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眯眯,眼神又深又重在祁年身上打转,除了他的上半身,似乎还要往浴巾底下钻。
“好巧。”
祁年瞬间从头麻到脚,是那种恶心又不适的麻。
周砚辞果断拉住祁年的手腕,起身。
祁年愣愣地跟着他的动作,感受到腕上那只手一点点滑到掌心里。
与门口的唐越擦肩而过,周砚辞终于吝啬地分了他半眼:“你泡吧,我们正好准备走了。”
目送十指紧扣的二人离开,唐越忍不住笑了,异常瘆人:“呵……直男?”
回去后,祁年贴心地把房间单独留给周砚辞,自己红彤彤地立在门外当门神,随时准备驱逐回来碍事的哥们。
过了十分钟,手机一震。
ZYC:【能不能给我发几条语音?】
祁年哪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无非是和他抽屉里自己的照片一个作用。
你七爷:【你想都别想:)】
ZYC:【好吧】
……你小子妥协得还挺快。
祁年疑惑地皱了皱鼻子,又想起前几天那句暧昧肉麻的:我听你的。
“……”
祁年抬手扇着风散热,颀长高瘦的身影隔着纸门依稀可见。
房间里的周砚辞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深沉黑眸逐渐涣散、迷离,最后自喉间溢出一声极满足的长叹。
“年年……”
唐越又是跟着唐泽过来的,而这次活动的主办人金哲,仍是一无所知。
他甚至还不忘关心地问祁年:“最近怎么样了?跟你喜欢的妹子在一起了没?”
“?”祁年无语又好笑,一句话否认两件事,“没有。”
金哲自然没听懂,又担心周砚辞从中作梗,旁敲侧击:“你现在还跟周砚辞玩在一起啊?”
祁年眼珠转动:“这个嘛……”
漂亮的桃花眼因为脑海中浮现的人,涟漪阵阵,动人心魄,然而转着转着,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吗的又是唐越。
唐越毫不客气接下他的视线,甚至当着他的面,狂妄地舔了舔嘴唇。
祁年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和金哲告别,回去找七班的几个朋友。
今晚,温泉度假村有一月一次的烟花晚会。
度假村门口视野开阔的大院子,围绕装饰水池一圈,是最好的观景点。
除了十二个准大学生,偌大的温泉村不知从哪儿又冒出百来号人来,把宽敞的院子挤得密不透风。
好处是,祁年不用担心一不小心就扭头看到脏东西了。
坏处是,他和周砚辞并肩站在一块儿不动,却因为不断挤来的人群散开了几次。
祁年提议说:“要不我们回房间里看吧?”
周砚辞低眸看向他,漆黑的眼眸映着火光,在夜色里显得异常温柔。
“不是还有更简单的方法吗。”
祁年心头一跳。
下一刻,手再次被握住。
同样是男生,周砚辞的手指也很修长,骨架宽大,不带赘肉,完全不符合祁年曾经幻想的,女孩子香香软软的柔荑。
但他偏偏就让这样一只手握住了。
很怪,但也很有安全感。
说起来这是他们第三次牵手了,却是第一次十指相扣这么长时间,直到掌心蒸出一层汗也没分开。又湿又热。
盛夏的夜里仍高温不减,手交握的地方热,后背热,胸口热,前额脸颊也热得厉害。
祁年闪过几次要不要抽手,实在太热了,看到身边人专注的侧脸,不知怎么就浑身乏力,抽不动。
顶多跑跑嘴炮。
“哥们不会这样牵手的。”
周研辞说:“我在线上是影帝,线下是花瓶。”
左右都有一技之长是吧?
“不带这样夸自己的啊。以前演得明明挺好。”祁年忍俊不禁,“导致我一直以为你讨厌我。”
周砚辞:“是你迟钝。”
祁年:“你说什么?”
周砚辞闭了闭嘴,手扣得更紧,像是紧紧握住来之不易的宝物:“是我太怕你讨厌我,怕你讨厌gay再也不理我,所以演技爆发了。”
烟花在头顶上放,他们在下方聊,漂亮绚烂,可惜两双眼睛都被身边的人占据,容不下多少空间给转瞬即逝的美景。
突然间,周砚辞面色微变。
祁年下意识便去追他的目光:“……怎么了?”
周砚辞敛眸:“没什么。”
而后主动放开了祁年的手,神色有种罕见的郑重:“我去趟卫生间,马上就回来。”
周砚辞走了,身边立刻空下来,热气自散,祁年反倒没了看烟花的兴致。
周围依旧人挤人,挤得他胸膛里的心脏也躁动不安。
说不上来是隐隐察觉到的不对劲,是周砚辞的离开,还是因为他今晚准备给出的答案。
“我们……试、试试?”
祁年嘴里喃喃念叨着。
肩上突然横来一条胳膊,吓得他心脏停搏,却见是叶天扬瘦削的脸,说不上来的失望瞬间席卷了他。
“干嘛啊,热死了,起开!”
叶天扬却不肯放手,拽着他晃了两晃:“唉,我这不是怕以后就没机会了吗!”
余向佑也挤了过来,热气腾腾的圆脑袋在他肩头上浮现,恶心巴拉地喊:“祁哥!我的祁哥……”
祁年:“?”
“你真和砚哥谈恋爱了?”余向佑终于说了句人话。
祁年:“没……还没。”
叶天扬了然:“那就是快了?”
