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黑娃摇头,陈初阳让人到了休息的时候就按时睡觉,不然明日同他哥告状,让他哥罚他抄三遍三字经。
一听要被罚抄三字经,黑娃立马闭嘴了,乖乖回房间读书去了。
只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陈初阳便耐心的算着时间,柳群峰去找大成的时候,怕是刚到未时,若是亥时还不回来,便是三四个时辰了,这么久时间这得喝多少酒啊。
陈初阳越想越觉得害怕,连手里的动作都慢了,他一个人等人也是无聊,便将针线盒子拿了出来,开始纳鞋底。
心里始终有着隐隐担忧,陈初阳面上神情一直有些凝重,他轻轻动了动手上的顶针,抬眼看了看烛火的方向,看着屋子里亮晃晃的油灯,又看了挂在他们床头的漂亮羽毛,心里才好受了些。
那野鸡羽毛是他相公挂上去的,那日,他早上还在琢磨那羽毛要挂在哪里,他相公中午就偷偷去挂好了。
看着因为火光照耀,而有了别样光彩的漂亮羽毛,陈初阳内心又安定了一点。他往日哪里在黑夜里见过油灯啊,不管寒暑,到了没有星星月亮的夜晚,屋子里都是黑漆漆的。
到了柳家之后,一直过着安稳的日子,陈初阳在心头劝慰自己,便是嫁到别家也不能保证相公不喝酒不发脾气,眼下情形,已经比他出嫁之前所想的日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时间依旧缓缓向前,慢慢便到了亥时,陈初阳正准备去接人,柳群峰却自己回来了。
一听见院门响,陈初阳就赶紧迎上去了。“相公,你要洗澡吗?热水我已经烧好了。”
陈初阳记着柳母的交代,他近身询问的时候,也闻到柳群峰身上浓重的酒味,可这会儿他却不知道,他应不应该去把人扶着,因为这人看上去,一点不像是喝醉酒的样子。
人扶不扶陈初阳不知道,但院门一定要关好,他暂时没去多管柳群峰,赶紧将院门关好上了拴之后,才几步追了上去,这回他倒是得了回答。
“要洗,给我找套衣服过来。”柳群峰口齿清晰,走路也很稳当,看来是没有喝醉。
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不少,陈初阳赶紧应了就去屋子里给人找衣服了,等他拿了衣服去灶房的时候,柳群峰还自己在兑水。
柳群峰人高力气大,一个大大的洗澡桶他一会儿就把水给兑满了,陈初阳见人没喝醉原本是想回避的,可他刚准备走就被柳群峰喊住了。
“你过来。”
虽然不知道柳群峰要干什么,可相公的话陈初阳不敢不听,他乖乖过去,等到近前,身子已经进了浴桶的人,却一把将他拉住然后直接往怀里带!
柳群峰这突然来的动作,可把人给吓坏了!
突然撞进人怀里那刻,陈初阳只觉得心跳如鼓,连耳朵都失聪了一般,瞬间什么都听不见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他感觉下一瞬拳头就要落到身上,他吓得身子都僵硬了,可柳群峰的拳头没有落下来,亲吻倒是落下来了。
那人竟然逮着他就亲!不止在亲他,竟然还在脱他衣服!
“进来。”带着浓重酒气的气息打在耳边,陈初阳乖得像只小绵羊,那是一点不敢反抗!
乖乖将自己脱了个精光,十月中旬的天气让陈初阳打了个冷颤,他赶紧踏进浴桶,已经去就缩身往水里钻,可他刚蹲下就被一双手捞走了。
柳群峰先是从身后把人抱着,可他亲了人几口之后便觉得有些不对,怎么亲了一嘴毛似的,他迷迷糊糊的捞着人转了个身,看见夫郎的脸就在眼前,他才笑了。“这回对了。”
柳群峰满意了,怀里有人抱着,嘴里还能亲人,可陈初阳觉得没对!
因为两人现在的姿势他都快羞死了!他直接坐在了那人腿根上啊,且随着那人将他越搂越紧,他们靠的越来越近,他们身上的某处也算是亲密接触着。
两人相贴的地方出来的反应,让陈初阳差点就要哭了,他是真的害怕!可身下的人抱着他小心又温柔的亲吻,却又让他沉溺,他更知道,做人家夫郎都是要同人做这种事的,只有做了这种事才能有娃娃。
想到自己和柳群峰的娃娃,陈初阳像是豁出去了一般,主动往人怀里靠,双手也将人脖子紧紧搂着。
“相公。”小声喊了人,陈初阳就埋头到了人肩上,他话落便感觉到,一直在他腰背游移的那双大手突然按住了他的后腰,接着便是熟悉的痛感传来。
柳群峰迷迷糊糊间,看着身前晃动的头顶脑子突然清醒了过来,待他看清了周围的东西,知道了这是哪里突然就觉得脸上烫得慌!
