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逃?小孩才五岁?怎么逃才能保证小孩不受伤?怎么逃才能保证小孩能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怎么逃才能保证小孩不受苦不受累?怎么逃才能保证小孩能安全逃到他的身边?
他连小孩要被带去哪里都不知道?他怎么找小孩?找到小孩后,再遇到这种事,他能保证保护好小孩吗?他有那个能力吗?
他看着廖嘉棉的笑脸,喉咙如同被什么东西堵住般,许久才吐出一个字,“不。”
他的松开廖嘉棉的手,“你要跟他们回去。”
廖嘉棉愣愣的看着他,眼里的光逐渐没了,“为、为什么呀?”
“哥哥,你说,你说过不让我回去的,你说过的,你不能反悔,哥哥,你……”
“我反悔了。”芜承推开廖嘉棉,一字一句的重复,“我反悔了,我养不起你。”
“你是廖家的小少爷,你要回去。”
岑之梁眸色微变。
芜承的话让他感到意外,但是他乐得这种事发生。
他需要一个乖巧的,听话的廖嘉棉。
如果廖嘉棉整天闹着要逃跑,会让他很苦恼。
“我、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廖嘉棉崩溃的尖叫出声,他死死抱着芜承,“哥,我是你弟弟,我不是小少爷,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我会乖的,我会乖的,你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棉棉啊……”
廖嘉棉真的慌了,他哭的撕心裂肺,芜承却只是一根根掰开他的手,将他推到了岑之梁面前。
“看好你家小少爷。”
岑之梁顺势提住廖嘉棉的衣领,廖嘉棉哭吼挣扎着伸出手想要芜承抱,芜承只是低着头扛起地上的麻袋,绕过他往前走。
廖嘉棉的脖子被衣领勒红了,林答心口刺疼,一把拽住岑之梁的手腕,“你想憋死你家小少爷吗?”
岑之梁看着他逼近的脸,目光却落在他丰厚的双唇上。
或许是由于愤怒,也或许是由于天气太热,林答白皙的脸上浮现红晕,嘴唇更像是被人蹂躏过的红,岑之梁眼神一暗,喉结微动。
林答感受到他的目光,皱眉,“你他妈变态?”
岑之梁回神,低低的笑了一声,把廖嘉棉抱起来。
廖嘉棉还在挣扎哭嚎,声音大的似是能震破人的耳膜,小拳头一下接一下的砸在岑之梁的身上。
岑之梁却没发怒,反问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用一种发现猎物的眼神盯着林答看。
林答被看得浑身发毛,他看了眼哭花脸的廖嘉棉,咬牙别过头,快步离开。
廖嘉棉哭哑了声,眼睛一直望着芜承离开的方向,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哥哥。
岑之梁看着林答的身影消失不见,伸手捂住廖嘉棉的嘴巴。
廖嘉棉哭不出声,喘不上去,被憋的面红耳赤。
岑之梁的手一湿,手心手背糊满了廖嘉棉的眼泪鼻涕,他面色一沉,将廖嘉棉扔给身后的人,“别让他出声。”
抱住廖嘉棉的人掏出一管针剂,扎在廖嘉棉的脖子上,将针剂里的液体压进廖嘉棉的脖子。
廖嘉棉很快便失了声,如同一个被丢弃的破布娃娃般,闭着眼摊倒在陌生人怀里。
岑之梁拿出手帕擦干净掌心的液体,将帕子扔到地上,迈步往外走。
“岑助理!”林二井截住岑之梁,笑得讨好又带着惧意,“小少爷找到了,那我妹妹呢?”
他们去到廖家别墅的后院,只看到几颗光秃秃的果树。
林小莓本想走,他不甘心,他认定别墅里定是有很多吃的,非要闯。
闯进去才知道,吃的没有,丧尸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他后悔想逃,却逃不出去,只能带着林小莓躲起来。
这一躲,躲到他们生生饿晕过去。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有人说找小少爷,求生的欲望让他抓住身侧男人的裤腿,发出一句,“我、我知道……知道他、他在哪……”
说完这句话,他就彻底晕了过去。
醒来就是在床上,手臂上吊着针水。
他问,“我妹妹呢?”
