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祁年看破了他表面的伪装。
又阴阳怪气!骂人呢!
祁年不吭声,就愤慨地盯着他看,目光炯炯。
周砚辞将脑袋垂低,目不斜视:“我看你做选择填空的时候,一道题的草稿能打一页纸,还做错了。刚才这几道大题,你反而基本上都做对了。”
祁年脸上的表情是呆滞的:“……真的假的?”
“真的。”
祁年大喜过望:“真的!?”
“嗯。”周砚辞的唇角难得勾了几个像素点,向来平缓的语调也扬了扬,“考得不错。去吃饭?”
午餐由苏妤做东,去了附近一家不错的川菜馆。
苏妤很热情,一个劲儿给安静的周砚辞夹菜:“砚辞你别客气,多吃点,给年年补习应该很累吧?”
为了安心吃饭,祁年特意坐到周砚辞的另一边,跟苏妤隔开,一个人吃得不亦乐乎。
“嘶——哈——嘶——”
周砚辞皱了皱眉,看向怪声的源头。
祁年旁若无人,吃得正嗨,时不时就要抽两口气,吐吐舌头。
漂亮的桃花眼泛起红,嘴唇更是红得发艳,似乎还肿了几分。
然而下一秒,他又往嘴里送了一筷子辣子鸡,而后捂住红彤彤的嘴,嚼得眉头紧皱。
“……?”
周砚辞想了想,挪开椅子站起来:“不好意思阿姨,我出去一下。”
祁年干饭的间隙瞄了眼他的背影,没怎么放在心上。等他推门回来,自己的面前突然落下一盒冰鲜牛奶。
祁年舔舔火辣辣的嘴唇,手不自禁朝着凉丝丝的牛奶盒伸过去:“牛奶?给我的?”
“嗯,解解辣吧。”
“哎,谢谢你啊,年年不太能吃辣。”苏妤口无遮拦地卖儿子,“不能吃但他硬要吃,每次自己端着杯水在那涮,边呼呼抽气边硬往嘴里塞。”
不愧是亲妈。
祁年喝了口冰牛奶,神清气爽,挤着眼睛笑问:“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了?因为冤枉我良心发现了?”
周砚辞不吭声,祁年就当他默认。
“比起帮我拿牛奶,你不如来点更实际的。”祁年笑意愈浓,桃花眼弯成两弯弦月,“比如祝我能够自由自在地活着……”
国王牌拿来吧你!
他还是不太敢打草惊蛇,没直说。
苏妤旁观了两人的相处模式,忍不住担心道:“砚辞,你们在学校是同桌,年年应该不太打扰你吧?”
周砚辞摇了摇头:“不打扰,祁年上课很安静。”
他倒没出卖祁年上课睡觉还害得他解锁发展成就的事。
祁年愣了愣,对他高看几分的同时又想起去年他打小报告的事,“狗洞”被严峥嵘发现以后,直到现在还封着呢。
苏妤托住下巴打量他们,突然极其跳跃地来了声感叹:“哎,要是年年以后找对象能找到你这样的就好了。”
“咳咳咳咳咳!!!”
