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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道被迫沾花惹草(王辞)


没有得到回应的审裁人也不恼,眨眨眼拍了拍手,很快有卫兵上前把长桌上除去赫尔墨斯要求的东西全被换了下去,并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桌布。
吸血鬼提要求时只提了莓果酒的温度,没提纯度,于是呈上来的两杯酒便一杯紫红一杯红褐,庭霖依稀记得赫尔墨斯酒量不好,于是便把紫红色的那杯递给了他,然后调动真气把自己杯中的冰块都捞出来扔了进去。
这点小动作在高台之上被人看的一清二楚,对面是两位立场相反的龙族,左边是态度不明的审裁人,右边是凑数的吸血鬼,台下有防止他逃跑的打手,有来自学校内外的卫兵,有来等着看他摔跟头的同学,也有忧心忡忡担心他被人坑了的朋友,庭霖面不改色,该做什么做什么,一点没感受到压力。
虽然他什么都不知道。
在今晚上之前,庭霖只见过骰子,勉强知道哪一面有几个点、在博戏有什么玩法,但却没见过散落在桌上的纸牌。
幸亏这属于常识范畴,系统不等提问就主动答道:【原先桌子上的纸牌叫序列牌,最开始用作占卜用,但人类灭绝后会解读的人就少了,慢慢地沦为了纯粹的娱乐道具,且最原始的版本已经失传,现在梅尔斯大陆玩的序列牌共三十三张,其中神魔牌十四张,凡俗牌六张,点数牌十三张。】
庭霖没时间听它细讲,只大体了解了一下有什么,不等系统介绍完毕,审裁人修长的手指夹住一摞纸牌,动作轻柔地倒扣在了他面前。
阿佛洛狄忒长发下滑,发尾卷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弯腰笑着盯着他,热心地询问道:“需要帮您换一杯酒吗?”
“……不必,谢谢。”庭霖抬眼,礼貌回绝,对审裁人莫名的关心感到奇怪。
五颜六色的火光照耀下,一切都显得光怪陆离,审裁人松开手,明显不同于原先纸牌的序列牌躺在了桌布上,背面画着新神像的花纹金光闪闪。
审裁人胸前也戴了条细细的金项链,最下方坠了枚纤长羽毛形状的纯金吊坠,就连耳上的耳环、身上的腰带,手上的手链都是金的,肉眼可见的家财万贯,十分有钱。
有钱到不像是能出席这种场合、穿这种衣服的人。
西幻世界虽然开放,但越是有权有势的贵族,就越偏向于保守,无论是和龙族皇室沾点关系的贝西墨和迪恩,还是血脉正统的阿多尼斯和精灵女王,穿得一个比一个严实正式,就连弗里曼那种那种脑子不好使的,在皇宫外住着的那天也身着长袍。
所以,按理来说,能生的出审裁人这种相貌气度的家室应该远超平常,这种环境下养出来的女子,大多也都是举止优雅的“淑女”,几乎不可能会来参加这种明摆着是鸿门宴的娱乐活动,并为四个家境很难比上她的人审裁。
来者不善啊。
庭霖往身旁的赫尔墨斯身上瞥了眼,木然发现少年吸血鬼没心没肺,正在抱着无名剑喝着莓果酒,一口一个鲜果,不但对鸿门宴上的吃食完全没有防备,还有精力借着长长桌布的遮掩,偷偷拽了拽他的衣衫下摆,一脸的有恃无恐。
庭霖很想问问吸血鬼的底气从何而来,但最终也只是端坐在椅子上,认真看着审裁人将三十三张序列牌分开,均匀地铺在桌子上。
凡俗牌好说,就是梅尔斯大陆现存的六大序列,按照序列次序依次排下,神魔牌一分为二,神牌七张,魔牌七张,按照传说中神魔的姓氏分列,而十二张点数牌则从零开始直到十二,全都被审裁人一一清点好,优雅地放置而下。
庭霖粗略扫过六张凡俗牌,目光逡巡片刻锁定了一张名为“加百列”的神牌——“加百列”在神牌中位列第二,是一个相当靠前的位置。
审裁人阿佛洛狄忒也不在意无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气息平稳,不紧不慢地摆好牌,直起腰站在四人面前含笑问道:“不知几位想玩什么?”
一分钟前刚知道这些牌叫序列牌的庭霖一声不吭,又不想错失先机,不得不暗示性地踢赫尔墨斯一脚,而嘴角还沾着紫红液体的吸血鬼茫然回视,愣了片刻后,转头与悄悄望着庭霖的审裁人对上了眼。
赫尔墨斯:“……”
不是龙族都来了吗,还需要我说话吗?
