹非凡。可摄政王府的一间花厅内亦是欢声笑语,别具温情。
屋内气氛正好,一晃便迎来了更岁交子之际。
管家煮了饺子端来,小皇帝一心二用,边吃饺子,边眼睛溜圆的在谢祁和江怀允身上睃巡。
显然是对花生饺子的去向分外上心。
一盘饺子下肚,花生饺子仍旧没有出现。
小皇帝瘫在椅子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有气无力道:“小王叔,无衣哥哥,我吃饱了。”顿了顿,又锲而不舍地补充,“你们吃到了花生饺子,记得告诉我哦。”
谢祁问:“告诉你之后呢?”
“我就可以……”
话说一半,江怀允咀嚼饺子的动作忽然一顿。小皇帝眼睛一亮,兴冲冲地问:“小王叔吃到花生饺子啦?”
江怀允嚼碎花生咽下去。
虽然没有说话,可听声音已经足以确认。
小皇帝灵活地从椅子上跳下来,凑到江怀允身边,似模似样地抱拳道:“小王叔顺顺利利平平安安新的一年好运常在!”话音落地,嘴角一咧,高兴道,“这可是我和无衣哥哥包的好运饺子!无衣哥哥一定会给小王叔送好运哒!”
谢祁笑着看了眼江怀允,又问:“那你呢?”
小皇帝小手叉腰,理直气壮道:“我要等再一年,这样小王叔连着两年都有好运!”说着,拽着江怀允的衣袖轻轻摇了下,寻求依仗似地问,“是不是呀小王叔?”
江怀允微垂了眼,小皇帝满脸诚恳,因为一直坐在暖炉旁,脸颊通红,双眼却黑白分明,清澈透亮。
他没有动,可依然能够察觉到,谢祁的目光同样落在他身上,温和,柔软。
也许是暖炉作祟,也许是气氛使然。
江怀允头一次察觉,原来除夕也不尽然是冰冷孤单。
它也可以,热气腾腾。
须臾,江怀允点头,轻轻“嗯”了声。
饭饱催人倦。
小皇帝吃完饺子,很快便生了睡意。
康安抱着他去歇息。
谢祁送江怀允回寝居。
两人走到寝居门口,谢祁本该就此停步,可他却仿佛失忆一般,旁若无人地跟着进去。
这样的举动仿佛是再明显不过的信号。
王府中仆役尽散,管家上了年纪,已经安寝,康安正守着熟睡的小皇帝。
压根不会有人忽然造访这里。
江怀允双手拢在袖中,指尖微不可察地蜷了下。
房门阖紧的声音落在寂静的房间里,宛如擂鼓,让人心跳下意识漏了一拍。
谢祁走过来,声音低缓:“阿允的鸳佩呢?”
江怀允喉间有些干,声音飘忽,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在这儿。”
他动作迟缓地从怀中取出。
“我的鸯佩也放在这儿。”谢祁轻笑一声,同样取出。他执着鸯佩,轻轻碰了碰悬在半空的另半块鸳佩。
玉石轻碰,声音清脆。
却仿佛钥匙般,打开了一扇不知名的门,迎进名为“心照不宣”的故人。
一切似乎都变得顺理成章。
江怀允被动地接受渐渐袭来的气息,有着未散尽的烟火气息,还有一路走来沾染上的夜风微凉。
好像有些陌生,他却丝毫不觉得排斥。
似乎有难耐地轻喘声抑制不住地逸散出来,羞得月亮悄悄藏进云朵里。
“阿允……”谢祁轻唤他的名字,轻吻在他的眉心,一路向下,在颈侧流连。
温柔却又磨人。
江怀允下意识去躲。
谢祁紧追不舍。
耳鬓厮磨间,忽然传来一道清晰的金属落地声。
江怀允微睁开眼,双眼迷蒙地扫了眼,断断续续地低声:“你的……发冠……”
声音夹杂着几声喘,艰难地出口,有些模糊。
声音入耳。
谢祁却忽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手肘微支,将耳根和眼角都泛着潮红的人藏在自己投下的阴影里。
是占有的姿势。
不容任何人窥视。
江怀允躲着他的视线,无意识地将染着薄红的侧影展示给他看,毫无防备。
谢祁眸色渐深,却一直到两人呼吸平复都没有新的动作。
更漏将阑。
江怀允略略不自在地动了动腿,声音夹带着几丝羞恼,强作镇定地开口:“你做不做。”顿了顿,道,“不做下来。”
潮红未褪,轻轻薄薄的一层,覆在裸裎在外的肌肤上。
像是初染艳色的桃花花瓣,惹人生怜。
谢祁眸色深深,手臂上青筋微凸,仿佛在费力地压抑着不知名的情绪。良久,他俯身,埋在他颈侧,轻轻咬了下。
不疼,酥酥麻麻的。
下一瞬,江怀允听到他瓮声瓮气的低叹:
“你怎么还不及冠……”
【📢作者有话说】
没有及冠,小谢的一生之敌QAQ
迟到了一会儿,大家久等~

几个人聚在一起,和和美美地过了除夕,没有外人打扰,算是皆大欢喜。
就连谢祁,虽然在紧要关头意识到心上人还未及冠,不情不愿地停了下来,却也并非一无所获。
唯独管家,除夕当晚的兴奋劲儿还没下去,就又陷入浓重的疑惑中。
初一清早,他如往常一般去王爷的寝居伺候他起身。
王爷起是起了,可却鲜见地提醒他动作轻些。
管家难免疑惑,一问才知,原来昨夜谢王爷也歇在了这里。
彼时管家并未放在心上。只当两人感情好,促膝夜谈时没留神便睡了过去。
谁知没过一会儿,他伺候江怀允更衣,不经意就瞧见了他的手腕。管家顿时一怔。
王爷天生肤白,即便自小习武,整日在太阳底下晒,也没受多大影响。因为这,丁点儿痕迹落在上面都清晰可见。更遑论,如今白皙的手腕上印了圈深深浅浅的印记,和着腕骨上凸起的一点红痣,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管家无意识地想着,这些印记,有些像牙印……
可王爷的手腕上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管家真情实感地茫然片刻,下意识张口去问。
江怀允却已经从管家的停顿中察觉出不妥,他不着痕迹地捋好宽袖,遮住满腕的印记,赶在管家开口前打断:“陛下起了吗?”
