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志也走了过来,嘴角带着笑容,拍了拍我的肩膀:“演的很自然,今天拍摄就到这里吧,明天完成剩下的三分之一。”
二月份的天冷的发颤,我连打了两个喷嚏,朵娅姐赶紧带着我去换了衣服。
她把我裹的厚实,还专门给我准备了一杯三九感冒灵,预防我感冒。
按照今天的计划,我打算去找苏槐道歉,朵娅姐执意要送我,所幸取景地到苏槐家不算很远。
到小区楼下是七点左右,因为天气缘故,天色黑了下来,但在城市里,夜也如白昼,抬头看不到几颗星星。
那种布满星星的夜空在我记忆中已经很遥远,我窥视不到几分从前。
“我在楼下等你?”朵娅姐也不问缘由,来的路上只拉着我聊些轻松的话题。
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聪明到谁都可以和她交朋友。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来,担心她等我太久,就说:“谢谢,朵娅姐你先回去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处理完。”
朵娅姐若有所思地点头:“行吧,注意安全,我就先回去了。”
我挥手示意,“再见。”
看见她的车远去,我才收回视线,跟着小区里的住户,进了小区。
苏槐住在C区二栋二单元十六楼,我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
电梯间没有人,我数着数字变小,最后变成一。
电梯打开,我走进去,按下十六楼。
找到苏槐居住的门牌号,准备敲门的时候,发现我是空手而来,这样上门道歉未免显得太没有诚意。
思及此,我往回走,按下电梯。
十四,十五……
“叮——”
电梯打开,里面有个人影,我给他让位置,对方好像愣住了,没有出来。
我抬眸,苏槐抱着猫站在电梯里,用一种见鬼的眼神看着我。
双方都保持着沉默,电梯门即将合上,苏槐连忙去按开门键。
他从里面走出来,手抚摸着公主的脊背。
“大晚上找我有什么事?”他语气算不上和善,但不至于脏话满天飞。
来的路上我想了许多的措辞,话到嘴边却只能说出:“对不起,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对。”
苏槐抬眸:“李辞,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我即答:“那天不应该那样对待你。”
苏槐木着脸摇头:“不对,你错在我把你当朋友,你没有把我当朋友。”
说罢,他从我身边擦过,走到自己房子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
我站在楼道间,莫名的诅丧。我原来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真是活该没有朋友。
“干嘛呢?进来。”
苏槐的声音在我身后传来,虽然语气很不耐烦,但是我立马get到他的意思。
他只是拉不下面子。
闻言,我转过身,跟着他进了房子。
苏槐家没什么变化,那只猫还是老样子。
飞速变化的是什么我也看不清楚。
苏槐去厨房接了杯水给我,我抿一口才知道,是蜂蜜水,清甜可口。
“李辞,你离开川城跟傅晏礼有关系吗?”他坐在我旁边发问。
我两手捧着水杯:“嗯,我现在不是傅晏礼的情人。”
苏槐看了一下外面,沉下一口气说道:“前几个月,傅晏礼找我解除了包养关系。当时我去你住的地方找你,想让你跟我搬去川城周边的小五线生活,但你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都找不到。”
“咖啡店我也去过几次,但是店长姐姐也没法联系到你。”
“李辞,你知道吗,当时我以为你想不开自杀了。”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我,估计也不会那么气愤。
我真该死,在辜负人家对我的好。
我只能又说了句抱歉,苏槐叹口气:“李辞,现在我问你,你要跟我一起换个地方生活吗?”
想又不想,总觉得我对不起他的好意。
我如实说道:“我后天离开川城,苏槐,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你要去哪儿?”
