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一离去后,又有一位元婴期的修士施展秘术离去,不过这位元婴修士是妖族。
他本人极为低调,带了两个同为妖族的小辈离去。
此后不断有修士施展各类秘法,一道道灵力波动爆发,一个个修士脱身。
目睹这一切的何不见大饱眼福,也不由得感叹,确实不能小瞧天下修士。
四大宗的修士固然有正法传承,散修也各有奇遇、各有手段。
越荒州与寒松夜没有急着离开,同样看着修士各施手段,一来是增长见识,二来也是在想其他办法。
对越荒州而言,若他灵魂内没有残留毒素,不过是施展一次“破”字剑诀的事。
但如今不同了,他每施展一次剑诀,都是对灵魂的一次冲击。
这样能找出其他办法自然最好。
何不见一直关注着越荒州与寒松夜,他们不动何不见也不急。
一晃三个月过去。
闭目而立的寒松夜睁开眼,道:“我大致体会出这周围的青气是什么了,这青气其实是浓郁的灵气和生机的混合体。”
“由于空间震荡,原本弥散的灵气和生机混合后,‘流淌’到了空间之门这个‘洼地’。”
“本来我辈修士自天地间吸取灵气修行,没想到因空间异常积蓄起来的灵气和生机,居然会反过来汲取修士体内的灵气。”
“既然修士自天地间汲取灵气,自然天地也会汲取修士体内的灵力反哺自身。”
说这些时,寒松夜的眼睛闪闪发亮,随即他又陷入了一种无名的忧郁。
作为炼丹天才的他,自然也联想到了炼丹。
同理,既然修士视他者为补药,自然也要允许他者视修士为补药。
可为何炼化灵植可以,炼化修士就不行呢?
难道就因为灵植非血肉组成的吗?
“松夜。”越荒州突然出声唤了他一声。
寒松夜飘远的心神被骤然拉回,他心中暗惊,赶紧收束了自己的念头。
寒松夜别开脸,避开越荒州如刀般锐利的视线,道:“知道了青气的本质,我就有办法了。”
“我可以开炉,以炼丹的手法将我们周围的青气存于丹炉中,这样可以暂时减轻我们周围的压力。”
“在其余青气流动过来填补空缺之前,这个空档足够我们冲出去了。”
寒松夜召出自己的丹炉, 以炼丹的手法打入法诀,汲取周围青气。
他们周围原本浓郁的青气出现了一个小空洞。
“就现在!”
寒松夜与越荒州纵身向前。
一直关注着他们的何不见,发觉他们并不需要自己的帮助后, 略有失望。
在看到两人很快向外走了五十步后,何不见也不再等待。
他的袖口处垂下几根血丝,血丝贪婪地吸食着周围的青气,让何不见身上的压力骤减,他也跟着两人身后向外飞去。
当寒松夜制造出的空洞临近其他修士时,不少修士抓住这个机会借此行动,因此何不见的行为并不突兀。
寒松夜也并不在意其余修士是不是借了他的光。
前七十步走得都还算轻松,但到后三十步时, 寒松夜感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
召出丹炉、施展法诀, 这两样都要调动灵力,他体内的灵力疯狂减少,而丹炉内的青气越来越多。
七十一……八十……
寒松夜艰难地踏出第八十步,此时丹炉吸纳青气的能力已经到了极限,周围的青气浓度并没有淡多少。
寒松夜感到自己身上每一块皮肤都承受着几倍的重力压迫,加上体内灵力的巨大消耗, 他的脸色越发苍白。
“我来。”
越荒州见此召出斩渊剑。
斩渊剑出鞘后,向着青气斩出数道剑气。
剑气拖曳着黯淡的乌芒, 前后相连, 全部斩到一线上,如同一把向前甩开又合上的黑色扇子。
何不见正在越荒州身后, 见此召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器赤红宝珠,将自己半身灵力全部注入其中。
赤红宝珠在青气内绽放九道光芒, 九芒在空中向前方划出一个抛物线,合成一道危险的血线。
血线与乌黑剑气斩向一处, 浓稠的青气宛如一块豆腐被轻易从中切开。
这一击清出了二十步离开的道路,同时也引起周围青气的反应。
何不见只觉自己宛如被压在大山之下,巨大的反震和消耗让他脸色一白。
他挣扎着道:“快走!”
