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把钱币扔进麻袋,“不卖也得卖!”
就两个小孩,还能拿她怎么样?反正她钱都付了。
她转身就想走,手心一空,她装橘子的袋子不见了。
她回头一看,只见芜承哗啦啦的将袋子里的橘子倒回麻袋里,又一个一个的把麻袋里的钱币捡进袋子,给袋子打结后,把袋子扔到女人脚边。
女人气的脸都绿了。
“橘子给我,我买。”对面的摊主盯着这边看很久了,确定芜承不会再降价后,他拿着二十个钱币走过来,买下最后的八个橘子。
廖嘉棉喜滋滋的把钱币装进袋子里,拉好拉链后把钱袋子背在身前。
芜承把屁垫塞进麻袋里,一手提着麻袋,另一只手牵着廖嘉棉,神色淡然的从女人身边走过。
女人捡起袋子,恶狠狠的瞪着他们的背影。
离开交易所后,芜承带着廖嘉棉走进无人的巷子,从另一头出来时,两人已经恢复进基地时的装扮。
芜承牵着廖嘉棉前往中介所, 租了个月租一百钱币的房子。
基地里的房子有贵也有便宜,越便宜的房子治安越差。
他们租的房子不贵,却也绝对算不上便宜, 其贵是贵在位置。
房子所在的王盟小区是整个基地治安最好的小区, 这个小区是末世前就存在的旧小区,全是楼层房。
基地新起的房子都是塑料铁皮房, 用铁皮搭起来的临时住宿, 大白天里头就跟蒸桑拿一样,又闷又热,但也有好处,便宜。
芜承说要租王盟小区的时候, 中介都以为芜承是在开玩笑,一个劲的跟芜承推荐铁皮房。
比铁皮房更便宜的是群租房, 群租房租的是一个床位,一个大铁皮里有数十个上上下下的床位,又拥挤又臭。
中介认为芜承没去福利院就代表手里头是有些钱的, 因此才没跟芜承推荐群租房。
芜承只得拿出钱币证明他有足够的钱支付房租。
中介拿到一百钱币和二十钱币押金的时候, 神情还有些恍惚。
芜承牵着廖嘉棉走进这不足五平米的房子。
房子很简单,只有一张老旧的单人床, 一个衣柜,衣柜对面的墙上挂着一个空调,一个转不过身的用帘子当门的厕所, 和一个狭小的阳台。
芜承之所以选择租这间房子,就是因为这个阳台。
他打算把阳台当厨房。
阳台对面也是一个阳台, 不过对面没有住人。
廖嘉棉激动的在房子里跑来跑去, 没跑一会就扑到芜承身边,用十分严肃的表情说:“哥哥!好脏!非常脏!”
芜承把屁垫放床上, “坐着别动。”
“不坐。”廖嘉棉知道芜承要开始清理卫生了,“我可以帮忙呀!我也可以照顾哥哥的。”
芜承垂眸看他,眼里藏着笑,“真想帮忙?”
廖嘉棉点点头,芜承把他抱到屁垫上,“等你伤好了再说。”
廖嘉棉嘴一瘪,“那我的伤什么时候能好啊?”
芜承摸了摸他消下去不少的额头,“医生怎么说?”
“说没什么大问题。”廖嘉棉也跟着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什么时候可以拆掉呀?”
“明天我找个医生给你看看。”不亲耳听见医生诊断,他还是不放心。
“哦。”廖嘉棉低着头。
芜承问:“会数钱吗?”
廖嘉棉伸出手,张开五指,“会数一到……十三!”
他咧嘴笑,“我多学了三个数。”
芜承:“……数一到十就好。”
看来还得送小孩去学校。
“你把所有钱币倒出来,数到十就堆一堆。”
“好!”廖嘉棉虽然不爱读书,但数钱他很感兴趣。
没数一会,廖嘉棉额头上的汗就滴了下来。
太热了。
他随手一擦,把汗擦掉后想让芜承拿风扇,一抬头发现芜承在擦空调。
“哥哥!要开空调了吗?”
