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了他,祁年上课再也不东张西望,目不斜视只看向前方的讲台。
下课铃响,祁年的桌边多了条人影,他习以为常,头都没抬。
新的笔记被放到他桌上,随后周砚辞一转身,若无其事从教室出去了。
叶天扬再迟钝也该看出两人间诡异的氛围了,何况他本是三兄弟里最敏锐的一个。
“祁哥。”他凑到祁年耳边,压低音量,祁年还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却听他道,“砚哥现在来学校上课,这不纯纯是为了你吗?”
祁年幽怨地一眼扫过去,他敢作敢当,倒没装傻充愣地否认。
“别把他说得多高尚,你是我的哥们还是他的?”
“当然是你的。”叶天扬说,“没说他高尚,人嘛,就是利益驱使的动物,他当然是对你别有所图才心甘情愿在这付出。”
祁年目瞪口呆:“……”
叶天扬:“怎么了?难道你以为我跟肉丝一样傻?”
既然哥们早看出来了,祁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说道:“我不喜欢男生,不可能的。”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恶心?困扰?但我看你成绩还提高了?”
“恶心倒是不恶心,他还算有分寸。”祁年抿抿唇,“只是有点烦,也觉得他这样没必要。”
“你还心疼他没必要啊?”
“……不是。”
“追人嘛,有希望在那儿吊着,他追的时候肯定也挺乐在其中的。能追到就喜大普奔,就算追不到,至少也不留遗憾。你说是不是?”
祁年沉默。
“而且他现在不用高考,他闲得慌呢。”叶天扬总结。
“说的也是。”祁年放下心理负担,不再去想。
高考最后的一个月说来辛苦折磨,但过得也快,一眨眼就到了高考的日子。
高考前晚,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字眼又一次变成了晦涩的天书,怎么也照不进祁年的眼底。
撂下笔,他再一次把黑名单里的某人拉了出来。
可能是明天就要高考的缘故,这次过了半小时也没有骚扰信息发过来。
你七爷:【你什么时候能放弃?】
ZYC:【等你考完再说吧】
周砚辞不用高考,倒是知道轻重。
ZYC:【考完见】
意思是不会闲得慌跑来考场烦人。挺好。
祁年放下手机,一阵心烦意乱连带着手指也发痒,他又把手机拿了起来。
你七爷:【我们能像哥们一样随便聊会儿吗?】
过了两分钟。
周砚辞回来一个简简单单的“嗯”。
听不到声音,祁年却无端想起跨年那天在天台上,他说要和周砚辞做一辈子的哥们,周砚辞沉默许久才给他的答复。
一个轻飘飘的,风一吹就散的“嗯”。
你七爷:【我有点紧张,不想看书了】
ZYC:【你已经准备得足够充分了,不差这几个小时,好好休息最重要。】
祁年摩挲着手机屏幕,又经历了几次放下拿起的动作。
你七爷:【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ZYC:【说不上来】
ZYC:【就像灵魂被击中,命中注定】
你七爷:【?说人话】
——ZYC发来通话邀请
突然强烈的震动吓得祁年一弹。
很快他定下心来,这人是上赶着来听国王的命令吧?谁怕谁啊。
“祁年。”
“……”
听到这一声的时候祁年还是怂的。
智能手机格外优待周砚辞,天生偏冷的音色加上电流的磁,贴着耳朵的时候显得很低很沉,十分撩人。
男性特征也特别强烈。
祁年不由得想,要是以前有哪个女生也能先和他从朋友做起,被他划入朋友的范围后再展开锲而不舍的追求,他没准,就答应了。
嗯……如果长相也能和周砚辞不相上下的话。
走神间,电话里的周砚辞开了口:“我长话短说。”
等了几秒,祁年不得不回一句:“你倒是说。”
“嗯,你在听就行。”周砚辞接着娓娓道来,“我从小到大,几乎一直是第一。”
“你的长话短说就是凡尔赛?”祁年开了个朋友般的玩笑。
但他没有听到周砚辞的笑声,仍是那种无波无澜的调子。
“每次考到第一,我都觉得我完蛋了。”
“我没有不断往前的目标,也没有进步的空间。而且天外有天,随着我的世界不断扩大,维持住已有的成绩,只会越来越难。光是在A大,像我一样的人,没有几百也有几十。”
这里有个停顿,祁年便插了句话:“我好像知道这种感觉。”
一声低笑后,周砚辞问:“怎么知道的?”
