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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三个怨种前夫(妤芋)


“好吧好吧,”被说服了,姜冻冬那股别扭劲儿散去,他嚼着嘴里的橘子,毫不在意地摆手,“那你看吧。”
调整好病床的高度,裴可之任劳任怨地捡身上的橘子皮。
他懂这是姜冻冬在向他表达不满,他不生气,也不气恼,耐心地收好姜冻冬乱扔的皮,再全数倒进垃圾桶中。
“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见到你这么狼狈的样子,”姜冻冬看裴可之识相,也不再剥橘子了。他撇撇嘴,“我要是再晚点到,你就能用我才办的火葬场季卡了。”
姜冻冬想起他抵达极东之地,火急火燎地降落到裴可之坠落的星球上时,他打开舱门,便看见裴可之躺在一望无际的冰原上,他七窍流血,面带微笑,不见生息。最让姜冻冬黑下脸色的,是裴可之连求生意志都没有。
“火葬场季卡?”裴可之笑了笑,“你又掉进什么消费主义陷阱里了?”
说到这个,姜冻冬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但随即,他想到是他在审问裴可之,又不是裴可之盘问他!姜冻冬理直气壮起来,“给你说了你也不懂。”
姜冻冬重新拿回问话的主导权,“你不想活下去了。为什么?”他直视裴可之弯弯的眼睛,疑惑地问他,“你完全没有自救。你在等死。为什么?”
裴可之笑了笑,他很平静。其实这个时候,不论是死亡,还是活着,对他而言,都没两样。
他给出一个很现实的理由,“冻冬,我受到了很严重的辐射,过了黄金时间,哪怕活下来,我的基因也出现了不可逆转的创伤。或许我的五脏六腑会慢慢融化,融成一滩水,而我只能躺在病床上。与其那样苟延残喘,不如死去。”
姜冻冬抿了抿嘴,见到裴可之的第一眼,他就看出这个事实。裴可之昏迷期间,医生也更详尽地告知了裴可之的情况。可是,哪怕是这样,哪怕是知道救下裴可之不过是延续他几年的生命,姜冻冬也没有办法做到放弃。
“我有想过,究竟要不要救你,”姜冻冬说,“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一个很体面的人,你大概率不会想那么难看地活着。”
“那为什么又救了我呢?”裴可之问。
姜冻冬垂下脑袋,像是在对裴可之低头认错。裴可之,看过去,他能看见姜冻冬顺着发旋依次落下的黑发,还有他纤长的眼睫,曲线柔和的鼻梁,和丁点儿下巴处的肌肤。
也挺值得的,死前还能见一次年轻时的姜冻冬,裴可之心想,他都快忘记姜冻冬以前是什么样子了。
“原因之一是——我没有办法接受你这么死掉。”姜冻冬承认他的私心,他的双手撑住脑袋,他很伤心,“开什么玩笑,我们三天前才通讯,你前个月还说冬天要回来看我……我怎么可能接受你死掉。”
他说,“就算是要死于意外,也不应该这么突然。”
裴可之听完,又想笑了,但笑不出声,他低低地咳嗽。意外本不就是突然事件吗?裴可之并不提醒姜冻冬在言语上的矛盾,他感慨,“真是惊讶,居然会听到你说这种的话。”
姜冻冬莫名其妙地抬起头,瞪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奇怪的?”他不爽地操起手,双手环胸,“我在你脑海你到底是什么形象?会看着朋友死的那种吗?”
裴可之想了想,想到更合适的话,“毕竟我第一次见你这么强势地去介入别人的决定,我以为你会完完全全地尊重别人的选择,毕竟那是他们的人生。”
“我的确如此,”姜冻冬承认,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望向病床上脸色苍白的alpha,“裴可之,你还是没有搞清楚我决定救你的根本原因。”
裴可之歪了歪头,笑眯眯的,“愿闻其详。”
姜冻冬点开手腕的终端,将裴可之最后发送给他的那封简讯放大,「我要死了」四个大字赫然投射在他们俩面前。
“一个真正想死的人,可不会特意告知别人,”姜冻冬说,“你在向我求救。你期待我来到你的身边,期待我中止你的死亡,期待我给予你帮助和陪伴。你问我为什么要干预你——因为你期待我这么做,所以我来了。”
裴可之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他的呼吸节奏乱了几拍,过了良久,他才又回到微笑的模样。“冻冬,”裴可之语气低缓地问姜冻冬,“你凭什么笃定这是我的求救呢?也许它只是遗言。”
姜冻冬也笑了,他反问裴可之,“这不是你教给我的吗?”