对面的迪恩皱了皱眉,念在不到一天的交情上把主动权交给了庭霖:“我们都行。”
都行那可太行了,高台之上五个人,四个人都跟没张嘴似的咬死了不说话,庭霖不动声色,镇定地偏头望向审裁人:“今晚月色不错,刚好四个人。”
“明白了,是要玩幻境交织吗?”审裁人金色眼眸中笑意盈盈。
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庭霖颔首:“是。”
幻境交织——两两对抗,每组或一真一实,或都是真或都是实,具体如何可以由玩家自己商议,但要求必须为神牌加凡俗牌,或魔牌加凡俗牌,点数牌代表了实力的高低,其中凡俗牌上限为六,超过六则随即置换掉对方的一张神魔牌令其归属自己,同时自己的凡俗牌作废。
对抗时,如果是神牌对神牌、魔牌对魔牌和凡俗牌对凡俗牌,则会按照序列顺序、点数大小令较为弱小的一方归属较为强势的一方;如果凡俗牌对上高于等于自己的神魔牌则直接归属对方,小于自己的则会把对方的点数加到自己身上,同时令对方的牌作废;如果是神牌与魔牌对上,则按点数大小来看决定谁作废或安然无恙。
简言之,牌的身份决定该不该打,虚实决定打没打着,点数大小决定能不能打赢,总体规则不算难理解,但从来没玩过,注定会手生。
庭霖曾听阿多尼斯讲过,龙族王子莱顿有多贪得无厌,但他的实力却往往配不上野心。
原本,贝西墨和迪恩原已按照他的要求,搜寻到了他要的新奇物什,今天天还没黑的时候,刚出亚科斯学院门没多久的银镜就被他揣到了怀里,庭霖原本以为他会在第一时间把镜子献给老皇帝,但现在看来,应该是先被他自己玩了个新鲜。
莱顿王子名义上是正儿八经的第一继承人,老皇帝病重了多久他就当了多久的孝子,恨不得把天底下能讨老皇帝欢心的东西都搜罗进宫,只有这次稍微暴露了一下本性,一边把银镜自己留着用了,一边让贝西墨和迪恩想办法把他弄回去。
今晚阿多尼斯和莱顿用餐,必然会松口再送莱顿几面镜子,但物以稀为贵,什么东西泛滥了也就不稀罕了,而阻止一个东西泛滥的最佳方法就是从源头把它掐死——所以莱顿就派人来掐庭霖了。
只要今晚能让庭霖赌到倾家荡产身无分文甚至欠债,就都能顺理成章地拿捏住这个把柄,邀请他去喝茶。
思及至此,庭霖只觉得莱顿王子确实能力不足,倘若直接趁阿多尼斯等人不在的时候,派一群实力超群的大魔法师传召他,实在不行直接绑了,难道他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有资格继承皇位的龙族就那么几个,庭霖原以为是莱顿,但这种多次一举还不一定能成事的作法绝不是菲埃勒斯。
有一定权势和地位,且很少出皇宫的……不会就是老皇帝吧??
庭霖虽然对朋友的年龄和性别性格没有要求,但要死了的七老八十了的还是得慎重考虑,而且年龄对不上。
哪怕无论如何都会有人来救场,哪怕庭霖原本就想来瞧瞧是谁想把所有银镜都包圆、顺便把对方遛一遛,但也没想到是博戏。
钱这种东西输出去容易,赢回来难,就算老皇帝亲自到场也没有勒令赢家把钱还回去的道理,换了其他人,能起的作用就更小了。
还是不能输,起码不能输的太厉害。

第087章 震惊
四幅共一百三十二张纸牌沉沉甸甸,拿在手中颇有分量,审裁人抚过耳环,比寻常女子略大一些的手指一碰桌布,顷刻便凭空生起一阵柔缓的清风,卷起百张黄金纸牌在迂回打旋,慢悠悠地送到了长桌两方的四人手中。
与此同时,原本平铺在桌上用于介绍规则的纸牌也重新归拢于审裁人手中,阿佛洛狄忒挥手,三十三张牌便悬浮于半空,首尾衔接刷刷交错穿插,把错序的纸牌一一排好,而一个接一个倏然后仰,秩序井然、规规矩矩地摊在桌面上,仿佛一群训练有素的卫兵。
阿佛洛狄忒掀起出门时特意做卷了的睫毛,大大方方地露出一个极具魅惑的微笑:“请四位检查。”
