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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道被迫沾花惹草(王辞)


庭霖表情一瞬间由冷漠变得空白,僵硬得如同在冰棺里封了千年的尸体,半晌才神魂出鞘般抽出了手。
庭霖觉得自己周身骨骼都因太长时间没动而发出侧耳的咯噔声,警惕道:“你是谁?”
阿佛洛狄忒立刻卸下柔弱的保护色,活泼地在他侧脸印下一个鲜红的唇印,亲亲热热道:“我是你的宝贝小甜心呀。”

但他有点不太想认。
屏障隔绝了视线与声音,数不清的呜呜泱泱、意味不明的杂音都被挡在了外界,一直悉悉索索小动作不停的吸血鬼也难得安静下来,窝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庭霖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龙族的皇室成员,怔愣道:“阿佛洛狄忒……公主?”
阿佛洛狄忒笑容越来越灿烂,哼笑一声,强行把庭霖椅子上拽起来想要按进自己怀里。
“等等。”庭霖用手背支开阿佛洛狄忒的小臂,当即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冷静地注视着面前的龙族:“你……现在是女生?”
“啊,这个嘛,”阿佛洛狄忒手指绕着发尾转了两圈,抬手摘下了脖颈上的项链,原先略带魅惑的声音顿时低沉了几分,“要不你亲自来摸一摸?”
他所戴的黄金项链大概具有某种迷人耳目的功效,庭霖被他握住手腕摸在了龙族凸起的喉结上,无需凝神也能察觉到手掌下触感之清晰,并伴随着开口说话的动作轻轻震动。
耳畔陌生而熟悉的腔调相当轻佻,阿佛洛狄忒修长手指间凌乱的缠绕着细细的链条,不紧不慢地带着庭霖的手往下走:“庭霖同学,今天我来见你之前可特意装扮了许久呢。”
摘下项链后阿佛洛狄忒的胸前一片平坦,只有放松之后戳起来软软的肌肉,但庭霖的脸色依旧不大好看,顿了顿抽回了手:“你怎么成公主了?”
“公主不好吗?”阿佛洛狄忒眨眨眼,“我是陛下最小的女儿,比我大的几个便宜哥哥没有一个人注意我,就连为成为继承人而自相残杀的时候都会避开我。”
阿佛洛狄忒还想掀开裙子来试图证明什么:“但庭霖同学真的不想再确认一下吗Z?我感觉我发育的挺好的……”
庭霖闭着眼按平了他的裙角,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件与他裙子同色的披风披在他身上,“不想,不用告诉我,你来做什么?”
“借来参加校庆的机会出来透透气,顺便来策反两个人,当然,主要是为了你。”阿佛洛狄忒慢悠悠地把项链戴了回去,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再次后退的庭霖,“庭霖同学,站那么远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吗?”
“男女授受不亲。”庭霖板着脸把所有真气凝聚于双眼,勉强透过项链看破了他女装之下的男身,“龙族皇室不比皇宫外随心,你尚未婚嫁,万一走漏了风声对你没好处。”
阿佛洛狄忒从耳环中取出一面小镜子与口脂,坐在桌上对镜补全唇彩,闻言忍不住笑起来:“谁说没好处的,说不定可以将计就计,趁着老东西还没死去请一道旨意,换作东方世界的说法应该叫……对,赐婚。”
庭霖接过赫尔墨斯默默递来的湿帕,心烦意乱地擦着脸上的唇印,阿佛洛狄忒补完口脂后托腮畅想:“说起来,算算我如今的年龄,也差不多该成婚了,比我年纪稍小一些的表妹们也都有家室了……”
阿佛洛狄忒越算越觉得可行:“老东西如今半死不活,他不同意也得同意,而且现在天气不算太冷,冬天第一场雪来临之前就可以把婚礼办了,地址就直接选在皇宫,说不定可以和我的加冕仪式一块办,婚后如果想要孩子的话还能抱几个我姐姐的孩子,但不能抱我哥的孩子,因为极有可能不是亲生的,然后从小养在身边,给每个人都起两个名字,一个随我一个随你姓庭……”
庭霖:“……”
他话怎么这么多,怎么能自己一个人就把话题扯到未来孩子该起什么名字上的?