越荒州神色一沉。
他先是一掌拍向寒松夜的背,灵力一吐将他推了出去,再转身来,一把握住何不见的肩膀向着自己的方向一拉。
何不见没了力气,猝不及防之下直接撞进了越荒州的怀里。
越荒州拉着他,在青气重新合拢之前险险飞了出去。
“呼……”
青气外,寒松夜呼出一口气,将丹炉收了起来,随后取出回元丹的瓶子,自己吃了一颗后,又递给何不见。
何不见体内的灵力几乎空了,他此时脸色苍白、浑身剧痛,鸦羽般的睫毛轻颤,神情间都是忍耐之色。
他没有接寒松夜递过来的丹药,道:“寒道友,我没事的……”
“说什么没事。”寒松夜看着他,眼中都是不赞同的神色,他直接将丹药塞进何不见的手里。
“你怎么突然出手,还没有个成算,你一击之下是帮我们开路了,但自己也虚脱了。”
“若定虚不拉你一把,你体内灵力消耗殆尽,留在青气内岂不是会被困死?”
“何必冒险出手,定虚多放几次剑气就能斩开道路。”
“多谢寒道友。”何不见先服下了回元丹,脸色好看些后,听着寒松夜话,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神情,“我好像又被你们救了一次,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只是当时想到越道……定虚灵魂内残留毒素,怕他放出剑气会加重伤势,没想那么多就直接出手了。”
说着,何不见抬眼看向越荒州。
越荒州瞥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何不见的错觉,他觉得越荒州的神情比平时淡漠的样子要冷、更肃。
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骤然化为了冰川上凛冽的寒风。
这风像是要刮开何不见的表皮,刮到他的骨肉里,将他的内在暴露出来,看个真切。
“如果你想与我们结交,不必通过自损的方式。”
“我……”何不见本来准备了一箩筐的辩解话语,临到头全部堵在了喉咙中。
明明我也算是帮你们开路了。
好吧,他这样不顾后果的全力出手,确实作戏的成分。
这样才好顺理成章跟在他们身边。
“我不这么做,你们真的会相信我吗?相信一个突然接近你们的人?”
何不见收起了那些虚伪的话,有几分自嘲地道:“毕竟我只是个来历不明的散修。”
越荒州比何不见要高半个头,俯视角度来看,更显得何不见苍白而俊秀的脸小而可怜。
寒松夜在一旁道:“信与不信又不是靠嘴说的,总归在这个世界多个人就是多份助力。我们该去探索这个世界了。”
“走吧。”
越荒州转头看向远处,吐出冷冰冰的两个字,率先向着远方飞身而起。
寒松夜赶紧跟上。
反正越荒州与寒松夜没赶自己走,何不见也飞身而起,紧随其后。
上古碎片内生活着不少蛮兽、凶兽,也有不少奇花异草。
何不见恢复了大半后,帮着寒松夜去收集采摘灵药,越荒州则仗剑在一旁警惕着袭来的蛮兽。
中途他们几次撞见蛮兽,不待何不见与寒松夜动手,只见半空中乌芒纵横,眨眼间就将足有几人高、皮糙肉厚的蛮兽肢解成块。
血雨泼洒、蛮兽哀嚎,庞大的尸块倾倒在地上。
半空中的白衣剑修依旧不染纤尘,高高在上、俯瞰一切。
一路上尽是如此,尤其中间还遇见了一位埋伏他们想要杀人夺宝的魔修。
那位魔修本来偷袭不成,面对三位金丹修士,果断转身向着远处飞遁。
但没等他跑出多远,一道飞剑自后追上,将他狠狠钉在了大地上。
魔修再怎么挣扎,到底陨落于越荒州的剑下。
越荒州面无表情杀死那魔修后,斩渊剑飞回他身边,发出亢奋的剑鸣。
“安静。”越荒州伸出手,冷冷道。
斩渊剑一顿,乖乖飞到越荒州手中。
越荒州握剑转腕,剑尖向上,剑身贴于自己手臂后侧。
明明是个藏锋的持剑姿势,他身上散发的杀气,依旧刺得何不见如芒在背。
何不见心中多少有几分骇然。
他也是吸干了不少人的魔修,他身上的杀气都不及越荒州身上的凝实。
越荒州真动起手来,怎么比魔修还魔修啊!