闻言,庭霖终于把被眼前纸牌吸引住的注意力往审裁人的方向挪了挪,粗略确认完三十三张牌无一差错后收回了目光,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足以百十张纸牌吹拂起来的风经久不散,长长厚厚的桌布被吹得四角晃动,下方坠的流苏也来回摇晃,时不时蹭过小腿,但触感又很奇怪,像被一只温热的手不轻不重摸了把似的。
跟这位笑容意味不明的审裁人一样奇怪。
庭霖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垂眸把手中无异样的纸牌合拢放回,而右手边的赫尔墨斯看都没看牌,只跟着他点头,对面的两位龙族兄弟也检查后表示没问题,示意可以开始。
阿佛洛狄忒挑出自己牌中的凡俗牌与点数牌,打了个响指,所有纸牌正面的内容通通隐去,只剩精美的背面依旧清晰,然后再次召起清风,操控着四副半纸牌按身份牌与点数牌区分、打乱。
头顶各色花火颤抖着摇曳,五光十色光影莫变,成本高昂、美轮美奂的上百张纸牌在原地形成五簇金黄的旋风,速度快到连边缘都模糊,随即在达到最快的那一刹那戛然而止,猛地交叠成摞,“啪”的一声齐齐下落。
阿佛洛狄忒随手从十四张纸牌抽出一张,正面朝向众人展示道:“神牌‘加百列’,请。”
在这场博戏中,审裁人抽出的身份代表了先后顺序,神牌则代表他左手边的率先开始,贝西墨和迪恩便伸手一人抽出一张,翻开,一张神牌一张魔牌。
神牌与魔牌不能同时存在于一组,必须作废一张,贝西墨保留了排序第二的神牌“加百列”,迪恩则又抽了一张——凡俗牌“龙族”。
庭霖和赫尔墨斯看不见他们抽到了什么,只看见两兄弟中的一人抽了两次,其中第一张当即炸成了一朵金花。
庭霖沉默不语,思索几秒后从中间抽了一张,掀开一看,魔牌“利维坦”,排行第二。
一直无所事事的赫尔墨斯从最上方抽了一张,靠后的神牌,作废,又抽了一张,靠后的魔牌,作废,又抽了一张,和庭霖一样的魔牌,再次作废。
赫尔墨斯:“……”
这只吸血鬼运气有点离谱,一连抽了三张全是废牌,爆开的金粉像花粉一样浓郁到呛人,庭霖面色阴沉地用余光瞥了他一样,发现他居然还在委屈。
赫尔墨斯眼泪汪汪,在庭霖不善的目光下抽了最后一张——凡俗牌“吸血鬼”。
虽然过程有点坎坷,但好在最终结果不错,长桌一分为二,于正中间升起一道隔绝声音与视线的围墙,连同台下的围观群众一起屏蔽了,庭霖一把按住赫尔墨斯的手腕,言简意赅道:“点数牌抽第十二张。”
原本正怒视阿佛洛狄忒的吸血鬼茫然地一愣:“好,为什么?”
总共就那么几张牌还算不过来,还问他为什么,庭霖懒得解释,既有点恨铁不成钢,又完全在意料之中,冷着脸道:“自己记不住就听我的。”
赫尔墨斯震惊,先往阿佛洛狄忒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望向庭霖,斟酌道:“我觉得我们运气不错,或许随便抽也行?”
“行什么行。”庭霖眼都没眨,毫不拖泥带水地抽出一张点数牌,掀开为“十三”,赫尔墨斯惊讶地也跟着掀开一张牌,然后掀开为“六”,堪堪擦着凡俗牌点数的上限。
庭霖低声道:“我们要把对面的凡俗牌都抢过来。”
神魔牌共十四张,而凡俗牌却只有七张,倘若再加上凡俗牌碰上凡俗牌必须作废一张的情况,就更少了,而规则规定出牌时必须有且只有一张凡俗牌,如果这类牌没有了,那自然而然地就输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分钟后,审裁人阿佛洛狄忒准时撤去屏障,笑容不变道:“请几位下注并出牌。”
两位龙族犹豫片刻,掏出几枚金币要拍不拍,问庭霖道:“你想投多少?”
庭霖转头看向审裁人:“有要求吗?”