记忆瞬间袭来,知道如今两人这样都是他的错,他也就顾不上后悔了,总归是没有幕天席地,他们又是两口子,做这种事情是天经地义的,没有什么好羞人的。
将靠着自己的人双颊捧着,柳群峰见人满脸潮红双眼紧闭,嘴唇还被死死咬住,脑子突然想到那日杨启强说的话,手比脑子行为还快,竟然伸手将人下巴捏住,不让人将上下唇靠近。
陈初阳见过柳群峰的坏脾气,可他没见过柳群峰的坏脾气发在他身上,他被迫微微张着嘴巴,嘴里难免的便有忍不住的哼哼泄出,甚至还有着浓重的呼吸声。
最初让人受不了的疼痛已经过去,这会儿说不上多难受但也绝对不好受,陈初阳的呼吸里都带着些忍耐的意味,他怕他的异常被人发现,可他不知道,眼前镇定自若仿若常人的人早就醉的不成样子了,哪里还能分辨他微小的情绪变化。
柳群峰只觉得眼前的人的眉眼好看得紧,如同染上朱砂一般的嘴唇又红又润,诱着人靠近些,再靠近些,然后一口将之含住。
上方的房顶终于不再摇晃的时候,已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陈初阳累的一个手指都不想动,好在他也不需要动。在他身体里作威作福了大半个时辰的人,继续掌控着他的身体,直接用他自己的换洗衣服给人擦了身子,然后抱着人回房了。
终于睡到被窝里,陈初阳想着终于能睡觉了,可他刚睡下就被人往怀里拉,他正慌张不已,耳边却响起了两个字。“睡吧。”
睡吧,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陈初阳却觉得犹如天籁,他安心的趴在人身上,正准备睡了却又听到一声含含糊糊的的呢喃。
“我养得起你。”
柳群峰身上仍然带着浓重的酒气,可他明显无意识的一句话,却带走了陈初阳对醉鬼的恐惧。
他虽然不知道柳群峰为何突然这么说,但他知道柳群峰即便是喝醉了也没有打他,即便是喝醉了还想着要养他,这样的相公是他能想象的最好的相公了。
身体突然有一种冲动,陈初阳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仰着头在朝人靠近,直到嘴唇感受到一片柔软,直到他好似又尝到了酒味,他才反应过来他干了什么。
他竟然主动亲了柳群峰啊!
十月的被窝,舒服的让人直想睡上一整天,沉沉睡了一觉醒来的陈初阳也是如此想法。
他醒了之后一动没动,安安静静的闭着眼睛在人怀里待了好一会儿才准备起床,可他悄悄往后缩的时候,却感觉身上没什么力气。
陈初阳放弃了起床的想法,重新躺回去之后有些郁闷的想着,他昨日也没逃过一顿打啊,看如今这身体反应,这和打他一顿也没什么区别啊。
陈初阳身体动作的时候,柳群峰也醒了,他出门的这些日子没睡过一个好觉,昨日原本是想好好睡一觉的,可偏生因为银钱还有家里的事情心头烦闷,直接给喝蒙了,回家之后还拉着夫郎胡闹了一场,他昨日着实不算是休息好了。
柳群峰一醒,陈初阳就发现了,他赶紧坐起身来朝人问道:“相公,你头痛吗?”
