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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三个怨种前夫(妤芋)


姜冻冬听着,嗯了声。
裴可之接着说,“但是做不到。不论是我,还是维特,我们都做不到。他发狂迷恋的,是他幻想出来的我的形象。那个我是我蓄意接近他时雕刻的完美情人,永远理解他、倾听他、宽慰他,像最美好的母亲那样安抚他,又像最理想的父亲那样鼓励他。”
他指着自己,自嘲地笑着,“而我,我只是喜爱他的痛苦,我只是享受操控他的权力感。可我已经不愿再控制别人,我对他只剩下良知觉醒后的责任感。”
维特也终于接受了他与裴可之无法相爱。
‘他带走了你,他让你不再愿意陪我玩扮演游戏,他要你脱离低级趣味,要你变好、变善、变得有价值有追求,有自己的人生……’按照输赢优劣的逻辑,维特终于找到了姜冻冬独特的优点,他将此理解为裴可之不爱他的理由。维特清醒了很多,‘你爱他,我认输。’
但是,维特依旧不愿放弃,他坐在被自己摔打砸碎的玻璃渣里,呆呆地望着一旁平静的裴可之。‘可是你幸福了,我怎么办?’维特问裴可之。
维特对裴可之已经不再是恋慕,取而代之的是夹杂着破坏欲与占有欲的嫉妒。
姜冻冬听完,心生同情。他也不清楚究竟该同情谁,大概他同情所有陷入相互折磨关系里的人们。
“他还好吗?”姜冻冬问。
裴可之挑了一下眉,“你在担心他啊?他可是开着车撞你。”
“啊……当年是很生气啦,觉得这人简直脑袋有毛病,”姜冻冬摸摸鼻子,当年事发突然,又是在人员密集的超市,到处都是人,姜冻冬的火气确实蹭地上来了。可这么久过去,他也淡忘了,“我发现他居然是为了你来撞我……确定他脑袋有毛病后,我反而不生气了。”
被骂了,裴可之也捂着嘴笑,“我也不知道他的近况,”他摇了摇脑袋,“二十多年前,我们就分居了,一年最多见两面。离婚了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这样啊……”姜冻冬念叨着,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今年姜冻冬第一次独立滑完高级赛道,即便第四次空中翻转没做好,摔了个跟头,也难掩他的开心。
“我就说我有天赋吧!”姜冻冬坐在休息凳上,喝着热可可,可得意了。裴可之蹲在地上看他的膝盖,一圈青紫。裴可之按了下,姜冻冬嘶地倒吸一口气,确定没伤到骨头,裴可之放下心,“小心点啊,冻冬。”
除了滑雪,他们俩还尝试了新开放的冰湖潜泳项目。从凿出的冰口进入,穿着恒温潜水服下水。大部分人都只敢贴着冰面游,但裴可之和姜冻冬都是精力旺盛,天性爱玩的人,两人进了湖,就往深处游。
随着他们的下潜,冰面的光源逐渐暗淡。水越来越冰冷,将近湖底时,姜冻冬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这儿似乎是黑暗的发源地,寂静无限蔓延,吞噬界限。无法感知时间与空间,连自身的存在都在水的浮力中显得飘忽不定。
在空旷的湖底漫游了不知多久,氧气告急前,裴可之拉住姜冻冬的手,两人停止动作,缓慢地向上漂浮,黑暗渐渐消退,发光的口越来越近。湖上的嘈杂声传来,到了这时,姜冻冬和裴可之看清彼此的样子。
汗蒸的橡木房里,裴可之形容离开湖底的感受,“像出生。”
姜冻冬擦了擦脸上的汗,疑惑地反问,“为什么不像被拉出来了?”问完,姜冻冬严谨地思考了一番,给出了答案,“不过都一样吧?拉和生严格来讲都是同样的意思。”
不论多冷酷的人,这辈子怎么都会回头看自己拉的屎和生的小孩。这样说来,拉和生的含义完全相同,屎和人也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个是掺了水,就能捏成人,一个是为了钱,也能做屎。
