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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只想篡位(楼见溪)


小皇帝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
谢祁意味不明地弯起唇角,有些遗憾道:“再过五日是上元节,往年我身体抱恙,都是一个人孤零零在府中养病,还不曾见过京中欢度上元的盛况。”
小皇帝闻音知意,当即脆生生道:“我知道了!上元节我陪无衣哥哥出去玩儿!”
谢祁佯装犹豫,“摄政王那儿——”
小皇帝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来和小王叔说!”
翌日,江怀允照旧在同样的时间出现在养心殿。
小皇帝在谢祁面前信誓旦旦,一副“万事包在我身上”的自信。可一到了江怀允前面,到底还是心虚气短。他偷偷瞄了几眼正在检查他课业的江怀允,扭扭捏捏地喊:“小王叔。”
江怀允未抬眼,只是“嗯?”了声。
冷淡的反应让小皇帝有一瞬间的退缩,犹豫再三,小皇帝一咬牙,慷慨赴死一般,有些壮烈的闭上眼睛,大声道:“上元节我想出宫去玩!”
“知道了。”江怀允声音淡淡。
小皇帝几乎不敢相信事情会这么顺利。
小王叔居然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他不敢置信、语气恍惚地问:“小王叔,这是同意我出去玩儿吗?”
江怀允“嗯”了声,弯身将他抱上椅子,平静道,“陛下的字越到后面写得越不像样,还需再练。”
小皇帝沉静在“没想到如此顺利”的不敢置信和惊喜中,胡乱地应了声,握着笔无意识地在纸上乱画。
江怀允盯了片刻,毫无起伏道:“是本王疏忽了。”
小皇帝茫然抬头,没明白此言何意。
江怀允道:“陛下既喜欢作画,本王会和太傅商量,给陛下找一个技艺超群的作画师傅。”
小皇帝这才反应过来,张着嘴想要解释,江怀允却已经招手叫来云青安排,压根不给小皇帝拒绝的机会。
小皇帝在苦练字画的痛不欲生中迎来了上元节。
谢祁履行约定,近傍晚时来养心殿接小皇帝。几日不见,跳脱活泼的小皇帝摊在软榻上,一副兴致不高的颓丧模样。
谢祁一把将他抱在怀里,由着云青给他上下裹严实后抱着他往外走。
怀里的人依旧低落,谢祁讶异:“这是怎么了?”
小皇帝委屈地把头埋进他颈间拱了拱,闷声道:“我太难了。”
谢祁:“嗯?”
没等他多问,小皇帝将多日的艰难一股脑儿倒给谢祁听,控诉着作画师傅和齐太傅双管齐下,毫不留情。
谢祁闻言笑了声,故意道:“既然如此,那我帮你去和摄政王求求情?”
小皇帝闷不吭声,似在犹豫,半晌摇了摇头。
谢祁扬了下眉。
小皇帝羞赧道:“小王叔给我安排这么多,一定是他相信我,觉得我可以学好。”
谢祁:“……”
谢祁气笑了,双手掐着他的胳肢窝把他往上举了举。
乍然升空的高度让小皇帝惊呼连连,他蹬着腿,被重新抱着之后,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
谢祁:“慌什么?你不是总爱缠着云青玩儿这个吗?”
小皇帝认真摇头:“不一样的,无衣哥哥身体不好。”
他身体不好是举朝皆知的事情,和小皇帝相熟以来,打打闹闹也从未听他提起,如今乍一见他如此郑重其事地放在心上,谢祁忽然陷入一阵哑然。
小皇帝却没多想,告状之后心情大好,抓着谢祁的袖子雀跃道:“我们走快点,不然小王叔要等急了!”
“摄政王?”谢祁脚步一顿,很快回过神来,边走,边神情莫测地问,“摄政王和我们一起?”
小皇帝不知他心中盘算,重重点头,脆生生道:“当然呀!小王叔要保护我们的!”
小皇帝看不到的地方,谢祁压了压唇角,眉目间流露出几分烦躁。
随侍的康安焦急道:“王爷——”
小皇帝懵懵懂懂:“康安怎么啦?”
谢祁警告地递给他一个眼色。
康安告罪道:“奴才刚刚没看好路,踉跄了下。大惊小怪,惊着您了,陛下恕罪。”
小皇帝满不在乎的挥挥手。
临近宫门,披坚执锐的羽卫中,为首的身影依稀可见。落日的余晖洒在他身上,更显挺拔清隽。
那人似是察觉到注视,转头往这边瞧。
小皇帝循着视线望过去,当即眉开眼笑,脆生生道:“小王叔!”
