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看到周瑜一记完美的出拳,挟着劲风过来,直袭面门。
然后,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孙瑜跌坐在地上,眼前金星乱舞。模糊间,只看到周瑜的脸近在咫尺,邪魅到可恨的笑容就挂在他脸上。
“将军,还晕否?”
孙瑜恨得牙痒痒,只得挤出几个字——“更晕了。”
闻言那人似乎更加开心。“那就对了。这叫以毒攻毒。”
说罢,周瑜便潇洒的坐在了甲板上的一张木椅上,一撩下摆——
“上鱼吧。”
于是,现下已然分不清是真晕还是假晕的绥远将军,便顶着一片乌青的眼圈坐在下首,忿忿的插着面前的鱼,幻想它们都姓周。
暮色四合时分,楼船便已抵达了柴桑附近。
白露时节,江上有些薄雾,但遥遥能看出几架船舰的影子,模模糊糊的不大真切。
周瑜正无视对面人乌青的眼睛中射出的凶光,与吕蒙讨论着什么。
“中护军……水上……不便捉人啊。”吕蒙看着周瑜,把心里的隐忧说出来了。
周瑜自也清楚。
两边楼船,都是艨艟巨舰,黄祖那家伙陆上功夫不行,水上倒是一直有两下子。等下一旦抗上,为占得上风,必是火箭齐发,钩镰齐射,谁是谁本就分不太清,没误杀了邓龙就算不错,何况一旦有了败势,他必会凫水逃逸,莫非还等着被活捉不成?
子明倒是并未虚言。
孙瑜看着这忽然不说话的两人,正想插句什么,却被周瑜截下了。
“无妨。我自有打算。”
他转回舱内,径自取了个布包裹出来,看着吕蒙道:“子明,你传令,能打多狠就多狠,给邓龙留条退路就可,莫逼他跳水,对那主舰,手下留情。”
说罢,又看了看孙瑜。
“将军与我来罢。此番。怕是又得偷奸耍滑了。”说罢忽然叹了口气,似很无奈的样子。“瑜本善人,奈何被逼行骗啊……”
孙瑜面色扭曲的望着他,特别有一种把那拳打还回去的冲动。
上了另一艘船,周瑜便指挥着掌舵兵走了旁的一条小流,径迂回到黄祖船队后方了。
接着,孙瑜直盯着他从那布包里如变戏法般的取出了一幅黄祖的帅旗,一套敌营的盔甲,和一捆绳子。
接着,周瑜对他笑了笑,笑的他有些寒。
“将军是自己把这绳子套上呢,还是瑜来帮你?”
乱箭漫天。
江上本稀稀落落的薄雾似都被战鼓之声震破。船舱下的钩镰一射出,敌方的几艘战船便俱都成了碎片。东吴的钩镰,较之其他水军都要长上寸余,当初不惜花重金大购铁石,求的便是这战时的一寸长,一寸强。
吕蒙一面打着旗语,一面照顾着那邓龙的主舰尚有路可退。
东吴水师毕竟坚船利甲,这几艘刚建出来的战船之威力果不能小觑。过了不多时,邓龙便似坚持不住了。
“大……大人,退吧!”那副将连滚带爬过来,哭丧着脸对邓龙道。
邓龙几是怒不可遏,一掌拍在了桅上,顺着就将那副将踢下了水。
“娘的!退什么退?没骨头的东西!”
其实他此番来柴桑,心里也是清楚自己讨不到什么好的。黄祖派他前来,本就是来探探孙吴兵力虚实,他气的只是,自己的舰船在对方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正红了眼间,身旁的一个兵卒又被乱矢射中,倒了下去。
虽说刚才骂的痛快,如今他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了。
此役确是没有任何胜算了,全身而退都成为了一个问题。
焦急中,忽听的船尾处有人大喊——
“邓将军!主公遣末将来援你了!”
薄雾中看不真切,但喊话那人立于船头,一身衣甲倒真是自家的,船桅上的大旗倒也分毫不差。
不由心下大喜,但还是揣了一丝堤防。
那人见他不语,便复又喊道——“末将刚突袭绑了他孙吴家亲族为质,可与周瑜那小儿谈个价钱啊!”
听的此言,邓龙举头一看,船头似乎是绑了一人,脸容瞧不太分明,但显是遭了一番毒打,眼眶还青着。
许久后,已经不再是孙瑜的孙某人向周瑜又提此事——
“我倒是不信,当初除了那无聊的办法,你便没什么妙计生擒那邓龙了。”
周瑜闻言只是笑笑——
“自然有的,公瑾何人!”
