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望看着殷白疯狂跑路的身影,皱了皱眉,他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的水洼中,但凡看到自己容貌的一瞬间,他整个人脸色大变。
他不可置信的捂住侧脸,连忙将掉出眼眶的眼珠安了回去,紧咬牙关,猛的锤了一下地面。
他怎么会这么不小心!竟然让殷老师看到了自己真实面目,这下他还怎么挽回殷老师…
不行,他不能以这样的容貌去见殷老师,他得想想办法…对,他知道了,他必须要吸食鲜血,只有鲜血,才能为他生命力。
他站起身,不甘的看了一眼殷白离去的方向,然后整个人四肢着地,脖颈歪了几下,以一种极其诡异又迅速的方式朝深山里去了。
很快的,他很快就会找到殷老师,到时候…殷老师就再也逃不掉了。
殷白对此一无所知,他疯狂奔跑着,整个人思绪混乱,刚刚那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像丧尸…等等,他怎么记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场景…
他想起来了!
是在陆望将他带入那个奇怪的村落的时候,他无意间看见,陆望在某一刻就露出了这样恐怖的一张脸,对…没错的,就是这张脸!
他现在几乎已经确定,眼前这个人就是陆望,可让她不明白的是,陆望为什么能在短短的时间内长成一个成年男人的模样。
而更让他奇怪的是,他以前按照书中所说去做了,可陆望的怨气似乎并没有因此消散,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殷白突然步子猛的一滞,他知道了!
他的确为陆望解除了封印不错,可陆望那个无名兄弟的坟墓,他并没有找到!
殷白步子渐渐慢了下来,淅淅沥沥的雨仍然不断落下,他望向周围,天光逐渐暗下,周围寂静无声,只有雨点落在树叶上的滴答声。
山间小路崎岖无比,殷白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这里的山那么多,几十年过去,他早已不知陆望兄弟的尸骨被抛尸在了哪里,漫无目的的寻找,不过是海底捞针。
“…殷老师?”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柔柔的女声,殷白一怔,回头便看见一个中年女人,此时正穿着蓑衣站在他身后,手中拎了个竹篓,篓子里装着冬笋。
“你真的是…殷老师?”
天色昏暗,殷白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是听着声音觉得有几分熟悉,女人见到是他仿佛很高兴,急匆匆便摘下了头顶的帽子。
对方苍老的容颜瞬间映入眼帘,殷白微微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
“你是…嫂子!你不是…”
眼前站着的女人竟然是失踪已久的李引娣,想起村长说的那些事,殷白脚底陡然升起一股冷意,他后退了几步,张腿就要跑,可谁曾想,李引娣动作更快,先一步扯住了他。
“嫂子!你要做什么!”
“殷老师…!”
意识到自己冒犯了殷白,李引娣脸上闪过一抹愧疚,她讪讪松开手,无措的搓了搓手。
“不好意思,是我太心急了…你别担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事到如今,你我也不必再虚与委蛇了,你也是亡魂之一吧。”
“嫂子…你…”
李引娣突然笑了:“我早就知道啦。”
殷白愣了,“既然你早就知道,那为什么…”
李引娣摇了摇头,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我当初其实是没有资格参加这场比赛的,我也无意参加,可地狱之主开恩,同意我和我的丈夫——赵有福作为队友参加游戏。”
“可赵有福并没有将我视作他的妻子和队友,你应该也看到了,他动辄对我非打即骂,所以…我一时不忿,杀了他。”
殷白抿了抿嘴,半晌才说,“那你为什么当时不杀了我?为什么要杀害村里的其他人?”