一口香辣的肉片呛入气管,祁年捂住下半张脸,白净的脸瞬间咳成猪肝色。
苏妤终于打住,周令仪担忧地探身:“年年没事吧?砚辞你……”
不待她吩咐,周砚辞已经眼疾手快倒了一杯清水过来。
“喝点水。”
他面色冷清地开了口,又是那种不带商量的命令口吻。
祁年被无形的力量拽拉着凑过去,咳嗽还没止住,双手交叠仍捂在嘴上。
周砚辞举着水杯,垂眸思索片刻。
似是经历了艰难的心理斗争,他略显僵硬抬起另一只空手,在祁年后背上抚了两下。
祁年:“……”
震惊得咳嗽半吊不吊地停在了嗓子里。
双手缓缓松开,停在脸侧,露出红润半张的嘴唇。
周砚辞向来不露声色的脸上,从微拧的眉心透出一种大脑过载的困惑。
学神不愧是学神,不消几秒,他想明白了。
男性特质最浓烈的喉结上下一滚,他握住自己手腕,稳住水杯,再递到祁年嘴边:“喝吧。”
祁年:“……”
他能拒绝吗,他不能。
受制于国王命令的时候,祁年也无暇思考太多,微低下头,就着周砚辞的手喝水。
苏妤、周令仪:“……”
下周四就是期中考试的日子了,满满当当考两天,周五结束。
祁年翻来覆去睡不着,成败就此一战,他必须养精蓄锐,绝不能让睡眠拖住后腿。
他找出好友列表里的“ZYC”。
你七爷:【周砚辞~】
你七爷:【你睡了吗?】
本人的演技覆盖着开朗明媚的掩护色,但当祁年用“你七爷”如此具有攻击性的昵称打出小波浪线,怎么看,都是别有所图。
周砚辞的思绪本就不够集中,视线立刻转移到手机屏幕上。
花了几天时间才堪堪平复的思绪又激荡起来。
点在手机上的指尖兀自发烫,仿佛还残余着那天茶杯的余温。
ZYC:【没有】
肯定的答复鼓舞了祁年,再不遮遮掩掩,小心思昭然若揭。
你七爷:【方便接语音吗?】
周砚辞立马拿起手机去到阳台,谨慎地关上落地玻璃窗。
得到“方便”二次,祁年的语音电话便迫不及待拨了过来。
“明天就考试了,我有点紧张。”
“周砚辞~你能不能,能不能……”
“跟我说晚安?”
听筒里一片寂静。
可祁年始终能听到对面低沉的呼吸声,清晰地萦绕在耳畔。
比他自己的要快不少。
良久,再次响起周砚辞冷冽的声音,细听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哑。
“你不是说,不早恋吗。”
“……嗯?”这跟晚安有什么因果联系?
又过了几秒。
祁年装模作样套话失败,都准备放弃挂电话了,这时。
“晚……安。”
太过生硬的吐词,晚是晚,安是安。
周砚辞大也概察觉到了,呼吸的频率透露出几分少年人藏不住的局促。
然后他又说了一遍,音色清缓,像温柔的晚风簌簌吹过枝丫的新叶。
“晚安,祁年。”
ZYC:【今天考试,别睡了】
下方四个绿色的气泡框,规整的黑色方块字,竟传递出强烈且跌宕起伏的情绪。
【?我出门了都】
【嘿嘿,昨晚睡得好,今天六点就自然醒了】
【艹!为了追车没来得及买包子!】
【完了,要在考场干等半小时了】
因为“晚安”……所以睡得好吗?
为了考到前十名,竟然这么积极。
到太早反而是完了。
周砚辞忍俊不禁。
祁年的四条消息发自四十分钟前。
从祁年家出发到学校大门口,需要三十分钟左右。
何况祁年一出门坐上了车,哪怕路上堵车,四十分钟也该到了。
短短一分钟内周砚辞看了三次时间,淡漠的眉眼染上一层忧色。
手里的早餐,等到现在已经快凉了。
周砚辞放下手机再拿起,按下语音通话。
嘟——嘟——嘟——
无人接听。
周砚辞的眉头越皱越紧。
ZYC:【你到哪儿了?】
发出去的消息也如石沉大海。
校门口学生摩肩接踵,一边道歉一边挤的,拽着背包带一路狂奔的,一看就是考试迫在眉睫的高三生。
高三的期中考试最早进行,距离开考还有二十分钟。平时惯常踩点的同学也早早到了,校门口的风纪委员甚感欣慰。
仍不见祁年的影子。
“学长。”风纪委员是高二的学生,却也认识周砚辞这位高三的传奇人物。
她看了周砚辞好一阵,忍不住过来问:“你们今天好像要考试吧,你还不进去吗?”
她不是自己的同班同学,更不是高三的学生。在此之前周砚辞从未留意过这张脸,此刻心神不宁,竟然问她道:“你看到祁年了吗?”
女生倒是知道祁年,这个学校就没谁不知道祁年。
祁年还长了一张过目难忘的脸,女生几乎不假思索就摇了摇头:“还没看到他呢,他每天顶多提早五分钟到。”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女生没来得及留意周砚辞的表情,先转过身接电话:“昕昕,你怎么还没到啊?你怎么了?你别急……”
他们高中并没有严格禁止带手机入校,只要不在课上玩就行。
周砚辞逆着人流,往校外走去,途中又拨了几次语音。
一辆出租车在身边呼啸而过,周砚辞倏然停步,手机上的显示第一次有了变化,变成“通话中”。
他眉头紧蹙,不由分说先催促道:“你干嘛呢,考试了,快过来。”
祁年的呼吸声有点急,在抵抗什么力量似的:“……我不能过去。”
他气喘吁吁,咬牙高声喊:“周砚辞!我不能过去!把你的话收回去!”