庭霖委婉道:“我觉得你想的有点多。”
“多吗。”可能是庭霖的声线过冷,阿佛洛狄忒漂亮微红的脸庞一白,心情陡然低落了下去,矜贵华丽的金瞳都变得灰暗,长发无力地垂在耳边,一言不发地攥紧了披风前襟。
阿佛洛狄忒双唇紧抿,深深地望着庭霖:“庭霖同学,在我们几人中,我是最晚见到你的人。”
“我不比其他人与你相处时间长,我对你所有的记忆、印象,都来自与其他人的感官,如同雾里探花,水中捞月,朦朦胧胧,似真非真。”
阿佛洛狄忒扯了扯唇角嘲讽一笑,“你都不愿意接近我,但却与他人熟稔到日夜同居共眠,只有我一个人被困于皇宫,出都出不来,只能望着窄小的天空描摹着你的轮廓,想象着与你的未来。”
“……你家的皇宫比亚科斯学院都大,草坪广阔到能跑马,而且那座远离陆地的海岛也是你的。”庭霖下意识想移开视线,反应过来后硬生生把自己定在原地,“而且,没有他人,那都是你。”
阿佛洛狄忒笑意愈发异样,而屏障外却突然想起一声惊天巨响,声音大到甚至都隔绝不了。
庭霖瞬间伸手握住剑柄,阿佛洛狄忒神色恢复了正常,抬手撤除屏障,赫尔墨斯也咬破了指尖,一齐望向台下——
竞技场离黎贝卡山最远的那处入口附近尘埃飞舞,冲天火光照亮了黑夜,火光摇晃间,隐约能看见一个浑身浴火的人在不住地抱头翻滚。
长桌对面的贝西墨脸色铁青:“迪恩!!”
龙族青年大跨步上前纵身跳下台,横冲直撞地冲出人群,远远地就咬牙低声念了一句咒语,亚科斯学院上空的风云突变,方圆五里的空气突然干燥,无数细小的水雾被催动凝结成雨,劈头盖脸地席卷了那块火焰之地,顷刻间浇灭了所有烈火。
贝西墨单膝跪地,颤抖着把滚在地上灰头土脸的龙族捞起来抱进怀里:“迪恩。”
但不等他把人抱实跪直便被一脚踹在了胸口,骨骼断裂的脆响乍响,贝西墨直觉得喉口一甜,下一秒嘴角就涌出了血。
怒火冲天的莱顿王子气势骇人,还想再踹,一只自后伸出的手臂却拦住了他。
落后半步的阿多尼斯收回手,瞥了一眼地上狼狈不堪的龙族兄弟,不动声色地劝道:“殿下冷静,等回去再收拾也来得及。”
校庆期间,夜晚的人比起白天来只能说是有多不少,这场声势浩大的闹剧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注意,莱顿胸口不住起伏,勉强笑道:“你说的对,先去……那边看看。”
“至于你俩,”莱顿冷笑一声,“交代的小事都做不好,自己滚回去!”
公主常年不出皇宫,也不是谁都能见的,所以贝西墨和迪恩压根就没认出来,高台之上站了半晚上、屈尊就卑莅临那场破博戏的人居然是鼎鼎大名的阿佛洛狄忒公主。
阿多尼斯沉吟片刻:“他们认不出公主很正常,毕竟连我也没见过公主的真容,但任务没完成就要受罚,不如暂且把他们关在学院教堂的地下吧。”
莱顿步履匆匆,想都没想直接道:“都可。”
说完,头也不回地带着大队护卫直奔竞技场中心而去。
阿多尼斯站在原地招了招手,立刻有卫兵上前架起两人,精灵王子缓步上前,一抹温润的青绿光电自指尖飞出没入两人眉心,漫不经心道:“看好,找个【奇迹】。”
精灵王子说的话自然没人敢不听,贝西墨和迪恩被以最快的速度带离了现场,只剩一堆湿漉漉的灰烬,阿多尼斯看着卫兵把烂摊子打扫了一半,才掐着时机姗姗来迟。
彼时,龙族公主阿佛洛狄忒正披着一件明显具有东方特色的披风,心不在焉地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把玩着一副灿金色的纸牌,听着同样坐在他面前的莱顿苦口婆心:“……出来玩就算了,你一个公主怎么能到这种场合呢?”
莱顿一改几分钟前愤怒慌张的模样,严肃道:“还有你这衣服,要父皇看了不得被你气死!”
