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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他会自我攻略(仰玩玄度)


三个徐留青都画得圆滚滚、胖乎乎的,不合时宜的可爱。
“……”京纾捏着信纸,闭眼呼了口气。
头顶的威压简直瘆人以极,辛年胆颤心惊,“主、主子……”
“鹊一。”京纾沉声道,“三日之内追踪到公子,把大雍给我翻过来挨家挨户的找,狗洞猪圈都别放过。”
鹊一心说公子真的会去钻狗洞躲猪圈吗,轻声问:“抓吗?”
“先找人。”京纾抖了抖信纸,语气放轻,“他不是喜欢跑么,我让他跑个够。”

“那么大个人都能丢?”
“是他自己跑了!肃王府的近卫这段时日在四处找人,把兰京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人影,估计是往别的州跑了。”
“这成亲还没大半月,怎么王妃就离家出走了呢?我先前瞧他们成婚的那阵仗,还以为这两位是难得的好姻缘。况且先前兰京传来消息,说这两位情深似海,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日夜厮混了,黏糊甜蜜甚至到了在外野合的地步,怎么这么快就散了呢!”
“其实想来也不奇怪,毕竟那徐六公子是出了名的风流浪荡,他生成那样貌,在外头指不定有多少情债,怎能忍受得了那王府之中的森严铁规?只是可惜了肃王殿下,好不容易铁树开花一次,却撞上了这么朵没心没肺的食人花,一片真心付诸东流,满腔深情惨遭玩弄,纵然是万人之上的天潢贵胄,在情之一字上却也是落得个一败涂地的下场啊。可悲!可叹!”
“我看不然。徐六公子虽说风流之名在外,但这桩婚事是圣上赐婚,他如今上了天家名谱,岂敢轻易喜新厌旧、抛弃夫郎?以我之见,想来那肃王殿下在外是罗刹阎罗,在府中也不是温柔善茬,他执掌金昭卫多年,说不得是把狱中那些手段用在了床榻之间,徐六公子无力承受恶癖凌/虐,不得已逃之夭夭。”
“可是我先前去兰京送货,偶然遇见殿下和王妃在揽月湖闲逛,两人手牵着手、肩蹭着肩,亲密得不得了。满街都是人,湖上湖岸那般热闹,殿下却只盯着王妃瞧,眼神都要凝出汪汪春水了,温柔得瘆人,殿下怎么舍得虐待王妃呢!”
“人性若是扭曲,外人哪里瞧得出来啊?”
“也是。”
“……”
正是午后,食客聚集,食楼热闹非凡。
今日茶余饭后闲谈的重点不是城东李家的夫妻又打仗了,城西刘富商纳了第十八房小妾,城南烟雨楼的花魁娘子将全部金银交予落魄书生支持其读书赶考,城北李家二少原是李夫人与隔壁王老爷所出,而是一出《王妃跑路啦:殿下您别追》。
堂中的食客约莫分为四批:认为徐六公子惨遭凌/虐,勇敢逃脱,享受新生活的;认为肃王殿下铁树开花反被一桶名为“喜新厌旧、惨遭抛弃”的冰水兜头砸得撕心裂肺,因爱生恨的;认为前两种猜测各有各的道理,摇摆不定只会嗯嗯嗯地表示“俺也一样”的;认为前两者猜测都是瞎说但自己也没有更好的猜测,因此只能摇头挥手说“你别胡说啊”的。
除此以外,还有另两位较为特殊的食客,便是坐在角落的某一桌、戴着帷帽的当事人之一,徐六公子以及他的垂。
徐篱山在迷晕辛年、鹊十二后麻溜地换了身素色薄衫,翻墙从小门逃离文定侯府。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在京纾的眼皮子底下玩这一套,必定就变成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且若等京纾察觉,想出城都得绞尽脑汁,因此徐篱山选择直接撒丫子出城。他在城外躲到柳垂前来集合,便水陆并行、一刻不停……好吧,还是得停一停,再跑下去他的屁/股真得冒火星子了。
此处是海岱的一座小城,靠近港口,徐篱山和柳垂就近下船,打算在此地休息两日再走。
满堂都是有关自己的八卦,徐篱山听得津津有味,将烤好的鸡签推到柳垂面前,说:“多吃点。”
柳垂尝了一支,掀开帷帽露出一双对称的熊猫眼,朝徐篱山微笑道:“再来一份。”
“喳。”徐篱山宠溺地招来堂倌,“再来一份鸡签,这个肚丝签也再来一份。诶,你们这里最好的客栈是哪家?”