他居然没有开口骂我,好稀奇。
“我也不知道,可能会出国。”傅晏礼给了我选择,但我不想离开川城,要是按照他的意愿,估计会让我出国。
第33章
如果沈清没有回国,我没有遇见他,日子会照常过,傅宴礼在我心中的形象也不会碎,我也不会短短几个月经历这么多事。
我是个相对平稳的人,对生活也有期待,但我讨厌一切麻烦的事情,它会掏空我,让我感到厌倦。
频繁更换住处就是我讨厌的事情之一。
苏槐好像都懂,但还是想要我一个准确的回复:“是傅晏礼安排的?”
我保持沉默,最后点了点头,算作默认。
苏槐语重心长,无可奈何地说:“李辞,对于不喜欢的,讨厌的,你要说不。”
他不明白这层关系中我没有说不的权利,况且我说过,请求过,但是傅晏礼一意孤行。
在傅晏礼看来,我的反抗毫无意义,他轻而易举给我的东西,收回去也轻而易举。
除非我能得到他的心。
这简直比摘星星还要难如登天。
我不知道如何做答,选择性带过:“你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个吧,到时候我换了新的地方能跟你保持联系。”
我不敢确定傅晏礼这次会不会换掉我的所有联系方式。
苏槐好像读懂了我的意思,把电话号码写了一个给我,并说道:“我之所以还没有换新的地方,就是怕你回来找不到我。”
他的话让我更内疚,我何德何能让他这样对我。
“其实我不值得。”
苏槐无语道:“靠,你否认自己的时候也在否认我,我今天难得脾气这么好,别逼我说脏话。”
我心里的乌云吹散了一点,和苏槐相处,心情真的会不一样。
他好像有让别人心情变好的魔力。
有朋友是一件幸运的事啊!
我抱了一下公主,发现它的体重的和之前的差不多。
还是那么可爱,牙齿还是那么锋利。
时间是晚上七点五十分,担心张姨在家等我太久,我告别苏槐回家。
走到楼下看到一分钟前有一个未接电话,是张姨打来的。
怕她是担心我,立马给她回拨过去。
电话响了差不多三十秒,对方才接通。
“张姨,我还有半个小时到家。”我算了一下时间,只要不堵车,三十分钟随随便便够。
张姨那边的风声还挺大,呼呼作响,使得她的声音都被风吹散了一些。
“小李啊,我有事,今天晚上就不等你回来了。”
我一看时间,都快八点,从来没有这么晚回去过,而且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便道:“好的,张姨,路上注意——”
安全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那边传来一声撞击后产生的巨大声响,我的心脏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
刹车的声音几乎刺碎了我的耳膜,短暂的耳鸣后,我不自然地喊了两声张姨,皆是没有得到回应。
我在心里默念一定不会出事,看着屏幕上还在变化的数字,又叫了两声。
那边没有背景音,安静到让我恐惧,让我不安。
电话很快就强行终止,我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后报地址,揣揣不安地坐在后座,手不断地松开捏紧,试图缓解一下紧张。
司机是位三四十岁的男人,通过后视镜看了我几次,始终没有开口。
那种带着探究的眼神令我不爽,但我此刻也没有心情去消弭心底的不安。
我报的地名是川城有名的富人区,估摸着他在脑补我的身份。
无所谓,本来也是做皮肉生意的,而且他一个眼神,也不能给我带来什么实际性伤害。
到别墅区外面,我付了钱,拿着零钱小跑进去。
一直跑到傅晏礼的别墅里。
别墅空荡荡,保温板上热着一荤一素。
我楼上楼下都走了一圈,连个鬼影都没有看到。
我打算去张姨骑车回家的路上看看,才走出小区,电话响了起来。我这一刻多么希望是张姨打过来的。
“傅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情吗?”我努力放缓自己的语气,不让他听出来异样。
过度运动,加上天气干燥,我的喉咙干涩,好像有块刀片横在那里,咽口水都疼。
傅晏礼的语气近乎冷漠,好像只是在宣读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张姨出了车祸,在川城第一人民医院。”
车祸……
听见这两个字,我脑子一阵空白,如同掉进水里,连求救都忘了。
我艰难地回道:“好的。”
傅晏礼很快挂断了电话,我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脚步虚浮地走着。
