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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王孝子,纣王贤孙(儒墨刀刻)


可是你刚刚才说这块玉佩是贴身之物!他把它送给我父亲,到底想要做什么?!!
殷诵的声音顿时卡在了喉咙里,出不来又不甘心吞下去。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是理智告诉他,姬发根本不必在这件事上撒谎。
少年随着青春期凸显出来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终于化成一句话:“就算那块玉曾经是殿下的,如今它是我的了。我不曾许诺将它赠还殿下,殿下理应将它归还。”
殷诵自觉有理有据,但是武王只是轻轻斜眼瞥了他一眼,根本没将他的话放到心上。
自然,武王也不会还他玉佩。
殷诵眼睁睁看着姬发打开锦盒,而后又合上。
武王转过身来,向他伸出右手,命令道:“将画还来。”
还个屁!殷诵在心里大骂。他转了转眼珠,抬起下巴。他如武王一般,也向对方伸出右手,佯装交涉道:“你先还我玉佩!”
武王不屑地戳破殷诵的“文字游戏”:“我便是将玉佩给了王孙,王孙也不会将画还给我吧?”
殷诵不禁抿住了嘴唇,脸上俱是被误解、羞辱的受伤,心里则是在大骂:“这厮吃什么长大的,这么不好骗!”
殷诵努力了一把,硬是将泪水挤到眼眶里,一双杏仁眼睛立刻变得盈盈汪汪,仿佛受了伤的猫崽。
殷诵不服气地说道:“我虽然不是出生在朝歌王宫,也是受了细心教导长大。在‘诚信礼义’这四字,我自认不比别人做得差。”
武王不为所动:“殿下连那幅画都不肯拿出来,叫孤怎么相信你是一个诚信的人?”
殷诵顿时激动起来,不服气地快步走向武王。他一边走,一边伸手到储物袋:“那幅画就在储物袋中。我不愿意将它拿出来的原因,武王理当比谁都清楚。”
“你既要我拿出来,那便拿出来给你看吧!”殷诵来到武王三步外,一把掏出一包强效蒙汗药,就往姬发的脸上撒过去。
tui,这西岐根本是虎狼之穴,指不定哪日亲爹都让人拖走。不待也罢!
武王少年时就在战场厮杀,五感何等敏锐?他一察觉殷诵动静有异,身体已经本能反应立刻抬手,用长袖将扑面甩过来的蒙汗药挡住。不止如此,姬发手臂一抖便用长袖将药粉裹住,反手毫不留情地甩回殷诵的脸上。
殷诵看到武王抬手时,已经疾步后退,转身就跑。他成功地向门口跑过去三步,刚好撞上姬发甩过来的蒙汗药。
这贴蒙汗药是殷诵在乾元山,耗时三十五天精心研究出来的迷药,讲究的就是“快、狠、猛”三个字。
殷诵被淡绿色的蒙汗药兜头兜脸扑了个正着,连一句骂人的话都没来得及爆出来,他就中了自己的招,两眼一闭,晕死扑地。
武王捂住鼻子,谨慎地没让自己吸入飘在空气中的药粉。
直到粉绿的药末尽数沉落到地上,姬发才走到晕死过去的少年身边。
武王抬脚碰了碰殷诵。确认这小子确实晕了过去,姬发蹲到地上,单手将殷诵的身体翻过来,然后将他腰间系着的两个储物袋都解了下来。
殷诵药效解除时,人已经回到了豆腐店。他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哪吒曲着一条腿盘坐在床尾。
哪吒后背倚靠在白墙上,双眼眯着,俨然正在小憩。
今天,张桂芳亲自叫阵。西岐这边众将士经过公子乾被斩首这一桩,不论是哪一派都不敢张狂。最后由着哪吒和黄天祥主动请战。
姜子牙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只能相信殷诵给的一套东西能有用。
哪吒和黄天祥两人得了姜子牙的授命,各自取了一副耳塞塞入耳朵。然后一个脚踩风火轮落下城头,另一个身骑黑色烈马,手握钢枪,从城门“哒哒”出去。
他们和姜子牙不同,对殷诵有着盲目的信任。姜子牙应他们的请求让他们对战张桂芳,就是指望张桂芳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姓名,邪术吐语捉将派不上用场。哪吒和黄天祥可以一举将张桂芳擒拿,立下战功。
没想到,他两个来到张桂芳面前,不等张桂芳使用激将法,他们就各自报出了自家姓名。
张桂芳一见如此,欣喜不已,只当哪吒和黄天祥是初生牛犊、扬名心切。
张桂芳当下就冲哪吒喊了一声:“哪吒还不速速跌下风火双轮!”想要为风林报仇。
哪吒戴着耳机,耳朵里尽是城门上闷隆隆,用来激励士气的鼓声,哪儿听得见张桂芳嘴里在往外蹦什么?
