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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被迫替嫁后(一丛音)


楚召淮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抱歉,吵醒你了?”
姬翊打了个哈欠,又恹恹趴回去,视线在楚召淮书上一扫,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爱看书,我就睡一会你一本都看完了。”
“两日时间世子才看了半本。”楚召淮懒懒翻了一页,“等月底王爷考校,世子难道要一问三不知被罚饿肚子吗?”
姬翊一愣,设想了下姬恂罚人的手段,猛地打了个激灵。
他爹可不会只罚他饿几顿这么简单。
一想到姬恂那可怕的“刑罚”,姬翊赶紧捧着书继续看。
可这书晦涩难懂,姬翊脑袋昏昏沉沉半天,捂着额头痛苦道:“我真的看不懂啊!救命!早知如此还不如回国子监上学去!”
楚召淮慢悠悠道:“晚了。”
再嚎也无用,姬翊只好哭着啃书。
阳光从窗棂射来落在身上懒洋洋的,楚召淮看完一本医书后,又重新写了个方子,看离晚膳还有些时辰,便歪在一旁小憩。
姬翊也想睡,但他爹在脑海中正在抽他,只好不情不愿继续看书。
楚召淮体虚病弱,在护国寺住了两日早起早睡,许是受神佛庇护并未做什么噩梦。
大概今日午睡姿势不太对,迷迷瞪瞪间好似意识被一团黑暗吞了进去,窝着心口略微酸疼。
好像又回到黄鹄阁那日。
人群拥挤,身着黑衣的死士揣着火药一步步朝着姬翊而来。
楚召淮下意识想要去拦,可脚步像是钉死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火焰燃烧引线,浓烈刺鼻的味道弥漫四周。
被人群拥簇的姬翊微微偏头,不知为何忽然变成姬恂那张熟悉的脸。
楚召淮愕然看去,奋力朝着他伸出手:“王爷……”
姬恂长发被紫色发带绑起,被寒风一吹胡乱飞舞。
四周人群已化为风雪呼啸着冲上天空,惟独那黑衣死士还在靠近,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楚召淮眼睛睁大,厉声唤道:“王爷!”
姬恂像是没发觉危险将至,还在朝着他笑,缓步朝他而来。
死士化为黑暗轰然朝着姬恂包裹而来。
似乎是火药爆炸的声音。
一道道焰火轰然在视线炸开,硝烟混合着飞溅的雪,好似狰狞巨兽的血盆大口,猛地将姬恂吞入淹没。
楚召淮倏地睁开眼睛:“姬恂——!”
心跳如鼓,好像随时都能从喉咙中蹦出来。
楚召淮眼前一阵阵发黑,急促喘息着,耳畔恍惚中传来姬翊的声音。
“召淮!”
楚召淮茫然睁着眼睛,不知何时已满脸泪痕。
姬翊吓坏了,扶着他不住地抚着胸口为他顺气,焦急道:“没事吧?!慢慢呼吸,别害怕,府医马上就来!”
楚召淮惊魂未定,呆愣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那是……梦?

府医匆匆赶来时, 楚召淮已坐在榻上用晚膳了,瞧着神色无异,并没什么大碍。
“嗯?庸医……不是, 府医来了。”楚召淮好奇道,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一块用晚膳吗?”
府医:“?”
府医跑得气喘吁吁,平缓气息后艰难道:“不是说王妃身体不适吗?”
正在呼噜噜喝汤的姬翊一僵, 尴尬道:“没……没事, 召淮只是做了噩梦。”
府医:“……”
府医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还是坐下为楚召淮诊了下脉, 确定他只是梦中受惊, 并非心疾发作,这才松了口气。
“我的身体自己有数。”楚召淮不太理解,道, “不必这般如临大敌。”
府医摇头:“王爷吩咐,务必照料好王妃, 属下不敢懈怠。”
楚召淮喝粥的动作一顿。
府医没用晚膳便离开了, 天色已晚, 楚召淮在烛火下看了会书,正要休息时,外头传来声叩门声。
楚召淮随意一抬头,眼瞳微微一颤。
一人从黑暗中而来,眉眼被烛火照映出半边, 俊美冷然。
楚召淮心口重重跳了跳:“王爷?”
“唔?”姬翊从黑暗中走出来, 疑惑道, “什么?”
楚召淮愣了下。
少年站在烛火下,和姬恂有几分相似的眉眼纯澈潇洒。
楚召淮的心缓缓落了下来, 砸得他五脏六腑闷闷的。
“怎么这副表情?”姬翊撇嘴。
楚召淮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不开心:“你怎么来了?”
