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笔,对宋远笑了笑,说:“没事的,他们就是看我不爽,多让他们打几下泄个愤,之后他们就懒得打了。”
“不行,这学期才刚开始,你都被打多少回了?上学期揍了他们一顿,安分了才不到一个寒假就又来了,看样子是揍得不够狠。”宋远捏捏拳头,“我说他们心眼真够小的,不就是看上的女孩喜欢你吗,至于跟条疯狗一样追着你咬一个多学期吗?”
“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老师快来了,你先回座位吧。”
我话音刚落,老师就踩着上课铃声推门走进来,宋远赶忙跑回自己座位。
老师一进来就让大家拿出平板,看她刚才发的ppt上的一道题,我看不了,只能低着头看手里的习题册。
看着题目我忍不住出神,想到了刚才的对话。
宋远那个傻大个真信了我胡乱编的理由,信了还不止一次,上一次,上上次,都信了。
上一次另外一波人来打我的时候我编的理由是因为我看见那群人虐待小动物,他们怕我说出去就来威胁我。而上上次……好像是高一开学的时候了,刚好被宋远撞见我被人堵在楼道里,他慷慨解围,我就这样跟他熟了起来。但是那一次的理由我已经忘了,反正宋远信了。
不得不说江都南在节奏把控上做的很好,他时不时找人“教训”我,但是频率又不紧凑,除非是有心留意的人,一般无人察觉,顶多认为我是个刺头,惹了一屁股的麻烦被人寻仇了。
但能在这个学校读书的人家里要么从商要么从政,从小精英教育长大的,个个是人精,多多少少看出来了我是惹了什么大人物,狠劲折腾我呢,所以他们都对我避而远之,怕给自己惹上麻烦。
这个学校的教学结合了新科技,我没钱买那些设备,江家也不会给我准备。学校里的校服都是高定,还分春夏秋冬正装运动服好几套,我攒的钱只能买下春季的校服,所以无论什么场合,我都穿着春季的校服,全校只有我一个人这样,总是格格不入。
第3章 他的新情人
下午三点最后一节击剑课上完就放学了,击剑课的装备都要自己准备,很遗憾,我攒的钱买不起昂贵的装备,所以我上不了击剑课,一个人待在教室里写题。
不仅击剑课,马术课钢琴课那些我都上不了。
这个学校课程安排的不紧,因为这些少爷小姐放了学后还会有其他特长课,或者去参加名流聚会,是闲不下来的。
学校门口有专门修的停车坪,专供学生家里的司机停车。宋远家里不兴让司机每天接送,他妈妈特意在附近买了套公寓,宋远每天放了学走回去就行。
他怕我又被人欺负,非要等我收拾完跟我一起出校门,我无可奈何,手上收拾的动作只好快一些,免得让他多等。
“我说他们总欺负你,是不是嫉妒你啊。”
我心里还想着之前的题,随口回道:“我有什么值得嫉妒的?”