阿佛洛狄忒瞥了他一眼,挑出一张“利维坦”魔牌扔在桌子上,“他知道你今晚在这里,怕是会先被你气死。”
“你……”莱顿一梗,心虚地忘了下半句话,索性转头对一旁端方持重、一脸生人莫近的庭霖道:“这位……实在对不住,我手下的杂碎不懂事,听说你来自东方后非要切磋一番,回头我定会把人送过来,任凭你处置。”
庭霖语气平静:“不必。”
眼见阿多尼斯越走越近,庭霖目光不由自主地越过莱顿望向台下,直到温柔和煦的精灵王子站在他面前,才旁若无人地抬手捏了捏想要缠到他身上的藤蔓叶片,起身告辞:“几位聊,我先回宿舍。”
他说完抬步就便走,连停顿一下请示在场三位贵族的意思都没有。
自始至终,这位冷得像寒冬大雪的东方人就说了这么寥寥几句话,连语调都没有起伏,一袭奇奇怪怪的青衣穿在身上,虽然好看但却十分另类,且两只手的无名指上各戴了一枚戒指,活像解了两次婚,浑身上下的气度也说不出的奇怪,就连铅白长剑上都莫名坠了只令人汗毛倒竖的骷髅头,怎么看都不像善茬。
而且,他还见了谁都不打招呼不行礼,最多敷衍的弯腰拱手,莱顿身为老皇帝最大的儿子,名义上的第一继承人,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对待,当即就想撂脸。
但阿多尼斯习以为常的态度值得深究,且阿佛洛狄忒身上的那件衣服太过扎眼,莱顿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叫住抱着剑拽着赫尔墨斯的庭霖:“阿佛洛狄忒的披风……”
不等庭霖回答,阿佛洛狄忒微微一笑,“是庭霖同学的。”
阿佛洛狄忒抬眸望向阿多尼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庭霖同学应该还没有成家,那我可以和他结婚吗?”

第089章 目的
话音刚落,除了满眼含情脉脉情愫暗生的阿佛洛狄忒,台上几人的表情都忽然间变得乌云密布。
庭霖颇为意外的停住了脚步,一把抓住差点踩空的吸血鬼,回头诧异地盯着这位名义上的龙族公主,却只收到了对方正大光明的暗送秋波。
莱顿没注意到这点细节,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张望四周,哪怕高台周围已被他带来的卫兵围了个水泄不通,还是下意识地感到紧张,生怕阿佛洛狄忒刚刚说的那句话被人听去。
紧接着而来的就是不自在。
台上的精灵王子与吸血鬼纯属外人,如果有点眼力的话,就应该早早找借口下台回避,而不是站在这一动不动地盯着公主看。
但在场五人,他的意见与心情最不重要,阿佛洛狄忒若无其事地刷刷洗着纸牌,先按照顺序重新将纸牌排好,然后再打乱,再排好,偶尔指尖一动挑出一两张扔在桌子上,动作干脆优雅且且十分赏心悦目,认真到堪称心无旁骛,仿佛几秒钟之前的那句话不是他说的。
莱顿暴跳如雷,怒火中烧,强压着音量狰狞道:“你说什么?你想和谁结婚??”
阿佛洛狄忒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听明白?需要我用上风魔法大声回答,让全斯普林霍尔州都听见吗?”
莱顿脸气得脸色发紫,颤抖着拿手指着他,憋屈地闭上了嘴。
庭霖扫了一眼二人,拍了拍赫尔墨斯的肩膀,低声道:“这里没你的事,去教师公寓那边等我。”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以令台上的几人都听见,赫尔墨斯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庭霖的掌心,头也不回地跳下了台。
寂静中,阿多尼斯拉开椅子,牵着庭霖的手将他按在长桌前,自然地为他整了整有些松垮的衣领,而后顺着脖颈曲线向上,低头在他戴着耳坠的那只耳朵的耳廓上轻轻一吻,面色如常地转身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不仔细观察不知道,一人一精灵所戴的耳饰竟然是同色,款式也明显的出自一家,一起在五颜六色的花火下反射着温和的光线,融洽到相得益彰、浑然天成,像是再也容纳不了其他人进去,阿佛洛狄忒只感觉十分刺眼,唇角张扬的笑意顿敛。
庭霖自始至终虽未主动,但也未曾拒绝,只是坐在椅子上看着阿佛洛狄忒的表情一点点变化,忽然觉得该适可而止。
