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鲜怕殷诵误会,将二哥的话每一句都带到:“二哥说了,这五十台石磨用你的名义送出去。你要是不乐意,我掏钱与你买。”
殷诵有些惊讶武王的做法。他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是想着门口那台石磨先试用几天,不出问题的话,就把制作流程画出来,供有需要的人学习、制作。”
殷诵向姬鲜问道:“你要不要等几天,等我确定没问题了再来学?”
姬鲜想了想,觉得可以。他向来娇生惯养,打造石磨这种苦差,肯定是能拖一时是一时。
指不定时间久了,他二哥就忘了,他就能当没这回事了。
第063章 我跟你二哥又不熟
姬鲜来的时候,殷诵刚交代完两个伙计,让柳谓去粮店购买大豆和粗盐,又让钱子取出昨天拿去泡发的大豆,用剩下的面粉充分搅拌,拿去避光阴凉的通风处进行自然发酵。
姬鲜过来晃悠了一圈,好事地蹲在石磨边上看毛驴拉磨。他对石磨磨出面粉没兴趣,对蒙着眼睛绕着石磨打转的毛驴看得津津有味,觉得这头毛驴傻不愣登的。
殷诵在院子里表演了一番怎么把粗盐过滤提纯,然后就把活交给了两个伙计。
伙计柳谓忍不住向新东家提议,以后店里就出售这种精盐,一定有很好的销量。
柳谓没有说出口的是,别再把东西白白送出去了,他这个伙计看在眼底都觉得肉疼。
殷诵思索了一下,平民应该是舍不得将粗盐提炼成精盐使用的。而且食盐和小麦、大豆不同,出产量向来不高。
提炼精盐的方法一旦流传出去,垄断盐矿的贵族肯定会将大量的粗盐去粗取精,特供于精贵的贵族阶层,反而让百姓陷入少盐、无盐可买的境地。
殷诵最后决定,不将粗盐提纯的法子流出去。
殷诵点点头,让两个伙计自己出钱做这个生意,赚的钱就当他们的薪水了。
柳谓和钱子不是姬鲜家中的奴隶,而是雇佣的帮工。如今,姬鲜将这两个人丢给殷诵,殷诵肯定要支付他们的薪水。
说起来凑巧,这两个伙计老家竟然就在朝歌南城外的郊野。两家人家是邻里。五年前,柳谓和钱子带着家人,互相扶持着跋山涉水来到西岐。
两家人家却都不擅长种地,开荒还可以,但是种什么死什么。柳谓和钱子只能在城中找活计做。
两个伙计作为地道的商民,有些东西是深埋在基因里的。柳谓和钱子哪能不晓得殷诵提供的法子,让他们比以前赚得更多?
至于偷了方子自己出去单干,两个伙计是决计不敢的。新东家一共五个人,三个是有法术的仙人。他们疯了才做这种事。
殷诵打发两个感恩戴德的伙计各自干活去,然后带着黄天祥在院子的角落丈量土地。黄天祥询问殷诵这是要做什么,殷诵回答想弄个塔楼。
殷诵准备塔楼造好后,在上面安装一个望远镜,天天监视王府。只要姬发老儿会和他母亲见面,他总能找出母亲的下落的。
殷诵没想着逼迫母亲为他做出让步,与他的父亲殷郊重修旧好。殷诵就是想见一见她。
也许,他透过望远镜见过母亲的面容后,就能心满意足,不会去到她的面前,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没一会儿,丈量出一块地。殷诵带着黄天祥出门,寻找工匠搭建塔楼。
按照殷诵的要求,塔楼不算高,也就比普通二层小楼高出半层。用的是西岐本地的搭建技术,殷诵没有提供当年建造鹿台的设备和材料。
塔楼搭建的这段时间,殷诵指挥两个伙计,将豆腐、豆浆一一做出,又将头一批泡发的大豆拌盐倒水,进一步发酵。
姬鲜压根不想给殷诵白做苦力。那天跑来告知殷诵他奉命要打造50台石磨后,姬鲜再没有登门过,一直都是让仆人跑过来询问一番。
殷诵仔细观察石磨的出面情况。后面三天他将两块磨片解下来,把磨槽重新修整了两回,至此才满意。
殷诵拍拍手,让伙计柳谓跑去姬鲜府上,让他过来干活。
姬鲜磨磨蹭蹭地过来,脸黑如锅底地拿着凿子和榔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凿着仆人特意挑选,搬过来的花岗石。
殷诵瞧他这副熊样,摇了摇头。
“你别觉得你是在给我白干活。街上来来往往这么多人,都是看着这些石磨从你手里出来的。不是你说石磨是我造的,别人就相信的。”
他不想姬鲜这么个丧气玩意天天蹲家门口,就试着鼓舞了一下姬鲜的气势,让他赶紧干完活滚蛋。
姬鲜将殷诵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依旧一脸死气沉沉,两眼充满怨气。
殷诵再次摇头:“可惜了。武王这么安排,肯定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给你在百姓口中积攒一点好口碑,改变一下你的形象。”
姬鲜忽然就听见了这句话。他连忙扭头向殷诵确认道:“你肯定二哥让我做这些,是为我好?”
