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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被迫替嫁后(一丛音)


楚召淮将药涂好:“下回别这么冲动了。”
姬翊撇嘴,下意识就要反驳,可又一想到那日是因自己嚣张和三皇子吵架才耽搁时间被刺客攻击,顿时心虚地闭了嘴。
楚召淮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指望姬翊会听。
刚将药放好,就听姬翊垂着头,耳根通红地小声道:“好,对不起。”
楚召淮:“?”
楚召淮愕然看他,怀疑犬子脑袋被震坏了:“手。”
姬翊大概臊得慌,正伸着手给自己扇风,疑惑道:“什么手?”
楚召淮肃然道:“我给你把把脉,是不是脑子震出毛病来了?”
姬翊:“……”
姬翊整个人像是烧开的水壶,声音都要发出哨响了:“楚召淮!别拐弯抹角的骂我!我能听出来!”
楚召淮抿着唇笑个不停。
但他虚弱无比,笑了两下又牵动肺腑,忍不住咳了出来。
姬翊顿时就慌了,赶忙将声调降下来,手足无措地给他拍背顺气:“你……你慢点,我我我对不起……”
楚召淮朝他摆了摆手,咳嗽却止不住。
姬翊都要以死谢罪了,这时一只手从旁边伸来,轻缓扶着楚召淮的肩膀揽在怀中,大掌用力在单薄胸口顺了顺,很快安抚住错乱的呼吸。
姬翊一怔。
姬恂不知何时来的,懒懒坐在摇椅上半抱着楚召淮,眼神凉飕飕瞥向姬翊。
姬翊吓了一跳,直接一蹦三尺高:“爹。”
当着楚召淮的面,姬恂没让姬翊没脸,熟练倒了杯温水喂给楚召淮。
就是担忧让咋咋呼呼的姬翊跟过去,楚召淮还能静养得了吗?
楚召淮稳住呼吸,见姬翊在旁边不太自在地从姬恂怀里撑起身体,没话找话:“王爷回来了。”
姬恂怀中空落落的,又瞥了姬翊一眼。
姬翊没什么眼力劲,没瞧出他爹真正的意图,还在那小声认错:“爹,我知错了。”
别、别这样看他,怪吓人的。
姬恂道:“国子监可准假了?”
“准了,准了一个月。”姬翊忙回答。
楚召淮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喝着,闻言歪了歪头,疑惑道:“春猎不就十日不到吗,为何多请这么多日?”
姬恂不知从哪儿拿来的帕子随意给楚召淮唇角擦了擦,淡淡道:“今年春猎选在扑鹿台,事多繁琐,回京又要忙先帝祭祀之事,你们多在护国寺住段时日。”
楚召淮乖乖点头:“好。”
姬恂又看了姬翊一眼。
姬翊还不走,像是柱子似的杵在那,小心翼翼道:“扑鹿台不是废弃多年了吗?”
姬恂笑了:“这种犄角旮旯的陈年旧事世子都一清二楚,策论倒是不记得写?”
姬翊:“……”
“我我……”姬翊赶紧找补,福至心灵又说,“我我是想问,护国寺人来人往,召淮在那会不会不安全?”
姬恂瞥他:“此事我已安排好,不需你操心。”
姬翊耷拉着脑袋,“哦”了声。
姬恂看他一眼,两眼,三四眼。
确定“犬子”真的没什么眼力见,姬恂懒得再管他,直接抬手将楚召淮打横抱在怀中。
裾袍翻飞交叠,楚召淮被剪短的发垂在半空随风而动,单薄身躯靠在姬恂宽阔的怀中,面容还带着点迷茫。
姬翊:“?”
姬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这这在干嘛?!
姬恂垂眼轻声道:“起风了,小心冻着。”
说罢,抬步走回寝房。
姬翊目瞪口呆看着,总感觉哪里不对。
他爹是这么体贴的人吗?
再说……这对楚召淮是不是过分亲密了?
姬恂并未在意姬翊在凌乱什么,只担忧楚召淮更瘦了,抱在怀中轻飘飘的好似没有重量,唯恐力道用大些将他弄坏。
轻缓将人放在暖阁的连榻上,姬恂道:“午膳没吃多少,没胃口吗?”
楚召淮精神不济,反应好一会才意识到这句话不对,警惕道:“你怎么知道的?”
难道又安排暗卫开始续写《王妃记注》?
