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殿下找我玩,不常归家,是表哥选的时机太不巧了。”徐篱山说。
京珉眯了下眼睛,“是么?”
徐篱山被看得有点心虚,试图转守为攻,“之前方修疑点颇多,表哥都不太想去查他,如今却来质问我!”
“我问你是担心你,你以为我闲得没事来管你然后被你气得头疼?”京珉恨徐篱山一眼,见他垂头耷耳不敢搭腔,一副委屈模样,不禁呼了口气,把语气放柔了些,“留青,我不是想责你怪你什么,但你是个聪明的,有些事情你知道分寸,那是不能胡闹的。”
徐篱山握着酒杯,低声说:“我知道。”
“你年轻气盛,一时新鲜也好,真的动情也罢,都是正常的,可是有些人你不能和他走得太近。我说句不太好听的话,你同皇叔悬殊太大,你们之间没有公平平等可言,他想伤你轻而易举,你想伤他却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况且,皇叔的性子实在难以琢磨,你待在他身边太危险了。”京珉抬手拍拍徐篱山的手腕,沉声道,“留青,及时抽身方才稳妥。你若有难处,找我便是。”
徐篱山闻言笑了笑,说:“陛下都拿肃王殿下没办法,表哥能如何?”
“再怎么样,皇叔也不能做那强取豪夺的行径。”京珉安抚道,“不必害怕,我竭力帮你。”
徐篱山摇头,“满朝文武没有敢得罪肃王殿下的,你的兄弟们也不敢,你是不是傻?”
“皇叔势大,又得帝宠,所以他们不敢得罪,可我对皇叔无所求,敬他怕他只是因为他是长辈,曾经教过我救过我。”京珉朝他笑了一下,“留青,你我若论血缘,是谈不上亲厚的,可我把你当作弟弟,自然是要盼着你好。”
“……我知道。”徐篱山莞尔,“哥哥待我好,我都知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那就好。”京珉没有再说什么,起身走了。
徐篱山没有跟上,坐在椅子上转着空杯子玩,对面的席位都走得差不多了,堂倌们在清理洒扫。一楼的台子也空了,整座食楼没了先前的热闹,一时冷清安静下来。
“赢了比试怎么不高兴?”京纾进了雅间,近卫把屏风搬到正中,挡住了别处的视线。
徐篱山没有起身,说:“二殿下教训我了。”
京纾走到他面前,说:“不要紧,待你回去,文定侯还要教训你一次。”
“训吧训吧,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徐篱山抬头看他,“但殿下要训我,我肯定认真听。”
京纾说:“我为何要训你?”
徐篱山耸肩,“我多少该给郡主捧点面子。”
京纾说:“技不如人,愿赌服输就好,面子这东西向来不能靠别人给。”
徐篱山便笑了。
“但你不怕柔敏心生报复?”京纾说,“她入宫去陛下面前说一嘴,陛下为着岭南,说不得会责你一番。”
“所以赌约不仅是我跟她的,还有我跟殿下的。”徐篱山翘着二郎腿的脚微微上抬,勾起了京纾的袍摆,又挪开。他笑得眉眼弯弯,“我就赌殿下舍不得我受委屈。”
京纾扫了眼他不安分的脚,“我为何要护你?”
“我听说殿下很是护短,我是您的人,您就得护着我啊。”徐篱山伸手挑起京纾腰间的青玉佩,手指摸过纹路,又卷起底下的殷红穗子玩,“而且此事本来就是您连累了我,您不能弃我不顾。”
京纾没有扫开他的手,“与我何干?”
“郡主起了疑心,觉得我与殿下关系匪浅。”徐篱山颦眉,抬头可怜地看着京纾,“她想让我去岭南,且永世不出,这是要棒打鸳鸯啊。”
京纾抬手抚平他的眉,“我倒觉得这主意不错。”
“可我不想离开殿下。”徐篱山攥紧玉佩,声音很轻,“我死也要和殿下一起。”
京纾看了他一会儿,才说:“甜言蜜语张口就来,不枉你混迹风月多年。”
“冤枉。”徐篱山说,“我可没对别人说过这样的话,我发誓。”
京纾说:“你不信神佛,誓言便是笑话。”
徐篱山叹气,“殿下多疑。”
“否则岂不要被你骗得团团转?”京纾的手指掠过他的下巴,收了回来。
徐篱山面色如常,伸手抱住他的腰身,仰着头用下巴抵上去,来回地蹭两下,笑着说:“殿下,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现在的姿/势很危险?”