李引娣闻言,身子一怔,随即垂下眼,“其实…我也不想伤害无辜的人,我精神方面有些问题,有时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所以那天…我也不想的,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
突然,她又温和的笑了,柔和的眼神望向殷白。
“不杀你,是因为…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如果你不相信,”
李引娣伸手从竹篓里拿出了一把刀,殷白被他的举动吓得退后了两步,而李引娣并没有如他所想那样,她将刀扔在了殷白脚下,当着他的面脱下所以和帽子,双手张开。
“刀已经在你脚下了,我什么都没有,你可以直接杀了我。”
雨下的很大,李引娣浑身都湿透了,可她只是静静的看着殷白,等待着他的回答。
殷白踌躇了片刻,深吸一口气,向前几步将地上的刀捡起,握在了自己手中。
可李引娣并没有因此感到害怕,她没有退缩,只是看着殷白,雨水不断的从她面颊上落下,不知为何,殷白竟然从她的双眼中看出了名为悲伤的情绪。
“你既然如此相信我,那么,我也不会伤你。”
殷白将刀别在了自己腰间,他咬咬牙:“只是这把刀还是要放在我这里,以防万一。”
李引娣双眼之中的燃起一抹希望,她重重的点了点头,重新披上蓑衣,将帽子戴在了殷白头上。
“天黑了,这里不安全,赶紧下山吧。”
殷白望向周围,这里一片漆黑,陆望此时此刻说不定已经在寻找他的路上了,下山暂时修整一番,雨停了再找陆望兄弟的尸骨也来得及。
可他仍然不太相信李引娣,只默默的跟在她身后,手落在了刀把之上。
李引娣将这一切默默收入眼底,他看了一眼殷白那张白皙的脸,抿了抿唇,眼中黯淡,再抬起眼时,眼中是淡淡的笑意。
“小殷老师,待会去我那吃顿饭吧,我今天刚挖了笋。”
“…还是不了,我还有事要做。”
“你是要找BOSS的尸体吧。”
李引娣语出惊人,殷白猛地抬头看向她,李引娣面上仍然带着淡淡的笑意,“从进入游戏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搜寻BOSS的信息,杀死赵有福后,我意外获得了这个世界中关于BOSS的所有信息。”
“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全部告诉你,反正…”
李引娣的话戛然而止,“怎么样,愿意来我家吗?”
殷白握紧了刀把,他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树林,最终还是一咬牙,“行,我跟你去!”
李引娣如今的家在一处荒凉之地,说是家,其实就是一个简易的茅草屋,下过雨后的地面湿漉漉的,头顶还在漏水,也就床铺附近还是干燥的。
李引娣回到家后,立即烧起了柴火,这才驱散了些寒冷,她擦干凳子上的水渍,然后让殷白坐下,自己则是蹲在地上在柴火上坐起菜来。
殷白环顾四周,这里简直根本没法住,他不知道李引娣是怎么熬过来的,在屋内拐角简陋的工作台上,他看到了一张用铅笔画的图画。
他站起身来到工作台前,小心翼翼的抬起那张纸。
纸上,画着一个青年,他的身形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发型是简单的寸头,可脸部却是一片空白,殷白眼尖,发现了铅笔在脸部位置有所停顿,留下了黑点。
“小殷老师?你在看什么?”
背后突然传来了李引娣的声音,殷白手一抖,那张纸缓缓漂落,正好落在了地面上的水洼里,整张纸被浸湿,画中人更加模糊。
李引娣一愣,随即弯腰捡起,她面上的笑意渐渐淡了,殷白连忙解释:“嫂子!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给你擦擦,还好是铅笔画的,等过两天晴了,再晒晒,要是不行的话,我…”
“没事,不必了。”李引娣收回纸,再次笑起,她看着图画中的青年出神,喃喃道:
“也许上天注定了,那时留不住,现在更留不住。”
“来,尝尝看我刚刚做的汤,如今我不能抛头露面,这汤里的肉是我前些日子在山上猎到的兔肉,风干了放进汤里煮的,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快喝些。”
李引娣很快又像没事人一样,拉着殷白坐在了火堆旁,她用竹碗盛了一碗汤,递给了殷白。
怕殷白怀疑她,她首先自己喝了一碗,殷白也跟着一口喝下,鲜甜的冬笋与微咸的兔肉搭配,到有种别样的滋味,身体也在这一瞬间微微回暖。
“好不好喝?”
