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这么教新夫郎顶撞长辈的?”柳母比不得陈初阳,被人一推,身子便有些不稳,陈初阳赶紧拉人,却没有拉住,还是把人给摔了!
“你干嘛!你推我娘干嘛!”陈初阳又怒又急!下意识伸手一推,小姑没料到陈初阳敢动手,直接往后坐了下去,摔得要比柳母重多了,尾椎骨的疼痛瞬间穿到全身!
看着龇牙咧嘴的小姑,陈初阳却没工夫管她,他赶紧将柳母扶起来,还一脸莫名的看了地上叫唤的人一眼。
他从没有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这还是亲戚呢,怎么能无缘无故的动嘴又动手的骂人又打人啊,真是太过分了!
心里抱怨着,陈初阳却已经将倒地的柳母扶了起来,柳母起来之后喊了陈初阳一声便要走,小姑哪里肯让他们跑了,可惜柳母这会儿倒是不听她说话了,她一喊脚下步子更快了。
两人运气倒是好,跳下了田坎到了小路上,很快的就到了旁边的大路上,倒是后面追他们的小姑,追人的时候踩到了一捆沾了泥浆的干谷草,又给摔了个仰倒!
第29章
柳家人最好面子,便是自家人有什么矛盾,也不肯在外人面前露出来,家里有什么大事的时候,还会相互帮忙,像是同二叔家里便是这样。
可柳家人里却有一家是例外的,那便是小姑家里,他们家和柳家大房这些年,几乎是隔几年就要吵一次,且每次都是因为一件事。
陈初阳和柳母跑着跑着,发现小姑没有追上来也就不跑了,两人放慢了步子,陈初阳却听到身后传来了隐隐的笑声,他一回头,果然见到柳母笑得开心。
“婆婆?”许是因为痛快许是因为刺激,陈初阳也跟着人一起笑了,但他笑的茫然,自然要问问柳母为啥笑了。
柳母确实是想笑,她心里痛快的不行!
自她嫁进柳家,柳家所有人都是她的老祖宗,个个她都打不得骂不得,便是一直算计他家的小姑,家里人也护着。她若敢在小姑奚落她的时候回嘴,小姑也要跑到家里告状,到时候婆婆也好,丈夫也好,都会训她。
知道回嘴讨不了好,柳母这些年便一直忍着,可她没想到,忍了许多年,第一次有人给他出气是儿子的夫郎。
“初阳,娘和你说......”把家里和小姑家的事儿细细同人说了,柳母还教人法子,告诉人小姑上门告状要怎么应对。“左右不过是被你们阿奶骂一顿,你别开腔别反驳,几句话就过去了,咱们又没有在外面闹起来,也没丢柳家的脸,总不至于还要上手打人的。”
“嗯,我知道了。”陈初阳最擅长的就是装鹌鹑,魏大美性子没比小姑好到那里去,他被魏大美骂的时候,若是敢回嘴,怕是得被打死!
陈初阳在新婚那日就对婆婆有些同情,觉得阿奶一点脸面都不给他婆婆,如今又听了这些,对婆婆便生了些同情心理出来,也让他对人亲近了不少。
“婆婆,家里和小姑他家是因为什么吵起来的啊?”同二叔家里是因为二叔的家产,有了矛盾,那同小姑家里呢?按说小姑都嫁出去了,应该不会和家里有什么矛盾啊。
“因为田坎的事呗还能是因为什么啊。”说到田坎的事,柳母气得身前衣衫都要给她绞烂了!“咱家的祖田挨着她家的水田,可他们家的在下面,咱家的在上面,她家的锄头是不长眼睛的,老要往田坎上面挖,他把下面挖空了上面怎么可能不倒?”
想到这些年吃的亏,柳母气得长出了两口气,顺了顺胸口才继续说道:“你方才看见那棵漆蒿树没有,原先可是在边际上的,可如今都到了她家的水田旁边了。”
“她挖垮了家里的田,怎么还敢那么凶?”不止如此,怎么还敢去家里告状的啊?还有便是,阿奶和公爹他们,又怎么会因着这种亲戚而去骂自家人啊!