“怕你晚上再做噩梦。”姬翊将禅床上的小案搬下去,懒洋洋地往上面一躺,“睡吧,我在此处,有事喊我。”
楚召淮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你……不必如此。”
姬翊闭着眼含糊道:“来时我爹把我叫过去单独训了一顿,让我少咋咋呼呼免得惊到你,还说你要出事定会扒了我一层皮。”
楚召淮手指又是一蜷缩。
无法让姬翊离开,楚召淮只好脱衣上了榻。
姬翊睡的禅床往往是僧人坐禅的,并不算宽敞,他年纪比楚召淮小一两岁,却像竹竿似的噌噌长。
如今犬子躺在狭窄禅床上,委屈巴巴地蜷缩着腿,一不小心蹬腿就能探出床外,凉飕飕的。
姬翊拥着被子翻了个身,小声嘟囔着又睡了。
楚召淮躺在床上,隔着床幔远远瞧着姬翊的背影,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之前做的极其离谱的梦境。
五大三粗躺在摇篮里的儿子……
楚召淮将被子往上一掀,掩住半张脸险些笑出来。
前两次做这种梦,楚召淮吓得不轻,恨不得将手伸到脑子里把那段诡异可怕的记忆拽出来扔到九霄云外去。
不知为何如今突然记起,楚召淮却觉得好玩。
入睡后,那梦轻柔地卷土重来。
从一开始那“夫人”的面容便是姬恂的,甚至还穿了身袒胸露乳的裙子,大马金刀坐在那冲他笑。
楚召淮身为夫君,被“衣不蔽体”的夫人勾得不行,赶紧红着脸冲上前帮他将几乎露出大腿的裙摆撸下去。
姬恂涂着唇脂笑起来,伸手一拽将楚召淮抱在坚实有力的大腿上坐着,含着他的耳垂喊道:“夫君不喜欢我这样穿?”
楚召淮臊得不行,胸口几乎怼到他跟前,急忙闭着眼给他拢衣襟:“好、好好穿衣服。”
姬恂哈哈一笑,扶着他的下巴细细啄着紧闭的唇,将唇脂亲得满脸都是:“穿什么,反正都要脱。”
楚召淮一愣。
视线颠倒,眼前倏地一转。
烛火在眼前倒映,晃晃悠悠像是拎着灯笼,懵了好一会楚召淮才意识到不是烛火在动,而是自己被撞得来回摇晃。
姬恂居高临下注视着他,面容沁着薄汗,粉色衣裙胡乱堆在蜂腰间,乌发披散带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男色。
楚召淮喘息着呆呆看他。
姬恂扣着他的小腿轻轻在那道狰狞的伤疤上落下一吻,随后又带着笑轻轻阖齿一咬。
唇脂印在小腿上,野兽的咬痕和姬恂的牙印交织,酥麻阵阵,楚召淮拼命仰着头,脚趾拼命地蜷缩、又艰难张开,带着难耐的无法释放的欲望。
姬恂带着笑问他:“本王伺候得王妃舒服吗?”
楚召淮眼瞳猛地睁大,心口疾跳地从梦中醒来。
姬翊还在不远处的禅床上睡着,一条腿已耷拉到地上。
楚召淮浑身乏力,边喘息边瞪着床幔。
这并非噩梦,他也没被吓着,可不知为何手脚却没有丝毫力道,累得手指都动不了。
难道是又病了?
楚召淮喘了半晌终于积攒些力气,缓缓撑起身体想要去倒杯水喝。
只是才刚动,他像是发觉什么,匪夷所思地瞪圆眼睛。
姬翊迷迷瞪瞪的睡着,一边蹬腿一边说梦话:“爹……真的是别人带坏我的,我冤枉……呜呜,别打了!”
楚召淮面颊发烫,耳根浮现一抹红晕,僵在原地半晌终于哆嗦着爪子掀开锦被。
……视线往下一扫。
楚召淮:“……”
楚召淮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厥过去。
翌日一早,姬翊打着哈欠起床,迷迷瞪瞪地洗漱完,左右扫了扫却没瞧见楚召淮。
周患也不在。
姬翊找到长随:“王妃呢?”
不会偷偷找个地方看书不带他吧。
长随恭敬道:“王妃喝完药便去正殿参佛,周大人跟去相护。”
姬翊嘀咕:“一大清早去参佛?”
什么毛病?