堂倌吆喝了菜单,转而对徐篱山说:“城西的刘记是城内最好的客栈,您今日要住的话最好白日就去,否则晚了就没空屋了。”
“让你们食楼的小厮帮我跑个腿,要两间上房,没有的话一间也行。”徐篱山摸出一锭碎银放在桌上,“饭钱和跑腿费,不必找了。”
“好嘞,多谢客官!”堂倌又喜气洋洋地说了几句吉利话,才说,“小的这就找人给您办事去,您二位慢用!”
两人享用完一桌签菜,临走时要了两筒解腻的枣儿酿,慢悠悠地晃去了城西刘记客栈。
刘记客栈装潢富贵,是来往豪商的必选客栈之一,掌柜的见惯了穿金戴银的,难得见一次似眼前这两位穿着朴素、还戴着帷帽的男子,不由问道:“两位需要……”
柳垂“啪”地将食楼小厮带回来的房号牌放在柜台上,掌柜的声音一转,道:“……原是天字号丁的客人!两位,请稍等。”
掌柜翻开一本名册,转了个方向面朝柜台前,笑着说:“进出客人都需要记名,麻烦两位在天字号丁这一纸记名。”
柳垂拿起一旁的笔蘸了墨,飞快地写下自己的大名:王翠柳。
这名,掌柜的飞快撇一眼面前这位身长八尺、体型精壮的男儿,一时滋味复杂:这小哥的爹娘是怎么想的?
“王翠柳”将笔递给徐篱山,徐篱山手腕落下,写下自己的新名字:景山。
简单地糊弄过掌柜,两人跟着堂倌上了二楼,进入预订好的房间。门方才关上,柳垂便听见一声略显粗鲁的嚎叫,他转身绕过屏风,徐篱山整个人呈王八状躺在床上。
“好累啊。”徐篱山反手揉了揉屁/股,呐呐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猛干一夜,超长待机一个月吗?”
徐篱山好意思说,柳垂都懒得听,在榻上躺下,翘起二郎腿,闭目养神。
“翠柳。”徐篱山骚扰他,“你为什么姓王啊?”
“不是你说的吗?”柳垂眼也不睁,“遇事不决就赖隔壁老王。”
“对哦。”徐篱山打了声呵欠,眼皮一耷,睡了过去。
俄顷,柳垂睁开眼睛,起身上前走到床边,不太温柔地扯开薄被把徐篱山盖住了。
徐篱山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先是被京纾的雷霆之怒噼里啪啦地抽了好几十下,估计骨头都抽成粉了,转眼又被五花大绑地关到了四面无光的小黑屋里,最后京纾竟然在他面前幽幽地哭泣起来,美人落泪虽美,但哭得哀怨的京纾实在让人不忍直视,瘆得徐篱山当即张开眼睛,起身直喘气。
“哟。”柳垂在屏风外说,“被鬼追了。”
徐篱山没反驳。
披头散发、满眼哀怨的京纾可不就像个鬼吗?
“什么时辰了?”他揉了下眼睛。
“戌时三刻。”柳垂语气愉悦,“又可以吃晚膳,哦不,宵夜了。”
这种吃了就睡、睡醒了就吃的生活虽然堕落,但实在美好,柳垂拍拍手起身,说:“我们今晚吃……”他含着未出口的“鱼”字,转头看向门口,“有人往这边来了,六个。”
徐篱山猛地站起来、绕出屏风跳上柳垂的背,准备让他带自己翻窗跑路,“京纾吗!”
“不是。”柳垂示意他莫慌,“听脚步声,两个普通人,四个虾兵蟹将。”
徐篱山又跳下去了,“哦……我们今天才来啊,你瞒着我得罪人了吗?”
“没有。”柳垂叹气,“我不得罪人许多年。”
徐篱山用双指比作手/□□样,从后方戳住柳垂的后脑勺,嘴里发出“啪”的一声,柳垂当即歪头发出一声“呃”,与此同时,房门被人打开,四个衙役装扮的男人、掌柜的还有一名双手戴了八只戒指的中年男人站在房门外。
“京纾发动官府来抓我了?”徐篱山躲在柳垂身后小声问。
“不能吧。”柳垂说,“这不是家事吗?以肃王殿下的作风,连金昭卫都不会动用……当然,也许他已经被你气疯了。”
为首的衙役上下打量两人,目光尤其在徐篱山脸上停留许久,总觉得有些眼熟。那靛衣劲装的年轻男子咳了一声,衙役这才回神,拱手道:“打扰了。”
“几位官爷有事?”柳垂回礼,“我们都是正经良民,不知从哪儿招来了几位?”