“没有。”姬恂似乎料到他在想什么,淡淡道,“你吃完后本王过来瞧过,那药膳几乎没动几口,糕点也只啃了一口就放下了。”
楚召淮:“……”
有病吧?
有时姬恂瞧着和个正常男人似的,实际上做出的事总让人无语凝噎。
怪疯的。
“你……”楚召淮不知如何说他,憋了半天还是忍住了,“春猎上太子也会过去,刀剑无眼,王爷要当心些。”
姬恂眉梢轻动,缓缓倾身而来,眸瞳中全是温柔的笑意,压低声音意有所指道:“王妃……是在担心本王吗?”
楚召淮呼吸猛然屏住,下意识往后仰。
发病之前,楚召淮还不确定姬恂的心思,这几日虽然意识昏昏沉沉,却也感知到姬恂待他的特殊和毫不掩饰的爱护。
姬恂真的喜欢他。
楚召淮人都懵了。
从小到大他没受过多少人的在意,更无人对他真正有过倾慕之情。
——虽然在临安也有人主动接近他,男女皆有,可楚召淮从他们身上感知不到任何善意,动辄动手动脚荤话连篇,轻浮得令他恐慌,所以他一遇到这事儿跑得比兔子还快。
姬恂天潢贵胄,为何会看上他?
楚召淮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心中情绪说不出是惊是喜,只知道似乎脱离情绪控制,让他觉得忐忑不安。
“担、担心的。”楚召淮有些害怕姬恂的“倾慕”,不知要如何回应,只好下意识躲避,匆匆垂下头,强装镇定,“本、本神医费了这么多精力,拼尽一身医术,眼瞧着就要将王爷医好,若是您在春猎出事,咳……咳咳咳!我我就功亏一篑了……”
见他又咳嗽上了,似乎被自己吓到了,姬恂笑了起来,抚着他的后背:“神医激动什么,本王又没说什么。”
楚召淮装完假咳,谨慎地看他。
此人就是个蜘蛛精,手段高明惯会织网,最会说一套做一套,可不能轻易信的。
姬恂坐直身子,淡淡道:“护国寺那边已安排好,不会有不长眼的前去搅扰王妃,等月底事情一了,本王便去接你——除我之外,任何人奉命来接都不要相信。”
楚召淮本来严阵以待,乍一被正事糊了一耳朵,直接愣了愣。
不、不继续刚才的“轻浮”吗?
楚召淮点头:“好。”
姬恂喝了口茶,眼皮垂着,忽然猝不及防杀了个回马枪:“王妃似乎很失望?”
楚召淮:“……”
楚召淮一怔,刚要张唇假咳吓死他,姬恂忽然又挨过来,伸出手来似乎要抱他。
楚召淮赶紧伸手挡:“你你做什么?”
“见王妃似乎又要咳,提前预备着。”姬恂有理有据,“咳坏了嗓子就不好了。”
楚召淮:“……”
楚召淮指尖用力一推姬恂的胸口把人推开,顺了顺气,小声道:“我没事。”
姬恂妙手回春,轻飘飘一句话治好了楚召淮的咳嗽。
楚召淮不可再伤神费心,姬恂没多逗他。
陪他用完晚膳,外出办事的殷重山回来复命。
姬恂走出寝房,视线始终落在暖阁雕花木窗上倒映的楚召淮看书的影子上,根本移不开。
殷重山颔首道:“护国寺已安排好暗卫,明日便能过去。方丈听说王爷要送王妃要来礼佛久住,颇为欣慰,单独安排了一处偏僻幽静适合养病的住处,一面靠山一面悬崖,只有一条通往正殿的路,不会有人轻易混入。”
姬恂淡淡道:“他欣慰什么?”
