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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而复生后他们想让我安息(自由的山羊)


“五条悟应该感谢他死的时候没有杀几个人助兴,否则为其担保的六眼绝对会感受一下老鼠和蟑螂乱窜的禁闭室……这种惩罚都是轻的。”
“如今人都躺尸了,按理说埋进为他量身定做的特级咒棺才对。”
“放过我吧,我只想把那个家伙锁进布满结界的牢里,而不是想方设法的证明他的无害,再研究研究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总感觉如果把他研究透了,咒术师那些疯子们就会拼命得到这份情报,学习如何令人死而复生。”
“果然是因为他是被五条悟诅咒的才……”
他们最后也没能给六眼一个交代,因为作为那次事件主谋——起码是明面上非常确定的主谋——五条笼已经得到了该有的结局,天与咒缚跑出去只能说是他挣脱了桎梏,毕竟这个世界上除了六眼,鲜少有人能阻止他,一切都说得通,只是结局并不能令人满意。
再对抗下去对双方都不好,政府需要咒术师,咒术师需要政府,他们应该是这种合作关系。
如今,这样一份证据一样的东西明目张胆的出现在橘子们面前,就像是在高调的宣布什么一般。
宣布:我回来了。
他们又因为泷泽生开了个大会,会议室里的人带着难以捉摸的心思,含着忌惮,含着不可思议,含着事情超出想象的紧张,“醒了,难道是真的是醒了?”
“五条悟怎么没有通知我们?”
“来递交个东西就走,也太嚣张了吧。”
“确定不是恶作剧吗,监控也没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况且这这东西真的出自泷泽生之手?纸上写的是他回来后的事情吧,那不是很容易被别人看到,比如辅助监督?”
五条宏一直没怎么说话。
他看着回忆录里的内容,他与其他人不同,其他人只能通过冰冷的文字记载来看待泷泽生,而他在泷泽生还是个孩子时就认识他了。
【……】
【仙台一辆公交车被咒灵袭击,整辆车的人无火自焚。】
【紧接着,一所小学遭遇了同样的攻击。】
【我和悟去过现场,残秽来自同一只咒灵。】
【那只咒灵现在还没有找到,不过我和它交过手,能思考,能交流,会使用交通工具,会隐忍蛰伏,不过稍微有些急躁,并且他在和我打时问了我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会和人类在一起?”】
【当时的我没有回答他,回答咒灵的问题本身就让我觉得奇怪,恶心,所以你们该知道,我有多么讨厌它们,即使你们将我当成异类,因愧对于我而担心我报复你们。】
【用“愧对”这个词似乎是抬举你们了,因为你们大概率不会对随意调用的棋子产生愧疚之情,但仍然会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某种伤害,所以总是害怕我回来是因为憎恨你们。】
笔迹是泷泽生的,惯用的措辞也是泷泽生的,只是相比较之前交上来的回忆录,这次的内容里多了一些饱含着个人情绪的东西,像是连伪装而出的恭敬也懒得了,一边写着回忆录一边絮叨般抒发着感想——这种做法是对的,起码在五条宏看来是非常正确的,几乎令他立刻就确定,这一定是泷泽生所写的东西,而非他人伪造。
而回忆录上记载的事件时间……是泷泽生被超度时,紧迫又撕心裂肺,那个时候他一定没有功夫写日记。
“他醒了。”
五条宏笃定道,“……泷泽生回来了。”
也就在那句话落下的一刻。
在自己办公室的泷泽生惊异的微微睁大眼睛。
他刚才好像本能的感受到了什么,但那种感觉没有来由,摸不清抓不住,只是一种直觉上的链接,但转眼间便断开了。
思索片刻,泷泽生打开了徽章的功能面板,上面果然有一个异常现象——泷泽生的复制体,也就是如今代替他躺尸的那一位。
复制体是什么成分他一直不知道,穿越局从来没有关于这方面的培训,但穿越局再厉害也没有复刻灵魂的技术,所以那一定是个仿制品,或许是最高程度的克隆人?