天才刚亮,护国寺并没多少人参拜。
正殿上空荡无人,楚召淮孤身跪在蒲团上念经叩拜,手腕上还破天荒缠了串青玉珠,还是开了光的,一瞧便价值不菲。
周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打着哈欠,半张脸的纱布还没拆,腰上还别着把杀气腾腾的刀。
楚召淮闭眸念经,虔诚至极。
护国寺的方丈在侧门远远瞧着,满意得直捋胡须。
看来璟王妃一心向佛,拜佛姿态虔敬,比姬恂那个一言不合就讥讽神佛的好了太多。
虔诚的王妃俯首将额头抵在蒲团上,险些“呜”地声以死谢罪,满脑子只有几个硕大的字。
怎!会!如!此?
明明是佛门清修之地,他这几日吃斋念佛,怎么会在睡梦中做出如何狂悖之事?!
这不是亵渎神佛吗?
楚召淮天没亮就来正殿忏悔罪过,总感觉自己一腔龌龊心思玷污了佛门重地。
都怪姬恂。
走了也不安生,来他梦里搅扰人的清梦。
楚召淮正骂着,眼瞳又是睁大,恨不得真的一头撞死。
怎么参着佛,又开始想姬恂了?!
这是对神灵的不敬。
楚召淮急得直盘珠子。
这珠串是他刚才紧急买的,护国寺物价高,连个烤栗子都比京城贵,更何况是开了光的青玉佛珠。
一串珠子几乎得用半个月月钱,楚召淮却眼睛眨都不眨就请了。
戴上后楚召淮直奔正殿,噗通一声就跪下拜佛,虔诚的姿态将清扫的小沙弥吓了一蹦。
金身佛祖无法让他清心寡欲,贵得咂舌的珠串也无法将脑海中的姬恂驱除。
楚召淮虔诚拜佛半日,却是蔫头蔫脑地回去,一点没有被佛祖点化的通透。
周患时刻关注楚召淮一举一动,唯恐王妃又犯病,见他没什么精神,警惕道:“王妃身子不舒服?”
楚召淮摇头。
“那就好。”周患松了口气,“您要出了事,王爷准撕了我。”
楚召淮脚步一顿,突然愤恨瞪了周患一眼。
周患不明所以。
楚召淮噔噔往前跑,不想和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周患说话。
刚回到禅院,一进门就见姬翊罕见地一身黑袍,正在院中练刀。
宁王和姬恂是一母同胞,五官本就相似,姬翊被纵得无法无天,眉宇飞扬嚣张跋扈,相比眉眼温和的宁王,反倒更像叔叔姬恂。
姬翊怕弄脏衣裳,今日选了件黑袍,面无表情握着刀在院中舞刀,春风翻飞将他高高马尾吹得半遮掩面容。
隐约瞧着和姬恂有一刹那的相似。
楚召淮:“……”
要了亲命了!
明明在璟王府时,楚召淮看姬恂看得都要烦了,怎么一分开反而处处都是他的影子。
楚召淮痛苦地揉着眉心。
见楚召淮回来,姬翊潇洒地收刀入鞘,背着手走过来:“王妃一大清早好虔诚哦,听说好捐了不少香油钱。”
楚召淮:“……”
阴阳怪气也有姬恂的调调。
楚召淮不高兴道:“正常说话。”
姬翊撇嘴:“我爹这样说话,也没见你呲儿他,柿子专挑软的捏。”
楚召淮恨不得捂住耳朵,有气无力道:“……咱们看书去吧。”
别再提你爹了。
“行吧。”姬翊道,“要是看不完,我爹肯定把我吊起来抽。”
楚召淮:“……”
姬恂为何阴魂不散?!
一直出现在周患口中、姬翊嘟囔中,一进门更像是恶鬼似的附在那金光闪闪的鸠首杖上冲他笑……
楚召淮跑进禅房不听不看。
耳畔没有“我爹我爹”“王爷王爷”,也瞧不见鸠首杖。
楚召淮轻轻松了口气,正想着彻底摆脱姬恂了,漆黑一片的脑海中倏地出现个人影。
姬恂一袭黑衣,眉梢轻挑着道:“本王竟不知,王妃这么想我吗,才几日不见就如此思念?”
楚召淮:“……”
楚召淮猛地张开眼,呆呆盯着不远处的鸠首杖。
姬翊和周患之前也总是几句话不离姬恂,他却从不在意,为何如今一听名字就觉得心乱如麻?
想……?
