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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我家师兄天下第一!(辞承欢)


春景荡然无存,再一转身又回到了这鬼地方。章祁月将不远处布满青苔的石头清理干净,直接一屁股坐上面开始翻看宝典。既然他从幻境出来降落在这里,那自己师兄们肯定也会出现在这,干脆直接进行一番守石头待师兄。
这本古籍中全是章祁月未曾见过的阵法。更令他新奇的是,邯绍曾教导他以守护为本,然而这本书里杀阵占多数。光是令敌人陷入困境的阵法就已经上百种,更不用提书本后半部分全是听名字就觉得毛骨悚然的阵法。
简直就是把入阵之人当成活靶子,各种折磨致死。
这本书一定要藏起来,不然万一被邯绍知晓,指不定又要被骂道心不稳。章祁月想象了一下邯绍发火的样子,后怕地缩了缩脖子,将怀中书抱得更紧。
一扇门凭空而出,沈琦穿过漩涡落在地面。章祁月满心欣喜地想要冲上去来个拥抱,却在沈琦几步外停下。
他这是,哭过?
视线下移落在他手中紧攥的物体。银白色剑身如璞玉雕琢般晶莹透亮,与他一身黑成了鲜明对比,章祁月还是第一次在他衣着打扮上看到这般刺目的白。一朵清莲镂空图案位于剑柄,在这般阴冷下竟散发柔光,让人心底油然而生一股亲近感。
二师兄这是被换魂了吗?按照他这脾性,怎么可能会领回这么一个与他自身完全不搭边的仙剑出来?
“这是怀心剑。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注 我生在武将之家,可我贪生怕死,机缘却引我入幻境,赠我怀柔之心护佑苍生的仙剑。”
沈琦自嘲地说完便将目光移回章祁月身上,泛红的眼尾还有泪痕,往日总是各种活跃气氛和自己嬉戏打闹的沈琦多了些脆弱,声音微颤:“我看他们一直死去,我想救他们,但是我做不到。”
“谁?”
“战场上的士兵,还有我爹。”
章祁月还在犹豫着是否要送去一个安慰的拥抱,沈琦恰时继续开口道:“横尸遍野,我看到了好多熟悉的面孔。我被定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于乱箭下,我想找人救他们,我喊了师尊,喊了很多人,但没有一个人出现。”
泪水再次从眼眶中流出,声音已经哽咽得不成样子:“城墙被踏破,也就是那一刻我想要护下所有死去的人,想要守下那座城池。于是怀心剑出现了。”
“那你之后护住了吗?”章祁月最终还是没有抱住对方,而是拉开他握得指节泛白的手掌,引他坐在石头上。
沈琦任由自己身体被章祁月拉扯,摇摇头道:“拿到剑后幻象就消失了。”他手背抹去脸上泪水,感觉这样大哭有些丢人,将液体抹在衣服上还颇为嫌弃地转移话题:“等出去了我就换件衣服,跟这个剑一点都不配。”
“好。”
章祁月弯腰掏出行囊中的苹果递到沈琦面前,两个小孩就这样就着月色吭哧吭哧啃苹果等大师兄的出现。
哭久了眼睛自然变得干涩,沈琦双手掩面按摩着眼部,试图缓解不适。章祁月都快把书本看完了,哈欠打个不停也没见阮秋盛的出现。他踢了踢沈琦,双手倒是很自觉地摸向他的行囊想要翻找什么吃的。
“别找了,都吃完了。”
章祁月泄了气重新躺回去,眯起眼睛打算先睡再说,可他还没进入睡眠模式就被沈琦喊醒。他半坐起身,看到不远处阮秋盛身后背着一把琴,缓步朝他们走来。
“在里面耽误了些时间,你们没有等急吧?”阮秋盛在两人身侧坐下,从自己行囊里翻出邹煜做的糕点——这还是邹煜比武后特意把自己喊去,除了交代一些安全问题,还让他带了一堆食物。
“没有,我们也刚出来没多久。”章祁月又塞了一块甜糕,所有的疲惫全都一扫而空,果然没有人能够拒绝甜品!
他咽下嘴中食物好奇地往阮秋盛身后瞥,想要目睹仙琴的风采。阮秋盛自然看穿了一切,将那把淡金色长琴取下,琴身没有任何装饰点缀,只有微光流转在表面。琴弦排列紧致,拨弦所出乐声宛若潺潺流水,悠远淡雅。

第20章 坠洞
章祁月不住感叹这把琴所散发出的仙气,恰时又想起沈琦那把怀心剑,胳膊肘不由得碰了碰他,扭头挑起眉咧嘴笑。
那笑容分明是在说:看吧,不愧是大师兄。你看看武器跟他自身气质多匹配。再看看你,啧啧啧...