岑之梁对他说:“找到小少爷,我把她还给你。”
岑之梁像是这才想起林二井这号人一般,吐出一句,“死了。”
他们到别墅的时候,林二井的身边就躺着一具已经凉透的女尸。
饿死的。
林二井瞳孔骤缩,“什、什么死了、您不是说会把她还给我吗?”
岑之梁掀起眼皮,“她就在别墅里,你自己去拿。”
林二井崩溃的冲向岑之梁,“你骗我!”
岑之梁一脚将林二井踹开,“你也配?”
林二井摔在墙角,头磕到地上的石头,疼得直不起身。
“二井!”淼大果哭吼着扑过去。
岑之梁走到村口的时候,芜承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他直愣愣的盯着双眼紧闭的廖嘉棉,心口似是被人活生生剜了一块。
“你对他做了什么?”
棉棉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睡觉!
岑之梁没给他一个眼神,绕开他往外走。
芜承想堵住岑之梁,却被人拿枪抵着头挡住去路。
“岑之梁!”芜承嘶吼出声,极致的愤怒让他的脸扭曲成暴怒的野兽,“你要带他去哪?”
“阿承。”林答一把将芜承拉回来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岑之梁,冷讽道:“怎么?你是不敢说?怕我们从你手中把人抢走?”
发现芜承不在家后,他就知道芜承追到了村口。
他生怕芜承做出什么傻事,幸亏他来的还算及时。
岑之梁脚步一顿。
他知道林答在激他,但他薄唇一启,施舍般的吐出两个字,“C市。”
他看着芜承阴鸷狰狞的眼神,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欢迎你们来抢人。”
廖嘉棉被塞进车后座,手背撞到车门,但将他塞进去的人并没有发觉,或者说,即使发觉了也不在意。
芜承的呼吸一滞,脸颊因难以忍受的疼痛而抽搐。
他后悔了。
他们对棉棉不好。
他挣开林答,迈步往前。
林答意识到什么,一把握住芜承的肩膀,“阿承,他们能让小少爷在末世里活下去。”
芜承脚步一顿。
车一辆接一辆的向外驶去,廖家的车被护在中间的位置,像是保护又像是囚禁。
“他没问。”芜承的声音发颤,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无法挽回的错事。
棉棉的伤,岑之梁一句都没问。
林答很快意识到芜承指的是什么,他说:“但他们一定会给小少爷检查,也只有他们能给小少爷最好的治疗。”
“因为他们不敢让小少爷死。”
芜承被这句话安抚住,紧绷的肩膀略微往下一放。
“但他们会让小少爷生不如死。”林二井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他的话如同一把重锤般恶狠狠砸在芜承的心口。
芜承猛地回头,目呲欲裂。
“什么意思?”
林二井看着他笑,眼里带着恨,笑得悲凉,“就是那个意思。”
“他们是来抓小少爷回去的,是抓,不是找。”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林答拽着林二井的衣领将人提起来,心口焦灼,“你他妈给我说清楚!”
林二井没看林答,只是歪着头直勾勾盯着芜承,“我妹妹死了。”
“你害的。”他一字一句的强调,“你们害的!”
不管芜承当初是不是在骗他,林小莓就是死了。
活生生饿死的。
他的嘴角往上扯,笑得比哭还难看,“他们说,最好要活的,死了也得带回来,尸体也能用。”
他的话里满是恶意,“我偷听到的,你说,他们要抓小少爷回去做什么?”