“果然……”泷泽生低喃,“一旦认知改变了,便会延伸出后续……”
他盯着复制体状态栏上疯狂显示的红点,“以我没叛逃为前提出现这种状况的额话,穿越局估计会把我重新投进来修正错误,比如再死一下?”如今这种话说出来就跟冷到极致的笑话一样,泷泽生觉得幽默,但是一点儿都不好笑,他耸了耸肩,“或许是修正工具人来也不一定。”
说到修正工具人,泷泽生一直注意着那位江夏凛也。
这边的江夏凛也。
对方还是那么年轻,是个心怀热血的年轻人,还是个没有腐化成为烂橘子的小橘子。
他偶尔会和五条悟有接触,五条悟对他的态度还算和善,或许也是因为看出他的本性在橘子堆里显得特别出格——他起码会因为咒灵大范围屠杀人类时由心的感到愤怒和憎恨,他在总监部工作,如同抱着自己的职务能改变什么般的想法。
有时候泷泽生从监控显示器里看到他那张脸,只会觉得陌生。
因为不一样。
和太宰那边的江夏凛也不一样。
他的语气和措辞,表情肌用法,都和修正工具人江夏凛也不一样,并且每天的行程基本就是工作,仔细且节奏缓慢到并不像是有系统指使。
泷泽生猜测对方是一个万用身份卡,是穿越局在每个世界的坐标,他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某一天会被顶替。
整理好东西,泷泽生领着下属出了门。
第三方已经步入了正轨,一批人竭力抑制着网络上有关都市传说一类的帖子流传,同时在日常生活中留意着口口相传的邪门故事,下属K最近被压榨而出大批量咒具也投入了工作——不得不说她对于报复六眼这种事倾尽了全部的热情,一心觉得泷泽生在打造着一个军团,一个用于对付咒术界,对付五条悟的军团。
对此,泷泽生深谙无良老板画饼那一套,对着下属K连连称是,没错,我们要消灭敌人,而你是我不可或缺的得力干部,我需要你的才华,需要你制作出来的武器,我的属下全都是因为你而强大,等计划成功,你就是新世界主宰的二把手,我会让你过你想要的,无法无天的自由生活。
他竭力扩张着势力,自那次控制了城市的电灯之后,动静终于再次触到了上层。
不过那就是泷泽生想要的结果,如果什么都没改变,什么都没影响,那才叫真正的无用功。
泷泽生时常觉得头顶有个倒计时,不过那个倒计时结束时只会发生令他欣喜难耐的事情。
“砰!”
黑夜里,帐隔绝了令泷泽生熟悉到不行的枪声,他有时候还是会因为这种声响而感到本能的惊惧,但怦怦直跳的心脏藏在胸腔内,谁都看不出他谨慎着不愿流露出的慌张。
偶尔有时候,他也会觉得心烦意乱,然后点燃一根香烟,不是借用尼古丁麻痹神经,而是借着恼人呛鼻的烟味转移负面情绪的突发口,把讨厌枪声变为讨厌烟味。
直到感知范围内出现了诡异的气息,泷泽生夹着香烟的手指神经质的抖了一下,转过了脸。
来者用轻佻的口吻说,“悟好像不喜欢烟味,你要是变成一个烟鬼的话,他会不会露出一个失望的表情?”
泷泽生感到一阵牙酸,那股酸气直往他的天灵盖冒,他看着面前的青年……从外形上来看的确是一个年轻人,还是很熟悉的人。泷泽生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上下扫视对方,问道,“你是什么东西?”
“咒灵啊。”那人理所当然的说道,“我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是找你,就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指引我一样。”
他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睡衣,连鞋子都没有穿,看上去下一秒就能席地而坐和泷泽生面对面攀谈起来,“我也很好奇自己是什么东西,拥有意识的那一刻,除了本能告诉自己我是怎么来的,其他一无所知。”
泷泽生把烟扔了,谁知咒灵立刻道,“你乱丢垃圾。”
泷泽生:“怎么,你要给我捡起来?”
“就是觉得影响不好吧。”
“这地方都要成垃圾场了,你还管我个人素质怎么样?”