殷白点了点头,又为自己盛了一碗,李引娣很是开心,她又往火堆里加了一根柴火,眼神落在了殷白身上。
“现在,就让我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吧。”
殷白闻言,立即放下手中碗筷,正襟危坐。
“据我这段时间的调查,本局的BOSS,是多年前曾被生父打死的一个少年,他没有名字…”
“等等,没有名字?我知道的消息是,那孩子叫陆望…”
李引娣沉吟片刻,“我调查到,BOSS的确是陆家的孩子,不过没人知道他叫什么,这个陆望我也有所耳闻,听说他最后消失了,不过他并不是BOSS。”
“你怎么能确定呢?”
“杀死赵有福后,我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些关于BOSS的信息,我也曾怀疑过陆望,可陆望的确并非BOSS。”
殷白沉默了,李引娣继续道:“你也在找BOSS的尸体吧,事到如今,我直接告诉你吧,你知道我搬到这里的理由吗?因为BOSS的尸体,就埋在这间茅草屋后面的树林中。”
殷白一愣:“可是…”
他不明白,李引娣既然知道BOSS的尸体在这里,为何迟迟不动手?
“我知道的关键信息,已经全部告诉你了…”
李引娣突然站起身,面上带着笑意,殷白不明白她要做什么,然而下一秒,眼前一阵风闪过,他下意识摸向自己腰间的那把刀,却直接摸了个空。
殷白脸色刹变,他抬起头,李引娣正站在他面前,笑吟吟的看着他。
“嫂子…你…你要做什么!?”
第59章 腐躯15
“殷老师, 我曾经说过,我不是一个好人,没下地狱前, 我伤害了很多无辜的人, 我罪有应得,我活该在地狱受罚, 我这样的人,原本就不配继续活着。”
“嫂子,你…你什么意思…”
“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我不明白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也会参与这样的游戏…我好累,不想在继续下去了。”
“我说过,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你很像我儿子,可惜…他已经不在了…你知道吗?我儿子死的时候跟你差不多大, 他是一个大学生,他很优秀, 不像我和他爸爸…”
殷白此刻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冲上前去想要夺去她手中的刀, 可李引娣抬起手, 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嫂子!你不要冲动, 我们公平竞争, 不要想不开, 你不是想你儿子吗?只要游戏赢了…你就可以重新回到过去…”
“重新回到过去,我也还是一样的结局。”
李引娣面上的笑意更浓,可她眼底涌动着悲伤的情绪, 在火光的映衬下, 她的眼里闪动着泪。
“就算重生,赵有福还是不可能放过我, 他不会和我离婚,就算他同意离婚,以他的为人,必定会报复,他的心里没有我和孩子,我不想再重蹈覆辙。”
“殷白,你是一个好人,其实,就算赢了游戏又怎么样?贪念和欲望依旧存在,所有的事情依旧有可能重蹈覆辙,我们不过是地狱之主打发漫长时间的玩具罢了。”
“也许,魂飞魄散是最好的结局。”
她面上一颗泪落下,倏地的抬起了手,殷白顿时大惊失色。
“嫂子!不要!”
殷白一声惊呼,冲上前去,李引娣速度更快,她一咬牙,将刀刃直直刺进了自己身体里,顿时血流如注,鲜红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浸透了她的衣服。
李引娣眼神逐渐涣散,她身体向后直直倒去,殷白一把抱住了倒下的李引娣,鲜血从她口中溢出,她整个人都在不住的抽搐着。
李引娣缓缓抬起眼,眼前已经一片模糊,面前的殷白逐渐和自己孩子的模样所重合,她眼中大颗泪水从眼中滚落,颤颤巍巍伸出了满是血迹手,落在了殷白的面颊上。
“儿子…儿子,妈对不起你,妈好想你啊。”
“原本妈想争一争的,可是妈真的好累,不想再继续了…”
李引娣的声音越来越小,瞳孔逐渐散大,整个人因为出血过量而苍白无比,她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双眼中绽放出希冀的光芒。
“能不能…再叫我一声妈…”
殷白嗫嚅着嘴唇,不知该如何开口,李引娣原本充满希冀的目光逐渐变得恳求。
“叫我一声妈…好不好?”