这番话令人摸不着头脑,对于关心他是否考试迟到的人来说,无异于任性地火上浇油。
周砚辞也气从中来,然后下一秒,猛然愣住。
祁年的声音急迫中,似乎带上了点哭腔:“周砚辞……你快说。”
他可能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可什么提示都没有,聪明如周砚辞,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
但是,祁年好像急哭了。
周砚辞的声音更急:“祁年,你在哪?”
祁年有气无力:“XX站……”
XX站是一中站的上一站,分别在街道两头,距离很近。
周砚辞边说边找到一辆共享自行车:“那你别乱动,等我过去。”
旧的命令被覆盖。
祁年找回双腿的控制权,总算不用被拖着往校门那边去了。
“你、别、想、跑!”
他盯住被自己死命拽着的壮硕男人,气势汹汹一字一顿。
分明眼眶隐隐泛红,气场却无端摄人,看得方才还振振有词的男人闭上嘴,心虚地咽了两口唾沫。
男人用力挣了下,没能挣脱祁年的禁锢,脸红脖子地辩解:“我说了不是我!再这样我报警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温昕身材娇小,对这膀大腰圆的男人有种本能的畏惧,瑟瑟缩缩藏在祁年身后,不敢吭声。
人群哗然,议论纷纷。
男人仗着女生面皮薄不敢将车上的事公之于众,那叫一个强词夺理颠倒黑白:“我说你们两个学生,怎么回事,平时电视剧看多了有被害妄想症吧?快放开我,我还要去给我闺女开家长会呢。”
他说着假模假样拿起手机,脸上的肥肉笑得堆砌一道道褶,油腻地对着手机喊:“囡囡乖,不哭啊。爸爸马上就来了……”
群众对弱者有种天然的同情。身穿蓝白校服的高中生本是弱势的一方,谁让他们以一敌二,男人又老谋深算地搬出所谓上幼儿园的女儿。
路人瞬间一边倒偏向男人。
“小伙子,我看这是误会了吧?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赶紧去上课吧,学习更重要。”
祁年啪地夺过男人的手机,压根不见通话界面。男人试图抢回手机,他五指收得更紧:“再装?”
少年身形偏瘦,却将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压制得死死的。
男人浑浊的眼珠滴溜溜一转:“你这孩子,怎么能抢别人手机?大庭广众的,还不快还我!”
温昕从那种无能为力的恐惧中渐渐缓和过来,鼓足勇气,打断男人的话:“不能还!你这个变态!刚才在车上就是你摸的我!”
“二路车咸猪手,肯定就是你!我朋友跟我说过,秃头格子衫一米六……她马上就过来了,她记得你长什么样。”
这话一出,一道道嫌恶探究的目光扎过来,男人气得撕裂脸上伪装的面具,口不择言唾骂:“去你妈的!老子穿鞋一米七!”
“我已经报警了!你是不是无辜的就跟警察叔叔去说吧!”撑着口气最后警告一句,温昕躲回祁年身后,小声提醒,“学长,他手机里说不定有偷拍的照片,不能还给他。”
祁年本也没打算还。
“警察”和“手机”双管齐下,男人顿时乱了阵脚,趁着两人交谈猛然挣扎。
他的反应彻底坐实了手机里的证据。
祁年拿着手机,只能用单手反剪他的胳膊。男人孤注一掷地再次挣扎,仿佛有小型炮弹在手里炸开,震得祁年五指松开。
男人乘胜追击,立马转身抢手机。
祁年灵巧地转身避开,男人满身横肉却也绝不是他的对手,但男人阴损程度远超他想象,知道自己无法从一米八的少年手上轻易抢回手机,只是虚晃一枪,狠狠踢出去的那脚才是真实目的。
十成十的力,正对最脆弱的膝盖关节。
“学长!小心——”温昕惊呼,脸上霎时血色尽褪。
一股强风拂过祁年面门。
他都看见男人提起的鞋底了,而下一秒,男人狰狞的面孔瞬间消失在他视野里,脑袋垂下去,身子也跟着往下扑。
一点点露出身后的人。
发生得太快,祁年还没分辨出周砚辞对男人做了什么,又见他提起单车,往男人肥硕的后背上一轮。
男人吃痛,彻底匍匐倒地。
祁年傻眼。
脊背缓缓爬上一层冷汗。
“周、周砚辞……”温昕也吓傻了,不留神直接叫出来者大名,而后才亡羊补牢擦着汗补救,“学长!学长好!”