哪吒只看张桂芳朝向自己狰狞的面目,就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他心头一动,直接从风火轮“摔”了下来。
张桂芳看见哪吒从半空中落下,当即迫不及待地冲上去。
一把钢枪在手,虽说质地不及黄天祥手中这一把的一半,但是张桂芳强悍,也能做到寒光闪烁,夜星一点,直直向哪吒的胸口刺来。宛然是要照着昨天哪吒捅死风林那般,将哪吒心口捅出一个窟窿。
黄天祥同样带着耳机,一眼瞧出哪吒在做戏,耍弄张桂芳玩儿。
他在旁边冷冷一笑,胯-下一夹,烈马扬蹄立即冲张桂芳撞了过去。
正是马到人到,人到枪到。黄天祥仗着天生蛮力,手上转过枪头,猛地朝张桂芳精瘦腰身上抽了过去。
张桂芳被耳边猛烈而至的呼呼风声惊动,情不由己地分心,想要回手去应对黄天祥的攻势。
哪吒好不容易演一场,哪里肯放过张桂芳,当即趁他分心,乾坤圈一圈儿下去,砸到了张桂芳的胸口。
张桂芳受不得乾坤圈的力道,直接从坐骑上摔落到地上,张口“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西岐城头上众将领看到两员小将竟然真将张桂芳拿下了,方才为他二人自报家门而提起的心立刻放下,转而纷纷叫好,为哪吒和黄天祥加油鼓劲。
黄天祥却冲哪吒埋怨起来:“你用火尖枪捅死他得了!”
昨天回去,黄天祥就殷洪那番话想了一晚上。黄天祥现在知道,公子乾死了,张桂芳绝没有投降的路子可走,只能死在西岐南门外,祭奠公子乾的亡魂。
在黄天祥看来,能将张桂芳直接斩杀在此是最好。万一这厮是个软骨头,见敌不过直接投降了,岂不是叫武王与丞相爷难做?
哪吒同样听不见黄天祥的声音,但是他大体猜到黄天祥在说什么。他白了小不点一眼,嗤笑一声:“你看不到他胸前的护心镜不是凡物?”他能用火尖枪直接捅死,他会费这番功夫?
好吧,硬要用火尖枪去捅,也不是不能捅死张桂芳。只是哪吒护着自己的宝贝,怕损伤了火尖枪的枪头,这才用乾坤圈砸了张桂芳的护心镜。
张桂芳失了从他师父那里得来的护心镜,已然收起了方才的轻敌之心。他急忙爬上马背,调头就跑。
哪吒和黄天祥紧追在后。
张桂芳眼见这两个杀神追上来,当即一声令下,十万大商兵马冲出辕门,如蝗虫一般向哪吒、黄天祥奔袭而来。
哪吒和黄天祥半点没有退缩,反而十分兴奋。在他们身后,姜子牙早在张桂芳败逃时,就下令打开城门。西岐的兵马同样冲了出来,冲向殷商的兵马。
这一场仗从白天打到夜里,月上中天才歇战火。
张桂芳被哪吒打伤,又被哪吒和黄天祥追击着,不能专心指挥军队,只得率领兵马边打边退。殷商大军因此死伤无数。
直到张桂芳退兵三百里之外,姜子牙看看天色,谨防有诈,一声令下,全军收兵。
西岐这边大胜了一场,但是没能叫张桂芳给公子乾偿命,众将士也不好意思大肆庆祝。
姜子牙做完战后总结后,哪吒、黄天祥、哪吒三人匆匆回到豆腐坊。他们本意是担心独自在家的殷诵,久不见他们回来会担忧。
没想到,他们刚刚到家,两个伙计就迎上来,告知他们殷诵昏迷着被王府的侍从送了回来。
殷诵看到哪吒,立刻安心了。他双手伸出被子,抓紧背面,挣扎着一副没有缓过劲的身子骨,坐起身。
殷诵拿出来泼武王的蒙汗药,以前只在乾元山的老虎、黑熊这类大型动物身上试验过。如今他自己算是做了一回“试验品”。
通过八个时辰的沉睡,殷诵证明了这剂蒙汗药是家居旅行的必备“良药”。
殷诵连忙摸了摸腰间,发现储物袋还在,那张殷郊的画像也没有不见。
殷诵不禁松了口气。他看一眼蒙亮的窗外,空气中带着露水的湿气告诉他自己昏睡了多长时间。
殷诵回头,询问哪吒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哪吒起身,走近到殷诵面前:“是王府的侍从护送你回来的。你在王府遇见了什么?”