“嫉妒你长得好看,成绩又好啊,学校里还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你。”
“哪有的事。”我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我从出生起就不被人待见,遇见的人都避我如洪水猛兽,哪会有人喜欢我。
校门口很热闹,停了一排的豪车,周围吵吵闹闹的,我低头不看路,没注意到宋远已经停下来,一头撞在他背上,撞得晕头转向,今天刚被人打了一拳的鼻子又泛起了疼,疼得我眼里泛出生理性的眼泪。
“诶?那是江都南和你哥吧?江既旁边那个人又是谁啊,没怎么见过。”
我捂着鼻子看过去,看见了熟悉的车,是江既的宾利。
车门正开着,江既坐在后座,食指和中指随意地夹着烟,江都南扶着车门笑嘻嘻地和另一个男子聊天,那男子容貌清秀,算不得什么大美人,唯独气质清冷,和江都南聊天的时候神色平静,声音沉稳。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那一边。
现在放学高峰,周围的人都在往外走,我和宋远杵在原地着实瞩目,加上我的目光实在不容忽视,江既很快发现了我们,向我投来了目光。
我与他对上目光不过一秒,就匆匆偏过头,催着宋远继续往前走。
“那个人是谁啊,真的没见过啊……”
宋远还纠结哪个问题,有些时候我觉得他好奇心有点太重了,凡事都要问个明白,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好奇心,我怎么可能编出那么多离谱的理由。
走远后我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正好上车,坐在江既的身边,再多的我就看不见了。
我转过头,收回目光,轻眨了下眼。
那个人……就算我从未见过,我也知道他的身份。
江既的新情人罢了。
没想到秦木寒去世快三年了,他还是放不下,连找的下一任的眉眼和气质都像那个人。
江既这么自私冷漠的人,竟然会这么痴情。
宋远在十字路口与我分别,他回高档公寓,临走前跟我吐槽今晚又打不成游戏,要去参加一个宴会。
我站在街边的甜品店门口,借着玻璃查看脸上的伤。
今天肯定瞒不过了啊……
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任命地往回走。
前年的时候德叔被调到了主宅,有他在,家里的佣人都或多或少收敛了手脚,再加上媒体那件事让江正龙看出我对他还有点利用价值,特意嘱咐过把我好好养着,别养死了。
我的日子就没那么难过了,身上的伤少了不少,之前受的伤都变成了积年累月的陈疤,之后也没受过什么更为严重的伤。
我慢慢走回去,两公里的路走了半个多小时,回到主宅的时候太阳还没落山。
江既也没那么狠心,最初的时候其实有专门的司机接送我和江都南上下学,之后江都南不愿等我,那个司机慢慢地就只接送他一个人了。我被落下了,只能起得早一些,每天走路去学校。
德叔见我脸上又添新伤,直叹气,无奈地说:“又是小少爷做的吗?”
我轻轻“嗯”了一声,见德叔要给我擦药,连忙避开,“没事的德叔,这个伤不严重,过几天就好了,别浪费药了。”
这个药挺贵的。
“听我的,擦,擦了好的更快,别心疼药了,多心疼心疼你自己。”
我劝不住德叔,便由着他帮我上药。这个药的药效好,涂在伤口上也更加痛,我忍着不出声,睫毛却止不住颤抖。
“小少爷还是喜欢意气用事啊……”德叔一边上药一边忍不住低声埋怨。
德叔曾经有个儿子,几岁的时候就因车祸去世,他心里一直有遗憾,想弥补什么,而我又正好与他的儿子年纪相仿,一路看着我长大,所以就把我当成儿子养了。
他来了主宅后才知道这几年我过得并不好,江家其他的佣人他还能管一管,但是江都南的所作所为他就没办法管了。
上学后我学会了一个词,叫做超雄,第一次看见这个词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江都南。我总觉得他有当超雄的潜质。
过了不久又自己推翻自己,江都南应该不是超雄,他只对我一个人这样恶劣,在外人眼里他就是彬彬有礼的江家小少爷,是别人眼中高不可攀的高干子弟。
德叔帮我擦过药后我道了声谢,拿着书包进自己的房间写作业。
其实学校是不布置作业的,因为每个学生的规划不同,有的准备申请M国的高校,有的准备申请B国的高校,正经参加高考的人就没几个。