阿佛洛狄忒被禁锢的这几年不得自由,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加刺激,毕竟菲埃勒斯几人中脑子有病的有塔纳托斯一人就够了,千万不能出第二个。
庭霖从乾坤袋中取出那面属于龙族碎片的银镜,倒扣在桌面上推到中央,紧接着阿多尼斯的话开了口:“公主殿下,这是见面礼,望我们有缘再见。”
他只说有缘再见,没把话说死一口回绝,也没有答应,莱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眼睛一亮,也顾不上阿多尼斯和庭霖关系超乎寻常的亲密,而他还要陷害庭霖这件事有多尴尬,冷着脸对阿佛洛狄忒道:“看见了吗,人家有家室了,你不能和他结婚。”
阿佛洛狄忒遗憾地叹了口气,长长的睫毛下垂遮住了眸色,迅速把镜子捡起塞到怀里,起身展颜一笑,“不能结婚又如何,我们还可以偷情。”
庭霖:“……”
但总之,阿佛洛狄忒今晚的目的应该是达到了,没再继续火上浇油,心情愉悦地跟着龙族卫兵往外走,边走边摆手道:“趁着冬天还没到,我要出去好好玩一玩,庭霖同学再见~”
一场好好的校庆被突如其来的两个龙族皇室打乱,大半竞技场全部清空,人员寂寥,高台之上四幅序列牌整整齐齐,只有阿佛洛狄忒把玩的那副凌乱地散落在桌上,庭霖心情复杂地目送阿佛洛狄忒离开,和阿多尼斯一起慢腾腾地收拾着纸牌,本想归拢起来带在身上,等下次不经意碰面时再还回去,但目光扫过时却不由得一顿。
序列牌总共三十三张,其中凡俗牌自一到六,都严格遵循着亡灵、狼人、吸血鬼、精灵、人鱼、龙族的序列顺序排下,而这副被扔的乱七八糟的纸牌中,在神牌“加百列”与魔牌“利维坦”之下,压着一张不属于六大序列之外的牌。
庭霖将神牌与魔牌剥开,露出了被隐藏在最底下、千百年来都不为人所知的一张牌——凡俗牌“人类”,序列:零。
“很久很久以前,序列牌作为占卜用时,确实存在序列零。”
对梅尔斯大陆人类最熟悉的当仁不让该是塔纳托斯,庭霖匆匆来到阿多尼斯在教师公寓区内的房子,关上门、施加防护阵、转动骨戒,幽冷的亡灵身躯下一秒就紧挨着门板贴了上来。
“等等。”原本已全贴上来的亡灵敏锐地后退一步,眯着眼拧起了眉,转瞬间捕捉到了庭霖衣袂挥之不去的花香,不悦道:“庭霖同学,你身上好浓的香水味啊。”
“今天碰见了阿佛洛狄忒,他穿了女装,应该是那时候沾上的。”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庭霖自己并未察觉,不耐烦道:“别关注细枝末节,我找你有正事。”
塔纳托斯不满地“啧”了一声:“你哪次找我不是因为正事。”
阿多尼斯正在操控着藤蔓给庭霖端果汁,赫尔墨斯忙着挑出庭霖爱吃的果子,硬吃了药爬上岸来的海卫刚找了个带轮子的浴缸把自己泡进去,就连敷衍完加菲尔德校长的厄喀德那都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了门口,闻言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凝神回忆了一下,表示十分赞同。
庭霖:“……”
这几人难得有意见统一的时候,庭霖一时语塞,丝毫没有反省自己的意识,只是冷着脸强行终止了话题:“今天我和赫尔墨斯,在阿佛洛狄忒的审裁下与两位龙族玩过一次牌,当时我们四人,就抽出了神牌‘加百列’、魔牌‘利维坦’、与分别与他们身份对应的凡俗牌‘龙族’与‘吸血鬼’。”
庭霖生硬地分析:“我的牌是在我记住所有牌的位置后刻意抽的,那两个龙族自以为审裁人是他们的人,所以抽牌的时候比较随心,但看那倒霉程度应该被阿佛洛狄忒干扰过,赫尔墨斯也差不多。”
“干不干扰不要紧,”塔纳托斯在远离海卫的一把藤椅上坐下,“诸多因素干扰成就的结果未必不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亡灵话锋一转:“但阿佛洛狄忒明显图谋不轨,记得离他远点。”
六个序列中就龙族不在,庭霖觉得塔纳托斯有点缺德,明明是他动手动脚的时候最多,居然还有脸反过来指责刚和他见面不到半天的阿佛洛狄忒!
庭霖再次把话题掰过来:“所以,从占卜角度来说,我们抽到的牌代表了什么意思?”
塔纳托斯眼神游离:“我擅长魔法阵。”
“嗯,”庭霖泰然自若,“所以?”
“所以我不擅长占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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