谢祁换了只手抱他,故意道:“陛下喊我哥哥,却喊比我小的摄政王‘小王叔’,差辈儿了吧?”
小皇帝一脸天真,两眼瞪得溜圆,无辜道:“无衣哥哥,你不会是想和我一起喊‘小王叔’吧?”
此时刚刚走近的江怀允脚步一顿,抬眼望过来。
谢祁:“……”
【📢作者有话说】
那个朝代还不知道什么叫社死,但是小谢已经感受到了。

第3章 上元
“陛下。”江怀允慢步近前,平静地叫了声。他目不斜视,仿佛没听见小皇帝方才天真童稚的话。
谢祁暗自冷哼,小皇帝的声音又脆又亮,这空旷肃穆的宫门前,能逃得过谁的耳朵?
怀中的小皇帝不安分,挣扎着伸长上半身,一口一个“小王叔”想让江怀允抱。
江怀允目光定在谢祁的两只手上:细长泛着青筋的手,一手托着小皇帝的腿,一手按着小皇帝的背,将人牢牢桎梏在怀里,生怕他来抢一样。
这样几乎明晃晃的不情愿令江怀允顿时歇了去抱小皇帝的心思,他转头问羽卫统领:“都安排好了吗?”
羽卫统领恭敬道:“安排好了,属下等会着便衣,分散在人群里保护陛下。”
江怀允“嗯”了声,率先道:“走吧。”
小皇帝没能如愿被江怀允抱着,有些不高兴。又见小王叔迈着步子朝前走,推着谢祁的肩膀连声催他:“无衣哥哥快走呀,我们要追不上小王叔了!”
“追得上。”谢祁笑了笑,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去,与江怀允并肩而行。
两人间的间隔是正常的距离,可因着谢祁抱着小皇帝,曲起的手臂将这间隔严丝合缝的填补,只消江怀允动一动胳膊,便能与他手臂贴着手臂。
这样近的距离让江怀允下意识蹙眉。
因为从小生病,寿数不定,江怀允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和人有过近的接触,哪怕是对他关心有加的父母和弟弟。不亲近,等他死的时候才会没人伤心。
他习惯于和别人有距离感的相处,于是不动声色地往侧边挪了寸许,维持在一个刚好能让他舒适的距离。
没等他眉心松下来,就听到小皇帝抱怨道:“无衣哥哥你不要往旁边走,我都够不着小王叔了!”
江怀允:“……”
身侧人略带玩味的目光投过来,江怀允佯装不察,自顾自走着。
谢祁收回视线,有些幸灾乐祸地慢悠悠道,“陛下可冤枉我了,我可是正儿八经地照着车辙印走的。”
小皇帝抬眼一看,谢祁身后残留的脚印正好落在还未消失的车辙印上。乍一看,整整齐齐。他不解地伸出手,糯糯道:“喏,你看。”
谢祁顺着望过去,小皇帝手臂伸得笔直,肉嘟嘟的小手也绷得紧紧的,即便如此,指尖和江怀允之间仍有一拃长的缝隙。
小皇帝倔强地伸着手,认真道:“方才我还是能碰着小王叔的。”
谢祁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拖着调子道:“兴许是摄政王走偏了。”
小皇帝煞有介事地附和,又批评道:“那无衣哥哥就不能跟好小王叔嘛?”
“……”谢祁气笑了,“原来都是我的错?”
小皇帝心虚地别过眼,弱弱中又带着些许的坚强:“反正小王叔总是没错的。”
谢祁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好”,一字一字道:“我跟好你小王叔。”
二人的对话悉数穿进江怀允的耳中,他懒得参与他们堂兄弟间的斗嘴,于是把步子迈得大了些,想将麻烦抛在身后。却不料他步子大了,谢祁也没落下。
谢祁身子骨虽弱,身量却比他高。不论他怎样调整,对方始终都能跟上,甩都甩不掉。
江怀允皱着眉转头,撞进谢祁深邃如海的眼神里。花灯将街道映照得如同白昼,独独谢祁的眼神一片漆黑,似是一团浓厚的墨,怎么也化不开。
“陛下让我跟好‘小王叔’,得罪之处,‘小王叔’勿怪。”谢祁重重咬着‘小王叔’三个字,语气说不清是调笑还是轻讽。
“本王没有给人当‘叔叔’的癖好。”江怀允收回视线,冬夜里,声调冷得不像话,“谢王爷若是想叫叔叔,不如去范阳行宫拜见太上皇。”
谢祁眼里飞快染上阴鸷。
康安紧赶慢赶追上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顾不上喘息,仓皇惊叫:“王爷!”