“昨夜城中有淫/贼闯院杀人,掳掠亡者妻子而去,城内四处搜捕无果。此时,所有外来的人,我们都得仔细查。”衙役打开册子,“王翠柳,景山,你二人是何方人氏?”
“我二人都是兰京人士,现在金昭卫当差。”徐篱山从袖袋中摸出一只小巧的墨玉圆牌,“瞧好了,此乃金昭卫府牌,大雍所有官府衙门中唯独金昭卫的府牌是墨玉所制,獬豸兽纹徽记。”
衙役一惊,立马上前查看,待确认这不仅真的是金昭卫府牌,甚至上头的名字还是师酒阑时,不禁“噔噔噔”倒退三步,慌忙躬腰拱手道:“叨扰上官,请二位恕罪!”
“无妨,我们此行是奉密令出京办事,不宜声张,特意化了假名。因此,我们出现在此地的消息万万不能透露出去,否则若是惊动恶人,于事不利,我们回京无法向上官交代。”徐篱山上前拍拍衙役的手臂,“还请诸位替我们保密啊。”
衙役汗如雨下,连忙说:“上官放心,今日我等没有见过您二位。”
“好。”徐篱山说,“且去忙吧。”
“我等告退。”衙役转身,推着呆愣的众人慌乱地挤出了房间,恭恭敬敬地将房门关上了。
“啪啪啪。”柳垂轻轻鼓掌,“妙啊,你还敢假扮金昭卫,府牌哪里偷的?”
“我的事,能叫偷吗?”徐篱山翻个白眼,“是之前我和师酒阑在外头喝酒,他把府牌掉在我这里了,他平日不怎么出京,京中的衙门也都认得他,是以他可能一直没用上这府牌,也没找我拿,我跑路的时候就顺带捎上了。没想到啊,还真有用到它的一日。”
金昭卫在各级官府中都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底下的人见到金昭卫就如同见了罗刹,哪敢多问?况且众人皆知金昭卫办的都不是小案子,事关大事,衙役一定不敢暴露他们的行踪,这个假身份不要太合适了。
“完美啊完美。”徐篱山赞美自己,推开柳垂,“干饭!”
柳垂跟上,“去哪儿干?”
“哪都可以。”徐篱山说,“吃饱喝足,咱也帮忙抓淫/贼去。”
此时楼下,方才那衙役一手指着掌柜,一手指着那满手戒指的,说:“刘掌柜,刘老爷,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那两位的身份千万不可从你们的嘴里说出去,若是暴露了两位的行踪,坏了大事,你们的脑袋不够赔的!”
“明白明白。”刘掌柜拱手赔罪,“我只是觉得这两位遮遮掩掩,形迹可疑,为着谨慎方才找来几位官爷,不曾想是冒犯了大人物!”
宁远伯父因为牵涉谋逆被褫夺爵位,贬为庶民,举家迁出兰京,师酒阑虽然也姓“师”,却被圣上特赦,如今仍旧官居原职。刑台副使是金昭卫的一把手,的确算是大人物了。
“两位上官既然是秘密行事,便不会声张,只要我们不多言,他们只会把我们当蚂蚁,不会多看一眼。”衙役说罢看向一直不说话、还一脸沉醉的刘老爷,额外提醒道,“两位上官都样貌俊俏,尤其是那位师副使……我知道刘老爷酷爱美色,可是师副使是能亲手将活人剥皮抽筋的狠茬,你胆敢招惹,今日你新纳的第十八房姨娘明日就要守寡了。”
“我知道,我知道,实在是太可惜了……”刘老爷在衙役拧眉瞪眼的警告中忙声改口,“放心,那样的人物,我是决计不敢招惹的!”