柳母越说越气,陈初阳越听越气,两人都黑着一张脸回家去了,就等着小姑上门告状,然后他们挨骂了。
两人准备回家等骂,却没有等到上门告状的小姑,柳母不想啥事儿不做干等着,又看天色不早了,便让陈初阳去烧热水,她去村口把阿奶接回来。
两人从田里回来的时候,还没天黑,柳母把阿奶接回来一会儿,地上便有了阴影,这个时候又圆又亮的月亮爬了夜空,开始让整个村庄有了隐约的倒影。
只看天色,柳母便知道小姑今日不会再来,她心下纳闷,不明白小姑今日明明吃了亏,为何不来家里闹,却不知道小姑好面子,她摔跤的时候正好给人看见了,她不好意思说是追柳母摔的。
柳母性子好,从不会拂两个姑子的面子,她说出去了,在村人眼里柳母算是扬眉吐气了,总算敢反抗她这个姑子了,没面子的反而是她,她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
柳母伺候了阿奶盥洗,等到阿奶歇下她自己洗了,也跟着歇下来了。
陈初阳等到柳母睡了,便去了柴房里。
下午做晚饭的时候,他去抱柴禾,发现劈好的柴禾没有多少了,若是明日让阿奶见到了,怕是又要让婆婆干。他想趁着月色大亮,借着月光赶紧的把柴禾劈了,这样婆婆明日就不用干了。
陈初阳干惯了农活,手上是有力气的,可劈柴是费力气的活儿,他劈了小一刻钟身上便有汗了,可想到今晚能好好洗个热水澡,他干劲就更足了。
身上汗了臭了也没关系,只要有热水澡洗就好了。
柳家灶房有口大铁锅,陈初阳方才烧热水的时候特意的多烧了不少,如今家里人都睡了,他便放心的拿了打水桶,提了热水去澡房里。
将水温兑好之后,陈初阳还打了半桶热水在旁边,想着待会儿若是水凉了他想还泡的话,便再加点儿热水进去,就能多泡一会儿了。
眼下只是九月中旬,天气并不是十分寒凉,可泡在温热的水里,还是让陈初阳舒服的眯了眼睛。
他长这么大,还从没有泡过澡呢。
“好舒服啊。”泡澡桶很大,那是按照柳群峰的身形做的,陈初阳坐下之后,木桶里的水正好的淹到了他的胸口,他一边往自己脖颈浇水,一边不停在身上揉搓,发现并没有什么脏东西搓下来才放心了不少。
发现身上没有陈年老垢,陈初阳揉搓身体的动作便慢了下来,转而想起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他喜欢泡澡,那么家里的柴禾就是一个大问题,至少他耗费了的柴禾得自己去补上,免得阿奶有意见。还有便是地里的事儿了,地里还有一茬辣椒和茄子,就连番茄都有好些,茄子番茄也就算了,不咋好保存,辣子苗却是可以多留些时日,也能多摘点辣子做干辣子。
家里菜园子大得很,便是不动种着辣子的地方,也还有好些空出来的地,那些地方就该种上蒜苗小葱了,还有秋菜也该种下了,既然家里有田地,老吃别人家里送来的也不是事。
陈初阳在家里吃过蒜苗,便以为家里的蒜苗早已经种下了,那日去了菜园才知道,家里吃的好些菜都是佃户家里送来的。
陈初阳自己便是穷惯了的,自然知道穷人不易,他也就不想占佃户的便宜,他想着,若是将院子里都种满了菜,也就不需要佃户送过来了。
一边想着事情一边泡在温水里,因为太舒服陈初阳很快就有些昏昏欲睡起来,他最后还真的睡了过去。
等到觉得身体摇晃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在做梦,还是隐约听见了柳母的声音,他睁开眼睛才知道,他泡澡的时候竟然睡着了。
“你这孩子,怎么洗澡也能睡着?还好我没听见你进去的动静,才出去看看,不然该着凉了。”柳家父母的屋子在大门进去左边第一间,陈初阳关大门的时候她自然听得见。
“快些起来吧,赶紧去睡了。”柳母话间还打了个哈欠,显然也是困了,陈初阳睡得迷迷糊糊,只知道眯着眼睛点头,他赶紧起身却觉得身体一晃,就在他身边的柳母赶紧的把人扶住了。
“呀,我们初阳的孕纹好漂亮啊,不对!初阳你......你和老二他没有圆房啊?”柳母满脸惊讶,陈初阳吓得赶紧捂住了自己胸口,整个人也彻底的精神了,是被吓得!
