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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三个怨种前夫(妤芋)


然后,一没留神,一个脚滑,当场表演了劈叉,我再也无法淡然,这种突然的劈叉和肛裂有什么区别!“屁、屁股要变成两瓣了!嗷嗷嗷!”我哀嚎。
裴可之这个孽畜居然不立刻上前帮我,他心满意足地对着我十连拍照,末了还不忘补充,“屁股本来就是两瓣哦。”
“快来扶我!痛死我了啊啊啊!”
去滑雪场的路上,我和裴可之聊起了季风露的事。我没提时间涤虫,而是侧重谈到被爱妄想症。
再次见到这个病,我都忍不住惊讶。我年轻时,普遍缺爱的时代和压抑的战争环境,催生出了人在精神上的混乱。被爱妄想症几乎是集体性候群症,没有得过的是极少数。
由此,也不奇怪为什么社会中乱性是绝大多数。人的欲望在夹缝中变得紊乱、黏糊,像一口痰,亦或者一段无序的、没有指向性的代码。乱糟糟的的性和爱贯彻了整个社会。
“好多年没见到了。”我说,“我还以为这个病已经消失了。”
“怎么会?”裴可之摇摇头,作为心理医生,他有更准确的数值,“这个病仍是青少年最普遍患上的心理疾病。你没见到,只是因为现在的青少年到十二岁后,百分之八十都会去申请植入情绪域值系统。”
所谓情绪域值系统,是一种植入人类精神核心的医用器械,能将人的情感波动控制在值得的数值范围内,避免过激情绪,使人始终保持平静的状态。这个系统最初只运用于军队,提供给退役军人使用,减轻他们在精神上受到的创伤。
我在精神疗养院期间,植入过这个系统,但只一个月,我反倒要被它搞疯了。那一个月里,我不会开心,也不会伤心,不会有期待,也不会感到绝望。我对所有事,包括我亲身经历的都无法感同身受,我漠然得没有活着的感觉。相比起这种虚假的普遍平和,我还是会选择真实的私人痛苦。作为人,沉浸痛苦是常态,但依靠控制器来管理情绪,未免也可悲了。
“只要申请就能通过?”我惊讶地问。当年这个系统可是非常谨慎地在使用。
裴可之对此也显得很无可奈何,“会有心理医生进行评估。但这个评估不严格,基本上都能通过。”
“只有平民的孩子会选择植入这个系统对吗?”我望向裴可之,“越落后的星球,这个系统的植入率就越高,对不对?”
他无奈地点头。
也别和虫族搞什么竞争,我心想,人类自己马上就要搞死自己了。
被爱妄想症说白了,不过是臆想自己被一个或几个位高权重的人爱着。这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想要被爱,想要被人爱,想要被社会爱。只要让阶级别那么固化,让秩序别那么不公,让机会别那么少得可怜还要被垄断,社会便能爱每一个人,每一个人也能爱每一个人。
这么多长久有效方法搁在那儿,偏偏选择了提高植入情绪域值系统。这个系统的长期使用会导致的人格淡漠暂且不提,光是依赖性便足够棘手。逃避痛苦,精神能力就不会提高。这个道理浅显易懂。而如果连自主管理情绪的能力都丧失了,那精神能力会毫无疑问地滑向崩塌。人不再具有更多、更好的可能,他走向的是自我毁灭的结局。完全是拿未来换现在的稳定。
我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离谱局面。而且居然没有人去干预,全然任其发展。这逼星系真的还有救吗?妈的,好想炸飞时政议会大厦。
我头痛地捏了捏太阳穴,“我会和有权限的人谈一下这个事情。太乱来了。”
“你是不是很想炸飞时政议会大厦?”裴可之低下头,笑着问我。
我,“……”
我眼神游移,“没有呢。绝对没有,哈哈。”
我赶紧打个马虎眼,转移话题。裴可之笑眯眯地望着我,顺从地和我聊起了别的。有时候和裴可之聊天就是麻烦。他不一定是最理解我的人,但一定是最了解我的人。包括我在心里怎么腹诽,他都能猜到。他该不会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
我这么想着,下一秒,裴可之开口,“我可不是蛔虫。”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的啊!”
