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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皇(黑色禁药)


“权……”白千严连忙站起身,刚开口和凌一权打招呼,却蓦然想起这个叫法……连忙改口:“凌董早上好。”
他懂得规矩,也提醒着自己两人之间的距离。
“权权”这个昵称,如今的他……已经没有这个资格叫出来了。
但凌一权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入了自己的办公室。
“……”白千严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合上的玻璃门,过了一会,才缓缓地坐下。
凌一权看起来心情并不好。
虽然凌一权是个面瘫,一般人很难发现他的情绪变化,但白千严依然能感到对方自骨子里散发出的寒意。
顿了顿,白千严又看了看时间,距离正式上班还有二十分钟,这孩子为什么来得那么早?跟自己一样睡不好?看样子还没吃早餐?意识到这问题,他马上向公司餐厅订了份凌一权固定的早餐——牛奶炖蛋。
大约十分钟后,东西由专人送了上来。
白千严低头闻了闻。
浓郁的奶香甜而不腻,让人产生了一种对纯净温暖的联想。两颗鲜艳欲滴的樱桃,俏生生地点缀在粉黄色的炖蛋上,水嫩的炖蛋在洁白的瓷碗里,随着白千严走路的步伐微微颤动着,合着小银勺折射出的光芒,异常的诱人。
白千严端着餐盘,来到雕花的玻璃门前敲了敲,里面没反应。他想了想,直接推开门,朝正在看英文早报的凌一权轻声道:“凌董,请用早餐。”
凌一权依旧没有看白千严,但翻动报纸的动作却是停了下来,过了一会,淡色的薄唇轻启,只吐了两个字:“出去。”
白千严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随即又恢复了温和的模样,耐心地说道:“早餐不吃,对胃不好,即便年轻,也请别虐待自己的身体。”
凌一权放下了报纸,也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直视白千严。
那毫不掩饰的排斥感,让白千严心口有些涩,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多余,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在离开前提醒对方十点有个董事会。
合上门的瞬间,白千严垂下了眼,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这里,估计也呆不久了。
他就让那孩子那么看不顺眼吗?
可直到现在,他都无法确切地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午休的时候,去开会的凌一权还没回来,白千严估计他会在外面吃饭,便关了电脑独自往职员餐厅走去。跟早上一样,他被周围的同事冷漠地对待着。
于是白千严索性也不再和其他人打招呼了,那么多年来,他什么待遇都受过,也习惯了。不过等白千严吃完午餐往回走时,却是遇到了一个意外惊喜。
跟他关系不一般的航雾竟然出现在这里。
原来,鸿宇准备选拔一些新人培养,而航雾各方面的素质都不错,人也积极,所以争取到了机会。虽然最后十个新人中只能留下一个,但是能以艺人的身份进入鸿宇这样的国际娱乐公司,已经是天大的荣誉了。
单单是入围候选名单,就能让航雾在今后的演艺生涯中得到更多的机会。
白千严很羡慕,也真心为他高兴,趁着午休时间,两个人愉快地在走廊上交谈着。
“你还说跟‘凌音皇’没有交情,看看你,荣升为特别助理了,竟然还瞒我?”航雾今天的装扮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精致得多,卷卷的栗红色发丝错落有致地散落着,很是清秀可爱。
“呵呵,我只是一个打杂的职务,还是个顶班的,可能呆不久。”白千严只是笑,墨色的瞳孔深得有些发沉,看不出在想什么。
“别谦虚啦,打杂的能坐在顶层的办公室里呀?你不知道好多人都在议论。”
白千严又呵呵笑了一声,没说话。
“千严大哥,你知道我很崇拜‘凌音皇’的……”忽然,航雾放柔了声音,还亲昵地伸手帮白千严理了理头发,人也贴得有些近,“但是我一直没有机会接触他,所以希望你帮我个忙,引荐引荐,哪怕只是吃顿饭也好啊,我只是想近距离接触心目中一直景仰的人,这个小要求也不难吧?你跟他交情那么好,只要你帮我说说话,一定没问题的——”
“我……不太方便。”白千严看了航雾片刻,却是婉言拒绝了,刚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开会回来的凌一权刚好经过这里,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看了过来。
航雾显然也察觉到了白千严的异样,跟着他的视线朝左看去,随即便看到了正盯着他们的凌一权。
“……”航雾有那么片刻的恍惚,待意识到这个在心目中只能仰视的存在竟是盯着自己时,刹那间脸都红了,连忙转正身体恭敬地朝凌一权问好,声音亦有些激动:“凌、凌音皇,您好,我是新加入潜龙组的航雾,今年二十四岁,是千严哥最要好的朋友,之前常常听到他提起你呢!”