怎么到医院的我没什么印象,询问好几个护士,我才找到张姨所处的手术室。
凳子上坐着一位沧桑的男人,他的白发几乎占据了全部江山,垂着头,双手十指相扣,抵在眉心。
我不敢往前。
我害怕听到噩耗。
我是个胆小如鼠的人。
男人似乎注意到我的视线,他看了过来,无力地叹口气,又垂下了脑袋。
他应该不认识我,但我在张姨的手机上看到过他。
我缓慢走到他的身边,语气都在颤抖:“张姨,她……”
他不过问我是谁,回答道:“还不知道,进去四十三分钟了。”
我坐在他的旁边,手术室外的空气都是难闻的,几乎让我窒息。
只要张姨没事,我愿意拿我的寿命换她活着。
时间很漫长,漫长到我以为过了一个世纪。
手术室的灯停下来,我的心脏也仿佛跟着停下来。
里面的医生走出来,男人立马上前,询问状况,我站在男人的身后。
医生摇了摇头,惋惜地说道:“我们已经尽力了。患者肋骨扎破肺组织,全身多个器官受损,已经无力回天。”
男人的脚步往后退了一步,难以承受这样的结果。
我上前扶住他,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请您节哀。”
医生离开后,张姨的尸首是一位护士推出来的。
盖着白布,看不到她的脸。
我没有勇气再见她一面。这最后一面我居然不敢看她。
男人卸了力气,如同山坍陷下去。
明明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却被巨大的悲伤笼罩。
他跪在地上,手臂抱住张姨的尸首,头抵在床沿,缄默不语。
我鼻子酸涩的厉害,眼泪要跑出来。
我连忙抬起头,转过身子,草草地擦了两下眼睛。
我曾经以为死是一件看似近在咫尺,实则遥不可及的事。
但是现在,我清楚地意识到。
死太容易。
第34章
事后了解,当时情况是张姨停下来接我的电话,货车司机疲劳驾驶,这才酿成了这场事故的悲剧。
如果当时我没有给张姨打电话,她会不会就不会遇到那场车祸?
如果我当时没有去找苏槐,也不会这么晚回去,让张姨打电话过来。
如果之前没有和苏槐闹矛盾,我也不会为了道歉前去找他。
这一切的矛头全指向我,在控诉我,是我犯了天大的错。
如果没有我,也许大家都平安无恙。
因为这场事故,我认识到张姨的家里人,她的丈夫叫做郑锋,儿子叫郑长生。
听郑叔,郑长生听到母亲出车祸的消息,心脏承受不住,也进了急诊室,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郑叔安慰我不要太难过,他时常听张姨提起我,说我是个很乖的孩子,把我当亲儿子一样照顾着呢。
“郑叔,司机那边怎么说?”他一个没考过驾照的人都知道,不能疲劳驾驶。
郑叔长长地叹了口气,悲戚而沙哑:“现在还不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司机的老婆几年前跟别的男人跑了,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一直哭着说没钱,保险公司那边还没有上班,不知道怎么赔付。
距离张姨出事过去了两天,我还没有意识到她已离我远去。
张姨在这边的亲戚不多,加上没有钱举行葬礼,只在荒郊买了一块墓地。
或许是出了这档子的事,傅宴礼没有催促我离开川城。
孙志和朵娅姐那边不知道情况,事发后的第二天给我打了电话,也发了几条消息问我怎么没去。
我直接说这几天有事走不开,微视频只能过一段时间再说。
骨灰下葬的这天,从早上开始就下着蒙蒙细雨,我,包括郑叔,还有郑长生皆是穿着一袭黑衣站在墓碑前。
雨纷纷扬扬地落下,郑叔和郑长生站在一把伞里,郑长生握着伞,倾向父亲,自己的肩头那一块儿沾了雨水。
我站在他们的身后,手持一把雨伞。我的心在下雨,下着暴雨。
我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可张姨生前对我那般好。
人可以轻而易举死去,活下来却不容易。
本来我打算送葬完就回去好好休息,郑长生喊住我。
我以为他会兴师问罪,毕竟张姨的死是我间接导致。
然而我低估了张姨教育出来的孩子。
“李辞哥哥,我想跟你聊聊。”郑长生瘦弱白净,穿着一身黑显得他更弱不禁风。
他面上没有表情,硬要说的话,他很疲惫,好像一个久病之人走了很久,身体根本负荷不了这样的运动。
我说好,他便把伞递给郑叔,来到我的伞下。
“之前经常听妈妈提起你,说你长得秀气,性格很好,今日一见,妈妈说的没错。”郑长生说话温吞,我仿佛透过他看到张姨在跟我对话。
他为什么不怪我?