曾经,在裴可之还是姜冻冬心理医生的曾经,姜冻冬无数次询问他的主治医生,为什么在他露出狂躁骇人的那一面后,为什么见到他失禁后崩溃得如野兽般丑陋的模样,依旧能全无戒心与芥蒂地和他交谈,甚至拥抱他?
‘安抚病人是我的工作,’年轻的裴可之回答说,‘更重要的是,你在向我求救。’
裴可之明白姜冻冬的意思,他要命地捂住额头,内心五味杂陈。他眼神复杂地望着姜冻冬,无可奈何地说,“我真是怕了你了。”
问题再次回到最初。
“到底怎么回事?”姜冻冬又问裴可之,他知道裴可之说的辐射是最浅显的借口,用以搪塞他人的表象。他了解裴可之,正如裴可之了解他,“你为什么大受打击,寻死觅活?”
裴可之泄了力,他疲惫地倚在床上。他早该想起,他根本不可能瞒住姜冻冬。但凡姜冻冬打定心思刨根问底,即使是裴可之,也得向他让步。
裴可之只能告诉姜冻冬,有关他不愿求生的真实缘由,“Ouroboros并不存在,我找不到圣人,我无法得到指引。”他轻声说,“我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信念骤然溃散,裴可之也和其他人一样陷入无措的绝望。假如是他的病人,裴可之会鼓励他们重构自我。
可他又该如何重构他的自我呢?他原以为他趋于完美、和谐的自洽豁出巨大的洞口,世界瞬间支离破碎。多年以来,他坚持的信念,他引以为傲的生命闭环,原来和他曾经的自恋一样,都不过是水月镜花,一击便碎。
姜冻冬半阖上眼。多年以来,裴可之见证了不知多少次姜冻冬的崩溃,而他始终得体。他是某种程度上的神秘主义者,从不愿向他人彻底地剖露。这次,终于轮到姜冻冬看见他坍塌的内心了。
“原来你也会有迷障的时候,裴可之,”姜冻冬说,“你总是把我想象得太美好,而我总是把你想象得太强大。现在我们扯平了。”
裴可之笑着摇头。他含着笑,望向姜冻冬,“不管怎样,谢谢你,冻冬,”他平静地说,“我会申请安乐死。”
姜冻冬知道,裴可之在暗示他,希望他尊重他求死的意愿。
可是,姜冻冬发现他没有办法做到。
他破例让自己重返二十七岁,他穿过风暴潮,罔顾时空隧道的限制,他坐在这儿——就是为了阻止裴可之的死亡。裴可之在向他求救,姜冻冬很确信这一点。尽管此刻,裴可之声称他只想死,但姜冻冬仍旧认为有一部分的裴可之并不是想死。
他分不清这个认识是事实如此,还是他一厢情愿。
姜冻冬思考着,他试图做出最正确的那个选择,然而毫无头绪。他仿佛真的回到了二十七岁——或更早,那时,他和此刻一样茫然,分不清选项,却无数次面临着做出选择的境遇。
长久的沉默后,姜冻冬闭上眼睛,他决定和年轻时一样,听从他真正的心愿。
“活下去吧,裴可之。”
姜冻冬艰难地发出声音。他埋着头,不敢去看裴可之的神色,他紧张地攥起拳头,为他自私地干扰他人决定的行为感到羞愧。
“活到病变的折磨来临前,”姜冻冬向裴可之保证,“当病变的折磨来临时,我保证我会送你去死。我可以直接切断你的精神神经,比安乐死快多了,还一点儿都不痛。”
裴可之一言不发,只静静地倾听。
于是,姜冻冬深吸一口气,接着说,“我说过了,我还没有办法接受你死掉,”他试图用开玩笑的语调,让他听上去轻松些,“就当这是你给我做的,最后一场心理治疗。”
裴可之的手轻轻地放在姜冻冬的头顶上。他的手是上了年纪的手,皱纹清晰,略有松弛,但不至苍老。裴可之抚摸姜冻冬的黑发,他看着眼前姜冻冬风华正茂的皮囊,感到新奇,好像他跨过时空,抚摸着年轻的、尚未与他相遇姜冻冬。
“冻冬,我可没有行医执照了。”裴可之答道。
姜冻冬的眼睛发亮,意识到把裴可之骗到手了。姜冻冬又得意了。他不再可怜巴巴的,而是哼了一声,相当无情地吐槽,“反正你一直都是个黑医!”