“嗯。”芜承也是热出一身的汗,他擦干净空调后就把门窗关紧,打开空调。
廖嘉棉高兴的想打滚,但又嫌弃床脏,不敢打滚,只能仰头对着空调吹,“呼……好舒服哈哈哈……”
芜程挡住他,“别离空调那么近。”
他的目光落在半透明的窗户上,走进厕所,没一会拿出一张床单。
他先把窗户擦干净,才用胶布把床单粘在窗户上。
床单挡住了光,房子里一下子就暗了。
芜承打开灯,从空间里拿出扫帚等清理工具,开始真正的大扫除。
一个小房间,芜承打扫了两个小时,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廖嘉棉也算出钱币的数额,五十三个。
廖嘉棉把钱币一个个放进袋子里,又把钱袋子放在床头,翻身滚进芜承怀里,“哥哥,这是我们新的家吗?”
“嗯,我们新的家。”单人床不大,躺下两个小孩刚刚好。
廖嘉棉把脸埋进芜承怀里,“林姨和林答哥呢……”
芜承轻拍着他的后背,“会再见的。”
廖嘉棉的呼吸趋于平稳,芜承低头蹭着廖嘉棉的发顶,抱着廖嘉棉的手逐渐用力。
真正安定下来后,无尽的后怕才席卷而来。
他差点弄丢了他的棉棉。
奔波一路,两个小孩路上都没能睡好,时间逼近中午十二点,芜承才醒过来。
廖嘉棉还在睡,一边睡一边流口水。
芜承用指腹擦掉廖嘉棉的口水,知道廖嘉棉是饿了,起身给廖嘉棉准备吃的。
时间太晚,他打算煮水饺。
水饺是廖家给的谢礼,整整一箱,里面还放着冰袋。
除此之外,廖家的谢礼还有军用饼干、米、面等粮食,一堆接一堆,占据了大半个院子,不可谓不慷慨。
芜承将水饺倒进滚烫的水里,眼眸深沉。
末世降临,钱买不到食物,在丧尸的冲击下,也没办法去购买囤粮,廖家就算有囤粮的能力,也不该慷慨到随随便便的就送出一堆粮食。
除非,廖家早有准备。
他的手一抖,最后一粒饺子砸进锅中,溅起一点水花。
他为自己的猜测感到心惊。
“哥哥……”廖嘉棉闻着味醒了,他闭着眼挤到芜承身边,黏黏糊糊的抱着芜承的腰,鼻尖一动一动的。
芜承捏住他的鼻子,他呼吸不畅,被迫睁开眼,“哥哥!”
这话里就带上了几分怒意。
芜承松开廖嘉棉的鼻子,“去洗脸刷牙。”
“哦。”廖嘉棉迷迷糊糊的往回走,刚走到厕所,身后就贴上一个人,是芜承。
芜承想到廖嘉棉上次摔厕所里头的事,不放心,把火关了,饺子都来不及捞就追来了。
他给廖嘉棉挤好牙膏,抱着廖嘉棉踩上凳子。
廖嘉棉吐出嘴里的泡沫,看着那被挤扁的牙膏。
“哥哥,我们是不是没有牙膏了?”
牙膏是从廖家别墅搜刮来的儿童牙膏,真的快没了。
“等会出去买。”芜承把方巾泡进水里,拧干递给廖嘉棉。
廖嘉棉擦好脸后,自个儿把方巾拧干挂在墙上。
芜承看着那直往下滴水的方巾,在廖嘉棉跑出厕所后,将毛巾扯下来重新拧了拧才挂上去。
“哥哥,我们在哪里吃饭呀。”廖嘉棉看着找不到一张桌子的房间,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芜承也忽略了这个问题,他沉默片刻后说:“我抱着你吃。”
廖嘉棉微红着脸,笑得眉眼弯弯,偏偏嘴上还要说,“那多不好呀,我很重的哦。”
芜承:“……你也可以自己吃。”
廖嘉棉小脸一沉,“哥哥,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哦。”
芜承双眼含笑的往外走,“你还知道言而无信?”
廖嘉棉跟在芜承屁股后面,下巴一抬,“我廖嘉棉,也是看过电视的人呢!”
他叹气,“想看电视了,也不知道库噜侠把乌乌救出来没有呀?”
芜承垂眸。
电视没有,但是可以找些画本给小孩看。
吃完饺子,芜承洗碗的时候,廖嘉棉坐在小椅子上穿鞋子。
这小椅子和厕所垫脚的小凳子都是从廖家别墅里搜刮来的,本来就是给廖嘉棉用的,廖嘉棉坐着刚好合适。
芜承从阳台上进来,把空调关上,蹲下检查廖嘉棉的鞋子有没有穿好。
廖嘉棉抬着两只脚,大大方方的让芜承看。
芜承起身,牵着廖嘉棉走出去,将门关上落锁。
“哥哥,我鞋子穿好没呀?”