“我怎么能肯定呢?我跟你二哥又不熟。”殷诵摇摇头,不给姬鲜打这个包票。
姬鲜又成了聋子,听不到殷诵的话。
三公子很会借坡下驴。他立刻挺直了腰背,整个人精神气都提了上来:“我告诉你,二哥就是这么想的。他可疼我呢!二哥终于发现,我才是他最好的弟弟了!”
姬鲜自我攻略成功,此时此刻心里美得不要不要的。三公子脸上一片荡漾,手上活儿猛猛地提速起来,效率至少是刚刚的十倍。
殷诵没回姬鲜自我攻略的话。主要是这话太昧良心。殷诵一点不觉得姬鲜这个浑人是武王姬发眼中“最好的弟弟”。
殷诵让姬鲜自我陶醉去,他转身指导其他真心学习打磨技术的人。
有益的东西,传播起来总是非常快的。当这样物事关系到百姓口中一口食物时,尤其如此。
最近,西岐城连带周边的小诸侯领地,都兴起了打石磨的热潮。但凡家中有两个牲口的,都会专门打造一方磨盘供家中和邻里使用。
经过一番对比,大家发现,果然如豆腐店老板所说,毛驴和骡子最适合拉磨;马与牛次之。猪和狗都不适合,两者太活泼,根本耐不住性子绕着磨盘打转。
家里只养了猪与小型家禽的人家,起初还有一点后悔。但是很快就有手巧的人,将石磨等比例缩小,做成手摇式的小号磨盘,用来磨面磨豆粉除了速度慢点,也不差。
起初城西的百姓,听豆腐店小老板说要把大豆磨成粉,心里都在嘀咕,这不是纯纯浪费粮食么?
等到这家店铺换上新的招牌,摆出了招牌“甜品”——豆腐花,大家立即被滑嫩的豆腐征服了口感。
这家老板真是大胆,竟然连豆腐的制作法子都放了出来,还将几道用豆腐为主料的菜谱一起贴在墙头上,仿佛叫嚣着全西岐都来做豆腐、吃豆腐。
西岐百姓不想这么听话的,但是豆腐能做的菜式是真的多,也是真的好吃。最重要的是,大豆磨粉做成豆腐,吃到肚子里不会产生那种多余的气体。
就是豆浆,饿的时候捞一碗来吃,也是相当美味。
西岐百姓对大豆的感情迅速升温,从以前的爱恨交织,变成了如今的情意绵绵。
西岐百姓平白得了石磨和豆腐两种宝贝,不得问问无偿拿出这两样的豆腐店老板是何方神圣?
