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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王孝子,纣王贤孙(儒墨刀刻)


“徒儿已经派人,将那几个胆大的仆人全部抓住了。不过依据这些仆人的口供,三公子应当与其他谣言无关。”
姜子牙:“……”很显然,刚刚是他想多了。
姜子牙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谣言是从姬鲜这个浑人嘴里传出来的。但是仔细想想,整个西岐除了这个浑人,也没人敢造这种混账谣言了。
姜子牙略觉头疼地拍了拍布满皱纹的脑门。他夸了徒弟一句:“你做得很好。”武吉原本是个十分莽撞的年轻人,但是经过他这个师父调教了一番后,武吉如今行事反而变得十分细致。
姜子牙顿了顿,对武吉说道:“将这些人送去四公子那里。这是武王家事,还是让他们家自己解决吧。”
此时此刻,西岐王府内,雷震子正与他二哥武王坐在一起。
雷震子今天进入王府,是来辞行的。
殷诵早就来到西岐,而且安定了下来。雷震子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师父云中子虽然允许他在西岐多呆一些时日,他也不能得寸进尺。
“回到山上,替家里感谢你师父,得他照料你才能长得这样好。”武王神色温和地对幼弟叮嘱道。
雷震子笑着点头,并且向兄长保证自己回到终南山,一定会加倍努力地修炼,争取早一日正式下山,像四哥他们那样辅佐在武王身边。
武王点点头,然后对雷震子意味深长地说道:“想必你也听说了那些关于太子殿下的谣言。”
雷震子脸上笑意稍减。他认真地点了下头。
雷震子向武王解释:“我问过殷郊,那些故事大半是假的。他与殷洪从不曾下山除过什么妖魔。二哥若是不喜欢,可以派人禁止这些流言。”
武王笑道:“人言如流水,只可疏导,不可堵塞。否则终有一日积蓄成洪水,冲毁一切。那时挽回就难了。”
雷震子歪歪头,有听没有懂。
武王对幼弟说道:“我提这件事,是希望你不要将它们说与你师父听。不过虚假的流言,不可让它们污了仙长的耳朵。”
雷震子懵懵懂懂地点了下头。他原本的确是想说与师父听的,至于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权当给师父八卦一下。既然二哥要他不要告诉师父,那他就不告诉那个老道士了。
武王见雷震子一如既往的听话,由衷地松了口气。西岐城中关于太子的传言,起初来自他的授意。是他让姬奭派人借着石磨的传播,告知百姓姜王后被陷害而死、太子被逼出走被收入仙山的旧事。
武王很清楚,百姓质朴,天然对弱势、受迫害的一方抱有同情心。加上殷诵制作出来的石磨带给百姓的便利,两相加成,能为大商太子带来极高的声望。
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一股邪风,竟然编造起了殷郊、殷洪不断下山斩妖除魔的谎言,将这件事引向难以收拾的境地。
如今,西岐的贵族,已经有不少警惕起来。他的案前这几天开始不断出现提及这件事的奏折,其中不乏言辞尖锐者。
武王甚至一度动过,借着这股风将太子一家赶出西岐的念头。
但是如此一来,势必让他与大商太子再无情谊可言——虽然原本就没有什么情谊就是了——武王思量再三,始终下不了决心。
纣王二十五年春中,西岐城西的豆腐店,经过店主人殷诵三次尝试,终于确定发酵了一个月的大酱可以出缸了。
殷诵从中分出一陶罐,搁在一边当个菜品,剩下的大酱都拿去过滤,做了酱油。
至此,豆腐店里原本势均力敌的甜、咸两派豆腐党,开始一面倒。原本略占优势的甜豆腐党纷纷要求,店老板不能这么偏心,一定要帮他们做出能与酱油相匹敌的甜系调味料。
自从石磨传播开来,许多人家都能自己制作豆腐。但是这事儿到底耗费功夫,所以很多人家会选择拿黄豆去做多了的人家换取豆腐。
豆腐店的左邻右舍则是默契地都往这家最开始做石磨做豆腐的小店购买。直到店里的伙计表示没有多余的出售,才会前往别处寻豆腐。
没有人贪心地觉得豆腐店既然免费公开了石磨和豆腐的做法,就应该将精盐、酱油的做法一并公布。
豆腐店的邻居们反而很高兴,到处说不用担心这家小店的老板不通庶务,到处吃亏了。搞得他们西岐的百姓都不好意思起来。
这天,殷诵和黄天祥正在店里,一人一碗豆浆,在那儿琢磨油条怎么煎炸,忽然就看到一个大汉兴冲冲地跑进店铺,就着有空位的桌子坐下。
大汉兴奋地与同桌其他客人说道:“不得了,去年那两位姓晁的将军,从朝歌回来了。”
店铺内立刻骚动起来,有大嗓门的立刻扯开声音问刚刚进来的大汉:“怎么说,这是又带兵来攻打我们西岐,逼武王殿下将黄将军一家交出去?”