“秘密哦。”
为了避开人流,我和裴可之特意起了个大早。我和他到滑雪场时,阳光正好。
常绿星位于太阳西南端,平均每天有六小时的日照时长。这儿的太阳不同于首都星的轮廓清晰,像是被蒙上了块毛玻璃,朦朦胧胧的。天际线亮起,光很温柔地扩散,缓缓在云层里晕染开,给天地蒙了层亮,如一层薄纱。
滑雪靴的鞋带永远是我的心头痛,我在座位上搞了半天都没弄好,鞋绳搅成团。最终还是裴可之帮我系的鞋带。
“这个绳结是怎么系的!”我看着他蹲在地上,两只手捻着绳,左右交叉、环绕,轻轻松松落下结实的结。从第一次他教我滑雪开始,我就没学会过鞋结的打法。后来,裴可之也懒得教了,每次都是他直接过来帮我系好。
“不行,你再教教我!”我薅住胸前裴可之头上的毛,“我肯定能学会。”
裴可之抬头望向我,眼神复杂,“放弃吧,这都多久了,你就没成功打出来过。”他充满了不赞同,“我给你系不也一样?”
想想也对,我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折磨他的机会。
再次走上雪场,我扶着裴可之来来回回踱步,踱了十几分钟,才摸准平衡。
上次滑雪,还是我和他的四周年结婚纪念日。四次纪念日,四次滑雪,蜜月也在滑雪,我时常怀疑裴可之的真实身份是滑雪推销员,和我结婚其实是一个骗我给滑雪不断花钱的商业圈套。
我和他说好,下次纪念日怎么也不能滑雪了,他答应了。本来约好五周年去潜水看珊瑚的,可惜还没到五周年,我和他就离婚了。
从休息室出来,白象群山出现在眼前。起伏的山脉如同闯入雾里的象群,纯白的雪山之巅在阳光下漫射着眩目的光。
我扣下护目镜,尝试性地滑了两步,没有跌倒,“看吧!我还没忘!”我沾沾自喜地冲裴可之说。
当初裴可之花了快半个月教我。过了这么多年,好多技巧我都还记得。
“先试试吧。”裴可之说着,戴上手套,拉住我的手,“你先和我一起滑试试。“
于是,我和他手拉着手滑向中级赛道。对热身而言,初级赛道太短,高级赛道太陡,中级赛道刚刚好,坡度适宜,路况平滑。我和他俯下身冲下去,细腻的雪从滑板边飞过,星星点点的水渍沾到脸颊上,冰凉。
滑到急坡,裴可之牢牢地抓住我的手,如他第一次带我滑雪那样,他总是担心我失了准头,而后撞到树上,撞个脑震荡。我一直想告诉他,这个担心很多余。我踩着我的下属当滑板滑下几千米的草坡,拿他的前列腺做刹车时,我都没有失去过准头。更遑论小小的滑雪板?
过去没找到机会,现在我总算能告诉他了。
谁知道裴可之听完,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这完全是两码事好吗?”
“不都是滑吗?”
“至少滑雪板没有前列腺刹车。”裴可之说。
好吧,说不过他。我恨恨地想,今后必定要搞出有前列腺刹车的滑雪板!
熟悉了整套动作,我就不再需要裴可之带我滑了。我撒开他的手,独自在中级赛道滑了两三次,大获成功!裴可之见我没问题了,也抱着板去了专业赛道。
他滑雪的技术很好,中学开始便参加专业比赛。我陪他去过两次,赛场上面的裴可之和平日温温柔柔的他完全不同,全程冷着张脸,会挑衅对手说,‘不行了?’,胜负心出乎意料的强。
滑了快一小时,雪场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我摘下厚厚的帽子,坐在户外凳上歇息。滑的时候没感觉,停下来才发现身上都冒汗了。
我买了杯热可可,一边喝,一边看别人滑雪。几个年轻人显然是新手,滑下去跌倒了,搀扶着站起来,没走几步,又跌了。人叠着人,发出欢快的笑声。
他们笑,我也跟着笑。坡道两边的松树林随着这阵笑沙沙作响,两只灰棕色的松鼠似乎迷了路,抱着松果在枝桠间乱窜。
“姜冻冬!”