这种时候,他们身边一定有人告诉大家,这都是殷商太子的儿子——王孙诵带给西岐百姓的造化。
紧接着,这个人一定会将殷商太子的母亲姜王后如何被暴君迫害至死,两位王子又是如何被逼得逃离朝歌,继而被仙人收留,成为昆仑山徒弟——没错,就是西岐最小的公子雷震子求学的那个昆仑山——两位殿下学艺的过程中,时不时下山斩妖除魔,拯救黎民百姓,以及太子殿下如何英雄救美,救下王孙的母亲,两人相知相恋的过程,全部讲述给大家听。
整个系列故事,全部讲下来,至少要三天三夜。
随着口口相传,这些故事不断扩散和演变,短短时间内便已经家喻户晓。殷商太子殷郊俨然成为西方二百诸侯百姓心目中无可匹及的大英雄、救世主,拥趸、粉丝无数。
有好事者哪吒将这些故事都听了,一天一个讲给主角本人听。羞得太子殿下脸蛋通红,抄起雌雄宝剑就要把所有的造谣者都砍了。
殷诵作为男二号,对这些少半真大半假的故事不甚在意。他全副心思都放在了新搭建的塔楼上。
工匠只用了一个多月,就将塔楼建造完毕。殷诵花了三天时间把他在终南山打造的大号望远镜安装了上去。
殷诵没敢告诉殷郊和哪吒,这个望远镜的真实用途,怕他们不高兴。
殷诵在塔楼上,就着望远镜一连“蹲点”了武王姬发许多天,没有发现异常。
武王姬发因为两条胳膊被殷郊扯伤,这段时间他都在休养。
殷诵通过凹凸镜经常看到姬旦、姜子牙、姬奭、散宜生等臣子时常出入王府,向武王汇报公务。
殷诵通过这些大臣出入王府的频率,大体判断出哪些是武王亲近的臣子,哪些与武王关系疏远。
殷诵非常确定,姬发最宠爱、喜欢的弟弟是四公子姬旦,而后是姬奭、姬高……姬鲜大概要排到武王九十八个弟弟中的后五名。
西岐三公子,简直就是一个大写的悲催。
这天,殷诵正在塔楼上日常观察王府,就听到黄天祥在塔楼下面呼喊他。殷诵将望远镜调整成仰望天空的形态,从塔楼上直接跳了下去。
“怎么了?”“嘭”一声,殷诵双脚落地。他缓了一下定住身形,而后扭头看向黄天祥。
黄天祥回道:“相爷来了,点名要见你。我把他带去迎客厅了。”
殷诵眨眨眼,立刻想通了姜子牙特意来见自己的原因。他让黄天祥自己玩去,然后一个人走去了迎客厅。
姜子牙此刻正端坐在厅堂内,身边的茶桌上已经端上了茶水。
殷诵走进迎客厅,向姜子牙行礼。说起来,姜子牙于殷诵还有半师之情呢。
姜子牙正一手靠在茶桌上轻轻搭着茶杯边沿,两条花白的眉毛微微地皱着,不怒自威。
师生两人此时相见,双方心中都是一阵感慨,有恍如隔世之感。
“我听哪吒说,他将你带入乾元山,待了七年?”姜子牙待殷诵行了学生礼后,伸手将他扶起。相爷原本板着的脸,瞧着曾经寄予厚望的学生,神情稍稍软和了一点。
殷诵点点头:“昆仑山的师叔都很可亲,很照顾我。”殷诵向姜子牙说起太乙真人每年带着他们三个到各个山头拜年收红包的事。
姜子牙是从来不曾在昆仑山收过红包的,也不曾有哪位师兄带着徒弟上他门上拜年。他一年到头见到师父元始天尊的次数都不够两根手指头,更别说其他山头的师兄师弟了。
唯一见得多的就是师弟申公豹。但是申公豹入阐教之前就是修行千年的散修,本领极高。姜子牙心里明白,对方并不怎么看得起自己。
姜子牙不禁促狭道:“你真的把副教主的七宝玲珑塔炸了?”
殷诵不答反问:“这件事是雷震子告诉你的吧?”他表哥哪吒才不会到处宣扬这件事。毕竟是伤了燃灯道人面子的事,知道的人越多,燃灯道人跟他的梁子就结得越大。
那燃灯道人看着就是心胸狭隘的人。不论是殷诵还是哪吒,都觉得燃灯不会这么简单地放过他们。
姜子牙仿佛逗乐一般,点了下头。
殷诵忽然说道:“你看,当初我与师叔道别,师叔要我有空来西岐看看。我这不就来了。”
“你莫骗我。你分明是跟着哪吒来的。”姜子牙丝毫不被学生的甜言蜜语迷了双眼。
姜子牙再一次想起殷诵堪称扑朔迷离的身世。文王去世后,姜子牙曾经委婉地向武王打听过殷诵是不是他的亲弟弟,但是武王表现得仿佛他全然不知道这件事。
虽然人们常说“鬼话连篇”,但是姜子牙很肯定,当年在朝歌,季历的魂魄没有撒谎。
姜子牙更是确定,文王既然埋下这么重要的棋子,绝对不会让殷诵荒废了,一定会将这个小秘密告知继承人姬发。
所以,姜子牙坚定地认为,武王姬发并不像面上那般信任他这个亚父。姬发比他老子姬昌还会演戏,装得很。他这个了解真相的人,都差点被姬发迷惑了。
姜子牙这一次来,不是为了揭穿殷诵的身世。他是为正在西方诸侯领地传播的关于大商太子的传言。
这些传言现在是越来越离谱和猖狂了。再这么传播下去,姜子牙担心会影响到姬氏一族的统治地位。
在姜子牙眼中,最可能玩儿这种邪道路数,且有动机编造这些谣言散播的人,就是殷诵。
当年这小家伙可是拦住伯邑考,让西岐直接拿钱去贿赂费仲、尤浑两个奸臣的。
但凡忠厚实诚之人,哪个会想到这种招数?