凌一权只是静静地扫了他一眼。
航雾保持着鞠躬的姿势,手心隐隐冒汗,生怕自己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淡漠地收回视线,凌一权没有理会航雾的意思,甚至连头都没点一下,便迈开长腿带着秘书离开了。
他向来脾气古怪,大家也习惯了。
航雾没有觉得异常,还在为近距离接触偶像而沾沾自喜,倒是白千严反而背脊有些发毛的感觉。
果然,白千严独自回到办公室后,发现凌一权的办公室门正虚掩着……
“人事部,潜龙组有一个叫航雾的对么?嗯,把他解约。”凌一权坐在沙发椅上,一手批阅着文件,一手拿着电话淡淡地吩咐着。
“哟,一权啊,很难得你直接下令炒掉艺人啊,他哪里得罪你了?”这时,趴在对面黑色沙发上,姿势实在称不上好看的一个男子从杂志中抬起头来。
此人很年轻,看起来禁欲又端庄,头发一丝不苟,无框眼镜更是让其显得异常稳重。唯一遗憾的就是他的外表跟举止是相反的两极化,静起来像教士,动起来像……在三更半夜闷骚的猫。
凌一权眼都没抬,一边翻查电脑资料,一边听不出任何情绪地回答对方:“他恶心。”
“耶?为什么?”
“他喜欢男人。”
“哈哈!你被骚扰了吗?有监控录像记录么,给我看看给我看看……”男人斯文的脸上露出了诡谲的笑容。
“对你的不敬,这个月奖金没收,工资减半。”
“……”男人坐直,面部线条扭曲了下,却不敢哀号。他知道抗议只会让下个月也延续一样的待遇,于是很快转换话题:“你怎么知道他有这个兴趣?”
男人不相信还有谁真的敢骚扰凌一权。毕竟这人一般不惹事,但最无法忍受同性怀着某种不纯的目的接近他,对此下手也狠。他有幸见识过几次,其中两个情况严重的,估计已经半死不活了……
“能看出来。”
“……”
估计是被窥视多了,学会分辨了。
但这句话男人不敢说出口。
又闲聊了几句,男人拿着凌一权签署好的文件走出办公室。他有个神奇的特质,明明是自动玻璃门,他却能在经过之后让其丧失自动闭合的功能。
扭着屁股刚想离开,男人不经意发现了正坐在办公桌前的白千严,后者像是在发呆,竟没有察觉他走出来。
男人好奇地凑上前:“嗯?新来的?结婚了吗?”
“呃……你好。”白千严回过神,站起来看着对方。
“……”男人却是没有马上回应,而是仔细看了白千严好一阵,才略带好奇地道:“你脸色很苍白,怎么了?”
“空调有点大。”白千严愣了愣,随即从容回道。
“……”端庄男了然地点了点头,又调戏了白千严几句才扭着屁股走了。
白千严默默地关好因为男人而暂时失灵的自动门,才发觉自己的指尖在颤抖……
他其实全听到了……
凌一权刚才淡漠的话就像带着锯齿的镰刀,虽然他的语气是不轻不重的力道,却让他的心脏血肉模糊……
早就听闻过种种关于凌一权的传闻,以及他对某种人的排斥。但是……却料不到,像航雾这种也许以后都不会有碰面机会的新人,竟能让凌一权厌恶到无法忍受,要立即撵人的地步。
那么,在他身边的自己……
“白千严,你进来。”
这时,凌一权极富质感,却清冷到有些寒意的声音自里面传出。
白千严呼吸一滞,素来沉稳的双瞳掠过一丝悲怆,随即又隐藏了起来,没有任何异样地走到凌一权的办公桌前。
“请问凌董有什么吩咐?”