裴可之捂住脸笑,“好。”他说。

我设想过很多人死于意外。
在我的设想里,莫亚蒂为最,他指不定哪天成功杀死了自己;其次是柏砚,他的身体陷入停滞太久,几近临界点,崩溃就在瞬息之间。
最后是柏莱,这孩子不知天高地厚,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太不择手段。我设想过几乎所有我认识的人,甚至包括白瑞德,他整天玩些奇怪的play,没准儿某天把自己玩没了。
可是,我唯独没有想过,裴可之会死于意外。
我承认我担忧过他。在他行事越发大胆,到处乱窜就为了寻找那个Ouroboros后,我担忧过他。但我担忧的同时,又带着不以为意。我从来不认为他会死,顶多因不慎而受伤,最严重也不过是摔断手脚。
裴可之在我的心中几乎是和完美挂钩的。他是独立的、成熟的、可靠且强大的个体。这个形象如此深入人心,自他当任我的医生开始,我便深信不疑。
我有些茫然地捏着手里的出院证明。
我刚刚给裴可之办好了手续。经受严重辐射的身体,基因都已经被破坏了彻底,本就没什么好治的。
裴可之昏迷时,医生便清楚地告知了我,稳定剂最多能维持三年。这三年,裴可之依旧能像正常人那样生活,‘三年后,身体会逐渐出现不可逆转地衰亡。我们建议三年后尽早带病人来安乐死,以此减轻痛苦。’
虽然在病房里和裴可之据理力争,想要他活下去的时候,我看上去说一不二、坚定不移,事实却是直到现在,我都对他要死了这件事没有任何实感。
怎么裴可之就要死了?遇到这种飞来横祸的人为什么偏偏是他?我迷茫地思考着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
我坐在急救中心的大厅,思绪乱飞,我一会儿感慨真是稀奇,今年我都来这儿两次了。是不是人老了,就真的会和医院结缘?我一会儿很想哭,又觉得一把年纪,还涕泗横流的,实在太害臊了,我把眼泪吞了回去。
我看着裴可之的诊断书,上面列出详细的身体数据,以及三个主治医生的意见:「建议保守治疗、「不建议治疗」,和「建议安乐死方案」。
密密麻麻的死亡挤满了这张单薄的纸,除了好好地死亡,已经没有别的任何办法了。
我是否真的接受了死亡?
现在,我竟然无法再回答这个问题。
或许我早已接受了我的死亡。从二十九苏醒,我的生就是我的死,因此我无比坦荡。但我仍旧没法接受我身边人的死亡。我一直在失去,我的父母、我的朋友,我的老师。这么多年过去,我似乎依然没有长进,我依然对身边人的死去感到痛苦和悲伤。
“这有什么奇怪的,”陈丹坐到我身旁,他从基地赶过来,来收回我借走的救援飞船,“这正是你作为人的证明。”
他去年便感知到了我精神能力的恢复。见到二十七岁的我,他也不觉奇怪,只是多看了几眼。
“你对自己的要求太苛刻了。”陈丹说,“还是说你当知心长辈当上瘾了?没人要你这么豁达——豁达得什么都能看淡,那就不是人类了。”
我将救援飞船的钥匙给他。我整个人完全躺倒在座椅上,我仰着脑袋,看向急救中心雪白的天花板。“不是人类,那是什么?”我问。
陈丹无所谓地回答,“谁知道呢?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答完,他又看向我,上挑的丹凤眼打量我,“第一次见到二十多岁的你,还挺稀奇的,”陈丹评价道,“你以前原来看上去怪甜美的。”
我的脑子卡了一瞬,好久才反应过来他的形容词,“哈?”我指着自己,匪夷所思,“我?甜美?”