殷诵听到姜子牙登门,就猜到对方的来意。但是殷诵只能摇头,老实地告诉姜子牙,这些谣言没有一条是他传播出去的。
“不论是表哥还是父亲、叔叔,他们都是接了师叔们的法旨,下山来匡扶武王的。”
“我传播这些谣言,不说姬家这些地头龙知晓了会怎么对付父亲和我,就是雷震子过几天回去昆仑山,将情况汇报给云中子师叔。保不齐太乙真人、广成子、赤精子三位师叔就要下山,亲手‘清理门户’。”
“师叔是了解我的,我怎会做这等自砸脚背的蠢事?”殷诵一本正经地说道。这般招摇的事情他可不会做。他做的动作可小心了。
现阶段他就是计划着随着石磨推广出去,西岐之外的州郡,不论贵族还是平民都不再抵触种植小麦。
彼涨即是此消,西岐的实力相对东鲁、北崇、南都,优势就没有现在这么大了。但是不会消耗各方人马伐纣的实力。简直完美。
姜子牙摸了摸胡子,将殷诵的话细细地想了想,最后不得不承认殷诵说得对,殷诵的确没有这个资本做这件事。
除非殷诵知道自己不是殷郊的亲儿子,想要借广成子、赤精子之手嘎了殷郊、殷洪,从而替代两位王子,成为纣王“血缘”最近的人,也是大商王位顺位最高的继承人。
姜子牙微微眯眼,觉得自家这个学生不至于“阴毒”到这种程度。
姜子牙正暗自盘算,这些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就听到殷诵进一步说道:“其实,师叔你不来,我也要往相府去一趟的。眼下这些流言越来越荒诞,却颇为蛊惑人心,叫人忍不住相信。”
殷诵顿了一下,他始终觉得传播这些谣言的人,是个精于心计,善于挑动人心的人。
他继续说道:“但是对这些故事感兴趣,加以相信的只有质朴的百姓。当权者即便被迷惑,也会有谋臣将其劝醒。”如纣王这样执迷不悟的掌权者,是很少有的。
“我不想父亲和叔叔在周营受人刁难。希望师叔能够想办法遏制这些流言。”
姜子牙闻言,立刻确定这些谣言的确不是出自殷诵之手。姜子牙一时之间猜不透,究竟是哪方人马出了这个怪招。
姜子牙不禁想到了武王,又觉得不大可能。这般做太费周章了!武王想要弄死殷郊和殷洪,给殷诵腾位置,直接告诉他这个干爹就好了。
姜子牙相信,只要自己开口,广成子、赤精子两位师兄肯定愿意出手,将两位王子困在九仙山、太华山,不让他们下山妨碍到周室的谋算。
姜子牙一时犹豫起来。思虑再三,姜子牙还是答应了殷诵。
师生两人的气氛终于真正地缓和了下来。姜子牙和殷诵坐在一起一边品茶一边闲聊了几句。
姜子牙身为西岐丞相,事务繁忙。只坐了一会儿,他就离开了豆腐店,往两条街外的相府走去。
姜子牙走在半道上,遇上了自己藏身渭水时收的徒弟武吉。
武吉本是山林中的樵夫,机缘巧合拜姜子牙为师。如今,武吉借着师父的势,已经在西岐军营中做了一员大将。
武吉快步走到姜子牙面前,悄声向师父禀报道:“师父,徒儿查探到一伙人想要在市面上散布新的谣言。这些浑人竟然编造弥天大谎,声称王孙诵的生父其实是武王殿下。”
姜子牙闻言,两条白眉一抖:殷诵竟是武王的儿子吗?这倒是他从未设想过的可能。
姜子牙脸色一凛,连忙问道:“可知道这谣言哪路来的?”
武吉立即回道:“这一桩不比别的谣言,好查的很。”武吉突然顿住了,脸色古怪地变幻了一回。
武吉颇为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继续道:“徒儿一路顺藤摸瓜,发现源头是三公子姬鲜。是他派家里仆人四处散布的这则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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