预料中的拳头迎面而来,还好他早有准备,一个闪身后撤,下巴堪堪擦过沈琦挥拳带动的风。紧接着又嬉皮笑脸凑近坐下,抬手挡住沈琦新一轮单手拳,抬眸问道:“大师兄你在幻境里有看到什么吗?”
他就知道肯定不止他自己一个人好奇。果然,话音刚落,坐在旁边的沈琦动作也停下,跟自己一同望向对面的阮秋盛。
只见自家大师兄颇有些可怜地将自己十指展开,让对面两个小师弟看到他的指腹全被琴弦勾红的惨样。两人不约而同向后半仰,眉头紧锁,心中同时感叹:他们大师兄在里面是造了什么罪啊。
“被拉入幻境后,我周围只有无尽的白。突然有一个声音让我拿着面前琴将初阶琴谱全部弹奏一遍,并且中间不许停,倘若停了那就从头开始,直到最后一个音结束才放我出来。从头到尾只说了什么‘天机不可道破’一些比较晦涩难懂的话,我离开前才得知此琴名为天机琴。”
“......简直丧尽天良。”沈琦在幻境里是精神上的折磨,那大师兄那简直是身体上的折磨。跪坐着弹琴弹这么久,想想就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章祁月突然觉得接下来装哑巴比较好,听了另外两个人在幻境里的遭遇,反倒自己所经历的最有意思,而且还没有带来什么精神身体上的损伤。趁着两位师兄正在互相同情对方,他不着痕迹地开口转移话题:“那我们这是不是就成功拿到仙器了?是不是就能出去了?”
沈琦将怀心剑佩在腰间,站起身拍拍手上灰尘,不以为然地说出一句让章祁月和阮秋盛警觉的话:“应该是。感觉挺简单的啊,没有师尊说的这么吓人吧?感觉我们腰上这块玉都用不上,肯定是师尊唔唔...唔!”
好,停,不要乱立flag!快收回去啊!!!!
章祁月一把捂住沈琦还在喋喋不休的嘴,和阮秋盛对视一眼,仿佛卸下重担似的松口气。
可就在这时,沈琦一把扒开章祁月的手,两眼瞪大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又揉弄了几次才磕磕巴巴接着道:“你们看前面是不是变成分叉口了?”
这flag应验的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起初三人交流学成归来经验时,前方还是一条笔直通道,就这么一眨眼功夫,变成了最令人头疼的岔路口。
致命二选一。选对了,他们就能安全出逃;选错了,是生是死那就是未知了。
寂静无声,他们停在岔路口前犹豫不决,最终还是将这场赌局的决定权交给了阮秋盛。
美其名曰“一切听大师兄的。”,实际上是两个小子把希望寄托在那把天机琴上了。
既然名字都叫天机琴了,那肯定是能跟天命或者天道扯上关系吧?虽然章祁月曾经不信鬼神,但如今身处新地方,玄学有时候还要稍微信一些的。说不定,大师兄在路口弹个小曲,就有灵气来引领他们走正确道路呢?
现实世界中有玄不改非,氪不改命。那么现在在修真世界,此刻章祁月坚信着一句话:玄能改路,琴能救命。再不济,他还有师尊送的玉佩,有什么好怕的!
他已经在心里建筑了这么多高墙,可依旧控制不住疯狂跳动的心脏。琴音奏响,没有人敢出声,三双眼睛盯着前方,猜测究竟会从哪里冒出那缕救命的丝线。
乐曲渐入尾声,就当他们快要放弃时,一道极淡的白光从深处飘出,在触及他们前又恍然不见了踪影。他们交换眼神,没有再多思考,几乎是瞬间各自揣起自己的行囊,径直跟着那缕白光闯进深不可测的小路。
三道身影消失在原地,他们曾经待过的空地被迷雾吞并,再不见什么枯枝石块,只有空中聚拢成团令人作呕的粘稠气体。
雪亮剑光一扫而过,将眼前碍眼的枝杈全部斩落。可这枝叶像是有复原能力,越斩越多,他们走过的地方都被疯长的枝叶堵住。他们只能向前,再无退路。
沈琦单手挥剑在前方开路,章祁月两指夹着照明符跟在身后,阮秋盛位于队尾时不时侧头探查那群枝杈生长距离。一旦接近他们所在位置,就抚琴化箭斩断多出的枝节。
这条路好似永无止尽,明明已经花费很多时间却始终不见终点的出现。沈琦脚步突然止住,章祁月一个不留神直接撞上他后脑勺,指间符咒忽明忽暗跳动了几下,再无光亮产生。
章祁月本想再掐诀绘符却被沈琦拦下,他有些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师尊之前说过的话语:“师尊是不是说过......如果遇到雾气浓重的地方,什么都不要做,立刻往反方向跑?”