芜承没应。
他站在炙热的阳光中,却如坠冰窟。
转身的那一刻,他咽下了喉咙里涌出的腥味。
他亲手把他的棉棉,送进了恶魔的手中。
“阿承!”林答甩开林二井,本想追上芜承,但想到什么,又咬紧牙关往回跑。
他记得爱盟叔家里有一辆摩托车。
芜承不要命似的往前跑。
离开林淼村的路只有一条,开出这条土路就是平整的大路。
大路上或许会有废弃的车挡着拦路,但是军队里有铲车,能把车铲开。
即使如此,这也能为他推延一丝时间。
他只有一个人,想把廖嘉棉抢回来只能偷,但首先他要追上车队,潜伏在他们休息的地方。
“阿承。”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林答的喊声由远及近。
芜承还未回头,林答就骑着摩托车横在他面前,“上车。”
芜承跨上车后座。
林答拽动着油门,车轰隆一声飞出去,“抓好了。”
芜承的身体由于惯性往后仰,但很快便拽紧了林答的衣服,血色的眼直直盯着前方。
大车在土路上不好开,没多久他们就追上了车队。
摩托车轰鸣声太大,目标太明显。
林答车把一拐,拐进了山里,借着树木的掩护,远远跟着车队。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芜承脊背一凉,莫名的直觉让他压着林答的脑袋低下头。
一道黑影从他们脑袋上掠过,带来一股散发着恶臭的风。
芜承回头,看到那只扑到树干上,被树枝穿透胸口挂住还张牙舞爪想扑过来的丧尸。
林答低咒一声,“差点忘了还有这个鬼东西。”
在林淼村里过的太安稳,他都松懈了。
车队开上大路,林答停车,不敢再跟。
大路上没有遮掩,开摩托车跟着太容易暴露。
芜承心里再急也只能忍,“天快黑了。”
从车队行驶的方向往C市走只有一条路,他不怕跟丢。
林答揉了下眉心,“把小孩抢回来后你要怎么办?”
林淼村是绝对不能再回去的。
“去基地。”芜承看他,“我们一起。”
岑之梁说要去C市,那去的只能是C市的基地。
A市也有基地,岑之梁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梦里的他和廖嘉棉在A市的基地里安然无恙的渡过好长一段时间。
他不得不猜测,廖家的手伸不到A市来。
至少,无法光明正大的伸进A市来。
“基地?”林答震惊,“在A市?”
A市什么时候有基地了?
“嗯。”
林答问:“靠谱吗?”
芜承只说:“林答哥,是我拖累了你们。”
林答抬手扇了下芜承的脑袋,“今天这事要是让我妈知道,她一定会哭着把我赶出家门。”
他一开始对芜承好,是看两小孩可怜。
他老妈看到小少爷后,事情就由不得他主导了。
芜承低着头,没吭声。
林答跨上摩托车,“走吧,天黑了,抢人去了。”
芜承重新坐上摩托车。
林答将油门拧到最大,开了约莫半个小时后,两个人推着车往前走。
他们不知道车队停在哪个地方,但是再往前开,怕被车队听到摩托车的声音。
车队停的地方比他们想象中的远,芜承和林答推着车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看到车队。
林答将车轻轻的压倒在路边,“他们手里头有枪,你别乱来。”
就算今天找不到机会把小少爷带出来,明天后天都有机会。
实在不行,他们也能一路跟到C市去抢人。
没听到回应,他转身往后看。
身后早已空空如也。
林答:“……”
医生将白手套脱下,对岑之梁说:“有点瘀血,但没什么大问题。”
岑之梁低头看着廖嘉棉微颤的睫毛,“他醒来要是还哭,你就再给他打一针,让他一路睡到C市去。”
廖嘉棉吓得小脸一白,眼睛和眉毛紧紧纠结在一起。
医生看了眼廖嘉棉,十分配合的说:“好的。”
车门一关,脚步声远去。
廖嘉棉做贼似的睁开一只眼,没看到其他人后,才将两只眼睛都睁开。
他撑着小手坐起来,透过车窗看着外头全然陌生的环境,嘴一瘪,难过的揉着胸口。
哥哥不要他了。
一滴眼泪低落在皮质座椅上,廖嘉棉赶忙擦掉眼泪。
他不能哭,他再哭,就又要睡觉了。
他不想睡觉。
虽然哥哥不要他,但他还是要回去找哥哥。
如果哥哥不理他,他就、就去山上找食物,用食物跟哥哥换一半的床。
车窗外有人端着枪走来走去,有人视线往车里扫,廖嘉棉吧唧一声往后躺,眼睛闭的紧紧的。
人走掉之后,廖嘉棉想打开车门,发现扭不开。
车门被反锁了。
他摇下车窗,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往下看。
有点高。
但是,廖嘉棉不怕。
他尝试脑袋先出去,但是这样的话,脸会先着地。
他想了想,把脑袋缩回去,趴在座椅上撅着屁股先把脚伸出去。
两只小脚丫在空中晃荡,紧接着一个圆圆的小屁股挤出车窗。
岑之梁守在暗处,等着廖嘉棉爬出来抓他一个人赃俱获。
但廖嘉棉不动了。
他撅着个屁股挂在车窗上,大半天不动弹。
岑之梁:“……”
廖嘉棉卡住了,卡在了车窗上。
他想爬出去,但手不够长,用力往后顶也没办法把上半身顶出去。
他想回到车里,但他力气不够,没办法爬回去。
他没有办法,破罐子破摔的喊,“救命啊!”