忽然,我听见裴可之的声音。
我扭头,看见他正向我跑来,他喘着气,护目镜挂在脖子上,深蓝的滑雪服上积着雪。他跑得又快又急,前面的人闻声避开,让他愣是从人群里挤出条大道。
我看着他,只觉得这一刻似曾相识。
很多年前,他也是这样跑向我的。那时,我也像此刻,坐在户外登上。我正不死心地钻研鞋带的系法,见到他来了,我站起来和他招手,‘跑这么急干嘛?’
没成想——我站起来了,裴可之一个滑铲,单膝跪地到我面前。
我和他四目相对,他的额头湿濡,头发汗湿贴在颊边,脸上带着急速运动后的红晕,但他凝视着我的眼睛却明亮得吓人。难得见他这么狼狈的样子,我隐约意识到裴可之要干嘛了,我急忙拽住他,小声喊停,‘草!婚都结了,兄弟,你还搁这儿干嘛呢?’
‘可是我没向你求婚,’裴可之依旧单膝跪在原地,他打开手里小小的丝绒盒,那里面躺着一枚铂金素戒,银色的戒指反射着山巅清澈的阳光,‘冻冬,我们开始新的生活吧。’
瞬间,整个滑雪场沸腾了。几个小朋友把过新年的礼炮扯开,“嘭、嘭、嘭——”几声,彩色的纸条在我的头顶纷飞。口哨声、欢呼声此起彼伏,还有鼓掌起哄美的,‘答应他!答应他!’络绎不绝。
突然被万众瞩目,我的脸烧得通红,赶忙把裴可之拉起身,‘好好好,答应你了!牛逼大发了!快起来!’听到我说了那声‘答应你了’,裴可之一下就笑了。
他把戒指戴到我的食指上,然后扑向我,抱着我倒进柔软的雪地里,那天春光明媚,天空碧蓝,花开得正好。
算起来,那还是我人生中第一枚戒指。我和柏砚结婚时我们俩都穷得两眼发黑,住的地方都是学校宿舍,他没有给我买过戒指,我也没给他买过;和奚子缘结婚时,他还深陷糟糕的感情中,他的手上有戒指,是那个omega送的,我很自觉地从未提及这件事。
可惜那枚我人生中第一枚、也是唯一的戒指,被我还给了裴可之。如今想来,挺遗憾的。
裴可之跑到我跟前停下,上下打量我后,他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把毛巾递给他,“跑这么急干嘛?”
“我听到这边有摔倒声,听起来很严重。”裴可之擦了擦汗水,他的额头湿濡,头发汗湿贴在颊边,脸上带着急速运动后的红晕,一如当年。真是奇怪,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和他都老了,可他凝视着我的眼睛还是和那时一样明亮得吓人。
他望着我,眼睛眨也不眨的。他笑着说,“我还以为是你摔了。”

人老了,精力就不好了。
滑完雪,吃了午饭,我回到酒店倒头便睡,睡到天黑了才醒过来。我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我两眼一黑,当即又躺回被窝,再睡半小时。
再次醒来,完全是被饿醒的,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裴可之坐在沙发上看书,他见我起床了给我倒了杯热水,又端来水果,问我想不想吃晚饭。
“想啊!”我咔咔啃着苹果说,“你要请我吃饭吗?”
他微微一笑,“不巧。我已经吃过了。”
“那你问我干嘛?”