陈初阳记得,他大哥宿醉醒来就会喊头痛,头越痛脾气越大,也不知道柳群峰是不是一样会头痛。
经过昨晚的事儿,陈初阳已经知道,柳群峰便是喝醉了,也不会乱发脾气更不会打人,他这会儿不止不担心柳群峰会拿他出气,还放下了先前担心的事,他心里畅快什么都没想,只担心柳群峰有没有不舒服。
柳群峰虽然不常喝酒,但每次喝酒都会过量,一定会醉,可他体质倒是讨巧,喝醉了也不会大吵大闹,隔日从不会头痛,喝酒之后的事情他也能记得清清楚楚,和平日里唯一不同就是醒来口渴,一口气就能喝下一瓢水。
柳群峰动了动嘴巴,觉得自己喉咙都要冒烟了,嘴巴嗓子都干,他没开口说话,只冲着人摇了摇头就准备起床了。
柳群峰一揭被子,陈初阳就把他拉住了。“相公,你是不是口渴?你再睡会儿吧,我去给你倒水。”
“你再歇会儿。”反手把人按住,柳群峰没让人伺候他,反倒是让人继续休息,他还帮人理了理被子。
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面上神色并没有什么异常,可等他把手缩回去却突然有些无措,就连眼神都飘忽了起来,他眼睛满屋子乱看就是没看向床上的人。
他方才刚醒,脑子还有些迷糊,这会儿回过神了,昨晚上的那些画面也全跑到脑子里了,一点没落下。“我昨晚喝醉了有些胡来,对不住了。”
柳群峰这话说的极快,且话音还没落,他就跑了!陈初阳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人都已经到了门口了。
柳群峰一句‘对不住了’让陈初阳呆了好一会儿,他没想到,柳群峰竟然会对他说这样的话,那种事本来就是他该做的,有什么好对不住的呢。
听话的重新缩回了被窝里,陈初阳望着头顶的床帐,满脑子都是柳群峰方才的那句话。
“他在同我道歉啊。”心里如何想是一回事,可嘴角的笑还是出现了,且压都压不住。
柳群峰去喝水的时候,柳母盥洗好有一会儿了,见他一进灶房就找水喝,也没多想顺嘴说道:“往后还得提醒初阳,若是你喝醉了得把你们屋子的茶壶满上。”
“有水,我半夜喝光了。”两人昨晚差不多丑时才睡下,柳群峰寅时不到的样子就给渴醒了,醒了之后,他摸黑去了房间里的圆桌旁,拿了茶壶就往嘴里灌,一壶水都给他喝光了。
他喝了水立马倒头就睡,如今醒了又渴了。
柳群峰喝了水直接转身就走,看样子是想回去继续睡,柳母赶紧吩咐人,“喊初阳起床了,你俩真能睡,还是我们黑娃命苦都出家门大半个时辰了。”
“我起了,娘你先别喊他,他昨晚累了让他多睡会儿。”柳群峰对着他娘摇头,眉头微皱右手还在揉眼睛,他这会儿迷瞪瞪的不算彻底醒了,可他娘却因为他这话立马来了精神,赶紧追到灶房外,把人给抓住了!
“怎么就累了?你告诉娘,你们是不是圆房了?”柳母脸上既兴奋又期待,两只眼睛都直溜溜盯着柳群峰的嘴,一心想要听到她想听的答案。
可不待柳群峰回答,她却突然抬手在人头上狠狠打了好几下!
“早圆了......啊!娘你打我干嘛?”柳群峰被打蒙了,嘴里话都没有说明白,他娘下手是一点儿没留情啊,真给他打疼了!
“你说我打你干嘛?”柳群峰开口的几个字柳母听得清清楚楚,她这会儿明显是高兴的,脸上的兴奋也没有下去,但她还是瞪了柳群峰一眼。“你昨晚喝醉了吧?你是不知道,你个臭小子自小就是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儿,喝醉了又不知道轻重,也不知道把人欺负成什么样了!”
“啊?没啊,我挺轻的啊。”柳群峰觉得自己很冤枉,昨晚可是在浴桶里,因着四肢受限伸展不开,他不好使劲儿,确实是没用什么力气。
柳群峰说的理所当然,柳母却听得有些耳热,她再次往上胳膊上狠狠打了几下,直接把人赶走了!
“滚滚滚!看着你就烦!”