殷诵挠挠头,老实地回答了哪吒:“昨日我去祭拜公子乾。这位公子好生过分,竟然把我弄倒,进入我梦里,叫我带话给他兄长。”
“我好心替公子乾带话,没想到武王竟然把我的玉佩拿走了。我向他要,他还不肯给我。”
殷诵越说越委屈,觉得自己可怜极了。
哪吒听着殷诵的描述,诧异地“噫”了一声。
哪吒其实已经与武王接触了许多次。在他看来,武王姬发以仁德治理西岐的百姓,是一位极好的掌权者。因而,哪吒十分赞成阐教支持武王伐纣的主张。
哪吒皱了皱眉头。他感到十分不解:“武王这般富裕身家,缘何要拿你一块玉佩?他拿走的莫不是殷郊交给你的那块墨玉?”
那块雕刻成玄鸟的墨玉,是证明殷郊、殷诵大商王族身份的信物。武王姬发若是拿了这件玉佩,哪吒便要重新琢磨琢磨这位未来天子的人品了。
殷诵摇头,没有欺骗哪吒:“是另一块雕琢成雉鸡的彩玉。武王说这块彩玉不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而是他赠与我父亲的。”
殷诵不禁回想昨天自己与姬发面对面的对话,对方分明是对这块玉佩落到他手里有意见——很大的意见。
殷诵想着若是这块玉佩真是武王姬发的,于他就没有那许多的意义了,被姬发拿走就拿走了。
不过他还需要向父亲殷郊确认过这件事才行。
殷诵向哪吒问起殷郊何时回来。
哪吒见殷诵自己放下了这件事,他也没追究下去。哪吒看得出,这件事上恐怕还是殷诵不占理一些,不然殷诵不会这般轻易放过这件事。
哪吒没有揭穿这一层,让殷诵窘迫叫他难看。
哪吒顺着话说道:“殷郊是头一趟督粮,想来要拖沓一两日方能回来。”
所幸,西方二百诸侯受历代西伯侯与武王的教化,寻常不会出现拒不交粮的刺头。不然殷郊毫无经验下,肯定要再晚上几日才能返程。
殷诵叹了口气。他现在非常想见到父亲,既想和殷郊问清楚他们三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又害怕真的问出什么,便琢磨起来干脆什么都不理直接拉着殷郊远离西岐。
殷诵愁眉苦脸,不禁向哪吒说道:“我不想呆在西岐了。哥哥可以陪我去东鲁见舅姥爷吗?”
哪吒挑了眉:“我陪你去东鲁自然是可以的。也该叫你舅姥爷将当年的官司说明白了。”
“只是如今,我受师命下山辅佐武王,不能说走就走的。”
哪吒想了想,和殷诵推心置腹道:“我与你说实话,我是真心辅佐武王,愿他能替代纣王,叫天下百姓都能受他的庇护。”
当年哪吒陪着殷诵回了一趟朝歌,又从朝歌返回陈塘关。沿路走了两遍,十室九空的场面哪吒不知道看了多少。他虽是天生仙骨,却真心怜悯这些受暴政迫害的凡间百姓。
师父太乙真人常与他说,炼气修仙,讲究一个“自然”。哪吒便常常想着,自己见过那般人间惨象,心中不愉,便要出力改变这人间,叫这凡间如表弟给他看过的那些书中所写,“人人可饱腹,人人有衣穿”,这就是他要修行的“自然之道”。
殷诵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哪吒既然说了这番话,那么哪吒就会践行到底的。
殷诵现在后悔了。他没想到武王姬发的“蛊惑力”竟然这么强!当初从乾元山下来的时候,他就应该直接求着哪吒,还有父亲和叔叔,将他们拐去东鲁。
殷诵由哪吒想到殷郊、殷洪。思及自家双亲与姬发复杂的关系,殷诵更加不敢让殷郊继续留在西岐。
正被儿子心心念念的太子,今日一早起来,就带上人马,将收上来的粮食装上马车,准备回去西岐。
太子殿下接受当地一员老农的建议,叫手下兵士收集了一些干燥的稻草,铺在粮食上。一来防止路上颠簸粮食从车厢里撒出来,二来遮风挡雨,防止粮食在运回去的路上遭灾,白白浪费了。
其实催缴和运送粮食回去,对殷郊而言都不是难事。叫他嫌弃的是,收缴粮食时要登记的账簿。每一户、每一村乃至每一州,交了哪种粮食,交了多少,都要登记造册