“穿好了。”
“真的穿好了吗?”
芜承低头看着廖嘉棉眼里的希冀,“穿的很好,很棒。”
廖嘉棉满足了,他弯起眉眼,嘿嘿直笑,笑的芜承嘴角也勾起了一丝弧度。
小区里有一个幼儿园,芜承本以为幼儿园没那么快重新开起来,没想到路过的时候,竟然看到门口有人守着。
他脚尖一转,走到幼儿园门口,“你好,请问这幼儿园开着吗?”
保安是个约莫五十岁左右的大爷,大爷虽然上了年纪,但个子却是不一般的高,听到声后,他左右看看,没看到人,低头才看到两个‘小矮子’。
芜承跟大爷对上眼,心口一缩,双唇紧抿。
一个幼儿园的保安,怎么会有这种气势。
大爷却没怎么注意芜承,他的注意力全在廖嘉棉身上,“小不点,你家大人呢?”
廖嘉棉回过头,看到芜承没吭声,“我哥哥呀。”
大爷的目光在芜承脸上划过,“亲的吗?你们两长的不像。”
“亲?”廖嘉棉一瞬间明白什么,抱着芜承的胳膊不撒手,“亲的亲的,我跟哥哥最亲了。”
“不是这种亲。”大爷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解释这个问题,他问芜承,“你想让他上幼儿园?”
芜承点头,“学费多少?”
“一个月一百,但是得大人带着小孩来报。”大爷毫不客气的说:“你不行,去把你家大人叫来。”
芜承心里浮现一丝古怪,“没有大人,只有我们两。”
大爷眸色微变,“你们是孤儿?”
他眉头一皱,“你是不是我不知道,他不可能是。”
他还没见过谁家孤儿把自己养的这么白胖的。
芜承言简意赅,“以前不是,现在是。”
大爷似乎有些失望,“想报名就进来吧,我带你们去报名。”
芜承眉头一压。
不是说要大人?
大爷问他,“怎么?不想报了?”
芜承没应,廖嘉绵应了,“不想哦!”
芜承:“……”
他的态度难得强硬,“你想。”
廖嘉棉摇头,“棉棉不想的,哥哥,你别强棉棉所难。”
芜承试图哄骗廖嘉棉,“幼儿园很好玩。”
“棉棉想跟你一起。”
“幼儿园有小朋友跟你玩,你能交到很多好朋友。”
“棉棉只想跟哥哥玩。”
“棉棉!”芜承的语气重了几分。
廖嘉棉也发起脾气,“哥哥,你是不是当我傻啊!我知道幼儿园是干嘛的!”
大爷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乐呵呵的问:“那你说幼儿园是干嘛的?”
“读书的!写作业的!有大人在你耳边嗡嗡响吵你睡觉的!”廖嘉棉小胖手叉腰,越说越大声,“你就是想骗我读书!”
芜承:“……小孩就要读书。”
“你也是小孩,你怎么不读。”
芜承一噎,“我比你大。”
“比我大你也是小孩啊。”
芜承沉下脸,廖嘉棉有些害怕,他越害怕哄的越大声,虚张声势道:“怎么?难道棉棉说错了吗?”
芜承额头上青筋一跳一跳的。
大爷在一旁看的直笑,笑得眼尾皱纹都出来了。
廖嘉棉撅着屁股伸长脖子将脸往芜承面前凑,“想让我读书,好呀,哥哥你跟我一起读书。”
“我读书也是读小学,跟你不读同一处。”芜承将廖嘉棉的脸推开。
“那我也来去读小学。”廖嘉棉哼了声,“棉棉要读小学。”
“读小学的人要数到一百,你只会数到十三。”
廖嘉棉:“……”
他回头看大爷,“爷爷,他说的是真的吗?”
大爷板起脸,“假的。”
廖嘉棉一乐,还没来得及笑出来,又听大爷说:“只数到一百哪里够,你还要背古诗。”
大爷笑得辛灾乐祸,“你会吗?”