黄天祥一听这话,立刻急了,不由得跟着客人站了起来,焦急地伸长脖子望向那个带消息进来的大汉。
大汉接过旁边一位大爷递来的豆浆,喝了一大口,畅快地哈哈大笑道:“哪里呢!带兵是真的带兵,却是带着兵马投降来的。好家伙,我听人说,两位晁将军从朝歌拉来了三千人马,还带粮草呢。”
殷诵一愣,随即在心里破口大骂:纣王,真是个废物啊!

纣王二十三年元旦,武成王被逼举家逃亡朝歌。
黄飞虎一家一路过五关斩杀守关将领无数,又在昆仑阐教各方仙人的扶助下,终于在这一年秋末进入西岐地界。
黄飞虎一家老小刚刚踏入西岐城门,位于西岐东面的汜水关守将韩荣立即将告急文书发往朝歌。
如同困扼东鲁的游魂关、拦截南都的三海关,帝乙在位时设立汜水关,就是为了监察西岐,防备西岐谋逆。
闻太师从东海匆匆返回朝歌。太师来不及教训朝堂与后宫中的奸孽一党,便出手在朝歌通往西岐的沿途布置重重关卡,就为了阻扰武成王逃往西岐。可惜,万般阻拦终究是没能成功。
闻太师大发雷霆之下,困于大商国力衰退大不如前,忌惮东、南两路的叛乱,竟是不敢发狠逼迫西岐举起反旗。
太师老大人将将派出佑圣上将军晁田与其弟弟晁雷轻点三万兵马,开拔西岐。太师名为强势出兵,逼迫西岐交出叛臣,实则暗中嘱咐晁田借着这次机会,好生打探西岐各处情况。
没想到,晁氏兄弟两个着实不中用,刚刚在西岐城外拉开阵仗,夸下海口,就被西岐当家大将军南宫适抓住,拿进城里。
这两个兄弟起初拒不投降,差点被杀性猛烈的姜子牙下令,推出辕门斩首示众。
还是晁田、晁雷的老上司黄飞虎不断游说,方才保住了他们的性命。
救命之恩大过天,一来二去晁氏兄弟变更了气节,向西岐投降。
他两个在姜子牙的设计下,佯装即将大胜西岐,只是欠缺一点人马,以此为借口返回朝歌,请求闻太师多送一些人马。
闻仲太师此时坐镇在朝歌,却是身边没一个帮手,当真是被纣王搅腾出来的各种烦事弄得焦头烂额。
许是轻忽大意,许是恶心透了东鲁、南都两头的乱军。闻仲一听西岐实力名过其实,竟然轻易地相信了。
闻太师当即许了晁氏兄弟三千兵马,另加一千车粮草,让他们带去西岐,破了西岐城门,好来个杀鸡儆猴!