凌一权双手支撑着下颚,绿瞳就像冰塑的琉璃珠,平静而犀利,直视他:“你喜欢男人?”
白千严的心骤然一沉,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清晰感觉到头皮阵阵发麻。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却没料到凌一权竟是如此直接地问出这个问题,不留一丝余地。
该怎么回答?
但几乎是不露丝毫破绽的,在脸上挂出一种极为自然的意外之色,似乎完全没想过会被误会般,很是诧异地回应道:“不可能。”
回想起凌一权刚才与某人对话时的厌恶口吻,白千严就有种生不如死的痛苦。
他什么都可以忍,唯有……
被这个孩子所厌恶……
却是……
让他连假设,都承受不了。
那一边,凌一权姿势不变用那深邃的双眼,直视着眼前的男人。
过了好一会,凌一权才缓缓地说道:“那么你解释下,为什么昨天跟赛斯特出现在宾馆?”
“昨天上午我不小心撞到他,产生了点矛盾,王经理让我登门道歉。”凌一权果然误会了他跟赛斯特!
“道歉需要脱衣服?!”语速骤然加快,冷意更甚。
男人愕然,见凌一权竟有盘问到底的意思,干脆将昨晚的情况细细说了。
不知道为什么,白千严虽然很忌惮凌一权,但此刻在解释这件事情上却能自然而然地流露一些真实的想法,甚至吐槽赛斯特的幼稚。
“嗯。”听完他的话后,凌一权淡淡地点了点头,指尖轻轻敲着桌子。
男人脸上表情不变,心里却莫名松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把昨晚的事情解释后,背脊那种发毛的感觉竟消失了。
“一个早上了,我连杯茶都没有。”
“很抱歉,请稍等。”男人垂下眼帘真诚地道歉,内心却不由得吐槽:早上给你泡了两杯茶,还没端进来就被你拒绝了,任性的大小姐也不过如此了。
随后男人还安排了凌一权的午餐,这一次,对方安静地吃完了。
下班的时间终于到了,忙碌了一天,期间还被凌一权叫去打扫休息室的白千严缓缓地拉伸筋骨,长长地吐了口气。
昨晚严重失眠的他早已疲惫不堪,此刻只想早点回家洗漱休息。
这时,里间的玻璃门被推开了,一身全白的凌一权走了出来。
“凌董慢走。”白千严起身站立。
“你傻了么?”
凌一权在他面前站定,声线优美至极,话的内容却让人匪夷所思。
白千严呆滞,发现自己真的搞不懂年轻人的思维转换,于是耐心地问:“……请问……”
“昨天不是说了先暂住我那么?行李早上已经送过来了。”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凌一权的潜台词分明是——你不跟我走还待在这里发什么傻!
我没同意啊!
白千严言语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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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搭载着两人的车子驶上一条林间小道,两旁都是郁郁葱葱的剑松。城市的喧嚣渐渐被抛到身后,一种林间独有的静谧与清冷侵润着周围的一切。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后,一栋托斯卡纳风格的别墅出现在白千严的视野里。
这是一栋三层的别墅,基座高出地面两米多,下方是个隐藏的地底车库,足以放下十辆格式名车。基座的外立面和一楼的廊柱用浅琥珀色的石料堆砌而成,规律中充满变化。夕阳下,这些石料透着冰晶般的质感,让人如临幻境。
与传统的托斯卡纳建筑稍稍不同的是,它的外墙是纯净的象牙白色,尊贵中透着一种冷傲,和主人的性格一样。远远看去,这栋别墅就像一座冰雪城堡,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惊叹中,白千严下了车,跟着凌一权走出了车库。
就在刚才,他被告知租的房子已被退掉。押金没拿不说,所谓的行李也只是几件比较私人的物品。至于其他的家具跟衣物,都一并被扔了,干脆得跟处理垃圾似的。
丝毫没有问过他这个当事人的意见。
虽然对凌一权抱有些许奢望,但可以的话,白千严还真是半点都不想跟对方住在一起。
在公司里接触就算了,私下还要一起住,时间长了,难保不被对方看穿自己真正的想法……
但是,他能拒绝得了凌一权么?