殷重山说:“大概欣慰王爷回头是岸,终于通人性了吧。”
姬恂:“……”

今年的春日来得格外得晚。
楚召淮在璟王府住了几个月,乍一要离开倒有些不适应,一大清早就蹲在小矮柜旁边一一检查自己的财宝。
矮柜比来时要空许多, 那些鸡零狗碎的东西已被收在其他柜中, 舍不得丢的石头都拿出来摆放在价值连城的古董边,显得整个暖阁满满当当。
楚召淮拿着一个册子垂着眼看得认真。
“要带走吗?”姬恂说。
楚召淮回身抬头看去。
姬恂不知何时来的,弯着腰手挡在矮柜的边缘, 似乎是怕楚召淮没注意起身会撞到脑袋:“马车足够大, 想带什么尽管带便是。”
楚召淮摇摇头, 只拿着那个册子起身。
他病过一场气血不足, 蹲得久了点, 刚一起身眼前骤然一黑,险些一头栽下去。
再次有意识时,姬恂已将他扶在怀里。
楚召淮忽然像是兔子似的蹦开了:“多、多谢王爷……”
姬恂眉头一挑, 似乎发觉什么,意味深长地笑了:“王妃当真客气, 病着那几日本王亲力亲为, 喂药擦身哄噩梦, 如今只是区区扶了一把,算不得什么。”
楚召淮:“……”
楚召淮被憋得哑口无言,突然扭头就走。
不知是不是错觉,姬恂现在好像连掩饰都不肯了,当着人的面就光明正大撩拨他。
赵伯在那收拾东西竖着耳朵听半天, 见王爷把人气走了, 犹豫着道:“王爷, 您这是……”
孔雀开屏呢?
姬恂心情似乎极好。
楚召淮脑袋瓜聪明,只是不爱动罢了, 如今这样明晃晃的偏爱自然能瞧出他的意思,反应也并非姬恂想象中的厌恶和排斥。
看来楚召淮对他并非无动于衷。
“将他的东西收拾妥当,暖阁里的物件一样都不许旁人动。”姬恂淡淡道。
赵伯点点头,见姬恂眼底带着笑,小心翼翼道:“护国寺也不是十分安全,王爷为何不将王妃送回临安?”
姬恂抚摸手中的鸠首杖,和赵伯对视许久,忽然就笑了。
“他别想回临安了。”
赵伯愣了愣。
之前王爷可不是这么说的。
姬恂的确有想过让楚召淮回临安,可此番楚召淮心疾发作几乎丧命,如此病重放他离开,也许有朝一日就死在自己不知晓的地方。
姬恂只要一设想这个场景,浑身戾气几乎掩不住。
京城虫子如此多,总想着惊扰这汪独属于他的清澈水潭。
可只要他拥有滔天的权势,让所有都不敢对楚召淮产生任何妄念杀念,让他不必时时刻刻顾忌性命难保。
……这样楚召淮自然不会想着离开京城,离开他。
楚召淮猛地打了个喷嚏。
日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他穿了一层又一层,还裹着姬恂的鹤氅,但病过一场的身子太虚,还是觉得冷,面容都带着病色的白。
周患上次几乎被炸去半条命,短短几日已活蹦乱跳。
半张脸还缠着纱布,他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微微一用力就将几个下人都抬不动的箱子举起来放在马车上。
又一个不遵医嘱的。
楚召淮蹙眉道:“别搬重物,当心伤口崩开。”
周患嘿嘿一笑:“我已好全了,还能继续为王妃挡火药。”
楚召淮:“……”
殷重山拎着姬翊的功课和书籍从一旁走过,头也不回地幽幽道:“你是为了王爷丰厚的赏赐吧。”
周患挠了挠头:“啊?你没有吗?”
殷重山:“……”
殷重山咬着牙咯吱咯吱地走了。
姬翊快步跑过来,跟在他后头可怜巴巴道:“功课就不带了吧,重山哥,你就说忘记带了,我不想放假也做功课。”
殷重山将那箱子书放在马车里,叹了口气:“王爷对世子寄予厚望,世子还是多看些书吧。”
姬翊撇嘴:“有爹在,我又不需要有多大出息。”
反正未来有他爹给他安排,他不添麻烦已算是好大的出息了。
殷重山欲言又止,只好摸了摸他的脑袋:“世子该长大了。”
姬翊又吓住了,要哭不哭:“我爹不会要让我成亲吧?不要啊……”
殷重山:“……”
殷重山又回书房在姬翊撒泼打滚的攻势下搬了两箱子书放在马车里,务必让世子好好学习,别总想些乱七八糟的。
日上三竿,楚召淮踩着马凳上了马车,掀开马车帘子看着外头站着的姬恂,欲言又止。
姬恂握着鸠首杖,走过去笑着道:“怎么?”
楚召淮喉咙像是被堵住似的,一看姬恂的眼就说不出话,耳根发红地匆匆垂下眼,好一会才蚊子似的嗡嗡道:“王爷……保重身体,按时服药。”
姬恂脉象已稳住,药方的计量和煎药的法子都已写好交给殷重山,只要按时吃药,这一个月都不会出问题。
姬恂手搭在马车窗户的边沿,勾唇笑起来:“王妃的命令,本王必定言听计从,不敢违逆。”
楚召淮:“……”
哪、哪儿就命令了?