若是西岐这边和朝歌一般,只管催缴,太子其实费不了什么心思。但是早在文王时期,就制下规定,百姓有特殊情况的,可以免交部分或者全部粮食。
这可就让殷郊头疼了。殿下却不敢不注意,就怕哪边出了差池,叫百姓在自己手上受了委屈。殿下何等憎恨纣王,自然不愿意在百姓眼中成了同纣王一般的恶人。
因为方方面面做得仔细,殷郊这头一趟收粮真如哪吒推测的那般,比正常时间慢了两天才返回西岐。
此时,姜子牙不知何缘故,离开了西岐,只叫哪吒诸将好生看守城门,严禁与张桂芳交战,万事等他回来再说。
因为姜子牙不在,军营中气氛颇为紧张。不论是老牌还是新贵的将军,都格外紧张地警惕着城外张桂芳的动向。因此没有人为殷郊晚回来两天而责备他。
殷郊按着其他督粮官的提点,将粮草上交齐备。然后,他就准备回去城里,休整一番。主要是这几日离开,他对儿子殷诵颇为想念,想要立刻见一见这小子。
殷郊刚刚摘下头盔,从营帐里出来,迎面就走来两名小臣装扮的男子。
殷郊知这两人是冲自己来的。他细细地看去,发现是“熟人”——他们初来西岐,姬发带着姬鲜、姬旦私下来见他们一家时,这两个侍从就跟在姬发身后。
殷郊微微皱眉,警铃大作。他不禁将头盔从左手换到右手,看着两个小臣走到面前。
两个小臣走到太子面前五步处,缓缓向他行礼。然后其中一人开口,告知殷郊武王召他去王府会面。
殷郊听到武王寻他私下见面,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他一点都不想和这位未来的天子有接触。
殷郊不情不愿地问道:“一定要去么?”他就是西岐一个小小的督粮官,不曾在战场上立过功,何须武王亲自接见啊?
“殿下还是去一趟吧。三日前,王孙殿下不知何故潜入王府,还对武王使用了迷药。”
“你是他父亲,这件事上太子殿下无论如何都要给武王,给西岐一个交代的。”
当先开口的小臣,颇为苦口婆心地劝道。
这话把殷郊吓得不轻,暗中稀罕:儿子给老子下蒙汗药,这都什么事?
太子脱口而出:“我儿可有伤到武王?”
殷郊真的很迷糊,不明白殷诵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能忐忑地望着和自己说话的小臣,希望对方不要告诉他殷诵差点搞死武王或者将武王重伤、致残,他真的担心儿子会被天打雷劈啊!
那小臣模棱两可道:“还请殿下前往王府。殿下见过武王即一清二楚了。”
殷郊忧心殷诵在不知情下,犯下无可挽回的大错。焦急之下,殷郊只将将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直备着的汤药,喝下一大口,将声音改变了,便急急忙忙地同两个小臣一起赶去王府。
殷郊进入王府,立即被人迎去武王寝宫的偏殿。殷郊一见在这里见武王,心里一突,还想武王不会真的被殷诵捅了哪里,躺下了吧?
殷郊正在胡思乱想,眼一抬,就看到武王不似有妨碍地从外面施施然走进偏殿。
殷郊连忙起身,想要参见武王,为殷诵辩解几句。却被从他面前走过的武王抬手压下声音。
武王走到主位坐下。他向下首的殷商太子微微抬手,示意对方不必行礼多言:“殷将军方才督粮归来,辛苦了。先喝口水吧。”
殷郊这才侧身看向手边早早由王府备下的茶水。此时,茶水温热,刚刚好是入口的温度。
殷郊以为殷诵正被扣押在王府,忌惮之下不便违背武王这个“受害人”。
太子举起茶杯,将杯沿靠在有些干燥的嘴唇上,心下止不住嘀咕,不知道武王藏着什么心思,殷诵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殷郊喝了一口茶。西岐这边做茶的手法和商朝完全不同,竟然是将茶叶直接搁在茶壶里,用滚烫的开水浸泡。看着手法简单,但是讲究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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