几天后,他们落在森林中一颗参天古木下修整。
寒松夜在树下处理着这些日子收集到的灵药。
有些灵药必须以泥土包裹才能不流失生机,有些灵药必须放在金玉所制的盒子里,有些灵药彼此相克必须分开……
越荒州坐在古木上层横出的粗壮枝干上冥想。
何不见坐在古木凸起于地面的树根上,抬头望着森森树影里那抹突兀的白色。
又低头看了眼身旁的寒松夜,忍不住道:“我作为散修四处游历,也见过其他剑修,却没有一人能比得上定虚的。”
“寒兄,我记得太无宗主脉并非剑道。”
“是。”寒松夜答道,“太无宗主脉并非剑道,定虚是太无宗少有的剑修,也是太无宗内的传奇。”
“传奇?”何不见有些好奇,他忍不住问道,“能和我说吗?”
寒松夜动作一顿,他抬头看了眼越荒州。
他们两人说话,并未传音,这么近的距离越荒州能听得清清楚楚,但他并未出声阻止。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是太无宗弟子都知道的。”寒松夜一边继续处理灵药,一边道。
“定虚出身凡间,赶上一场大旱成了孤儿,在即将死去前遇见了我们太无宗的弟子,被弟子带回宗门修行。”
“他虽然本身底子弱,锻体吃了大苦头,但心念坚定,竟成了那批弟子中走得最远的。不仅成就了上品金丹,还领悟了剑意。”
“同门弟子有些在游历中被红尘富贵迷了眼,有些舍不下亲朋好友,有些见大道艰难入门后又退却了……”
“红尘里纠缠的因果,就像一双双抓住人向后拉的手,多少人被重新拉回红尘中。”
“定虚却……”寒松夜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斟酌了下用词。
“无牵无挂。”
“这对我辈修士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大旱中幸存的孤儿,亲朋估计死尽了,凡间对越荒州来说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这对于修道之人而言确实是好事。
何不见明白,就像……他这个莫名闯入这个世界的穿越者一样。
他在此世也没什么因果纠缠,要说唯一的因果,应当就是他的仇家闻玉,也被越荒州一剑斩断。
那他呢?他为什么要修行?
凡间对他而言没什么值得追求留恋的,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这个目标对他而言也太过遥远,大道对他这个魔修来说更是虚无缥缈……
说到底,何不见靠在树根上,再次仰望越荒州,脑中浮现的却是昔日越荒州井边持剑而立的模样。
天外飞来,一剑削掉折磨他多日的仇雠头颅。
强大、肆意、遗世独立。
那是他想成为的模样,真正的不为外物而限制的逍遥。
“为何又说是坏事呢?”何不见不解。
寒松夜犹豫了,这不是他该说出来的。
这时,越荒州的声音插了进来。
“师父说,剑意自剑修的心中而起,纯粹而强大。”
“但纯粹与偏执只有一线之隔,剑意也会演化为心中执念。”
“若我依旧沿着此道前行,或许有朝一日会走至死地,再无转圜余地。”
第132章 水中月(十)
“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越是无欲之人,待日后欲望乍起之时,陷得越深。”寒松夜道。
“凡人修士皆有所欲, 有些求得到,有些求不得,往往求不得才是常态,因而才有看开、放下一说。”
“无欲者从未求过什么,自然不曾体会过这其中诸般滋味。”
“这样的修士,固然本心坚定,成就金丹、碎化元婴容易,但至化神期, 需分神化身入红尘之时, 更易深坠其中、不肯自拔。”
“凡人和一般修士,求不得也无能无力,闹不出什么大动静。”
“但化神及之后境界的真君们神通广大、妙法无边,往往为自身执念造出大灾大祸来,扰乱天地、危害众生。”
“一念之间,仙魔两别, 不外如是。”
寒松夜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说:“七情六欲, 我辈修士终究要先入再出, 他都没有体会过,谈何‘出’呢?”