廖嘉棉的脸鼓了起来。
芜承拉着他往里走,“学会就不上幼儿园了。”
廖嘉棉不再挣扎,垂头丧气的跟着。
他知道小孩都是要上幼儿园的。
在跟着林姨读书的时候,廖嘉棉的小脑袋曾想过幸亏林淼村没有幼儿园。
没想到躲过林淼村,没躲过基地。
“哥哥,我能不能休息几天,一天、两天、不,十天后再上幼儿园好不好?”
芜承嘴角一抽,“明天开始上幼儿园。”
廖嘉棉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哥哥小气。”
大爷走在廖嘉棉身边,看着廖嘉棉,嘴角的弧度没压下去过。
“嗯。”芜承淡定的接受廖嘉棉的评价。
大爷带着他们走进一个小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的眉头有纹,瞧着经常皱眉。
见大爷带着两小孩进来,中年女人愣怔后脱口而出,“许大爷,您找到您孙子了?”
芜承愣了一下,廖嘉棉抬头看向大爷许墨源。
许墨源摆摆手,“来报名的。”
他又说:“我也就一个孙儿,哪里来的两个。”
中年女人似是松了口气,扯起嘴角笑了笑,“这样啊。”
不怪她误会,来这里报名的哪个不是大人带着小孩。
许墨源本就是为了找孙子才来她这基地里唯一一家幼儿园当保安的,他又亲自带着两小孩进来,她很难不多想。
许墨源朝他们介绍说:“这是幼儿园的校长,你们可以叫她吴老师。”
“吴老师。”芜承推了推廖嘉棉的背,廖嘉棉乖巧问好:“吴老师好,我叫棉棉。”
吴慕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廖嘉棉,微笑着问:“你家大人呢?”
廖嘉棉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孩子,虽说末世前有钱并不代表现在有钱。
但末世前对阶层的偏见,也不免遗留到末世后。
“没大人,就剩两小孩了。”许墨源不知为何,一直没走。
吴慕浈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
“我们这的学费是一个月一百。”
“可以。”芜承应的干脆,“今天出门没带那么多,明天我送他来上学的时候给。”
他一顿,又道:“我家就住在这里。”
吴慕浈的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能住在这里的人,都不会太穷。
她再次问:“你家里真的没有大人?”
两个小孩,怎么可能住的起王盟小区,又交的起一百钱币的学费?
芜承没再应。
吴慕浈的眼神变了变。
这……是不是不方便说?
难道是基地某个大人物的私生子?
她心里思绪万千,但面上却重新带上了温和的笑,“行,明天八点半把棉棉送过来。”
芜承牵着廖嘉棉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许墨源笑了一声,“你还挺聪明。”
芜承脚步没停,“谢谢您。”
许墨源留下,有几分给他们两小孩撑腰的成分。
“不用谢我,我看棉棉顺眼。”许墨源看向出办公室后就一直不吭声的廖嘉棉,“小不点,你怎么不说话?”
廖嘉棉嘟着一张嘴,眼神怨念,“我被哥哥给骗了!”
“骗什么了?”许墨源手痒,想捏廖嘉棉的脸,但芜承在一旁盯着,他没敢抬手。
让人看见了,还以为它欺负小孩呢。
廖嘉棉的嘴蠕动几下,委屈巴巴的说:“我以为今天就能上幼儿园,才答应哥哥明天来的。”
这样他就能偷懒一天。
他瞅了芜承一眼,“原来是因为今天上不了。”
许墨源没忍住笑了,“哎呦,这么委屈啊,那别跟你哥哥好了,我牵你吧?”
廖嘉棉摇摇头,“还是算了吧。”
许墨源有些可惜,“你不生气了?”
“生气呀!”廖嘉棉一本正经的说,“但哥哥一个人走路害怕,我要陪他。”
芜承:“……”
“棉棉不像哥哥,那么狠心,还骗棉棉,棉棉对哥哥最好了。”廖嘉棉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许墨源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这小孩,可真招人稀罕。
走出幼儿园后,许墨源就没法再跟着了,他有些不舍的跟廖嘉棉说拜拜,让廖嘉棉明天一定要过来。
廖嘉棉本来还挺喜欢许墨源的,一天许墨源的后半句话,小脸就是一个耷拉。
“爷爷喜欢我,怎么还让我去幼儿园呀,我都说我不喜欢幼儿园了。”
芜承问廖嘉棉,“你觉得许爷爷怎么样?”
“是好爷爷。”
“喜欢他吗?”
廖嘉棉沉默一会,回答说:“他不让我去幼儿园就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