她说着话,鲜血不断的从她口中喷涌而出,殷白颤抖着嘴唇,为她拭去了唇角的鲜血,最终闭上眼,在她恳求的目光下,喊出了一声“妈”。
李引娣咳出一滩鲜血,满足的闭上了双眼,落在殷白面颊上的手直直滑落,猛的坠下,呼吸也在这一刻停止。
“嫂子?嫂子!?”
殷白颤抖着手拍打着李引娣的脸颊,可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泪水不受控制的从殷白眼眶中滑落,他猛的吸了吸鼻子,一把抱起了李引娣,他侧开脸,不忍再看李引娣的尸体,脚步缓缓,离开了茅草屋。
他将李引娣的尸体放置到一旁,然后拿起靠在墙边的锄头,使出浑身解数刨着泥土,眼泪像断了弦的珠子,随着他的动作,一颗颗坠入泥里。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刨着泥土的速度更快了些。
李引娣是一个好母亲,如果没有赵有福,她和她的儿子一定会很幸福。
前几个世界的亡魂,非恶则凶,他从未见过像李引娣这样的亡魂,他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替李引娣好好安葬。
殷白将李引娣葬在了茅草屋前,并没有为她立牌。
李引娣,引弟,就连名字,也在时时刻刻禁锢着她,他希望,她可以自由自在的离开。
殷白看着那土包良久,片刻后,他进入屋中,将李引娣为自己炖的汤一饮而尽,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殷白将火光熄灭,看起锄头,拿着手电就往后山走。
至此,李引娣和赵有福已经淘汰,但游戏仍然要继续,否则他也难逃一死。
山间小路崎岖,头顶天空乌云密布,隐隐有雷声,似乎随时大雨倾盆。
殷白亮起手电,开始往后山走去,眼前一片漆黑,他只能跌跌撞撞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里寻找着,按照记忆中的画面,试图找到那孩子的尸身。
“轰隆——”
大雨倾盆而至,殷白喘着粗气,漫无目的的寻找着。
“咔嚓——”
身后传来了树枝被踩踏的声音,殷白猛的回头,手电朝四方照去,周围一片寂静,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影。
殷白心中安慰自己,可能是什么动物吧。
可他刚转过身,便感觉自己衣袖被谁一扯,他一怔,握着手电缓缓回过身,看到眼前一幕时,他惊讶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此时此刻,一个莫约十三四岁的男孩站在他身后,精致的面容苍白无比,手电的白光照在他脸上,衬的他整张脸毫无血色,男孩漆黑的双眸望向他,眼神深邃无波,面上扯出一抹甜蜜的笑容:
“哥哥,原来你在这啊。”
“啊啊——!!”
殷白整个人不受控制向后倒去,重重跌倒在地面之上,手电和锄头应声落地,殷白顾不得那么多,他疯狂向前爬去,踉跄着想要站起身,可他的脚踝却被牢牢拽着,不得动弹。
殷白惊恐回头,陆望则是半蹲着身子,拽着他脚踝的那只手,悄悄从裤腿下探入,冰凉的指尖蹭着他的皮肤。
“哥哥,别跑啊。”
“你看,我又变成了之前的模样,还害怕吗?”
陆望那黑色的眼眸中满是笑意,他俯下身子,一只手攥着殷白的脚腕,另一只手则是撑在像一只野兽一般趴伏在地面,逐渐逼近了殷白,寒意渗人。
殷白牙齿上下打着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面上满是惊恐的表情,被陆望握着的那只腿不断用力,试图踹开陆望。
陆望见他这样的反应,面上笑意渐渐淡了,嘴唇抿的紧紧的,只稍稍用力,殷白整个人便被直接扯了过来,陆望跨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殷白。
“你对那家伙和颜悦色,对我就这个态度,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殷白心中了然,眼前这人并不是陆望,而是陆望那个无名无姓的兄弟。
他嘴唇颤抖,却强撑着道:“你把陆望弄哪里去了!”
“我就是陆望。”
“你不是,陆望才不会像你…呃——!”
话音未落,陆望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他一手扼住了殷白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按在了地面之上,雨点不断落下,砸的殷白眼前一片模糊。
陆望咬牙切齿:“我说过,我就是陆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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