淡漠的眉眼一如既往,始作俑者周砚辞没事人似的,不紧不慢将自行车扶起,看向对面的祁年。
灵魂重新从天灵盖灌进来,祁年眨眨眼,抓紧手机往后一弹,和地上软瘫的男人保持距离。
警察终于赶到,男人彻底失去反抗的能力,绝望地看着祁年把自己的手机交出去。
祁年还准备向警察解释公交车上的事。
周砚辞却不由分说将他一拽:“考试迟到了。”
侧脸的轮廓刀削般,清晰冷峻,有一瞬间就像小说里的霸道总裁一样:“快上车。”
虽然他说的只是一辆破旧不堪的共享自行车。
祁年恍惚一瞬,有点被他帅到,第一次体会到迷弟迷妹追着自己尖叫的感觉。
“祁年,上车。”
祁年如梦初醒,过去的时候喉结莫名滚了滚,他长这么大纵横操场篮球场大马路,但还从来没有体验过坐人后座的机会。
他犹豫了下,双腿并在一边。前方周砚辞感受到多出的重量,不打招呼就踩下了踏板,他惊呼一声,下意识倾倒搂住少年劲瘦的腰肢。
隔着秋季两层校服,他隐约感觉到下方的肌肉绷得很紧,大概是载男生体重不轻的缘故。
进入高三,考试科目顺序都按照高考的来,第一天只考两门,上午语文,下午数学。
语文是祁年的强项,也是相对来说时间不太紧张的科目,进场截止最后几分钟,两人气喘吁吁赶到各自的考场。
俞向佑幸运地和祁年同考场,两人一个头一个尾,就连眼神接触的机会也没有。
语文不会的诗词填空题蒙也蒙不出来,作文勉勉强强凑够字数,俞向佑自信满满提前交卷。
从第一排祁年的作为前方路过,习惯地挤着眼睛使了两个眼色。
然而祁年头也不抬,哗啦把手里的卷子翻了个面。
祁哥的填空题少说写满了百分之七八十,逐字逐句检查完了,又拿笔戳着脸颊,轻轻皱眉,搜肠刮肚思索剩下几个空的答案。
“这位同学交了卷就快点出去,不要在考场逗留。”
“哦,好,好。”
俞向佑抓抓后脑勺,弯着腰出去,祁年直到最后也没工夫分给他一眼。
隔壁考场的叶天扬交卷更早,已经在走廊上等了。
每逢考试,他们这个提前交卷的小队伍总能早早抢占食堂,免除排队苦恼,吃到最新鲜热乎的饭菜。
还剩十分钟就考试结束了,走廊上来往的学生渐渐躲了起来,叶天扬奇怪问:“祁哥呢?他还没交卷?”
俞向佑神秘兮兮冲他招了招手。
两人鬼鬼祟祟扒住窗台,探头往窗户里看。
“祁哥真转性了啊,居然还能坚持这么久。”
“失恋有这么大的力量?”
“失恋?什么失恋?”女孩软糯的声音冷不丁插进来。
两人微微一惊,回头。
“嘿,奶茶学妹。”
打完招呼,温昕接着追问“失恋”八卦的来龙去脉。
“外国语的校花?我认识她,不可能。”温昕说,“之所以所有男生都追不到她,答案很简单——因为人家根本就不喜欢男生。”
“不可能啦。她还是祁年学长和周学长的粉丝来着。”
两人荒诞离奇的猜想终于在今天画上了休止符。
叶天扬总结:“说起来还得是因为砚哥啊,最近他不是给祁哥补习吗?”
“对哦,我都忘了这茬了。”俞向佑一拍脑门,“咱们找什么女版砚哥,砚哥本人就在这呢。”
温昕前脚跟小姐妹离开,祁年后脚从教室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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