白千严下了车,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随着凌一权向大门走去。
庭院里精心栽种着各式各样的植物,他都叫不出它们的名字。
这些植物自然而然地生长着,高低错落,参差映衬,不像都市里的绿化景观那样被刻意地修剪,因而显得个性奔放、生机勃勃,与别墅的冰冷感觉形成鲜明的对比。
阶梯并不直接对着大门,而是从大门的右下方延伸向上,扶手是黑色的雕花钢塑,延长到末尾竟融合成一个雕工精致的大天使——双眼蒙布的雕像抬着头,长发及地,华美的翅膀自然的收拢于身后,粗野的线条极其张扬大气。
室内,同样是乳白的主色调,青蓝色的手织地毯也依旧带不来任何暖意。
但白千严的注意力却是被一团毛茸茸的球状物吸引了。
只见凌一权才踏入玄关,连鞋都还没脱下,便有团雪白的,如同毛球般蓬松的肉球朝他脚下扑来。
凌一权熟练地弯腰摸了摸它的头,后者顿时娇憨地扭动起滚圆的身子,水汪汪的蓝色大眼忽闪忽闪地看着凌一权,如同一团柔软的棉花。
好一团……肥狗。
是博美么?但好像又有点不太对,不知道味道……
静立一旁的白千严内心暗自纠结。
“跟我来。”
不再理会那团棉花,凌一权将外套挂在衣架上,换了拖鞋朝旋转的玻璃梯走去。
“好。”白千严脱了鞋正要跟上,却发现粉嫩的白肉球竟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杀气?!
白千严眉心蹙起,有些不明所以。
却见方才还娇憨可爱的毛球仿佛卸掉了伪装般,毛发根根倒竖着,蓝眼凶狠地怒瞪着,不时从喉咙处发出沉沉的低鸣声。俨然一只捍卫自己地盘的兽王——球状的。
“这只球狗似乎很讨厌我。”白千严扬了扬眉,歪头瞅着毛球。
“是狐狸。”楼上的凌一权淡定地回了句。
“……”
一只像棉花团般的狐狸?貌似眼睛是有点向上斜飞,不过这个身材……要是从这头滚到那头,绝对毫无压力啊。
棉花团狐狸显然能听得懂白千严的话。
或许是“狗”这个字眼让它炸毛了,它的嘶吼声中带了被侮辱的愤怒,短肥的后蹄一蹬,张口扑上来便咬!
在它独特的价值观中,自己是世界上第二高贵的存在,而主人是第一!
于是,眼前的男人就是贱民一只!
“嗯?”白千严一愣,反应极快地一把揪住它的后颈,提起甩了甩,便见那团肉波涌般颤动着,圆润得惊人。
“再闹就用你下锅。”男人低声警告了一句,捏了捏它手感极好的小屁股,往伞篓一塞便若无其事地跟上了凌一权。
棉花团气煞,呜呜直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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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后就住这间,其他房间没有我的允许禁止进入。”二楼最右边的房间里,凌一权站在门边淡淡地道。
白千严点了点头,抬脚进了房内。
很干净的房间,摆设也并不多。
除了摆放正中的床,窗边只有一个白漆书桌以及同色、与床头连成一体的隐形衣柜。房间的色调显得非常素净,摆设里唯一的亮色大概就是摆放在书桌上的暗金色的笔记本。所幸房间内铺陈的地毯是暖橙色的,倒显得些许的温馨。浅金的夕阳透过落地窗漫射而来,向窗外望去,入目的便是如同油画般幽静的湖泊,被岸边停泊着的一艘古朴的小木船点缀着,静谧无声。
而他本来住的地方,从铁窗朝外看去,永远都是晾晒的内衣裤跟满屏的防盗网。
想到这里,白千严突然发现,这里的家具全部都是新添置的。但看看角落里的画框,估摸着这房间原来是拿来做画室的。
白千严内心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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