“第一局除了双方筹码一致外没有要求,第二局和第三局依次加倍,且最少五倍。”阿佛洛狄忒轻佻地眨了眨眼,“但这也不过是游戏而已,大胆下注。”
“哦。”庭霖了然,手掌搭在打了个补丁的乾坤袋上,抬手取出一枚铜币,斩钉截铁地拍在了桌子上。
高台上其余四人骤然一静。
赫尔墨斯一口莓果酒堵在喉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差点呛个半死,弯腰弓背咳嗽了半天,涨红着脸去扯庭霖广袖,艰难道:“庭霖同学,其实,我们可以多下点的。”
庭霖眼下不算缺钱,但也没指望用博戏挣钱,毕竟十赌九输,鲜有有人能真正通过博戏大赚一笔,更何况万一输了怎么办?
庭霖冷静地拍掉吸血鬼的手,坚持道:“一枚铜币。”
而后动了动自己面前的两张牌,指尖压住边缘缓缓推到中央,对面的贝西墨表情复杂地把金币放回去,把铜币取出来,也以同样的方式出牌,确认完毕后,两人同时把身份牌亮了出来。
赫尔墨斯和迪恩在间隔几秒后,也掀开了剩下的身份牌,庭霖淡淡扫了一眼,彻底放下了心。
“加百列”太靠前,“龙族”太靠后,对比自己这边的牌几乎百分百会输,而他们如果要用虚实保一张的话,也只会保排行第二的“加百列”,毕竟三局两胜中间不换牌,倘若连“加百列”都归属庭霖这边了,那下次再抽到好牌的几率就大大减小了,而“龙族”牌着实没啥大用。
果不其然,贝西墨和迪恩现在面色十分古怪,像是三天没吃饭一般面有菜色,但很快,四人同时掀开点数牌,俩兄弟的脸连菜色都没有了,直接黑成了锅底,彻底阴沉了下来,
贝西墨和迪恩看着自己这边可怜巴巴的“四”和“五”,与对面的“十三”与“六”,不由自主地心下一凉,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惧。
……这个审裁人,难道不是莱顿王子的人吗?
此时,真正的审裁人早已身首异处,而阿佛洛狄忒唇角弧度丝毫未变,就像阿多尼斯对外公事公办那样得体而挑不出错处,温柔地公布道:“现在看来,好像是我左手边的二位暂败一局。”
这语气也有种莫名的熟悉,庭霖心中飞速划过一丝异样,生出一个冒昧荒谬的想法,但很快这种想法转瞬即逝,比飞舞的纸牌还难以捕捉。
庭霖按下繁杂思绪看向对面:“虚实?”
贝西墨叹了口气:“神牌为虚,我们保‘加百列’。”
凡俗牌对凡俗牌,一个排行第二,一个排行第六,且点数也一大一小,毫无疑问,迪恩的牌作废。
牌面上,生有坚硬鳞片、口吐风、水、火的龙族身躯开始龟裂,“嘭”的一声沦为一片金灿灿的粉末。
庭霖心情不错,看着一局过后审裁人收拾残局,缕缕柔风灵活的触手般整理好所有纸牌,正准备打乱重洗的时候,迪恩抬手道:“抱歉,我申请暂时休息一会。”
阿佛洛狄忒微微一笑:“当然可以,本来只是一场游戏罢了,先生不必太过揪心,请自便。”
输了一枚铜币根本不算什么,令人难以接受的是计划被人打乱,简直措手不及,迪恩起身匆忙下台,只留贝西墨留在原地和其他人一样等待。
阿佛洛狄忒站在长桌的一方,拾起贝西墨和迪恩用来做筹码的铜币,皓白的手臂一转,将其放在了庭霖的酒杯旁边。
伴随着花香袭来,龙族女士也靠得越来越近,庭霖不得不抬起头,看着四周再次升起的屏障,波澜不惊地靠着椅背:“审裁人这是做什么?”
阿佛洛狄忒端起酒杯,单手撑桌半坐在桌上,同时俯身向下,轻轻以酒杯冰凉透明的杯壁上沿点上庭霖下唇,然后微微用力按压辗转,直到那处浅淡的颜色泛起红,才施施然收手。
而与有了血色的唇瓣截然不同的是,坐在椅上、被他困于椅背与桌子之间的东方人依旧无动于衷,甚至愈加冷漠与审视。
庭霖纹丝不动地静然端坐,眼皮一掀,眸光冷冽地注视着面前行为颇为大胆的审裁人,侧脸避开他抵在唇边的酒,淡然道:“小姐自重。”
阿佛洛狄忒眉梢微微一挑,状似十分稀奇,又似十分受伤,直起身把酒杯扔在一边,趁庭霖不注意一把抓住他的手捧在胸前,眼眸含泪,低声下气地脆弱道:“我的宝贝小甜心,是我哪里做错了吗,你一定要如此疏远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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