管家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起了,老奴过来时,康安正带着他在花园玩儿。”
江怀允“嗯”了声,见管家不再往他的腕上瞟,浅浅松了口气。提起的心还未放稳,一转头,便见罪魁祸首施施然绕过屏风走出来。
他松松垮垮地穿着中衣,虽披了件外袍,可无济于事,仍有一两个印记半露不露地裸在外面。
欲露还羞,更显暧|昧。
江怀允一眼便认出,这印记,是他昨夜被谢祁磨得着实难耐,气恼之下弄出来的。
他别开脸,视线落在另一侧。
管家神色微怔,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处。
方才腕上的痕迹还能避重就轻地糊弄过去,可谢祁这幅姿态走出来,种种巧合撞在一起,饶是再迟钝,此刻也能反应过来,他们昨夜绝不仅仅是安分同寝那么简单。
他虽然也准备向管家坦白,可眼下这种仿佛被人撞破春宵的场面,明显不是好时机。
谢祁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妥,他有条不紊地理着衣衫,神色镇定地打招呼:“林叔早。”
“不早了,陛下已经起来玩好一会儿了。”管家一板一眼地回,语气硬邦邦的。
他还从未对谢祁这般不假辞色过。
谢祁对原因心知肚明,也不气恼,依旧笑吟吟的。
江怀允嘴唇翕动,正要说话。
谢祁眼尖,不由分说地道:“天凉,陛下若是玩兴起来康安拦不住他,阿允先去看看,免得陛下贪玩受寒。”
江怀允看他一眼。
谢祁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轻笑着补充:“我稍后就去花园找你们。”
江怀允明白谢祁要支开他的用意。这样的场面,他若是和谢祁一起坦白,虽然管家看在他的份儿上不会过多为难谢祁,可这到底不是治本之策……
谢祁温和却坚定地看着他。
江怀允沉默片刻,没再坚持,转身出了门。
寝居内陷入静寂,约莫江怀允走远了,谢祁才肃了神色,朝管家作了长揖。
管家侧身避开,不咸不淡地问:“谢王爷这是何意。”
谢祁坦率地回:“我与阿允私缔良缘,未及向林叔禀明,有愧于心。”
“谢王爷同我们王爷年岁相仿,尚是年少轻狂,何敢笃定‘良缘’。”
“林叔错了。”谢祁温声纠正,“我与阿允皆非莽撞之人,如今情定,自是思虑再三,不敢轻率。”
管家当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看谢祁才更不顺眼。
自家王爷什么脾性他再清楚不过,寡淡少情,除政务外,鲜有在意之事。两人如今这般,想也知道,是谁先起的意。
他当初以为王爷是得了真心好友,如今才算醍醐灌顶。谢祁接近他家王爷,分明蓄谋已久。
偏偏他一无所知,错把别有用心之人迎回府,甚至还对其大开方便之门。
想到自己曾经对王爷说的那些要他亲近谢祁的话,管家心里直呕血。
谢祁觑着管家的神色,想了想,坦诚道:“我确实对阿允图谋已久。起初未曾和林叔直言,一是阿允态度不明朗,二便是担心林叔对阿允有成家生子之望,恐不会乐见其成……”
“老奴如今亦然。”管家截断他的话。
“我知道。”
管家微愣,旋即道:“谢王爷既然知道,从一开始便不该撩拨我们王爷。”顿了顿,又道,“如今木已成舟,老奴人微言轻,虽左右不了王爷的意见,可老奴初心不改。”
管家不欲多言,转身将离。
“林叔又错了。”
见他止步,谢祁才继续开口,“当初在端州,阿允一听到您在京遇袭,不顾自己重伤初愈,急匆匆地赶回盛京。他自幼亲缘寡薄,林叔是他唯一的亲人。您的心情,他不可能不在意。”
管家张嘴无声。
“我虽对阿允倾慕已久,可中间屡有波折,细算下来,真正情定也才月余。那时我尚在皇陵,回京以后,又一直没能寻到时机,所以才拖至如今,并非有意瞒您。”
“我知道林叔希望阿允能享子女绕膝之福,这些我确实给不了他。可我能保证,谢祁在世一日,便会倾其所有爱他、护他,保他一生无忧。”谢祁郑重其事地道,“您看着阿允长大,应当最清楚他的心性。世间仰慕摄政王者众,可只有我,才是能真正托住他的人。”