谢祁被这道尖锐地声音一叫,猛地冷静下来。他暗自沉出一口气,险险将暴戾压下去。
太上皇谢杨在王府里就是不可说的禁忌,府中上下对此噤若寒蝉,生怕惹了王爷恼怒。康安见过谢祁疯起来是什么样子,才更怕他一时没控制住,在摄政王面前露了马脚。还好王爷控制住了,康安有些后怕地松了口气。
小皇帝却着实被康安这声惊叫吓了一跳,他抚着胸口,撅起嘴,抱怨道:“康安怎么一惊一乍的。”
康安连忙告罪:“小的方想起来,临出门前忘了交代府中的人煮元宵。害怕王爷夜里回府没得吃,这才失态,陛下恕罪。”
听到是和谢祁有关,小皇帝仅存的不快也消散了。他不甚在意地挥挥手:“无妨,等会儿无衣哥哥和我们一起吃。”
康安笑道:“小的是想着,逛灯会耗体力,担心王爷回府饿着了。”
小皇帝闻言蹙起眉头,想了片刻,奶声奶气道:“说得对。那你再回府一趟,吩咐好了,别饿着我无衣哥哥。”
康安犹豫着望向谢祁。
谢祁心思电转,眯着眼看了江怀允一眼,对方不紧不慢地走着,侧面看去,面上毫无表情,处处都写着冷漠。
谢祁收回视线,意味深长地对康安道:“听陛下的。顺便跟府里的人说,趁着节庆也出来沾沾喜气。只一则,分内的事要做好,不要因为高兴,就把原本安排的事给忘了。”
康安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欠身应“是”,又不放心道:“今夜人多眼杂,小的不在身边,王爷切勿保重。”
“不用担心啦,有小王叔保护我们呢,怎么可能会有危险。”小皇帝拍了拍胸脯,自信地保证。
谢祁眸中染上冷色,有些恶劣的想,江怀允不朝着他放冷箭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出手相救?谢杨养出来的狗,哪个不想他早点气绝身亡,江怀允能例外?
举朝看去,还能有谁比姓江的更冷漠、更不近人情?
江怀允不知谢祁心中所想,自顾目不斜视地走着,半晌,才淡淡“嗯”了声,算是对小皇帝的附和。
谢祁被这声冷冰冰的单音冻断了思绪,罕见地空白片刻。
康安在一旁却已经安心地笑了:“有劳摄政王,小的告退。”
月色灯山满帝都,香车宝盖隘通衢①。上元夜里的盛京城,热闹繁华,平素里能容两辆马车并行的街道被挤得水泄不通。
江怀允陷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眉心越蹙越紧,尽管努力克制,不耐烦的神色仍旧从眼神中散出来。
所幸小皇帝对灯会的兴趣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在江怀允几欲爆发时,小皇帝揉着肚子道:“无衣哥哥,我饿了。”
“那咱们去吃元宵?”
小皇帝痛快应“好”。
这话听在江怀允耳中无异于天籁,他率先转身,冷声道:“跟我来吧。”
江怀允带他们来的是东街一个稍偏僻的元宵铺子。虽然偏僻,来吃元宵的人却络绎不绝。
小店桌椅少,均被占满了。
好在这里比正热闹的灯会人少,江怀允总算得了喘息之机,面色稍霁。
谢祁将他的变化悉数看在眼里,有些诧异地挑挑眉。
怀中的小皇帝这时道:“无衣哥哥快放我下来。”
谢祁回过神来,调侃他:“怎么?看完了花灯就过河拆桥?”