此话一出,章祁月眼皮不自觉跳动一下。他错开步伐,入目便是迷蒙一片,根本看不到前路出口,只有浓雾在不断向他们靠近。
“跑!”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慌乱的脚步才混杂着话语声响起。
“别用火,别用灵力!”
“枝杈太厚了,破不开!”
“不行,雾气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没有灵力,再强的剑也无法斩落宛如厚墙的枯枝。
前有迷雾,后有围墙,他们三个被困在中央无路可走。雾气越来越重,慢慢缠绕住最前方沈琦的手脚令他动弹不得,随后迷雾幻化成一位女子,纤细手指挑逗般落在沈琦脸颊侧,继而又抚上他的面庞。怜悯地低下头想要贴近沈琦唇瓣,却在咫尺之间骤然化为血盆大口,再无娇小女子模样,漫天浓雾拢住沈琦想要令他窒息而死,吸收他的血肉。
亮光刺破浓雾,下一瞬大地震颤,他们所在的地方坍陷,没有支撑点站立被迫向下坠落深渊。刚刚情急之下阮秋盛用琴音破开雾气将沈琦救出,却因此违反了师尊之前的警告。
可既然已经违反,那就干脆违反到底吧。
不愧是一个师门的,半空中的三人同时催动体内灵力护体,重重摔落在地也均毫发未损。扑面而来的味道令他们掩住口鼻,因为窒息感不断干呕咳嗽的沈琦直接扶着石壁弯腰吐了出来。
周围一片黑暗他们看不清具体情况,只能隐约看到前方有两团光火——不对,是一双如血的兽瞳,一动不动地盯着送到它面前的食物,流出腥臭恶心的口水。
“小心!”
利爪泛着寒光直拍向阮秋盛和章祁月,两人翻身落地,这一掌将他们两人分散开。原本还聚在一起的三人被迫分别站在三个不同的方位,相隔甚远。沈琦吐完反倒一身轻松,刚刚所经历一切正愁着没地方发泄,凝神唤出怀心剑,剑光泛着冷意裹挟着杀意刺向猛兽。
猛兽也没料到这几个弱小身板会这般横冲直撞,沈琦这一击划破它的皮毛却未能造成伤害,反倒剑上的戾气激起它的怒意。只见它四脚着地向沈琦冲去,庞大的身躯震得山顶碎石不住下坠,钢刃的撞击声明显能听出沈琦应对较为吃力。
章祁月快速靠近沈琦,点起火符径直甩向一侧照亮洞穴一角,黑暗中这团火光格外显眼,沈琦用力推开似乎许久未清洗的恶臭脚爪,拼命压下干呕感,催动法诀令自己步伐加快,试图在猛兽之前赶到章祁月面前。
阮秋盛合指按压琴弦,铮铮琴鸣,数道箭弩如天边虹光划破黑暗阻拦住猛兽前行的步伐。他冷静地观察这个猛兽,身体似熊,可头部茂密的毛发像极了雄狮,这般笨重的身体,除去会天降“陨石”,行动起来倒是极其敏锐,几次攻击都被灵巧躲过,估计是个修炼了几百年的妖兽。
他们连二十年都没修满,想打赢它简直是在做梦。
“如果遇到危险,摔破它,立刻御剑跑。它能为你抗下一击致命招。”师尊的话再次出现在脑海中,阮秋盛摸向腰间触到冰凉玉坠,随后又收回手,忍痛继续奏琴。
还不到时机,再耗一耗。
利爪擦着沈琦肩膀落下,他踩着轻功躲避,小声暗骂道:“这到底是什么畜生,这么难缠。”
数道符咒飘至半空,章祁月眸光更盛,挥手将符咒绕于沈琦剑柄,有了符咒的加持,剑意更盛,怀心剑白光大亮,炫目的光彩令猛兽身形一顿。
好机会!