我和他们都不一样,我要参加高考,我用剩下的钱买了不少题册,上课刷下课也刷,这可比不换校服要格格不入的多,周围的同学都像看另类一样看着我。
我将习题册摊开,盯着题看了好一会儿,平常几分钟解决的题,现在十多分钟过去了,我连题目都没看完。
江既他……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次回来又要待多久呢。
我还以为他将公司的重心迁到M国后,要很多年才会回来呢,这才过了一年多就回国了。
我看不进题,索性合上习题册,拿出自己制作的小日历。
“今天是四月一号,后天有个全市统考,要好好准备一下……”我一边划掉已经过了的日子,一边嘀嘀咕咕安排接下来的安排。
后天那个全市统考我本来参加不了的,那是市里普通高中是联考,我在的学校是私立的国际高中,不屑于参加这种统考。我跑了好几次办公室,求了好几个老师,才让其中一个老师同意了帮我调一份卷子过来,与市里的其他高中生一起参加考试。
当笔尖落到四月六日时,我的手顿了顿,笔尖落在那个日期上,戳了一个墨点。
我知道江既为什么这个时间回来了,原来是秦木寒的忌日要到了。
三年前秦木寒死后,江既就把公司的大多数业务转向M国,一年多前移居M国。
没想到他走都走了,还会在秦木寒忌日的时候回来看他。真多情啊。
我用笔戳了戳小日历,然后起身想给自己倒一杯水。
我的房间就在主宅的二楼,隔壁的隔壁就是江既原本住的房间。本来江都南也住在这一层,但是他看不惯我,后来就搬去了三楼,而江正龙也很少回主宅。所以这一年多来,都是我一个人住在二楼。
我的房间和江既的房间配置差不多,我其实住不到这么好的房间的,这都还是要感谢那些夸大其词的媒体,让江家明面上不得不对我好一点,这样如果有人造访江家,就会发现我这么一个没血缘没父母的小孤儿,不仅和江家正经的少爷上一样的学校,还住一样的房间,果真是仁心善德啊。
而我,就应该安安分分,对他们感恩戴德,哪怕背地里,他们全家打心底厌恶我。
我从凳子上站起来,正要去茶水间,就听见德叔在门外叫我。
“怎么了,德叔?”我推开门,看见他站在门口,面色不是很好。
“刚才大少爷给我打电话,让我送套衣服。我都打算出门了,又接到小少爷的电话,他说要让你亲自送过去。”
难怪德叔神色难看,江都南指名道姓让我去送,明摆着不怀好意。
德叔担忧地看着我,说:“还是我去吧,小少爷问起来就说我没看见你。”
我摇摇头,之前有一次也是这样的情况,德叔帮我挡了下来,被江都南发现,他发了好大的脾气,扬言要把德叔解雇,不过之后倒是不了了之。
“我去就行了,德叔你好好休息吧。”我拿上一件厚点的外套穿在还没来得及换下的校服,现在是初春,日落后吹起了风,天气微凉,春寒料峭。
我从德叔手上接过江既要的衣服,是一套男士西装,但腰身更细,看起来不像江既的尺寸。
他还有点担忧,我就冲德叔摇摇手,对他笑着安抚说:“少爷在,江都南不会那么嚣张的,德叔你就放心吧。”
我说的是真的,江都南面对我时内心阴暗,但对上其他人,尤其面对江既时,他是教养得当、阳光开朗的小少爷,有江既在,他大概也不会做得很过分。
德叔把地址给了我,我看了一下,是个挺豪华的酒店,有点距离,就选择了坐公交过去。
等我到那里时天已经黑完了,这个酒店今晚估计在举行什么宴会,停车坪里停了很多豪车,酒店门口站着侍者领着客人进去。
我走过去,还没靠近门口就被侍者拦了下来。
“您好,请出示邀请函。”
我对他说我没有邀请函,是来给家里的少爷送衣服的。
“好的,麻烦您打个电话证实一下。”
我闻言有点犹豫,我的确有江既的电话号码,还是德叔之前给我的,说如果有一天江都南做得实在过分,可以试着告诉江既,他不会不管。当时拿到那串号码时我还在心里想,江既那样注重利益的人怎么会管我这个无关紧要的。
所以这串电话号码在手机里存了好几年,都没有拨出过。
侍者见我犹犹豫豫的样子,对我抱以歉意的笑容,伸手请我离开。我下意识顺着他的动作走了两步,然后意识到手上还拿着江既要的衣服,如果今晚我没送到的话,江既就会认为是德叔失职了。
我站在原地,咬着唇看自己的手机,内心纠结。
算了,打就打吧,有什么好纠结的,不就打个电话。
第4章 “随你。”
电话拨出去的时候我承认自己还是有点紧张,尤其当电话被接起,听筒那边传来江既低沉磁性的声音,我的心不可避免地急速跳动两下。
“嗯?”