岑之梁没动。
他想晾着廖嘉棉,让廖嘉棉受点教训。
廖嘉棉又嚷嚷,“我要尿啦!尿车上啦!”
他不想跟那些满身汗臭的男人挤一辆车, 更不想坐一辆被尿过的车。
他快步走过去,并不温柔的将廖嘉棉拖出来扔地上。
“哎呦。”廖嘉棉屁股着地,生气的鼓着脸, “我的屁股要被你摔成四瓣了!”
岑之梁的眼神森冷, “你敢尿车上,我就把你的屁股打成八瓣。”
廖嘉棉低着头身体一抖, 久久没有动静。
岑之梁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往后退了一步,“站起来。”
廖嘉棉站起来,小手紧紧拽着两侧衣角。
月光的照耀下,岑之梁清楚的看到地上的水渍。
廖嘉棉, 尿裤子了。
岑之梁的脸颊抽搐。
护士给廖嘉棉脱掉裤子,擦干净屁屁, 却没有给他穿上新的裤子。
廖嘉棉捂着屁股蛋,扭捏的问:“护士姐姐,我裤子呢……”
“你没有裤子。”护士忍俊不禁, “不应该捂住小鸟吗?”
廖嘉棉也不知道, 他就觉得要捂屁股。
他有些生气的质问:“为什么我没有裤子?你们来找我,都没给我准备裤子吗?”
护士语塞, 看向岑之梁。
岑之梁扶了扶眼镜,“故意的。”
护士:“……”
廖嘉棉先是不敢置信的睁圆眼,随即指着岑之梁骂, “变态!”
岑之梁:“……”
廖嘉棉气呼呼的背过身,小手把两屁股蛋捂的严实, “不让你看!”
岑之梁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一个小孩较劲, 他呛,“你的屁股蛋有什么好看的?”
廖嘉棉扭头, 那眼神似是看穿了人心险恶,“不好看你还故意把我吓、吓嘘嘘!”
“还不给我裤子!”
“你不就是想看我的屁股蛋吗?”
护士低下头,肩膀微颤,忍笑忍得艰难。
岑之梁:“……”
他黑着脸,扭头就走,“把他塞回车里,车窗锁了!”
廖嘉棉看向护士,“护士姐姐,不要你塞,我自己走。”
护士心都软了。
小少爷好可爱啊。
可惜……
廖嘉棉自个儿走回车里坐着,守在一侧的司机连忙坐上车,并将车窗车门都牢牢锁起来。
廖嘉棉盘腿坐着,“司机叔叔,你不走吗?”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他,“我吃完饭了。”
“哦。”廖嘉棉问:“那我的饭呢?我吃什么呀?”
司机:“……吃饭的时候你在睡觉。”
“可我现在醒了呀。”
司机:“……”
“你们是想饿死廖嘉棉吗?”
司机:“……”
“我要吃饭!”
司机拿出对讲机,“岑助理,小少爷要吃饭。”
对讲机里传出岑之梁的声音,“他没吃?”
“他刚醒。”
岑之梁的声音没再传来,不一会,就有人送来一碗米饭,米饭上搭配着不知是什么肉的肉糜。
廖嘉棉一吃,眼睛一亮。
是辣的。
哥哥不让他吃辣,因为他吃辣会拉肚子。
岑之梁回车时,廖嘉棉正半躺着摸着圆滚滚的肚子。
岑之梁看到他手边空荡荡的碗,意外的挑眉。
小少爷吃饭倒是挺乖的。
车里弥漫着肉香,有些油腻。
他打开车窗散气。
散的差不多,他才坐上副驾驶,闭目养神。
“咕噜咕噜……”肠胃蠕动的声音在安静的车里尤其清晰。
岑之梁睁开眼,“你不是吃饱了?”
“我吃饱了呀。”廖家棉眨眨眼,满脸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