裴可之笑得难以自抑。姜冻冬被他哈哈大笑的样子逗笑,也笑。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笑到后面都指着对方,笑对方笑脱形的样子。最终他们险些笑脱水,晕倒在汗蒸房。
59年的整个春夏,姜冻冬和裴可之都在外面到处玩儿。在白象群山滑雪、潜泳,参观冰雕艺术节。热起来了,两人又去野海滩冲浪,划帆船,去无主小岛野炊生火的期间,裴可之还遇到他以前的病人。
病人隔着老远就看到了裴可之,停靠好自己的私人游艇,就匆匆来与裴可之握手。他尤为激动,大加感谢裴可之在心理上的帮助,“裴医生真是妙手回春啊!要是没有裴医生,我早就死了。”
裴可之只好放下啃了一半的龙虾,戴着职业微笑客气道,“哪里哪里。”
经不住对方的盛情邀请,两人成功蹭上了超奢华的游轮度假体验。晚上,在游轮的甲板上,裴可之和姜冻冬吹着海风喝酒。提到过去的病人,裴可之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明明只是以满足私欲的玩弄和研究为目的,到头来,那些病人却对他大加感恩。
姜冻冬摘下头上的帽子,“你确实为他们提供了帮助,这是事实。”
“我就是觉得讽刺,”裴可之笑了笑,“我才做心理咨询师时,身边到处都是与我年纪相仿的好医生。他们真正地关爱他人,真的想要帮助每一个来访者。他们竭尽所能,使出浑身解数想让人变好,可是他们的病人却总是在吃加大剂量的药,总是在自杀、自残,或者申请情绪阀域系统。”
这算什么呢?算无常还是荒谬?裴可之也不知道。姜冻冬同样不知道。
他们的生命里发生了太多次如此啼笑皆非的事。目的总是难以抵达,甚至千辛万苦、披荆斩棘后,拿到的是与之截然相反的苦果。然而,没人能否认,在这漫漫的长途中,往往能遇见比目的更重要的收获。
这次的聊天在两人的干杯里画上句号。
醉宿一晚,清晨太阳从海平线上升起,姜冻冬厌倦了早餐自助里煎糊的鸡蛋,裴可之也对游艇上吃吃喝喝的娱乐倍感无聊。两人一拍即合,趁水手还没清醒,偷偷跳进海里,哼哧哼哧地划着皮划艇,硬生生地划回了岸边。
在外面胡闹大半年,离开时院子还冰天雪地,回来时梧桐树都换了一轮叶了。
历经六小时从一颗小星球回到首都星的长途跋涉,姜冻冬累得魂不附体。他进门就开始放飞自我。
行李——扔!外套——扔!帽子——扔!一路扔到浴室,脱掉贴身衣服,钻进放满温水浴缸里,姜冻冬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裴可之!好饿!”
裴可之跟在姜冻冬脚后,任劳任怨地捡他爆掉的装备,“知道了,洗完澡做饭。”
在家里躺着歇了好几天,姜冻冬才有精力陪裴可之去医院。
裴可之看他这么累,本来想自己去的。但姜冻冬不同意,艰难地爬出了被窝,执意跟随。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去医院。赶在夏天结束前回家,就是为了给裴可之注射最后一剂稳定剂,以及完成自然安乐死的置入手术。
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大手术,连麻醉都是最简单的局部浅麻,从裴可之在手术室大门合上前笑着向姜冻冬挥手,到他走出来牵着姜冻冬离开,只过去了一小时。
走出医院的时候,姜冻冬望着裴可之,他看上去和来时没有任何区别。但姜冻冬总会想起自然安乐死在介绍扉页上的内容:它就像真正的死亡一样,无法控制,无法预测。
那时,他看着那些文字,尚能站在客观的角度,评价自然安乐死。可现在,当裴可之真的置入自然安乐死的系统,姜冻冬缓慢地意识到,从今往后的每一天,都有可能,也必然是裴可之的将死之日。
雨后的街道布满了潮气,姜冻冬和裴可之踏着水,他们的身影依次从布满了泪痕的橱窗滑过。穿过马路,姜冻冬扯了扯裴可之的手。裴可之低下头,看见姜冻冬用一种空落的、茫然的神情问他,“裴可之,你明天死吗?”