陈初阳的孕纹在他左边的锁骨下面,大概小核桃那么大一块,是一朵云彩的形状,因着还未和柳群峰圆房所以还是淡淡的粉色,等到他和柳群峰圆房了,那淡淡的粉就会变成血红了。
陈初阳吓得直接呆住了,好些媳妇夫郎过门之后,还得生下了孩子才能在婆家站稳脚跟,他如今不说孩子了,连房都没有和相公圆,算什么柳家人啊。
内心的恐惧迅速往四肢百骸蔓延,陈初阳身体都僵硬了,还是柳母先反应了过来,赶紧把旁边的衣服拿了给他披上,然后半推着人赶紧的了回了房间。
柳母一路上都在骂人,陈初阳好半天回神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婆婆一直骂的都是柳群峰,竟然没有怪他。
“这死小子!我就知道他不是个省心的主!等他回来我真的要收拾他!”柳母是真的被气得狠了,虽说这门亲事是家里给他定的,可哥儿娶回来了,他不碰人家不是害人吗!
“孩子,别怕,娘给你做主,等那臭小子回来了,我会喊他给你交代的。”
“嗯。”陈初阳回的小声,柳母听着那仿若蚊蝇的气音心疼了。
她知道陈初阳现在的心情,便没有和人多说什么,只在此安慰了人两句便回房了。
柳母走后,陈初阳爬上床盖上被子,好半天之后才轻轻喊道:“娘。”
......
隔日一大早陈初阳就起来了,他昨晚睡得不太好,一向好睡眠的他竟然失眠了,到了后半夜才睡过去,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天刚刚麻麻亮就起来了。
陈初阳嫁到柳家已经有些日子了,虽说时间不长,可这几日他也算是啥事儿没干,他今日一起床就赶紧把院子扫了,之后往锅里架上了柴禾,烧了半锅热水,才拿了锄头往菜园子里去了。
他准备先给园子里空出来的地松土,今日就把蒜苗和小葱种了,明日就去镇上买秋菜种子,等到秋菜种下,他就得上山去砍柴了,也不知道柳家的长工除了种地帮不帮着家里砍柴,若是不的话他还有得忙。
柳母起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去柴房,发现柴房堆了不少劈好的柴禾,就猜到应该是陈初阳昨晚劈的。
她年纪不算很大,手上还有力气,劈柴对她来说不算多难的事,可她还是忍不住脸上的笑意,高高兴兴抱着柴禾回去了。
柳母回到灶房,发现锅里连热水都烧上了之后,才知道陈初阳一定是已经起床了。
柳母要伺候阿奶起床,也没空去管陈初阳哪去儿了,只想着等他回来的时候再告诉他,往后不用这么早起床的,阿奶又不让别人伺候的,只认准了她一个。
陈初阳挖了一早上的地,才掐着饭点回去,柳母见他一头的汗才知道他在就在园子里干活,这才顺便和人说了说家里的事。
“家里的菜园子都是我们自己打理,阿奶身边离不了人,我有时候在地里干活儿,阿奶却一直要找,事情也干不好,所以菜园里的活儿家里长工也会帮忙。”柳母没好意思说,阿奶都是在她干活儿的时候找她,她在家里的话,阿奶却又没事儿了。
除却这个,她更不好意思说的是,其实家里在几年前给阿奶请过一个照看她的人,那人就是村子里的,知根知底的也不怕旁人偷偷虐待她,可阿奶却不乐意,直接把人赶走了,说是柳母若是嫌弃,不愿意照顾她这个婆婆,她就去死好了,不拖累他们。
那一次,柳母又和丈夫狠狠吵了一架,或者说她又被丈夫狠狠骂了一顿。她那一次,连想死的心都有了,还好小儿子回来给她做主,不止同他阿爹吵了一架,连他阿奶都说了几句,家里人才消停。
柳家阿爷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柳群峰这个孙子,他临走的时候,当着全家和柳家族亲的面说了的,往后家里分家,他挣下的产业要给小孙子,他的牌位也要放小孙子家里的神龛上。
因着这事儿,柳云峰还生气了,可这是阿爷遗愿,谁也没法儿违背。
那几日,全家人都不高兴,好在柳群峰对他亲事松口了,家里这才高兴了起来,阿奶也高兴了,那事儿也才算是过去了。
陈初阳不知道柳家这些事,柳母暂时也不想和他多说,但柳母只说了这些,陈初阳也能想到原因了。
阿奶就是想折腾人罢了,他们村子里也有这样的老太婆,烦人得很。