晁氏兄弟这趟回来,诈骗闻太师兵马只是顺路。他们这般冒险,主要是为将留守在朝歌的家眷亲人带走。
好在姜子牙料事如神,让这两个孝子没有折损在朝歌。
这段故事,前半截殷诵早听雷震子讲过了。今天在豆腐店,他听店里的客人讲完了下半截。
殷诵将手里的豆浆一口饮尽,放下碗对黄天祥说道:“你父王快要回来了,你准备准备。”
黄天祥眨巴了下眼睛,点了点头。姜子牙唆使晁田、晁雷坑骗闻仲。闻太师必然恼羞成怒,说不得已经再次派遣了大军,往西岐这边来了。
他的父亲黄飞虎在朝歌时,掌管整个大商的武官集团。论对大商武将最了解的人,无人能出黄飞虎其右。就是太师闻仲都不能与黄飞虎相比。
如今晁田、晁雷从朝歌飞奔西岐投降,丞相姜子牙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将他父王从西荒驻地召回,以便应付后边来的朝歌大军。
殷诵自个儿琢磨,觉得姜子牙这一手当真妙极。管他西岐姬氏对朝歌是真忠心还是假的,姜子牙叫晁氏兄弟来回这么跑一趟,西岐在朝歌君臣眼里,就是黄泥落裆,扯不出“清白”二字。
殷诵叹息:老道士是铁了心要推翻纣王统治下的大商了。
不出殷诵和黄天祥两人所料。不过五天,他们就在店里接到了黄飞虎父子从西荒赶回来的消息。
而在黄飞虎返回西岐前一天,被闻仲紧急就近调出的青龙关总兵张桂芳,已经率领十万兵马浩浩荡荡地驻扎到了西岐南门外。
一时间,西岐城内风声鹤唳。
黄飞虎父子刚刚回来,来不及返回武成王府,就被召去了相府。
殷诵一得到消息,果断带着黄天祥赶往相府。相府门口的守卫,听他们两人报了家门,没有为难,直接帮他们传话进去。
没一会儿,黄天祥的二哥黄天禄同传话的守卫一起从相府大门走出。
黄天禄、黄天祥两兄弟自上次匆匆一别,已经有两年未见。黄天禄不由得疾走几步,跑到幼弟跟前。
黄天禄抬起右手在黄天祥肩膀上拍了拍:“好小子,如今已是大人了!”
刚满十一岁的黄天祥,咧开嘴和二哥拥抱在一起。
两兄弟分开。黄天禄看向殷诵。
黄天禄将殷诵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对殷诵说道:“你‘父亲’子吾就在西岐城中,你可知道?”
殷诵“啊”了一声,他倒是从不知道这个。
黄天禄转身,一手把住一人肩膀,揽推着殷诵和黄天祥往相府走去。
一边走,黄天禄一边顺着刚刚的话说道:“下回得空,我领你去见他。他如今也算西岐一带叫得出名头的商户。”
殷诵微微皱眉,点头应了这件事。
三个少年刚刚走入相府议事厅内,就听到黄飞虎对众人说到敌军领帅张桂芳的特殊之处。
原来张桂芳年少时曾师从一位散修,懂得一些旁门左道。其中一个本事,就是他喊谁的名来,谁就会魂不附体,摔落到地上。是战场上捉拿敌方将领一等一的好本领。
黄飞虎说到这一点,就十分的忧愁。在他看来,张桂芳这个本事对西岐堪称无解之术。西岐这边怕是没有张桂芳不知姓名的将领。
黄飞虎曾听闻太师提及过,先帝当年正是看中张桂芳这等本事,才将他安插在青龙关,与佳梦关魔家四将、临潼关张凤做三把尖刀死死把住西岐东进的咽喉。
黄飞虎不禁向殷郊、殷洪看了一眼:“两位殷将军是决计不能上阵的。”
黄飞虎实在是怕殷郊、殷洪刚上阵就被张桂芳叫落坐骑,滚到张桂芳身前,被他一刀两断。两位殿下可说是黄飞虎看着长大,老将军真心不想见他们落得这等下场。
黄飞虎自觉实话实说,一片真心向西岐。没想到竟然引来南宫适为首的西岐一派将领不满,纷纷奚落出声,叫黄飞虎莫要为了突出自己的重要,故意夸大其词,涨他人威风。
殷洪被黄飞虎那一眼瞧得极为不舒服。
殷洪虽然对张桂芳没有印象,但他自己出身阐教,知道修士手段多变。就是他手里的阴阳镜,不比张桂芳那手段厉害百倍?
殷洪不敢轻敌,料想黄飞虎所言八成是真。此时南宫适等人有如井底之蛙的笑声,直接撞到了殷洪的枪口上。
这位殿下哪里会惯着殷郊、殷诵以外的人?当即奚落笑道:“少见多怪。”
西岐众将领顿时一个个不爽地朝殷洪瞪过来。有几人酸溜溜道:“怎么见得是我们少见多怪,不是有人畏战怯阵?”
立刻有人应和:“你在说什么?堂堂大商王子,未来我们西岐时已经是降妖除魔无数。这等勇猛,谁人不知,谁能不晓?”
殷洪被他们三言两语地拱火,整张脸都怒红了,当场就要发作起来,主动向丞相请战。
殷郊站在殷洪身边,眼瞧着殷洪被激怒,连忙出手一把将人按下,不让殷洪冲动行事:“急什么?相爷既然将黄将军紧急召回,与他问话,自然会重视老将军所言,不会轻敌。”
殷郊忍不住瞪了弟弟一眼:都说了张桂芳的本事,你还主动请战,这不是在找死?