的确挨得太近了,京纾淡声道:“不妨碍你稍有异动便会血溅三尺。”
“我说的危险不是这个危险。”徐篱山“唉”了一声,话中满是惆怅,“殿下,你府中没有侍女,那你十几岁的时候有房/事嬷嬷吗?她们教过你那些事吗?”
京纾没有回答,突然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看来是没有的。”徐篱山笑眯了眼睛,“殿下,你什么都不懂,好纯情啊。那你会自/渎吗?虽说您不重/欲,可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生/理反应却是没有办法控制的呀。”
京纾转身要走,却被徐篱山抱得更紧。
“殿下,你这样是不行的。”徐篱山目光鼓励,“我给你送几册春/宫供你学习吧,好不好?”
京纾沉默几息,突然露出一记笑。徐篱山顿时心生不妙,京纾却抬手把他的下半张脸捂住了。
“你不是擅长书画,还很懂床帏之间的那些事吗?”京纾被徐篱山的呼吸弄湿/了手心,“你来给我画。”
第44章 旷工
窗大开着,外头细雨如丝,好比徐篱山脑中愁绪。桌上摆着长卷,已经快半个时辰没有着墨,桌角更是扔了一堆废卷。
柳垂端着茶点出现在窗前,见新的长卷仍旧空白,不免问道:“你到底要画什么?”
“春……”徐篱山莫名缄口,转而问,“垂,你说一个人为何会突然对一件简单的事情感到无从下手呢?”
柳垂放下茶点,思索道:“要么是脑残了,没能力做,要么是心不静,没心思做。”
徐篱山趴在桌上想了想,认真且笃定地说:“我觉得我没有脑残。”
所以是他心不静了,才会在构思笔墨时不受控制地想起京纾,甚至把京纾和自己代入了进去?
柳垂眉梢微挑,说:“又是与肃王有关?”
“嗯。”徐篱山闷闷地应了一声,“你别来烦我,让我好好静一静。”
柳垂转身走了。
徐篱山又趴了会儿,思绪从这里跳到那里,毫无逻辑,就是个“乱”字,狠狠闭眼试图静心,但也不过继续胡思乱想和脑内一片空白这两种结果。
“他妈的。”
徐篱山睁开眼睛,负气地把毛笔扔了出去,摔进廊下的湿地上,画个屁画,出去喝酒!他起身要走,脚踢开了一地废纸,长卷抖擞着展开,露出废卷上的笔墨,披发的、裹着外袍的,闭眼的含笑的,坐着的躺着的……总之全是他和京纾,艳/情十足。
徐篱山盯着那些画面,突然抱着头蹲下去,发出一串“啊啊啊”的惨叫。
不是,京纾让他画的是春/宫,又不是他们俩的春/宫,他到底为什么会意/淫京纾啊?还全是十八/禁,还他妈是情不自禁、无法自控的那种,为什么啊!
“啪。”徐篱山伸手扇了废卷们一巴掌,试图和它们讲道理,“虽然是演戏,但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知,我承认,啊,京纾是个大美人,对吧?我控制不住地yy他一下,虽说猥/琐了一点,但也是人之常情,对吧?这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这不代表什么,对吧?”
废卷们没有说话,于是徐篱山满意地笑了,“你们不否认就好,我就知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种事怎么可能轮得到我呢哈哈哈哈。”
徐篱山出门了,仰天狂笑而去,看得满院的人不明所以,胆战心惊。
猗猗拿着伞找到柳垂,担忧无比,“小垂哥,少爷这是中邪了吗?我们要不要去找大师来摆阵驱邪啊?”
“不必,这病大师治不了。”柳垂示意猗猗莫要操心,接过伞快步跟出去了。
徐篱山步伐极快,刚出花园上了游廊就撞上了徐如柏,这人气势汹汹,直冲他而来。
“徐篱山!你这个小畜生——”
“我是小畜生,那咱爹是什么啊?各位兄弟又是什么?”徐篱山不赞同地打断,“我说五哥,你不喜欢我是你的自由,讨厌我也完全没问题,但是你不能因为对我不满就牵连父亲兄弟吧。”
“你少拉别人下水!”徐如柏恶狠狠地瞪着他,“我骂的就是你!”
“哦,那你骂吧,我走了。”
徐篱山这会儿没心思和弱智打嘴仗,迈步就走,却被徐如柏一把拽住胳膊,拽得生疼。他拧眉甩开徐如柏,冷笑一声,“给你脸了是吧?”