“不是呀。”小皇帝解释道,“无衣哥哥身体不好,抱了我那么久肯定累了,要让你休息休息。”
谢祁百无聊赖道:“抱你还是行有余力的。”
小皇帝却认真道:“不,你不行的。”
谢·不行·祁:“……”
小皇帝探头寻求外援:“小王叔!你快让无衣哥哥把我放下来。”
兴许是那句“身体不好”刺中了江怀允,他难得没有坐视不管,伸了伸手,朝着谢祁道:“本王来吧。”
谢祁将人交过去,没忍住拧了下他的鼻子,笑骂道:“小没良心的。”
三人在外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等到一张空桌子。
入座没多久,店小二熟练地送上元宵。
碗中冒着热气,圆滚滚的元宵一颗挨一颗地漂浮着,掺了米酒的汤水散着清甜的气,被热气裹挟着送往四面八方。
小皇帝迫不及待地咬了一颗,软弹的糯米皮破开,里头流沙似的黑芝麻争先恐后地溢出来,入口香甜软糯,回味无穷。
小皇帝满足地眯起眼,催着江怀允和谢祁赶快尝。
谢祁刚好有些饿,从善入流地尝了口,也为这口美味讶异了下。他有些好奇地问:“此等宝地,摄政王是如何寻到的?”
江怀允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得知他要来上元灯会,拉着他普及了许多好吃好玩地方的管家。
“管家说的。”
几乎话音落地的同时,伴随着一声“杀——!”,一堆拿着兵器的黑衣人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变故陡生。
人群瞬间被冲散,百姓四散逃窜,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错杂着涌来。黑衣人手中的兵器更是泛着寒光,隔着一段距离都能让人感受到恐惧。
江怀允猛地站起身往外走,寒声喝道:“羽卫!”
埋伏在周边的羽卫霎那间拔剑而出,冲上前去和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只有部分留在了原地保护小皇帝。
谢祁眼明手快地将恐惧到僵在原地的小皇帝护在怀里,微微眯眼看着不远处缠斗的乱象,轻不可察地露出一个浅笑。
“嘣——”的一声,冷箭破空而出的声音准确无误地落在谢祁耳中。他眸光一凛,只看到寒光闪闪地铁箭直直地朝他射来。
千钧一发之际,谢祁行动先于意识,只手将小皇帝推到安全的方位,自己却没有躲避的时间了。
生死之际,他出奇的冷静,甚至还能理智地计算着箭落下的方位,正好是他肩胛骨的位置。
会疼,但不致命。
谢祁冷目看着那支箭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刺来,眼也未闭,却在下一秒怔在原地。
——冷箭在几乎靠近他肩胛骨的位置被人拦下。
他的视线里,正好看到一只清瘦的手攥得死紧,凸起的腕骨上,一粒红痣恍似滴血。
【📢作者有话说】
①出自李商隐《观灯乐行》

冷箭带着雷霆万钧之力冲来,骤然被截,暗含的劲道尽数反噬到截箭之人的手臂上。
江怀允的手臂颤了颤,连带着似血的红痣也跟着轻晃。
谢祁怔在原地。
江怀允皱着眉,冷声道:“发什么愣。躲开。”
话落,他移开视线,只身站到谢祁身前,眯着眼望向不远处手持弯弓的人。对方一击不成,已经搭起了第二支箭。
稍顷,江怀允手腕一翻,尖锐的箭镞由后至前。
羽卫极有眼色地扔来一把弓。
江怀允稳稳接住,弯弓搭箭,瞄准射击,一气呵成。不过短短几息,对面那人弓上的箭甚至还没来得及射出,势如破竹的箭就已经近至眼前。他只来得及瞳孔一缩,连躲闪的时机都没寻到。
遥遥看去,羽箭似乎没入对方肩部,那人痛得弯身躲在掩体后。
江怀允放下弓。
谢祁的声音从后传来:“羽卫都在这里保护陛下,摄政王心慈,不怕他逃了?”
江怀允头也未转,声调淡淡:“谢王爷先管好自己。”
谢祁一噎。
江怀允大步走出元宵铺子,空着的手从腰间取出鸣镝,矢飞声响,破空的刺耳声在喧闹中炸响。
训练有素的脚步声很快传来,身着甲衣的士兵眨眼间填满大街小巷。
谢祁认得这装束,正是负责守卫京畿的禁卫军。
江怀允眉目冷肃,字字凛然:“一个都不许放过。”
夹风带雪的声音落进谢祁耳中,令他原本轻松的表情登时滞住。
禁卫军投入到战斗中,为羽卫减轻了不少压力。
暗中放冷箭的那一拨人似乎也察觉到局势不利。紧接着,漫天的羽箭层出不穷地袭来。狭小的元宵铺子登时成了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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