明明是我害得他没了妈妈。
我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听着他说。
“李辞哥哥,妈妈的离开跟你没关系。”郑长生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还在难过,还要来安慰我这个罪魁祸首。
“大概这就是命吧。”或许是经历过太多次的生死,年仅十七岁的他看淡了生死,语气里带着几分释然老成。
他的话在我心口划下一条永远不会长好的伤痕。
在十七岁之前我对命运嗤之以鼻,心想,老天让我这么悲惨又如何,初中语文书上不是写了吗,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那时候的我成绩名列前茅,班主任说我考上一本是绝对的,要是再攒攒劲,说不定还能考个985或者211。
一个镇上,每年考上一本的屈指可数,更别说是算得上是名牌的大学。他这话简直是让我坚定了读书改变命运的名言,让我更勤奋,只要醒着,基本上都在学习。
然而高三下期,因为李国平欠下高利贷,追债的人追到家里来,那段时间我哥带着我东躲西藏,学校也不敢去。
那几年镇上的治安算不得好,班主任报警也无济于事。
我本来想着以我现在的学习基础,只要参加高考,再怎么样也有一个大学读,是李国平把我关起来,扬言要卖了我抵债。
与高考失之交臂,我的人生也好像跌落进深渊。
我哥为了保护我带着我离开,在逃跑被抓的路上,他死死护住我,自己被打成植物人。
当时发生了什么我记不太清楚,只记得清醒后,颈侧有一条血痕。经过几年的时间,那伤痕已经淡到看不见。
问我现在信命吗,我还是不相信的。以我的命格来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遇到傅晏礼。
“对不起。”我向他鞠躬。
郑长生摇了摇头:“我和爸爸都没有怪你,我想妈妈也不会怪你。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天意如此吧。”
走到墓园门口,郑叔上了出租车,我说自己等会儿回去,你们先走。
他们没有强求我。
车子离开我的视线,我往回走,找到张姨的墓地。
墓碑上的照片为黑白色,女人微微笑着,慈祥又美丽。
我放下伞,仰起头,雨滴落在我的额头和脸颊,好像张姨在温柔地抚摸我一样。
“张姨,谢谢你。”我第一次在她身上体验到有母亲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这股温暖在照耀我后迅速离去。
我不知道该怨谁。
我不能说命运不垂怜我,因为它给过我生的机会,温暖的邂逅,只是收回去的太快了。
雨下得并不大,但是我的头发很快就湿了,寒意一点一点渗进,把我滚烫的血液冻住。
我跪在张姨的墓前,磕头向她道歉。
一阵风吹了过去,我捡起伞,直接去了疗养院。
只有让我哥陪着我,我才不会难受到想死。
到疗养院是上午十一点,我的衣服要湿不湿,加重了它的重量。
我坐在病床旁边,没有吃早饭,这会儿低血糖,反胃头晕,呼吸都有些急促,甚至觉得喘不上气。
握着我哥的手,喘了几口大气,一直憋在体内的眼泪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哥,你快醒来吧,我真的好想你,想的快要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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