咒灵抬起手,似乎是尴尬,似乎是费解的抓了抓头发,手指上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一闪而过。
“对了,先要自我介绍,还没有跟你说我是什么的诅咒。”
“是人类对于被迫离别的不满,恐惧,拒绝,憎恶。”
“而离别还能延伸出另一种意思——”
“所想不可得,所爱不能见,于是世间一切都成了一场离别的后续,时时刻刻都被拉入思念却唯有思念的痛苦里。”
“我就是这么诞生的。”
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咒灵对泷泽生道,
“还有,好像还有一种情绪,这大概是我不太想伤害你的原因。”
“那份情绪名为——苦恋。”

面前的碧眸青年仿若含着嗤讽的笑意如此说道。
泷泽生只觉耳边倏然一阵空白,紧接着传来了喧嚣的风声。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大脑如此平静的陷入了停滞,因为两个熟悉却陌生的字眼儿。
离别,坎坷,无终,得不到回应的情感,却仍然无悔的投入。
泷泽生反复咀嚼着这个词。
他的第一反应是产生了一个近乎荒谬的疑惑:
五条悟竟然会苦恋?
为什么?对谁?
如此轻而易举的,他很快明确了这份情感的指向性。
不是负面情绪糅杂在一起一股脑的倾泻,若是如此诅咒的诞生可太轻易了。那并不是可以随意迁怒和转移执念的载体——五条悟诅咒了泷泽生。
而我是泷泽生。
苦恋的对象……是我。
得出这个结论时,泷泽生的大脑再次宕机,可停止思考对于此时的他来说都称得上是宽容和奖励,他本能的回忆起过往的所有细节,将五条悟的违和节节剖析……若是知道答案反推的话,那些行为明晃晃的都在宣告一个答案。
……他从未注意过。
——“悟,你现在还有瞒着我的事情吗?”
——“你猜。”
——“你说出来我才能知道是什么啊?”
——“不要,因为直白的说出来根本没用。”
——“明明是你没长眼睛……你看不到。”
他从未注意过。
思维模式里从未出现过的“隐瞒”令泷泽生忽视了,他们之间还会诞生另一种情感的可能性,那份情感显得深重,理所当然,又好似突兀,费解难明,它晦涩且隐秘,无法轻易的坦露,就如五条悟所说,“我亲口告诉你,根本没有用。”
因为说出口便是拒绝。
因为我从你的神态,你的眼神里,没有看到与我如出一辙的东西。
从未思考过的问题。
从未预想过的领域。
泷泽生瞳眸微颤捏着下巴陷入了头脑风暴,太突然了,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有些太超过了!
泷泽生成为伴侣型工具人的那刻便自发摒弃掉了正常社会中人类对感情的分类:亲情,友情,爱情,他的人生选项变得狭窄且专一,那些在泷泽生这里全部笼概为另一种情感,由某些基本素养和行为准则所形容,那名为忠诚,热情,喜爱,我永远不会背叛你,永远不会抛下你,我属于你,我们就如同双生花般同根,你离去我便枯萎。
他率先将彼此的关系定义,将感情定性,于是他忘记了,他人并非如此。
他所谓的相伴一生——在悟眼中是什么呢?
藏在思维的某个角落里一直被泷泽生忽视的匣子骤然被打开,泷泽生如同踏入了陌生领域一般混乱无措。
如果命运再宽容给他们一些时间,泷泽生想他是能看到五条悟的行动的。
五条悟不是那么拧巴的性子,他也不会小心翼翼。他只是停留在了“未说”的阶段。少年时期泷泽生被诅咒缠身,什么都来不及,回来后他们根本没功夫想什么风花雪月,一切都匆匆且流着血。
他们之间没有秘密,有的只是未找到合适时机说出口的心意。
是的,仍是这样。
他们什么都没有变。
泷泽生浅浅吸了一口气,空气中还有未散去的烟草味道,此时让他觉得异常得提神醒脑。
到底是什么时候……
视野内有一团黑影晃来晃去,泷泽生抬眸看去,异色头发的青年伸手在他眼前挥来挥去,“回神了!你的表情可真是惊讶,苦恋这个词只是我基于人类的认知而对这份感情赋予的属性,你很难接受吗?悟大概是喜欢你,但是还没有到……苦大仇深的虐恋的地步?怎么,他谈不了恋爱就要躲在被窝里偷偷哭啊,比起那些,他可能更希望你陪在他身边。”他像是觉得有趣极了,一瞬不瞬的观察着泷泽生的反应,“抛开这点不谈,你就当你们两个是被迫异地无法谈心的挚友!兄弟!”