管家神色变幻莫定。他照顾王爷多年,他们还在宫里住着时,他便听宫人私下议论过,说有不少世家贵女心仪江公子,可不管这些人最初有多少雄心壮志,最后都不了了之。
他当然也曾试探过王爷,可宫人说的那些贵女,竟没有一个人在王爷心里留影儿。
王爷幼年便被太上皇带进宫里,是按着皇室子弟的规格被抚育长大。可到底身份尴尬,为了不惹太上皇忌惮猜疑,从来都谨言慎行,从不与任何人私下交游。
他本就性情淡漠,久而久之,愈发的孤僻寡言。
多年以来,真正让王爷接纳的,也就只有一个谢王爷。
这其中,虽然少不了谢王爷的筹算谋划,可他也知道,从一开始,谢王爷就是不同的。
不管谢王爷在外表现得有多温和无害,可曾经的太子之尊,能在行事狠辣的太上皇手底下平安长大,本身就不容小觑。
棋逢对手,本身就是一个极具魅力的局面。
从前是有太上皇压制,他们不得相见;可一旦没了压制,他们这样心智的人,总会正面相对,不论是敌人,还是朋友。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更进一步,有了情爱。
管家思绪万千,良久,复杂道:“范阳……”
这话一出,便是默许。
谢祁知道他的思虑,言之凿凿地保证:“林叔放心,您担心的事,都不会发生。”
江怀允虽然依言离开寝居,可到底放心不下,没走到花园便停在原地。
等了大约一刻钟,谢祁才姗姗来迟,语调微杨:“阿允怎么在这儿站着,担心我?”
还有心情调侃他,想必没被为难。
江怀允担心稍缓,敛回视线,问他和管家说了什么。
谢祁同他并肩往花园走,将方才的对话言简意赅地复述出来。
花园里,小皇帝穿着厚厚的棉衣,由康安陪着在园子里撒欢儿,脸颊冻得红扑扑的,连连的笑声传过来,稚嫩又纯真。
谢祁的声音还在徐徐传入耳中。
江怀允却不其然想到去年这个时候,他初来乍到,念着书中摄政王受枭首之刑盛年离世的结局,一心想要把持幼帝,趁他羽翼未丰,想尽办法活下来。
可他早已想不起来,这种念头是什么时候销声匿迹的。
任谁日日面对小皇帝全身心依赖的神情,也没办法做到冷心相待。
更遑论,他对原书的内容本就知之甚少。
冷冰冰的描述总是比不上眼前活生生的人。
谢祁在叙述他那个离奇的梦境时,也说了谢昭下诏,赐摄政王枭首刑。就连他费心寻找的对玉都因为那个梦被丢弃,倘若其中没有隐情,谢祁不可能对小皇帝毫无芥蒂。
管家没能出口的担忧,谢祁不说,他也心知肚明。
担心范阳的太上皇因此而对他不利是一,害怕谢祁日后登顶帝位,为求后嗣,满置六宫是二。
他当然知道,谢祁不会这么做。
可这一瞬,他却忽然有些好奇:“你想过陛下以后吗?”
谢祁以为他是看小皇帝玩儿得高兴,担心小皇帝乐不思蜀,还会再缠着过来,是以慢悠悠地宽慰道:“阿允放心,陛下虽然贪玩儿,可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他……”
顿了顿,忽然察觉到不对。
他将视线从不远处的皇帝身上移开,望着江怀允的侧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和江怀允说的不是一回事儿。
谢祁顿了顿,道:“陛下的以后,当然是好好当他的皇帝,就算做不到流芳百世,也不能败了谢氏的声名。”
“他毕竟不姓谢。”
“他只是谢昭。”谢祁微眯着眼,望着跑成虚影的小皇帝,缓声道,“当年淑妃有孕,裴永年求到我这里。严格算起来,他的命还是我保下的。我既让他成了谢家的人,便不会改辕易辙。”
他笑了笑,语气轻快道:“我都想好了。咱们俩现在多费费心,帮他料理好朝政。等他长大亲政,咱们便离京,去四处看看。先前我常困盛京,去年去了端州和梓州,才知地广物博,大有盛景。古人常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咱们空读了多年的书,总是在京中闷着多无趣。到时咱们就扮做寻常百姓,去看看治理了多年的地方,若是闲来无聊,说不得还能编出一本《风土人物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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