裴可之脱下手套,温柔地把姜冻冬脸颊旁的碎发别到耳后。“哎呀,”他说,“我也不知道呢。”

当梨子的酸味再度从舌尖炸开时,姜冻冬忽然想通了。
此刻,他和裴可之又回到了曾经的住所,像去年秋天那样,坐在院子里的梨树下啃梨。
这源于两人在前天晚上的饭后打赌,赌今年的梨子是酸是甜。显然,是裴可之赢了。今年的梨,刚咬下的确酸涩,但嚼碎后,梨肉里充盈果甜的回味。
姜冻冬怔怔地看着手里啃了一半的梨,又看了看裴可之的梨。他后知后觉地明悟,原来他良久的苦闷,竟然是在钻牛角尖。
姜冻冬过去苦闷于无法感知裴可之,苦闷于他们始终难以感同身受。他不解究竟是缺了什么导致这样的结果。他将此视作他和裴可之需要克服的缺陷,归因于他们彼此人格的独立性。但是,姜冻冬从没想过,这种暧昧的朦胧感,正独属于他们的爱的气质。
他们的爱不是分食同一颗梨,而是坐在一起吃各自的梨。梨来自同一颗树,同源双生,但从不共生。
因此他们结出各自的果,因此他们的感情中总是出现不确定性、探索性,因此哪怕他们竭尽所能地相互理解,也无法做到同根共源。
或许只有待裴可之死去,果肉殆尽,迷雾才会散去。届时,姜冻冬能穿过模糊,捡起裴可之的果核。
想到这儿,姜冻冬感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释怀。
这段感情里,他和裴可之都在真诚地、赤裸地相爱着,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裴可之,我想明白了。”姜冻冬没头没尾地说。
裴可之看向他,“想明白什么?”
“我还是怀疑你,但我也相信你,”姜冻冬啃着梨回答说,“裴可之,你要真正地死去。”
裴可之愣了愣,对于他的死亡,姜冻冬的说词和以往几次并无区别,但裴可之很明确地意识到,姜冻冬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他将死亡,全权还给了他。
“我明白了。”咬下最后一口梨,裴可之说。
梨树不愧是裴可之精挑细选的品种,今年结了三十多斤的梨子,个头不大,但每个饱满。姜冻冬爬上爬下,摘了满满的三大筐。两人合计吃一筐,拿两筐来熬秋梨膏。
刚好夏天做的梧桐果酱见底了,空出三个玻璃罐。姜冻冬啃着柿子饼,裴可之正把洗净的梨擦成丝。细白的梨丝弯弯绕绕地落下,铺满了黑色的陶罐。
姜冻冬看了一眼,问道,“不去皮吗?”
“不去,”裴可之头也不抬,“皮能保留梨的香气。”
他说着,随手将剃干净的梨扔进旁边的发酵桶。梨被完美地物尽其用,哪怕是最后也能化为肥料。
除了梨子,姜冻冬还捎回了两双旱冰鞋,三对羽毛球拍,滑板、棒球棍、壁球拍若干。
这些全是几十年前裴可之买回来的,为的是让姜冻冬动一动。买来的头几天,姜冻冬都挺有兴趣,兴致勃勃地和裴可之一起玩。可一旦掌握了,他就开始喜新厌旧了。无论裴可之怎么喊他,怎么苦口婆心地劝说他动一动,他都窝在沙发里装尸体。
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姜冻冬找裴可之去玩了。
“以前每次喊你去,你都说要打游戏。”裴可之举起手里的书,挡住脸,“我在看书,也不方便去哦。”
换好运动服的姜冻冬没想到裴可之来这一套,顿时脸就垮老长,“你报复我是不是?”
裴可之翻过一页,慢条斯理地否认,“怎么会。没有那回事。”
姜冻冬不想和小气鬼病犯了的裴可之拉扯,他直接垂着脑袋认错,“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为了打游戏放你那么多次鸽子!”
“没有多少次的,都是些小事。”裴可之大度地宽慰。
随后,姜冻冬就看见裴可之打开终端,在他们俩之间投屏其中的备忘录。
在姜冻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裴可之唰唰唰地滑动着这份文档,手都要滑出残影。滑动提示的符号缩得无限小,怎么都滑不到最后,字符瀑布般地啪啪喷涌而下,密密麻麻的文字如滔滔江河,气势汹汹。
「D2025 5月1日 晴
姜冻冬沉迷于游戏的排位赛,理所应当地爽约了和我打棒球的约定。不仅如此,他还嫌我影响他的发挥,把我轰出家门,要我去和空气打球。真是非常凶呢。^ ^」
「D2025 5月3日 晴
姜冻冬连排输掉了,在家里被气得哇哇乱叫,理所应当地爽约了和我去跑步的约定。不仅如此,他还要把鼻涕甩到我的身上。真是太不讲卫生了呢。^ ^」
「D2025 5月6日 多云
姜冻冬六连胜,高兴得又开了好几局,理所应当地爽约了和我一起轮滑的约定。不仅如此,他还得意忘形,亲了我好几口。真是……算了,这次勉强原谅他吧。」
「D2025 5月9日 晴
姜冻冬最近总是连胜,开始幻想自己是游戏之神,越加沉迷游戏了,理所应当地爽约了和我爬山的约定。不仅如此,他今天连吃饭都不认真了,要边打游戏边吃。真是过于大胆了呢。:D」
姜冻冬极快地捕捉到几条信息,顿时就崩溃了,“你怎么记这么清楚的啊啊啊啊!”他人都麻了,“还说没在意!这明明就是很在意吧!”