泷泽生挥开他的手,而咒灵不甚在意的耸了耸肩,“我难道说了不该说的话?你这么不可置信,是不是因为我这个……嗯,第三方把他的暗恋给挑明了……?”
……明明都有迹可循。
泷泽生无视了咒灵的疑问……从什么时候开始?
为什么直到这份感情已经成为执念,能够诞生诅咒,他才得知。
刹那间,无数个几乎被他转瞬就抛到脑后的画面闪过脑海,它们飞快掠过却又深深定格,而最清晰的留下的,是灰原和七海的那个意味深长的对视——后辈曾用平和欣慰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问他,“泷泽前辈还是这样,把肉麻的话挂在嘴边……所以你和五条前辈在一起了吗?”
以及棕黑发色的青年得到回应后诧异的神色,“没有吗?那什么时候在一起?”
看看,连反问都毫不犹豫。
看看,他们都知道。
他们甚至默认了。
“说得没错……”
泷泽生低喃,
“说得没错……”
他克制不住的回忆着细节,从高专时期,从杰,硝子,灰原,七海,冥冥的态度去看。
他的朋友们心照不宣,注视着他们两人时就好像在等待一个既定的结果,说不定他们还带着吃瓜心态笑意盈盈的打赌,猜五条悟什么时候会挑明,猜他会用多么烂俗的求爱方式!
泷泽生的尾音抑制不住的哆嗦起来,“我是没长眼睛吗……?”
“我看不到……我没有看到……”
悚然察觉的事情令泷泽生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怪异的恐慌和自责,他此时张开嘴却无话可说,无人可倾诉,他凝视着面前的诅咒,对方含着笑意也在回望着他,然后说,“没关系嘛,悟也说过,你是个很迟钝的家伙。”
他说话时偶尔的语气很像泷泽生,洒脱且明朗,“但是先不提那个,我们是不是要谈一下正事了?”
他沉下眸子时的神情也像泷泽生,“我来找你,是因为你这边有什么在吸引着我,对于一个拥有意识后没有任何目的和追求的生物来说,你于我的意义可太致命了,总该要解释一下吧?”
“……”
“给我。”
泷泽生倏然定定的说道。
“嗯?啊,你说这个啊。”咒灵顺着他的视线轻捻着手指上的戒指,上面镶嵌着在月光下都能闪烁的宝石,“不要,这是我的,我醒来就在我身上。”
是五条悟某次出行回来的伴手礼,一枚被他称为寓意自由的戒指。
泷泽生的那枚丢了。
不知是落在了时空夹缝中,还是掉入海里后被水流冲走了,总之他在森的孤儿院醒来后,手上就没有这个东西。系统复刻的是当时状态下的他,既然如此,管它是不是复制品,留下来的那个才是真的!
泷泽生敛起眸,捏了捏指骨,“……嗯,对,是该谈谈正事了。”
他注视着面前这位——真正的带着庞大咒力而来的诅咒。
咒灵看着泷泽生的架势,“干什么?”
咒术师用含着战意的嗓音说,“那当然是——自我介绍。”
那处天台成为了被暴力毁坏的战场,轰鸣声不亚于火药的爆破,初做试探的攻击只是纯靠咒力的硬碰硬,他们连基本的术式都没有使用,更不用说开领域了,泷泽生与他过了几招,就将诅咒踩进了混凝土里,让那张帅脸上满是灰尘和泥土。
……出乎意料的弱。
或许是刚刚诞生还没有掌握战斗的技巧,又或许是……咒灵存心不能对泷泽生下狠手。
“……咳!这哪是切磋?”外形和人类无异的生物不满的嚷嚷道。
“领域呢?”
咒灵讶异的挑起一边眉,“领域?第一回 听说却懂的名词……还没有学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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