“比赛有输有赢。适当的输才有动力继续努力去赢啊,老是赢就没意思了,压力也会很大。胜率最高的球员也才百分之七十多呢。”
安静了几秒后,轻轻浅浅的呼吸声中,周砚辞把话题拉回去。
“那我继续说。”
可能是夜色太浓,祁年竟觉得这冷淡的音色也显出几分温柔。
“高一刚开学一个月,我看到你在操场上打篮球,可能是比赛还是什么,我没太关注,就看你了。”
祁年欲言又止,总觉得现在不打断,可能会听到什么耸人听闻的东西。
“你明亮、耀眼,充斥着蓬勃的生命力……”
越听越和前面成绩的话题没多大关系,祁年警惕地提住一口气。
“关键是长得帅,身材也好。”
“本来我都准备走了。”
周砚辞顿了顿。
语气突然变得很怪异。
“下次再热,你能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脱上衣吗。”
祁年猛然找回两年前的记忆,他不常在大庭广众下赤膊打球,那回是对方球品不好犯规还不服输,仗着是学长用辈分和年纪压人。他们差点打起来了,对方脱衣服挑衅,他就原样还了回去。
“结果下次考试我拿了人生中唯一的一个第二……我突然意识到,原来考到第二也不会世界毁灭。还挺爽的。”周砚辞说,“后来,我也一直关注着你,去看你的比赛。只是,除了考试前的几次。”
祁年反应了好一阵。
在脑海里把看过的腐番翻找出来,他努力揣摩基佬的思维模式。
好像除了搞黄涩,也没有太多别的了。
“你踏马……”
与变态的通话结束后,祁年倒是一夜无梦,睡得很好。
两天的高考比学校里最近的考试都要简单,祁年喜气洋洋走出考场,快步奔向苏妤。
哦,还有苏妤身边的蔺叔叔。
高考结束,苏妤才告诉他两人想要步入婚姻殿堂的打算。
三人边走边聊,正要上车。
穿着简单白T牛仔裤的周砚辞走了过来。
很常见简约的穿搭,祁年却是第一次看见,在他们高中生身份结束的半小时后。
干净清爽,很适合他,更衬得眉目清净,惹得路人侧目频频。
祁年突然想到什么,低下头,发现自己今天穿的是黑T,牛仔短裤。
周砚辞越走越近,祁年已经闻到了他怀里鲜花的香味。
身边一个母亲一个将来的继父,中间的祁年悄悄抬起后脚跟,似乎一句话没说对,他立刻就会夺路而逃。
周砚辞敛眸,将手里的花束递出,只说了两个字:“恭喜。”
“恭喜……?”祁年愣了一下,紧绷的情绪骤然松懈,“嗯?是庆祝我高考结束吗?”
周砚辞点头:“嗯。”
没让他把手举酸,祁年接过这份发自友情的祝福,弯弯眼睛,由衷夸赞:“好看!”
“哎,我都没想着给你准备花,等大学毕业前记得提醒我啊。”苏妤也笑了笑,又问周砚辞,“我听说你保送了。不参加高考,会不会有点遗憾?”
周砚辞轻轻一笑:“总会遗憾的。”
他的目光意外地没飘到祁年身上,可不知怎么,祁年的心头微微一跳。
苏妤又问:“你接下来还有安排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晚饭?”
周砚辞先看了看祁年。
祁年也问:“去吗?”
周砚辞这才应“好”。
“年年,你的成绩应该能报燕京的大学了吧?”苏妤给祁年夹了一块挑好刺的鱼肉,边问。
燕京是首都,名校云集,周砚辞保送的TOP2A大就在燕京。
曾经的祁年倒是有个名校梦,后来想着母亲独居在家无人照料,最好的两个朋友也不一定能去得了燕京,想想也就无所谓了,去哪都大差不差。
祁年专心吃饭,随口应:“出成绩再说吧。”
“如果你去燕京读大学就好了。”苏妤说,“我也搬去燕京,和你蔺叔叔一起……”
祁年一愣:“你想定居燕京?这边的朋友不管了?”