陈丹的两只手抓着我的耳朵,左右转了转我的脸,详细端详后,他笃定地点头,“短圆脸、大圆眼,骨相柔和,鼻梁和山根不算高,怎么看都是甜美无害的长相。”
我瘫回椅子,有气无力地挥开他的手,“行了,别拿我开玩笑了。”
陈丹拢了拢宽松的大衣,冷淡地对我说,“现在的你可真不像你。你这种活在眼前世界的人,居然也有这么纠结的时候吗?”
我明白他是在不爽,不爽我在为了个alpha黯然神伤。但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就是控制不了,“让我混乱一下吧。我现在晕头转向。”我打开裴可之的病历本,搭在脸上,不让陈丹看我狼狈的样子。
陈丹沉默了片刻,他似问非问地说,“那个alpha对你来说很重要。”
“是的,他很重要,比我以为的还要重要,”我深深地叹出一口气,我拿下脸上的本子,望向陈丹,我无可奈何地向他低下头,“他死了,我会觉得……我会觉得很孤单。”
陈丹盯着我,“我知道了。”他说,说完,他拿起钥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看着陈丹走远,消失在急救中心的大门后。陈丹不悦我为一个alpha哀伤到这个境地。他认为这都是小情小爱,而为此肝肠寸断,是再软弱不过的行为。再严重点儿,他或许会觉得我为前夫哀伤,是对omega这个性别的背叛。
他是毫无疑问的激进派,有自己独特的主张。这没什么不好。我很欣赏他一往无前的作风。假如不是看我状态实在不佳,他大概会严厉地斥责我吧。
我假想到陈丹对我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很想笑。不是笑他,而是笑我将近七十了,还会被人斥责恋爱脑什么的。
但我的爱里本就没有派别,也没有主义。陈丹始终不愿和我谈论这一点。我搓着脸,无奈自己的状态惹毛了陈丹。
我将诊断书和出院证明折好,塞进口袋。接着,我去洗了把脸,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些。我收敛好胡思乱想,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去接裴可之。
裴可之早换下了病服,换回他标配的黑色风衣。除了脸色略显苍白,他看上去和往日并无异常。
他神色自若地问我,“晚上想吃什么?”
我们走出急救中心,走在回家的路上。我说,“你不是说冬天要给我烧新的菜吗?”
裴可之摇了摇头,“不行。等天气再冷点儿,味道才最好。”
好吧,厨子都有自己的坚持,我也不强求。更改计划,我和他拐了个弯,去菜市场称了些五花肉、黄豆还有青菜。
裴可之准备做黄豆焖红烧肉,再炒个青菜,很家常。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裴可之做的,就格外香。尤其是他炒的青菜,又脆又嫩。
我站在厨房门口,问他原因,他倒是不再藏私,“你要先焯下青菜,半熟就好,”裴可之说着,将过了水的青菜夹起放凉,他开始热锅,“再放进油锅炒熟,最好拿猪油渣炒。这样才好吃。”
我记着笔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我自个儿炒青菜,要么炒得软焉焉的,要么味道过重,没了菜本身的鲜嫩。
吃完了饭,我领着裴可之去书房,给他看我特意留给他的吊兰草。
相隔几月,吊兰长得愈来愈茂盛,一笔笔纤长的叶从土壤里飞出,每根叶的朝向各不相同,高低不一,错落有致。
裴可之赞许,“真是茂盛,深绿色的叶子配这种白身的花盆刚好。”他笑着夸我,“很厉害,冻冬,你把院子里的芦荟和兰草都照顾得很好。”
尽管在终端里我听到过他的夸奖,但是见了面,再听一次,我还是很高兴。“对吧,”我得意地说,“我都没有浇水施肥噢,它们自己就长得很好!”
裴可之听完笑了,“那它们是很喜欢你,才会长这么好。”
我和他坐在夜晚的长廊上聊天,院子里的梧桐树又开始结出果实,我提起去年我做的梧桐果酱,泡水喝正好。
裴可之也抬起头,打量那些逐渐饱满的果子,对我的做法予以认同,“做果酱泡水喝是最好的方法了。”
我和裴可之如往常一般相处。老实说,我也不懂究竟该用怎样的方式合适,裴可之率先以寻常姿态展示在我面前,我也跟着拿出对应的策略。但我很清楚,我们很难真正回到过去如常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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