楚召淮心跳如鼓,在他不知的时候面颊已滚烫得要命,眼尾浮现淡色飞红,一路蔓延至后颈,随后遍布全身。
心脏越调越快,即将到达某个楚召淮无法承受的临界点时遽然一颤。
楚召淮耳畔死一般的寂静,似乎连呼吸、心跳声都听不到了。
“楚召淮。”
姬恂好似阴魂不散的幽魂,侵占他的四周、记忆甚至脑海最深处,好似化为实体似的缓缓朝楚召淮探来,抚摸着他滚烫的脸,语调含着笑,柔声替他的心做了结论。
“……承认吧,你在想我。”
楚召淮呆愣半晌,缓缓捂着头将脸埋在枕头上。
半晌,他终于发出一声自暴自弃的呜咽。
扑鹿台。
前几日陆无疾同六出比试,几乎惨败,姬恂追着他讥讽了好几回,逼得陆统领睡觉时那刻薄的阴阳怪气都在耳畔转着圈盘桓。
魔音贯耳的攻击下,两人那点在外人面前演出来的不和差点就要加上点真实了。
太子自讨没趣,也没再挑衅。
姬恂懒洋洋坐在轮椅上,那弓箭都要被他擦秃噜皮了却愣是一箭未出。
燕平帝也看不下去了,笑着道:“明忱不去纵马跑一圈吗?整日坐着身子可是要僵了。”
姬恂道:“林统领前去保护太子殿下,若臣弟不警醒着点,圣上受了惊可是臣弟的罪过了。”
燕平帝哈哈大笑:“你啊,这张刀子嘴竟也能说出甜话。”
姬恂也跟着笑了笑,道:“皇兄不去吗?”
燕平帝叹了口气:“朕老了,比不上从前。”
姬恂含笑道:“陛下自谦了,臣弟瞧着您的脸色比臣弟还要康健,真龙天子定是长命万岁。”
燕平帝被几句话哄得笑起来,微微一抬手,徐公公颔首上前,恭敬将一把长弓奉上。
姬恂眸光一动,面上没有丝毫异样:“皇兄,这是……”
“这把长弓是宁王数年前征战所得,朕已拉不动这把弓,便赏与明忱吧。”燕平帝叹了口气,“也算不枉费宁王千辛万苦寻得的苦心。”
姬恂身后护卫垂着眼,脸色微微一变。
赐弓便是强行让姬恂策马入猎场狩猎。
天子赏赐,拒接便是违背圣意。
护卫正警惕着,就见姬恂视如珍宝地接过长弓,指腹缓缓摩挲着那把重弓,讶然道:“的确是把好弓,多谢皇兄。”
燕平帝道:“明忱喜欢便好,去吧,试试你的弓。”
姬恂颔首称是。
侍卫将一匹高头大马牵来,璟王持着短手杖缓慢上前,勒住马绳翻身上马,完全看不出是个瘸子。
燕平帝在大帐边冷淡注视着他。
姬恂垂头一礼,一夹马腹,策马而去。
璟王离去后,整个大帐的侍卫瞬间散去一半。
燕平帝转身回了大帐中。
一人穿着侍卫官袍的男人被徐公公带着缓步上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臣晋凌布政使付松茂,参见陛下。”
燕平帝淡淡笑了:“付松茂,差事办得不错。”
付松茂是前年高中的榜眼,瞧着年纪轻轻相貌清俊,能在被姬恂牢牢把控的晋凌全身而退,自是极其有手段之人。
“能为陛下分忧,臣之所幸。”
“晋凌账目错综复杂。”燕平帝淡淡道,“你如此聪明,该知晓如何做。”
付松茂自然知晓陛下要在这猎场中趁姬恂未带多护卫之际,拿他查到的账目做筏子先发制人,不让晋凌和宫中和姬恂交好的朝臣有相助之机。
若是能为陛下除去眼中钉肉中刺,必是封侯拜相的头功。
付松茂掩下眸底野心,一个头嗑下去:“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就在这时,徐公公急匆匆进来:“陛下!”
燕平帝眉头一蹙。
“太子于猎场遇刺!”
燕平帝眉梢动了动,神态并无多少紧张担忧,冷淡道:“皇家猎场,林统领又跟着,能出什么事?派人去救便是,急什么。”
徐公公见陛下这个反应,也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松了口气。
“是。”
扑鹿台四周皆有侍卫巡查,必然不可能出现外来刺客。
太子遇刺八成是做戏。
姬恂策马行走山林间,手中懒洋洋摩挲着那把长弓,暗卫跟在他身侧,警惕注视着四周,唯恐蹦出来刺客暗杀。
路上遇到过几只猎物,姬恂却看也没看,似乎在寻找什么。
暗卫犹豫半晌,问道:“王爷想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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