裴可之淡然地开口,“没有哦。我根本没有在意。”
“我真的错了!裴可之,你就原谅我吧!”姜冻冬看着裴可之日记里自己的黑历史,尴尬得想晕倒。他一个冲刺,滑跪到裴可之面前,痛哭流涕,“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玩游戏了呜呜呜呜!再也不为了游戏,爽约你了裴可之!你快点把日记关了,我求你了!”
裴可之合上手里的书,慈悲地望着身旁忏悔的姜冻冬,含笑回答,“我真的没有在意呢。”
姜冻冬知道局面靠道歉已经无法挽回,他当机立断,停止嚎啕大哭。他索性换了副嘴脸,冷酷地提了提裤子站起来。
“好好好,你给我来这套是吧?”姜冻冬对着裴可之冷笑道,“裴可之,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姜冻冬放出狠话,“你完蛋了!裴可之!我告诉你,你完蛋了!”
“诶?”裴可之故作惊讶地捂住嘴,“我应该要死了吧?你想让我怎么完蛋?”
姜冻冬嗤笑,“你以为死了就不会完蛋吗?”
笑完,姜冻冬张牙舞爪地恐吓,“我会找人做你的PDF,去扒你年轻时怎么装天才的!扒得你底裤都不剩。PDF的文件名我都想好了!就叫《小裴是一个戏很多的alpha》!”
裴可之的表情少见地凝重了,他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也有失策的时候。“这算是二次死亡吗?”裴可之问,他总算明白了‘要留清白在人间’这句话的含义。
“不,”姜冻冬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他意味深长地说,“这是让你永远不死。”
“好歹毒的手段……”裴可之情不自禁地喃喃。他几乎已经设想到,自己一步到位,机械飞升,成为互联网某个破廉耻词汇的场面。
姜冻冬这一招,直接命中裴可之这个体面人的要害,“哼哼哼!汗流浃背了吧,裴可之?”
裴可之沉默了几秒,他权衡片刻后,立即撒开手里的书,关掉日记投屏,再起身,唰地脱下身上的风衣,露出里面早换好的运动服。
裴可之清爽一笑,恍若刚刚无事发生,“还等什么,冻冬。”他笑着招呼,“我们走吧,说好的去打棒球。”
姜冻冬也爽朗地发出笑声,两人一个扛着棒球棍,一个背着旱冰鞋,虚情假意地出了门,全然不见方才在屋里的险恶。如果他们的脚不背地里使坏,想办法绊倒对方,就更好了。
相隔四年,今年初冬又下起了雪。
姜冻冬喜滋滋地和裴可之在家里庆祝了七十二岁的生日。朋友们照旧是络绎不绝地发来了贺卡和礼物,其中不乏见面的邀约。姜冻冬本想拒掉,但裴可之按住了他。
“这几年我们每天都待一起,也该给彼此都放个假了,”裴可之提议,“去和你的朋友们玩吧,冻冬。我也去见见以前医院的同事。”
姜冻冬看裴可之说话时神情平静而温和,不像勉强,想想也就答应了。
他们这几年确实粘得太紧了。每天起床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对方,睡觉前的最后一眼也是对方。过去裴可之好歹还要上班,现在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
就这样,三年以来,姜冻冬和裴可之首次分开,各过了属于自己的两周时光。
期间姜冻冬去探望了封闭训练的姚乐菜和柏莱,顺着邀约的请帖,依次拜访了老友;裴可之则受邀回到曾经工作的医院参加聚会,结束后又去学院探望了老师。今年是老院长在职的最后一年,明年这位老人就要退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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