“又不是结了婚就不回来了。”苏妤说,“有空的时候就回来小住几天呗。”
那不还是定居,搬家搬到千里之外的城市。
祁年仍在想着心事,忽听周砚辞开口道:“我准备开学就把户口迁过去,毕业后留在燕京工作发展。”
祁年:“?”阴魂不散是了吧。
“那挺好啊。”苏妤倒是笑容烂漫,“这样年年去了燕京,也不怕没……没朋友了。”
中间的停顿,可能是想起了周砚辞的告白。
想了想,苏妤又道:“还有四年呢,你好好考虑。在大城市工作的发展前景好,累也是真累。一辈子很长,你还会遇到很多人,定居的城市和工作,首先一定得是你喜欢的、适合的,然后再考虑别的……不然,怎么都说先立业后成家?”
她大部分时候都没个正形,这会儿对着别人的儿子,倒是有了点语重心长的意思。
周砚辞不会听不懂她的话。
“谢谢阿姨。”
先礼貌道了谢。
以为这个话题就此结束,苏妤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来,吃菜。”
半晌,周砚辞又一次抬起头来。
“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先有生命才有别的,但因为爱情,因为喜欢的人,我才感觉到我活着。”
周砚辞追了这么久也没追成,坚持不懈的毅力非但没被削弱一分半点,甚至用上了如此沉重的字眼。
爱情……
十八岁的祁年,自认为离这个词仍很遥远。
在饭桌上的时候他反复在心里默念恋爱脑没救了,好好的学神怎么沦落至此,边埋头狂吃一声不吭。
回到家睡觉的时候还是撑着的,过了两天他才有心思回想这件事。
然后就怎么都挥之不去了。
烦得很。
余向佑和叶天扬都想和他一起去燕京闯荡,两人在考场上自我感觉不错,于是乎,这几天等成绩等得坐立难安,希望和期待越高,也就越提心吊胆。
商量好等成绩出来,他们再决定要不要一起出去毕业旅行。
苏妤要和蔺叔叔一起去旅游,到底不是亲爹,结婚证也没扯,祁年只觉得尴尬,没跟他们一起,独自留守在家。
手机进来一个电话。
“喂,祁年?我是唐泽。”
唐泽之前老想把祁年的联系方式推给堂哥,这事一段时间没人提,差不多也就翻篇了。
实际上,他本人到现在也没祁年的微信好友,申请倒是申请过,通过是绝对没有的。
他只能在电话里问:“最近在家无不无聊?要不要出来一起打球?”
祁年心烦意乱,送上门的出气筒不出白不出,他蔑然笑一声:“你就这么想被我暴扣?”
“你好像还从来没暴扣过我吧?上次你打了一半就下场了。”
“……”
祁年一般不吃激将,除非刚好激到了他的痛点上。
要不是周砚辞,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带着伤也一定要把比赛打完。
“行,什么时候?去哪打?”
唐泽却报了个KTV的名字,说明天。
祁年:“?”
唐泽有理有据:“下午热啊,先过来吹空调吃点东西,晚上再去体育馆吧,就在KTV附近。我请客,来不来?”
祁年还不忘放狠话:“好,你给我等着。”
高考前夜祁年就把周砚辞从黑名单放出来了,直到今晚周砚辞才发来消息。
ZYC:【明天有空?】
你七爷:【先说事】
祁年堪称油盐不进。
他这辈子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无情,发出去的消息自己都不忍心看。
周砚辞却百折不挠,学习的精神也用在追人上。
ZYC:【明天去不去看不看赛车?第一次来我们这儿】
赛车门票可不容易抢。
祁年却不假思索。
你七爷:【我约了人打球,没空】
有空他也不太想和周砚辞单独出门,毕竟周砚辞居心不纯,表现得再进退有度,看起来也像是约会。
他用实话婉拒,好在周砚辞没再继续往下一天约。
ZYC:【那我把票转了】
ZYC:【去哪儿打?学校还能进?】
祁年无所谓地把体育馆的位置告诉了他。
反正要先去KTV玩会儿,周砚辞找过来也是白来。天气这么热,总能知难而退了吧?