徐如柏被挥退两步,震惊徐篱山竟然有点力气,说:“你害我被全城人耻笑,这事儿没完!”
“自作自受还怨别人?”徐篱山摇头感慨,“你好上不得台面啊。”
“上不得台面,谁比得上你?”徐如柏上下扫了徐篱山一眼,嘲讽道,“你娘当年是个卖/身的,你如今也是个卖屁/股的,这叫什么?子承母业——”
他话未说完,被人一拳砸在脸上。
徐篱山正是满心郁闷没地儿出,砸了一拳再来一拳来了个左右对称。他抬手把头发甩回脑后,又是一脚踹过去,正中徐如柏肩膀,“这么欠打,小爷今天就成全你。”
“五少爷!”徐如柏院里的两个小厮想冲上来,眼前一花,被柳垂拦住了。
“少爷们闹着玩,有你们掺和的地儿?”
“闹着玩?”一个小厮抬手指着柳垂后头,脸色煞白,“五少爷脸都肿了!”
徐如柏适时地发出一声惨叫,又被打掉了一颗牙。两个小厮不忍卒视,生怕自家主子被打出个好歹,立马不约而同地求徐篱山。
“六少爷有不满冲小人们来就是,别打五少爷了!”
“六少爷停手吧,好歹是一家人,六少爷!”
“谁他妈跟这煞笔是一家人?”徐篱山一拳将人砸晕了过去,掏出帕子擦了指骨上的血,揉成一团扔在徐如柏身上,“人是我打的,要喊冤尽管去喊,但我今儿把话撂这儿,以后这煞笔再敢往我面前凑,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好大的脾气啊。”
笑盈盈的声音响起,郁玦从游廊拐角出现,身边还跟着一人,那人眉眼温润,一双桃花眼煞是记忆犹新。徐篱山收敛神情,上前行礼,“三殿下,郁世子。”
京宣抬手虚扶了他一把,说:“不必多礼。”
“别污了贵客的眼。”柳垂示意匍匐在地的两个小厮将徐如柏抬走,自己则退到一旁,瞧起来低眉顺眼。
徐篱山说:“不知道您二位要来,见笑了。”
“咱们这趟是为了私事。听说侯爷养出了一种品相极佳的深紫山茶,取名紫玛瑙,我们是来赏花的,顺便看看能不能买下来送给皇后娘娘。”郁玦抬扇挑了下徐篱山肩前的头发,语气亲昵,“倒是你,下雨天的上哪儿玩去?”
“我今日不当值,出门随便玩玩。”
郁玦说:“别去了,留下来陪我们赏花。”
“那多没意思啊。”徐篱山拱手,“二位尊客,请恕我不作陪了。”
他说完就溜了,柳垂行礼,快步跟了上去。
郁玦转身看着拐角处,被京宣瞧见了,调侃道:“我瞧他对你没什么意思。”
“无妨。”郁玦回头朝他笑笑,“日子还长。”
京宣多少有点惊讶,“你这回的确很有耐心。”
两人继续往前走,郁玦说:“不过那柔敏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看上篱山了?”
“这我哪里知道?”
“你不是还没娶正妃吗?”郁玦说。
京宣失笑,“你这是怕柔敏跟你抢徐六公子,所以要把我卖了?”
“她敢跟我抢,我就杀了她。”郁玦说,“但这门婚事不错的。”
京宣摇头,温声说:“柔敏的婚事全看父皇做主,这事儿不能争,弊大于利。”
“确实……但我觉着肃王不会应这门婚事。”郁玦假模假样地叹气,“唉,又多了一个求而不得的可怜人。”
徐篱山坐马车去了长宁侯府,恰好今日褚和休沐,他们凑了桌子玩牌,一直打到深夜。褚和明日还有公务,先一步去休息,徐篱山便拐了褚凤出门继续玩,半夜的时候两人懒得回了,索性宿在楼里。
翌日,徐篱山先睁眼,褚凤还躺在旁边睡得像头猪。他绕出屏风,让进来的人都放轻声音,一通洗漱,下去帮他买衣裳的人也回来了,他穿衣梳发出了门,慢悠悠地去对面要了碗鸡丝面。
过了一会儿,柳垂到他对面落座,说:“昨儿个夜里徐如柏醒了,去侯爷那里告状,又被罚去祠堂了,是郁玦在侯爷那里给你说了话。”
徐篱山“嗯”了一声,一边搅拌面碗一边说:“他们真是去赏花的?”