柳母把人撵走之后,转身就是一脸笑,她没想到两人竟然已经圆房了,她原本还惦记着这个呢,还想着各自劝劝他们,告诉他们圆了房才是真正的两口子,才能好生一起过日子。
可她没想到,两个小东西办了大事也不知道同她说一下,让她白惦记了。
下午要吃豆花饭,柳母原本是打算早上吃面的,这会儿她便不止要煮面了,还去拿了两个鸡蛋出来。鸡蛋养人,往后得让家里的夫郎多吃,那孩子瞧着也太瘦了,得把身子养好了才好给她生孙子。
“对了,改日把他舅舅给的当归给炖了。”当归炖猪蹄也很养人的,柳母还做着蛋羹又惦记着炖猪蹄,她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吃什么东西才能让人长胖。
柳群峰进房间的时候,陈初阳正在穿衣服,他没料到柳群峰这么快又回来了,陈初阳皱眉穿衣一脸不适的样子自然落到了柳群峰眼睛里。
柳群峰下意识朝着床边去了,他刚走到床边,已经穿好了衣服的人却在对着他笑。“相公,水沟已经挖好了,都已经通水了,我还在小门外面挖了个小池子,又挖了一条通往门前那几块水田的水沟,把水流引到下面去了。”
昨日,柳群峰回来之后,算是打了个照面就没影儿了。
陈初阳白日的时候,连话都没来得及同他说两句,晚上回来又实在是没时间说什么正事,如此,只能耽搁了一天才同人说家里的事。
既然说到了水沟,陈初阳想都没想就把刘全能的事儿同人说了,他只开了一个头,提到刘全能这人,话语就被柳群峰打断了。
“刘全能?”柳群峰先是疑惑看了陈初阳一眼,然后往靠着窗边的柜子那里去了,便走边说道:“我没雇他干活儿啊,水沟的事是不是出什么岔子了。”
“嗯!他偷懒不干活,我自己亲眼见过好几次,又有旁人过来告状,我便没让他来了,就是可惜了那六十文铜板了,算是白给他了。”
陈初阳都不知道啊这是怎么回事,那日那刘全能口口声声说着,他是柳群峰请来的人啊!想到柳群峰根本没有喊过人来,陈初阳气得更狠了!他的六十文钱花的更冤枉了了。
柳群峰往柜子那里去是为了整理东西,陈初阳话间他一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似乎是根本没有当一回事,见旁边的夫郎一脸的气愤,才他停下手里的动作,过去人身边了。
“我知道怎么回事了,这事儿你做得很好,你放心吧,我之后自会找人算账。”
柳群峰确实是知道这事儿到底怎么回事。
他那日去找的人除了易家兄弟,还有郭明华。
易家郭家日子都不太好过,他也是想照顾一下人,因着知道他们都是老实人,还同人说了,工钱日结或者活儿完了一起结都行。
易家兄弟就不说了,而这郭明华却是刘全能的姐夫,那日刘全能正好在姐姐家里,他姐姐处处护着他,想必他是听到了能日结,准备能坑一日是一日,从姐夫手里抢了活儿吧。
柳群峰整理出来的是两本账本,还有一摞厚厚的地契,这是他昨日才带回来的。
他之前带着杨家兄弟和衙门里的两个官差去山上,已经将买地的钱款结清,地契自然也到了他的手里。
柳群峰手里整理着地契,脑子里想的却是陈初阳方才说的事,他没想到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倒是有了意外收获。他这夫郎虽然胆子小了一点,倒也不算懦弱,他能拿出主家的脾气也是一种本事,他娘刚嫁过来的时候,可没少被村子里欺负。
柳群峰想着陈初阳说的事,一边的陈初阳却是注意着柳群峰手里的东西。
他如今识得几个字了,便是之前,他也是认得地契的。家里有多少田地他大概有数,可他相公手里那些地契绝不止百亩之数。
“过来。”放下了手里的账簿,柳群峰对着陈初阳招手,陈初阳眼下正好奇呢,赶紧过去了。
“相公。”陈初阳嘴里喊着人,眼睛看向的却是柳群峰手下的东西。
柳群峰见人眼睛都要落到那些地契上了,心头的话没说就先笑了,陈初阳被他笑的赶紧撇开了眼,但转瞬又把脑袋转了回来,开始盯着他看,那眼神直白的就像亲口问了他,他到底哪里弄来如此多的地契。
地契的事儿柳群峰先没管,他拉了人到身边,同人说道:“现在家里比不得以前有着一大家子的人,我又常出门,娘......娘她性子又有些弱,谁都能欺负她,你能有些脾气我很高兴。我不在家的时候,家里的事你尽管做主,不只是佃户或者长工短工的事,银钱你也可以自己做主。”
柳群峰先头说了,一个月给人二两银子的家用,可他如今却不想拿人当丫头,还给固定月钱了。
“我的散碎银子放在哪里,你都是知道的,你想买什么就直接去床帐后面拿钱,除了家里的开销,你自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必省着,咱家如今的情况省钱没用。”想到如今身上背的债,柳群峰是真的一点不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