下午的KTV里很清静,整层楼就唐泽开了个大包。
祁年找过去的时候,包厢里居然只有寥寥二人。
祁年一脸狐疑地走过去:“其他人还没来?”
唐泽指指自己和身旁牛高马大的男生:“就我们两个。”
比起好奇陌生男生的身份,祁年的关注点只在球赛上,当即皱眉问:“三个人怎么打?”
“去体育馆现找啊。很多高考完的学生晚上都在那边打球,听说有时候还有专业的球员,放心,反正肯定不缺人。”唐泽说完,立刻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人。
祁年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男生站了起来,居然比他略高上几厘米,浓眉大眼看着挺正气,宽肩挂着件背心,两条结实的胳膊露在外面,一看就是常年运动荷尔蒙爆棚的身材。
看着还挺专业。祁年刚对今晚的球赛多了两分期待,却又因为他赤.裸的打量目光不适地皱了皱眉。
男生见好就收,微微一笑:“我是唐泽的堂哥,我叫唐越。我是B大的学生,下学期大三,也是篮球特长生。”
唐泽堂哥。
有点耳熟。
祁年掠一眼先斩后奏的唐泽,无名火直接窜到胸口,直言不讳问:“哦,你就是那个gay?”
“你还挺懂啊?”唐越完全没有被冒犯的气恼,笑意不改,“我听说你是直的。”
祁年则是冷笑:“因为直,所以才不会避讳这些东西。”
“喝一杯?会喝吗?”唐越笑得像醉了酒,语调勾缠,“小、直、男?”
“……”
吗的神经。
无语到极点原来真是会笑的,额角的青筋也在突突直跳。
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才发现,追了自己快半年的小基佬……
有多么可爱。
“你行你喝,待会打球脑梗了我不帮你叫救护车。”
气得过了头,在祁年身上鲜少会出现这种尖酸刻薄的模样。
唐越反而笑意愈浓,一瞬不瞬打量着他,目光黏腻又恶心。
哎,直男的可爱,谁懂啊。
祁年只皱了皱眉,忍住恶心,大大方方迎上去。
“行,那就不喝了,早点去打球吧。”
唐越先让了一步。
球馆里已经有不少年轻人在了,祁年随意扫一圈,一个个打得都还不错,个子也没有特别矮的。
嗯,没看到周砚辞。
祁年回神,招呼唐越:“那我们各自找四个人打一场。不管找到什么样的都认了,运气实力一起比。”
唐越笑出声,看着他点了两下头,又问:“赌什么?”
祁年皱起眉头,嫌弃得毫不遮掩。
“唐泽之前已经帮过我很多次了,可惜他都输给了你。”唐泽说,“如果你输了,给我你的微信,不能删除也不能拉黑。”
祁年心想周砚辞都在他黑名单里躺了三四个月,这人凭什么。
嘴上却无所谓地答应了,他不可能输。
“行。”
唐泽紧紧盯着他,就像猎人审视自己的猎物:“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祁年不假思索:“有多远滚多远,别再在我面前出现——还有唐泽,你俩一起,滚。”
唐泽莫名其妙中枪,指了指自己,无声用口型发出疑问。
唐越看都没看他,一口替自己堂弟答应下来:“ok。那还能不能一起打球?”
祁年:“滚。”
身后唐越仍在那儿笑,祁年充耳不闻,抬手比了个中指。
唐越的笑声更大,前方的陌生男生反倒被他满脸的煞气吓了一跳,等他缓步走上前来,又恢复成那种人畜无害的明朗。
“打球吗?跟我一队?”
“好啊,只要你不嫌我菜……”
祁年三两下组建好自己的队伍,纯看眼缘。
那边唐越的队伍里一个比赛经验丰富的篮球特长生,一个踢足球的唐泽,都是正儿八经的运动选手,剩下三个身材个头也相当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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