“是,还用几大箱子玉器珍宝把花买回去了。”柳垂看着徐篱山埋头一通吃,等一碗面要见底了便问,“好吃吗?”
徐篱山:“嗯嗯。”
“还要不要再添一碗?”
徐篱山摇头,把浓汤咽下去才说:“昨天吃到半夜,还没消化呢,诶,你怎么不吃?”
“我一早就吃过了。”柳垂提醒,“现在已经过午时了。”
“那就当吃午饭了嘛,我跟你说,这鸡丝面……”徐篱山突然“诶”了一声,“等等。”他抬头向柳垂求助,“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柳垂点头,“是的。”
徐篱山盯着他,“是什么啊?”
“你今日该去金昭卫署上值。”柳垂说,“恭喜你,迟到半日,算旷工了。”
徐篱山沉默了几息,随后豁达一笑,“反正旷都旷了,先吃再说。”
经过这段时间的实地观察,徐篱山对金昭卫的风气也都有了了解,那里规矩是多,但不可触碰的底线就那么几条,其余的还算灵活。就好比这迟到旷工吧,放到别的衙门得扣俸禄甚至挨板子,但在这里,下面的人有些时候不慎犯了,只要不是故意的,上官们也不太会追究不放,至于上官们自己,京纾这位大boss当日不在,那自然也没人训责他们。
很幸运的是,徐篱山的上官,那位刘主簿是位公事上挑剔严苛,但其余时候都很好说话的人。至于京纾,他已经好久没去金昭卫署了,去了也不会纡尊降贵地管到他这只小虾米头上。
徐篱山把剩下的汤面嗦干净了,留了钱在桌上,又去糕点铺子买了茶糕,刘主簿最爱吃这个。
柳垂随后驾着马车把人送去金昭卫署,到了地儿,他看着徐篱山进去后便驾车走了。
徐篱山往文书院去,路上撞上师酒阑,“哟,来了啊?”
“啊。”徐篱山应了一声。
“来了就好,去迎接风雨吧。”
徐篱山疑惑,“什么意思?”
“今早点卯,就你没到,很是惹眼。”师酒阑说。
徐篱山说:“我们主簿人可好了,最多训我两句。”
“真是不巧,议事院今日要了点卯册。”师酒阑拍拍徐篱山的肩膀,目光怜悯,“殿下今儿来了。”
啊,徐篱山干笑了两声,“殿下给刘主簿递什么话了?”
“不。”师酒阑叹气,“殿下说了,他要亲自‘关心’一下你这位下属。”
徐篱山去了议事院,被告知堂内正在议事,便在外头等候。
约莫一刻钟,几位官员陆续离开,辛年也跟着出来,徐篱山便走了进去。京纾坐在主位,他上前行礼,“殿下金安。”
“花酒喝得连上值都忘了,我看你这差事也不要再做了。”京纾不冷不热地说。
徐篱山自知有错,态度十分的良好,“昨夜是卑职喝得太多,今天便起得晚了,不是故意的,请殿下再给卑职一次机会。”
“何必?”京纾拨着茶盖,也不看他,“明知今日要来官署,昨夜还流连花丛,不知时间,你也不是很看重这份差事。”
“卑职能为殿下当差,心里是一万个高兴,这些日子卑职自认勤恳办事,绝无惫懒,至于昨夜……”徐篱山一顿,语气低落下去,“还不是要怪殿下。”
京纾端着茶盏的手一顿,颇为不可思议,“昨夜是我把你摁在那花楼,强求你宿醉的?”
“殿下知道的,卑职酒量尚可,平日最多微醺,不会深醉。”徐篱山垂着脑袋说,“昨夜之所以酒酣宿醉,是因为卑职心中愁得慌。”
京纾闻言终于掀起眼皮看向他,“愁什么?”
“还不是您让卑职画那劳什子春/宫?”徐篱山甩袖,“卑职画不出来!”
京纾不解地说:“你不是擅长此道?”
“是,但卑职就是画不出来。”
“为何?”
相似小说推荐
-
窥爱(独山凡鸟) [近代现代] 《窥爱》全集 作者:独山凡鸟【CP完结】长佩VIP2024-7-23完结29.44万字1.33万人阅读183.40万人气6...
-
邀月成双(蕴藉) [近代现代] 《邀月成双》作者:蕴藉【完结】寒武纪年VIP2024-7-10完结推荐 275 收藏 131文案:风和日丽,有人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