接着,又迅速敛容正色道——
“当初用此法,皆是因为……”
“我就是想打你一拳。”
劝降
绳子绕在臂上,却未曾打结,孙瑜只得将双臂虚背过去,做出被缚之态,站的久了,举得手臂发酸。
表面上挤出一副惨样,心里却早就骂开了。匹夫!想知道老子是不是孙氏族人,倒是伸长了脖子来看啊!伸的长长的,直接咔嚓。哼。
可惜邓龙的脖子再长,也不能越过两条船之间的空隙。
虽然他已经离得——足够近了。
邓龙起始靠近的很慢,就是怕对方有诈,突然发难,却见一切平静,那船上人丝毫未动,警戒去了大半,才愈加的放松了。
两船几乎是快要船头相接,邓龙方才看清了孙瑜样貌。经年以前,他是曾见过孙策一面的,如今看此人,长的倒是与那小霸王八分相似,料定必是贵胄,立时喜不自胜,如此看来,此战竟有了翻盘之机,这么重要一枚棋子落在手中,那周瑜敢不退兵?
当下大笑,抱拳回道:“多谢将军相助!敢问名号?”
周瑜将兜鏊压的极低,半张脸都隐在阴影里,邓龙一时分不清究竟是哪位救星,只得出口询问。
周瑜缓缓回道“末将……”
语句顿了顿,却反手抽出一把匕首,暗暗塞在孙瑜手里,迅速的附耳过去,轻轻道了一句“别伤要害,看将军的了。”
下一刻,在未反应过来的瞬间,邓龙眼前一花,便见那本被缚的严严实实的人忽然跃起,矫捷的从对面的船上落在了自己面前。
他在空中滞留的一瞬,手中的短匕在月光下反照出了点点寒光。
毕竟战场厮杀多年,凭着本能,在那人落下时,邓龙已抽出了随身佩剑,倏然刺出。
周瑜不禁惊了一惊。
孙瑜凌空掠下,变换姿势已然不及;对于武将而言,长兵器必然趁手些,孙瑜手中短剑只尺余,如此,在他碰到对方前,怕就是要被那柄长剑穿胸而过了。
须臾之间,孙瑜却忽然扔了掌中匕首。
他反手扣住邓龙持剑的手腕,另一只手成拳,以迅猛的速度和力量——直接打在了邓龙的右眼上。
周瑜在另一条船上静静看着。
本欲唤身后兵卒将箭射住对面船上敌军,防他们上来围攻孙瑜,看来竟是不必了。
孙瑜一拳接着一拳,打的邓龙鼻青脸肿,他身后的那些部卒见此人与自家主帅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般,拳拳到肉,凶狠异常,吓得呆住了,竟无一人敢前。
早就应想到,以他的性子,这一拳之仇始终是要报的。就算是不报复在始作俑者身上,也得找个冤大头。
周瑜苦笑一声。幸亏吩咐过他,莫伤要害。
可看对方那被打的哀哀求饶,痛不欲生的样子……周瑜倒是忽然觉得,给他个痛快,倒好。
待孙瑜将邓龙拖上自家楼船时,那人已被打的连眼都快睁不开了。
吕蒙自也从另一边撤战赶来会合。
周瑜望了望仓皇逃窜的余兵,暗发出一丝冷笑。这般程度,看那黄祖,也扑腾不了多久了。
天色熹微,鸣锣收兵,张帆返航。
孙瑜坐在甲板上,一面拿手中药酒擦着脸上淤青,一面听着船舱内俘虏的叫骂声。
原本面上就痛的紧,被他这么喊着,自是更烦躁了。
居然往脸上打……孙瑜暗暗想,以后,一定得要那家伙好看,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正出神,忽见两个小兵押着邓龙从舱内出来了,向船尾走去。
刚才他又大呼小叫要解手,才被带了出来。
行船作战,一切从简,自然没有哪家水军会带着一堆夜壶在船上,偶有内急者,自然是在江中就解决了,船体够大,在船尾僻静处,倒是也没什么有碍观瞻之嫌。
孙瑜却快步跟了出去。
解手?这套把戏,他孙伯符十年前就见识的烂了。
果然,行至船尾,看见那邓龙手上的绳子刚被解开,便对旁的两个兵勇大称不便,要他们转过身去。
那两个兵卒居然果真听话的转过去了。
新兵蛋子!呆瓜!
孙瑜恨恨得在心里骂了一声。当这邓龙是旱鸭子还是怎地?有这么一瞬功夫,他必顷刻跳下水去,便再也捉不到了。
便当下推开那兵勇,直接过去站到邓龙旁边,面对江水。
那邓龙见自己大好的逃脱机会便这样被阻拦了,加之看到来者是那刚才将自己痛打一顿的“孙氏族人”,心头有气,出口便讽刺道——
“孙将军,你这是特地来参观本将小解?”
孙瑜笑了笑,转过脸来对着他,说道:“哪儿啊,在下也来小解。”
说罢,竟真的挽起下摆,褪了裤子便尿。
那邓龙本无尿意,被这一番变故,弄的骑虎难下,只得扶了自己那根,拼命的酝酿感觉。
孙瑜看他憋的满面通红,复又笑了笑,声音也蓄意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