“礼貌地关心你一下而已。”
我假笑,“谢谢你的关心。”
他摆摆手,“表面功夫罢了,不要放在心上。”
丢掉苹果核,我抹抹嘴,肚子还是空空如也。窗外的树林积着层白霜,看来傍晚还下了雪。一想到我要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觅食,我当即决定还是得拉个人下水。
我瞅向沙发上的裴可之。他戴着眼镜,正读着一本厚厚的皮革书籍,估计又是那种晦涩难懂的理论书。我盯着他,盯了半晌,他对上我的眼睛,两秒后,他叹了口气,摘下眼镜,“好吧,陪你去就是了。”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裴可之不愧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都说了我不是蛔虫,”裴可之一边穿外套,一边说,“还有,不要感谢大自然的馈赠,你应该感谢我的大发慈悲。”
“走啦走啦,请你吃大餐!”我说着把裴可之往外拉。
裴可之还是被我骗出了门,陪我去吃路边摊。
所谓路边摊,其实就是常绿星的集市。集市的商贩都是当地居民,卖的东西五花八门,有小吃夜宵,鲜花首饰,还有说不上名字的工艺制品。这个集市已经有相当长的历史,我和裴可之第一次来滑雪,在这个集市解决了好多顿饭。
集市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雪地上铺着灰色的砂石,几个卖织物的商家连铺子都懒得看,支起了个小帐篷,围炉煮茶,打牌聊天。客人拿着三条围巾来付钱,商家接过,顺手还送了个刚煮好的茶叶蛋。
我和裴可之一前一后地走,意外地发现过去我和他吃了好几次的烧烤铺仍矗立在原地,铺上的招牌甚至都没变。我和他掀开门帘走进去,老板抬头,对我们笑,“欢迎光临,要吃点什么?”遗憾的是,那是一张年轻的脸庞。
我和裴可之选好了菜,结账时,我的目光上移,看见墙上挂着的黑白照片。我这才意识到,原来的老板已经去世了。
“应该是母女,”裴可之说,他也看到了照片,“她们五官很像。”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啊。”我感慨道。
年轻的老板和她的妈妈一样,手法老道,出餐迅速。我和裴可之坐下来没多久,她就把烤好的烧烤端了过来。坐在街边的小塑料凳上,裴可之掰开一次性筷子,微笑问我,“这是大餐?”
我看着小方桌上满满当当的食物,“有荤有素,还有你喜欢的臭豆腐和大葱肥肠,这不算大餐?”
裴可之笑着摇头。
吃完了烧烤,集市的人愈来愈多多。熙熙攘攘的人群间,说话都费劲儿,为了避免人挤人的尴尬局面,买了份糍粑饼当甜点后,我和裴可之直接撤退。
往回走的路上刮起了风,路两边尚未凝结的积雪纷飞。我吃着糍粑,白糯米被碾得没有颗粒,黏糊又软糯,还能拉丝。中间夹着黄豆粉和白糖,甜得恰好。我几口吃完了整块饼,意犹未尽。甜馅这么好吃,真是不知道裴可之为什么要买夹雪菜的咸馅。
不过雪菜糍粑饼会是什么味?
我伸直了脖子,悄悄打量他手上的饼。
“夹雪菜是咸甜味的,”裴可之转头对我说,“至于我为什么买这个饼,因为我就知道你想吃我的。”说完,他把还没撕开包装的饼递给我,“喏,热的。”
我美滋滋地接过,还得是裴可之上道。但我还不至于残忍到完全占为己有。以前我也不过是偷啃一大口他的饼,现在一分为二,我和他一人一半正好。
雪菜果然如裴可之说的那样咸中带了回甜,脆生生的雪菜和软乎乎的糍粑搭配到一块,和甜馅完全不同。我心满意足。
裴可之问我现在住在哪儿?
“以前和你买的那间养老屋,”我回答说,“正好给我养老用。”
裴可之顿了顿,“是吗,”他说,“那现在你一个人住?”
“对啊。”我点头,“不过我侄儿来找我玩,我最近和他住。”
“你的侄儿?”
“小菜啦,姚乐菜,你见过的,今年二十二了。”我转而问起他,“你呢?你现在住哪儿?”
“老实说,我现在居无定所。”裴可之笑眯眯地告诉我。
我愣了,皱眉问他,“怎么了?”
“三套房子都给了维特。”他答道。
维特就是裴可之再婚的对象,一位alpha男性。在我有些同情裴可之,想问他要不要找我借钱时,裴可之爽朗一笑,“但是除了房子以外,其它财产都是我的。”
我,“……”
差点忘了这厮本质上就是个周扒皮,丁点亏都不会吃的那种。以前他打游戏,不小心误伤他,送他落地成盒。后面几把,他不留余力地坑我,跳飞机要踩着我美美落地,乱枪把我打死了还用我的尸体当挡箭牌,简直不可理喻!令人发指!
但裴可之对我还挺大方的,我忽然想到,当初离婚,律师建议我和他签署财产对半协议,他却愿意将财产全数转增给我。他的财富是祖辈的积累,并没有我的努力,因此,我只拿走了和他共同购买的养老小屋。
“我本来不想问的,但话题都到这儿了,”我问他,“和我说说吧,你怎么和维特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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