这话本来就怪,加上知晓姬恂这几日无时无刻不再撩骚,显得越发的怪异,甚至带着某种床笫之上才有的色气。
楚召淮臊得浑身都热了,绷着脸道:“王爷身份尊贵,莫要降尊纡贵说这种话了。”
姬恂沉下脸:“好,本王听王妃的,日后再不说了。”
楚召淮:“……”
楚召淮臊得脚趾疯狂蜷缩又舒展,别扭半天猛地将帘子放下。
说又说不过,脸皮又没他厚,不活了。
楚召淮闷闷坐在马车中,等着去护国寺。
这时车子微微一晃,似乎有人踩着马凳上来了。
楚召淮还以为是姬翊,赶紧拍了拍脸让热意褪下去,抬头看去:“姬……”
……恂。
本该在下面目送他离开的姬恂懒洋洋撩开车帘走进来,偌大马车他看也不看其他位置,径直走到楚召淮身侧坐下。
楚召淮:“……”
楚召淮眼睛都瞪大了:“王爷……上来做什么?”
“嗯?”姬恂比他还疑惑,“本王不是说了要送王妃去护国寺吗?”
楚召淮蹙眉:“不是的,王爷是说让周患送我去护国寺。”
他记得清清楚楚。
姬恂不解:“本王说过吗?”
“说过!”
“好吧。”姬恂冲他一笑,“本王记性不好,就听王妃的,的确说过。”
楚召淮:“……”
“你!”
“头疼死了!”车又是一晃,犬子的声音嘟嘟哝哝传来,“重山哥给我搬了两大箱书和功课,本世子真是……”
帘子掀开,姬翊一愣。
马车宽敞,楚召淮束手束脚坐在角落,他爹大马金刀交叠着腿坐在正当中,几乎将楚召淮挤到贴着车壁了。
姬恂懒洋洋一抬眸。
姬翊浑身一僵,喉咙艰难吞咽:“……真是激动亢奋又欢喜!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如此多宝贵的知识我定能一月全部啃完,不给爹丢人。”
姬恂蹙眉:“世子真这样想?”
“是!”姬翊差点一蹦三尺高,语调上扬像是在吹口哨,“儿子必定学而不厌发愤忘食!”
“好。”姬恂一拊掌,笑了起来,“为父本只想让你一个月看上两本便已足够,没想到世子如此好学,为父甚为欣慰。既然如此,那几十本书便是功课,月底为父会亲自考校你。”
姬翊:“……”
天塌地陷,不过如此。
楚召淮猛地一偏头,手揪着姬恂的袖子,将半张脸抵在他坚实的手臂上挡着,唯恐笑出来伤了世子的心。
姬恂一阴阳怪气就爱将名字改为“世子”、“王妃”、“殷统领”这种称谓,讥讽味十足。
姬翊眼睛都红了:“爹……”
本来觉得这段时日爹的脾气变好了,怎么更会说刻薄话了?
姬恂瞥他:“护国寺是礼佛圣地,你难道还想成日东奔西跑地玩闹吗?”
姬翊委屈地道:“不想,我会好好陪着召淮静养,等爹来接。”
姬恂勉强满意了,微微侧头就见楚召淮抱着他的手臂,半鼓面颊,憋笑憋得满眼是泪。
姬翊刚找了个远离他爹的位置坐好,就听姬恂忽然道:“下去,坐后头那辆马车。”
姬翊一愣:“啊?”
后头的车好像都是他和楚召淮的书。
姬恂看他一眼。
姬翊登时一个激灵,忙不迭下车了。
刚蹦下去,马车里就传来楚召淮的笑声。
姬翊:“……”
他爹真偏心。
楚召淮笑完也觉得不太厚道,咳了声清了清嗓子:“姬翊年纪小,贪玩些实属正常,王爷对他还是不要这般严苛。”
姬恂垂眼看他:“好。”
楚召淮:“……”
怎么他说什么姬恂都应好?
楚召淮不太适应,又往里挪了挪,恨不得凿个洞爬出去。
这时,马车晃悠悠动了。
姬恂见他浑身紧绷,体贴地往外坐了坐,笑着道:“王妃若困了,就在车上睡一觉吧。”
楚召淮最近总是困倦,好像睡不够似的。
他本来也打算在车上眯一会,但偌大车厢全是独属姬恂的气息,严丝合缝包裹着他,将人搅得脑袋混沌,乱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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