“宗门长辈都怕他日后会陷得比其他人要深。”
先入再出吗?
何不见默然。
随即, 何不见想到了越荒州灵魂内残留毒素的事,问道:“那……定虚的灵魂到底是因何所伤?”
“这……”寒松夜手中整理灵药的动作一停, 他皱眉努力思索了一会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被人偷袭所至。”树枝上的越荒州答道。
“对。”寒松夜这才想起来。
不过, 寒松夜虽然嘴上这么应和,但心中那种怪异感挥之不去。
若不是何不见问起,他居然自然而然忽略了越荒州是因何受伤这个问题。
他为什么会忽略这件事?
还有何不见……
不止越荒州莫名接受了他的靠近,连自己对他都提不起来警惕之心,自然而然的和他多说了好多话。
简直是他问什么答什么。
寒松夜一边继续整理灵药,一边静下心来默默运转《心经》,端正念头、澄清心神。
短暂修整后,他们继续深入探索碎片世界。
探索碎片世界的时间越长,何不见越觉得这里古怪。
这个世界十分复杂。
前一步是宁静的森林,后一步就到了满是瘴气的沼泽。
既有瑞气千条的洞府,也有血肉铺地的魔窟。
用地球话来说,这个碎片简直像马赛克拼成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某个大世界碎下来的一角。
进入碎片世界的第三年,他们来到了一片弥散着魔气的土地。
这片土地上到处都是游走的厉鬼、飞纵的僵尸,大地上起伏不平,有许多深陷的巨大脚印,还有灰白的雾气在空中游荡。
“小心。”何不见传音给越荒州和寒松夜,“这个样子,像是那三个元婴老魔爆发过战斗的地方。”
寒松夜传音道:“他们是在争夺什么东西吗?我们还要向前吗?”
何不见放出灵识,想要探查前面究竟有什么东西,却发觉周围的雾气对灵识有一定的阻隔,只能感应到其他修士越过他们飞向前方的遁光。
“灵识受阻,想要探查到更多东西,必须再向前走。”何不见道,“还要向前吗?”
“这周围有不少修士在前行,元婴老魔争抢的至宝我们抢不到,或许和那至宝放在一起的还有其他宝物,我们倒是可以趁乱试着拿到。”
“去。”越荒州道。
寒松夜生性不愿争抢,本来觉得太危险了,应该绕开这里,但何不见说的也有道理。
三年来他们探索了许多地方,却都没找到能治疗灵魂的宝物。
这类宝物,如果碎片世界里真有,必然也在某个危险之地。
“那就去。”寒松夜道,“我们见机行事,若实在危险,及时撤出。”
三人达成一致后,再次架起遁光前行。
飞了一段后,何不见感应到了被灰白雾气阻隔的力量余波,看来那三位元婴老魔还在交手,并没有离开。
雾气越来越浓,又前行了一段后,何不见的灵识才探查到前方有什么。
前方打大地上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坑洞,坑洞内涌动着漆黑的魔气。
滔滔魔气上方,居然悬浮着一座美轮美奂、精致非常的宫殿。
宫殿上笼罩着朦胧梦幻的光晕,其内传出阵阵悦耳天音。
凡是靠近宫殿的人,都难免眼为之炫、耳而之迷。
许多飞至这附近的遁光都骤然一顿,显出修士的身形来。
何不见也心神摇荡了一瞬,下一刻他就清醒过来,颇为不可思议地道:“这样的魔地里,居然有一座仙境里才会有的宫殿。”
这附近阴魂、僵尸纵横,地上满是死去修士的尸体。
何不见甚至看到一个活灵活现婴灵,蹲在一位还未断气的修士肚子上,用他的利爪从修士肚子里掏出内脏送入口中。
它听着宫殿内传出的天音,还跟着拍拍满是鲜血的手,咯咯地笑。
这里简直和传说中的地狱没区别。
周围环境与那座宫殿形成了强烈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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