剑身没入身体,血腥味飘散在空中,猛兽痛苦地怒吼令人头疼欲裂。离它最近的章祁月和沈琦更是受不住,狼狈地捂住耳朵半跪于地,猩红的眸子落在两人身上,滔天怒意汇聚在爪子上,想要碾碎刺伤自己的蝼蚁。
章祁月强忍着不适抽出怀中木匣,咬破手指将血迹落在漆黑的符面,在巨爪距离他们只有一尺距离时,将符咒翻拍在地,用嘶哑的声音喊出:“护阵,开!”

第21章 危机
尘土飞扬,温热的液体溅在脸庞,后背重重撞在山石上,撕心裂肺的疼痛差点让章祁月昏厥过去。
阵呢?没成?为什么?这又是谁的血?
火苗被扑灭,一切又重归黑暗。章祁月眼前模糊一片,只能隐约看到挡在自己面前的白衫。他还没抓住衣摆,布料扬起的风便拂过掌心离去,阮秋盛点地而起直冲另一方向,琴音凶狠,余音未停新曲又起。
章祁月吃力地站起身,运转灵力减缓身体痛楚,训练出的视力让他在黑暗中也能看清别人的情况。他眯起眼睛看向不远处缠斗住的两人,沈琦的步伐明显缓慢许多,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反倒用他不曾使用的左手控制着怀心剑。
记忆碎片慢慢聚拢,章祁月渐渐拼凑出刚刚危急时刻的一瞬。
符阵没有灵验,而巨爪下的两人根本再无犹豫的时间,沈琦咬牙推开章祁月,灵剑与巨爪相抵,借着竖剑力度向后侧翻,却不曾料到猛兽猛然更换攻击方向,利爪顿在空中转而极快地扫向沈琦所在地。
如剑刃般的利爪划破沈琦右臂,巨大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他两眼发黑再无力气抬臂进攻。
剑修本就人剑合一,灵剑有神智,如今怀心剑已认主,哪怕沈琦没有再动用灵力指挥怀心进攻,它却察觉到剑主的异样,并未归鞘,散发着柔光横在沈琦面前与猛兽对峙。
恰时腰间被人环住,阮秋盛匆忙赶到小心避开沈琦受伤处,另一只手甩出琴身,急切唤道:“天机,箭去!”
琴弦无人拨动自行弹奏,一剑一琴相互映衬,道道光芒在山洞中格外显眼。阮秋盛将他放在地上,转身跃起重新抱起天机琴,翻身落在章祁月面前,警惕地护在前方。
猛兽最厌恶的两个小孩一个受伤一个昏迷不醒,目前只剩下一个修为最低的阮秋盛。口水再次滴落在地,猛兽像是已经得知这场战斗的结局,红光大盛的瞳孔闪烁着喜悦,缓缓站立起身前肢捶打胸口兴奋地大叫几声。
真是个像狗熊,像狮子,又像大猩猩的猛兽,简称三不像。
沈琦哆哆嗦嗦从衣襟里掏出养神丹,两眼一闭,逼着自己不再思考直接吞咽下去。养神丹是苏焱研制出的神药,服用后可令服药者短时间内屏蔽身上痛楚,同时体力与灵力均回到巅峰。
这样的神药自然也有致命的副作用。药效过后痛感会双倍反噬服药者,受伤过重的人甚至有可能会活生生被疼死。
如今这般情况已经容不得他再考虑后果了,疼就疼吧,先帮大师兄解决了这畜生再说。他没有时间再磨蹭下去了,等药效过去,他就彻底成了废人。
到时候留下两个金丹师兄师弟,那简直就是送死。
右手虽然不再疼痛却无法抬起,沈琦别扭地用左手掐诀唤回怀心,手握剑柄直奔三不像背后,一记长虹贯日直劈向那宽大的后背。抽出长剑甩落暗红的血液,三不像再次震怒扭头冲着沈琦嘶吼,只见他毫不畏惧地踩上它头部,借力迅速落在阮秋盛身旁。
这样刚好与章祁月清醒时看到的情景所对上。
天知道章祁月魂都快吓飞了,当几人在上方符灭的时候他就已经失了方寸。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中连只蚊子的嗡鸣声都能把章祁月吓得大叫,更别提两路都被堵死的情况了。
起初甩出火符引开猛兽的注意力,表面镇静可双腿不住发颤,他只是个金丹晚期符修,连沈琦都应付不来,他又能做什么。好在阮秋盛和沈琦琴剑夹击拦住对方,他才得以喘口气。可平日引以为傲的守护阵竟然没有起效,还因为自己害得二师兄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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