哪吒双手环胸,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他眼眸微动,忽然往门口看去,立即看到被黄天祥领进来的殷诵。
哪吒微微一睨,连忙放下手臂,悄然走到门口。他伸手撇开黄天禄揽着殷诵的手臂,将人带到自己刚刚站着的位置上,不想叫殷诵被南宫适等人扫到。
哪吒在周营呆了将近两个月。如今他已经看明白,这西岐的军中已经隐隐分成南宫适为首的西岐旧勋一派,以及黄飞虎为首的从各地投奔来的新贵一派。
殷郊和殷洪是大商的太子、王子,隐隐被划入新贵一派。
哪吒虽然和殷郊、殷洪一同进入周营,但是一直巧妙地让自己处于两不沾的位置。
只是今天黄天禄特意将殷诵带进来,哪吒料想自己这两不沾的位置是保不住了。
但是比起丢失中立的位置,哪吒更不乐意丢开殷诵不管。
哪吒将殷诵护在身边,而后他目光放冷地斜看在场所有人。但凡有一人敢像刚刚对殷洪那般对他表弟出言不逊,他必要让对方知道春天的花儿为什么特别的红!
正如哪吒所料,南宫适等人看到黄天禄竟然将人带进屋里来,个个怒目而视。数不清的责难向黄天禄兄弟两人砸去。
也有人不长眼的,想将枪口对准殷诵,都被哪吒冷得发寒的眸子镇住,没敢对殷诵开火。
没办法,哪吒这厮当真是个杀神。你不惹着他,他自与你胡闹玩笑,混做一团。你若惹着他,他手中的法宝可是真能往人身上砸上去。
即便他不动手,就是那张嘴也足够旁人气得东倒西歪,恨不得吐出八斤心头血出来。
众将领便说,殷诵和黄天祥不是军中的人,应该避嫌出去。
哪吒当即向相爷姜子牙拱了拱手:“师叔,我带表弟出去了。”
姜子牙同哪吒等人一样出身阐教,知道修士的手段多么了得。他没有被南宫适等人迷惑,此时已经在切切实实地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发愁。
姜子牙正在冥思苦想,怎么破解张桂芳的法术,以至于没有发现黄天禄做的小动作。
姜相爷忽然听到哪吒的声音,猛然回神,下意识向哪吒看去。姜子牙紧接着看到了殷诵。
姜子牙灵光一闪,当即叫众人闭嘴。而后,姜子牙竟是向殷诵询问起来:“王孙可有什么办法,破除此等邪术?”
殷诵本不想参合到西岐的战事中。但是姜子牙来问,他这个学生没有闭口不谈的道理。
殷诵没多想,开口便是:“既然他是用声音唤人名施法,那就堵住耳朵,别听他说话嘛。战场上何等喧嚣,便是不用法器也能做到。”
姜子牙略作思索,觉得此计或许能行。
姜子牙为了确保周全,进一步问道:“王孙可有适用的物件?若是我方派出的将军与张桂芳交战在一起,他忽然大叫姓名,怕是耳朵塞住了也防不住。”
殷诵点点头,承认是这么个道理。
他低头从储物袋里翻出一大一小两个盒子。
殷诵打开黑色的小盒子。里面装了二十几个耳塞。殷诵将东西交到姜子牙手上,手把手教了一遍老道士使用方法。
“喏,点开这个按钮,这个木盒子就会收集周围的声音,传到耳塞里。”殷诵拿起一对耳塞,交给姜子牙让他塞到耳朵里,自己则是现场演示,点开银白大木箱上的红色按钮。
“两者距离不能太远,至多百五十丈。”殷诵提醒道。
这两样东西是殷诵两年前,看物理书研究电波和声波时,弄出来的东西。倒没想到它们还能在战场上有用武之地。
殷诵对着白木盒拍击两下手掌。姜子牙当即被紧贴在耳鼓膜上的掌声吓了一跳,连忙将耳塞取下。
殷诵指着旁边的旋转开关:“这个是调节声音大小的。”不好意思,他刚刚没有调适,耳机里的声音处于最大音量。
殷诵诚恳地提出建议:“既然要遮住张桂芳的声音,我建议你们将声音调到最大。放心,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会伤到你们的听力。”
“若是想要好受些,可以请大公子弹琴给你们听。”
一边听西岐第一琴手演奏,一边冲锋杀敌,说起来也算是一场佳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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