“婆婆,那柴禾呢?柴禾我们也要自己砍吗?”柴枝简单,陈初阳自己也能砍,可若是大柴棒子,陈初阳便有些为难了,若是真让他砍,怕是一双手都有磨破了。
“柴禾你放心吧,家里的长工会砍的,你大姑父也会帮忙。”张家姑父是个有着一身力气的汉子,家里的柴禾好些年前就开始就是姑父砍的。
说到姑父,两人默契的看向了对方,都想到昨日的事。
“哎,也不知道小姑今日会不会来。”陈初阳担心小姑今日会来家里告状,柳母也是同他一样的想法。
两人都没想到,他们担心了好几日,小姑却一直没有上门,就在他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之后,小姑却来了。大概小半个月之后,柳父前脚回了家,小姑后脚就到家里了。
自从小半个月之前,陈初阳准备开始种秋菜,他就开始忙活上了。
他花了两天时间松土,因着家里没有养猪还没有肥料,他又去佃户家里,让人帮着送了几担农家肥料过来,再用自家的柴火灰同那些肥料合一起,做了底肥撒在地里,还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翻地埋肥,这才开始下种栽秋菜。
种菜的时候将肥料埋好了,往后便只用清水浇地或者再用清粪水浇菜根处就行了。
秋日里可以种的秋菜多得很,其中大白菜和红白萝卜,还有花花菜大头菜和青笋儿菜,这些都是农家人常种的,除却这些,还有芹菜芥菜厚皮菜卷心菜,但这些菜种的人家要少些。
陈初阳买了不少菜种回来,他准备都种上。
小半个月下来,最先种上的蒜苗和小葱,已经冒了鲜嫩的绿叶出来,怕是已经有了两寸高,再过六七天就能掐叶子吃了。
秋日雨水减少,陈初阳这会儿正打了水给蒜苗小葱浇水,过会儿还要将最后一茬的辣椒茄子摘了,那片辣椒地也要整理出来,用来种芫荽洋葱和大葱。
柳母过来喊人,说是柳父回来了,陈初阳手上的活儿还有一会儿才能结束,但公爹回来他不敢不回去,便丢了手上的活儿,用桶里的水洗了洗手,才赶紧的回去了。
柳父这回是一个人回来的,连马车都是自己赶的,县里的宅子和村子里不同,是有下人伺候的,且还不止一个,如今柳父自己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需要多待些日子。
“公爹。”陈初阳回去的时候,阿奶和柳父都坐在堂屋里,他赶紧喊了人,便站在一边听吩咐。
柳父朝着陈初阳一点头之后,才开始打量小儿子的这个夫郎,先前那边有急事,他们新婚隔日就走了,眼下才有功夫同家里的新夫郎说几句话。
可他正准备开口,家里却有客人来了,且来人还是自家人。
陈初阳和柳母两个人担心了多日,这事儿到底是没有躲过去。
小姑一到,便直接到了阿奶身边去,一声大伯娘喊了就开始诉苦,同阿奶告了状,还将那日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再说了一遍。
“你们家这个新夫郎真是了不得啊,不止敢顶撞长辈,还敢对长辈动手,那日直接给我推地上了,那水田旁边的空地全是石子和刺丛,我尾椎骨都差点给摔断!”小姑说的声情并茂,还带着动作,示意陈初阳都是怎么推她的。
陈初阳没想到这人真敢睁眼说瞎话,自然要反驳,可他刚开口,柳父竟然就开始训他!
“还敢狡辩?你现在难道不是在顶撞长辈?你小姑有说错的地方吗?”柳父长相周正,便是五十了,还能看出年轻时候有着很出众的外貌,可他此时的眼神和相貌不相符,陈初阳被他黑沉沉的眼神盯着,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陈初阳低着头,忍不住的咽了口口水,他被吼得心跳有些快,心里很害怕,但还是大着胆子继续说道:“是小姑先推婆婆的,我和婆婆什么都没有说,小姑说了家里的田坎垮了,让我们赶紧立起来,我们说会喊和长贵叔说的,小姑就从她家的田里爬了上来,推了我又去推婆婆。”
“你还敢说!”柳父原先坐在堂屋中央的的一个方桌旁边,他大概是没有想到,陈初阳胆子这么大,竟然连他也敢顶撞,气得他直接站起了身就往人身边走,看着是想动手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