“这都一整天了,唉,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咱们三聊一会儿。”余向佑长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祁年虚踢他一脚:“滚,不会说话就别说。”
叶天扬左右环顾,好奇问:“不过砚哥呢?他去哪了还没回来?居然舍得把你留给我们?”
祁年红着脸掐他耳朵,后者大惊小怪嗷嗷叫唤。
他们这里热闹非凡,人群里另一个七班同学也发现了他们,几步挤了过来。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祁年从这个问题嗅出一丝古怪的味道,忙问:“什么意思?”
“哦,我看周砚辞和两个实验班的同学走了,还以为你们也在那边呢……”
话音未落,祁年已经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祁年沿着屋子拐了两个弯。
周围已经不见半个人影,阒无人声,唯有蝉鸣聒噪,恼人得很。
一声拳头到肉的闷响。
祁年没少跟人起过肢体冲突,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体育生的身体有多重要大家心里有数,无所牵挂的混混也揍不过他。他很少会跟别人真刀实枪地打起来。
就连骚扰他的唐越,他也没想过用拳头解决问题。
祁年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声音的源头。
昏暗角落里的混乱让他心脏停了两拍,看清之后稍稍松了口气,在周砚再次提起拳头的瞬间,心脏又提起来。
“周砚辞!别打了!”
周砚辞动作一顿。
可拳头仍结结实实地砸到了唐越的脸上。
旁边的唐泽派不上太多用场,终于等到一个周砚辞分神的机会,抄起棍子就要去偷袭。
祁年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直接一脚踢飞。
唐泽爆出一声含糊不清的脏话。
“咳咳……”坐在地上的唐越咳嗽两声,望着祁年直笑。
祁年没好气地揪住周砚辞,发现他眼角一块醒目的淤青,顿了顿,转而质问不远处的唐越:“又赌什么了?”
却是周砚辞回答了他:“什么也没赌。”
“……”
原本,他一直看不起把比赛当成赌博的行径,现在看起来,没有缘由的打架更傻,蠢!
堂堂学神居然也有沦落至此的一天!!
“我倒是想赌。”唐越笑得无奈,“让他输了就和你分手,谁能想到他压根不是你男朋友。”
祁年面无表情:“哦,现在是了。”
然后拽着周砚辞的胳膊一转:“这我男朋友,学习很好,打架也不错。我先带走了,不见。”
“……”
“……真的吗?”
“假的!”祁年头也不回,怒气未散,“周砚辞!你别跟着我!”
周砚辞却不假思索,果断跟上。
追了半天,祁年终于刹住脚步。
怒气反而让祁年的大脑清醒。
他转过身,问:“国王的命令,你现在可以不听了吗?”
周砚辞沉默。
祁年继续:“还是说,你一直都可以不听?”
祁年怒目:“周砚辞!你骗我?”
“我也没想到。”周砚辞无奈开了口,“但你的命令我都照做了,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除了你不让我想着你那什么以外。”
祁年失语。
提到胸口的火气“咻”地落下去,只剩下疑惑,他掏掏口袋拿出国王牌,喃喃自语:“为什么?国王牌明明在我这里……”
他甚至天天随身携带!凭什么,这破牌还认主?
周砚辞黑眸沉沉注视着他:“可能是因为……你没有我的执念,你不像我喜欢你那样。”
喜欢我。
未完的话飘散在风里。
祁年突然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很复杂的东西,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情绪,很汹涌,却也极压抑。
不过几息对视,居然让人闷闷地喘不过来气。
周砚辞还在说:“国王牌感受到了我强烈的执念,所以才会来帮我。可惜,过了这么久,我依然没能如愿。”
祁年听得一愣一愣。
出神之际,周砚辞毫无征兆一探身,轻松夺走了他手里的国王牌。
手里举着牌,唇瓣轻启,郑重其事喊出他的名字。
“祁年。”
“过来。”
祁年下意识便要闭眼,预想中的神秘力量却没有到来。
如果周砚辞刚才的猜测是真的,那国王牌肯定失效了啊。
周砚辞居然以为国王牌还有效?
想到这里,祁年不紧不慢抱臂,看着学神脸上的志在必得一点点褪去,在他惊讶的目光里勾起一个得意的笑。
“现在没效果了吧?”
周砚辞愣了又愣,精密的大脑出厂以来,首次处理如此复杂的意料外情况。
半晌,他恍然大悟,唇角一点点扬起,眼底也染上夏日般滚烫的笑意。
他徐徐靠近祁年。
“别动。”
祁年往后一退,得意地笑起来:“我能动!”
周砚辞不由分说掐住他后颈,力道大得惊人。
祁年毫无防备,脑袋被压得往前一倾。
他眨了眨眼,急忙叫停:“等等,我有话要说!”
酝酿来酝酿去,“我们试试吧”几个简单的字,不知道怎么这么难说出口。
然而,周砚辞并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漆黑眼瞳下方涌动着熊熊烈火。
“我也有,我先说。”
祁年被他灼热的呼吸拂了一脸,太近了,双眼都失去了焦距,模模糊糊的少年轮廓仍旧俊朗。
然后听到低而哑的一声。
“现在,我要吻你了。”
祁年后颈被钳着,接着嘴唇被堵住,一阵阵缺氧,头晕目眩。
怎么、怎么国王牌失效了他还是反抗不了啊!
一簇盛大的烟火,冷感的蓝和热情的红交错,在夜空中五颜六色地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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