深夜,船上厢房。
“主子,查到公子的下落了。”鹊一走到窗边,奉上一纸地图和信纸,“公子现下在宁卿城的刘记客栈。”
京纾接过信纸,待看见“公子化名景山”这几个字时,目光微动,说:“‘面色红润,有说有笑’,看来离开我之后,过得逍遥。”
这话鹊一不敢接,接什么都是错。
“助当地衙役抓捕淫/贼……真是一如既往的热心肠。”京纾看着信上的内容,“充当刑台副使?倒是不错的选择。”说罢扫了眼地图,“他在此处落脚,果然是要回常州。曲港回常州参加秋试,九月初放榜,无论考得如何,留青都是要去看榜的。”
“那我们是此时就去宁卿城吗?”鹊一指了下地图,“不过一个多时辰的路程,正是深夜,公子不会跑。”
“不急,让他好睡。”京纾说,“传令城中的鹊鸟,让他们不要惊动留青,若有事,一切以他的安危为重。对了,若留青有书信要传回肃王府的,让他们直接截了送到我这里。”
鹊一颔首,转头示意门外的暗卫下去传令。
京纾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向来坐姿端正,此时却屈起右腿,微微后仰靠着椅背,颇为潇洒,像极了徐篱山。鹊一瞧着他,说:“主子瞧着不太生气了。”
“他为了离开我连下药这种手段都用了,也不知道暗自谋划了多久,既然这般不愿意,为何要与我成婚,那些甜蜜亲近莫不都是装的么?因此起初是气的,就想着要立刻把他抓回来,那一瞬间甚至起了些残暴的念头。可是当我看到他的留信时,便也想通了。”京纾看着窗外的一弦冷月,语气轻缓,“他原是不喜欢成婚的,却因着我太想要与他成婚,所以勉强自己成全了我,可他仍旧害怕‘家’这个字,觉得我们往后必定要分离甚至不欢而散,于是日里深思夜里琢磨,最后想出了这么个法子。这法子听着是胡闹了些,但却是他深思熟虑出来的。”
鹊一说:“公子最是信任主子,否则不敢跑的。”
就是在普通人家,夫妻俩随意是谁若是在新婚不久就逃之夭夭,那都是要惊动父母族老,倾动全家甚至上报官府把人抓回来跪祠堂好好罚一顿的,更莫说是圣旨钦赐的婚事。
“他拍拍屁股就跑,不怕我问罪文定侯府,因为他觉得我不会,也不怕皇兄问罪,因为他觉得我会从中斡旋周全。旁人都说我铁血冷酷,六亲不认,他却一次次地将我当做好捏的软柿子,吃准了我不会拿规矩罚他。”京纾的指尖点着屈起的膝盖,语气疑惑,“鹊一,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属下觉得是好事。主子会对公子另眼相待,不就是因为公子胆大妄为,有自己的一套做事规则吗?公子若事事顺从,便不是公子了,兰京高门规矩森严,却不该困住公子这样的人。况且,”鹊一稍顿,“属下瞧主子好似也乐在其中。”
京纾说:“他敢对我下药,还瞒着我溜之大吉,这桩事我一定会找他算账。但是他不信任我能与他相守一生,白头到老,这便要怪我做得还不够好。”
“不关主子的事。”鹊一安慰道,“公子自小在安平城独自长大,没有爹娘陪伴,难免对‘家’没有体会。他舍下您跑了,只是碍于心结,不是您不好,反而他觉得您十足的好,才想着要竭尽所能地保持与您的关系,免得破裂。只是,您要如何才能把公子哄回家呢?”
京纾想过这个问题,深知光是嘴上说一说,是无法证明什么的,说多了,反而还让徐篱山厌烦。
“他若愿意信任我,便自然会随我回去,他若不愿意,我便一直追着他,最久也不过追到临死前。”京纾伸手捕一掌的晚风,风散了,可他指尖还有凉气,证明风曾经停留过。他盯着掌心,轻笑了一声,“这样也算相守一生,白头偕老了。”
“主子。”暗卫在门前止步,“宫中有信。”
鹊一上前接过,拆了信筒,将信纸递给京纾。
京纾展开,只见纸上龙飞凤舞,是雍帝的字迹:
【我傍晚出宫到你府上,辛年说你也跑了,怎么回事?】
京纾走到书桌前,提笔蘸墨,回信:
【追夫中。有事传信,无事勿扰,若有不满,可扣俸禄。】
鹊一上前卷起信纸塞回信筒,刚让人送出去,又有暗卫送来一封信,说是褚世子寄来的。
京纾打开一瞧,褚和公事繁忙,现下无法出京,请他在抓捕徐篱山的途中也顺便探探褚凤的下落。
“十一。”京纾在信上回了个“好”字,抬头看向出现在房中的十一,“公子派十二去找褚凤,人呢?”
“还没回来。”鹊十一说,“出京时属下联系过十二,十二没有回复,想来不在兰京,已经找到别地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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