那边语气淡淡,我却结结巴巴,开口道:“少,少爷,你要的衣服我送到了,但是我进不去……”
我还没说完,那边就不耐烦地打断:“知道了,等着吧。”
然后就是一阵“嘟嘟”的忙音。
我只好有些无措地站在门口,听花地等着,尽量不挡那些来参加宴会的公子小姐的路。
等了几分钟,有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绉绉的男人出来,对我点头示意:“江总让我带你进去。”
我认识他,好像叫陈原,秦木寒死后他就成了江既新的助理,在江既身边见过一两回。
我跟着他进去,刚才那位拦住我的侍者帮我们推开门,半弯腰对我表达欢迎。
我连忙侧过身,停下来对他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陈原回头看了我一眼,伸手扶了下眼镜:“乐先生还是快一点,宁先生还等着用这套衣服。”
宁先生?我有些疑惑,这是谁?
心里虽有疑问,但脚步还是不由得加快几分。我以为手上这套衣服是送给江都南穿的,没想到另有其人。
一楼是宴会大厅,但陈原带我略过形形色色珠光宝气的人,领着我上了顶层的酒店房间,心中的疑虑在见到床上的那个人时都解开了。
我站在房间门口,轻咬了一下舌尖,心想,这样着急忙慌地打电话给德叔,原来是他的小情人没衣服穿了。
江既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抽烟,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江都南说话,那个与秦木寒有几分相似的男人坐在床上,下半身严严实实地盖着被子,上半身赤裸着,浴室门口散落一地湿漉漉地衣服。
听见门口的动静,床上的人轻侧一下头,看了眼我,然后淡漠地收回目光。
江既弹了一下烟,烟灰簌簌落下,少许落在他锃亮的皮鞋上。我盯着那几粒烟灰发呆。
“乐先生,进来吧。”陈原将门推得更大,给我让出一条缝。
江都南靠在沙发边,双手环抱,面上带着笑,打量我的眼神却不怀好意。
他抬腕看了下表,阴阳怪气:“等了你一个小时了。乐与,你面子真大啊。”
我提着衣服进屋,但没人告诉我要做什么,只好呆呆地站在房间中央,听见江都南的话轻抿嘴角,小心又无措地瞟着江既,诺诺地说了句“对不起”。
江既的脸上不显任何情绪,他又抽了一口烟,深邃的的眉眼在烟雾中若隐若现,靠着椅背,长腿随意交叠,一直没开口。
整个房间看起来最需要衣服的就是床上那个人了,我想了想,正要朝他走去,就听江既咬着烟,神色闲散漫不经心地说:“放那儿吧,出去等着。”
我脚步一顿,朝江既那方望去。江既没看我,倒是江都南用一种轻蔑又讥讽的眼神盯着我。
他的态度高高在上,眼神里仿佛在对我说:这屋里没人欢迎你,赶紧放下东西滚出去。
我抿着嘴,将衣服放在离我最近的桌子上,然后转身往房间外走。
陈原帮我推开我,我对他点头道谢,走出房间,房门还没关上,就听屋里再次传来江既的声音。
“你也出去。”
我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江既的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他眼睛微眯,谁也没看,但是话好像是对江都南说的,因为我看见江既在说完这句话后江都南嚣张的表情一下变了,他不理解地看向江既,语气诧异:“我为什么也要出去?”
江既在烟雾缭绕中随意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我没想到你也对男人的身体感兴趣。”
江都南看向床上还赤身裸体的男人,噎了一下,低声嘀咕几句,然后抬步朝门这方走过来。
陈原帮他推开门,自己也一道出来,关好门,替屋里的两个人留下私人空间。
江都南出了房间,见我还杵在门口,讥讽道:“让你在外面等着你还真乖乖等着,这是一条听话的好狗。”
他忽然想起什么,眉间一展,笑吟吟地看着我:“宁哥刚才不小心掉进泳池里了,我哥送他的戒指好像也不小心丢在里面了,你要不帮忙去找找?”
我脑中回想起刚才在一楼路过的游泳池,水是澄蓝色,在宴会灯光下折射出变化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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