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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儿(良月十三)


山里的信号塔有一些受损了,政府立刻组织了维修工修好,以便与山里的人联系,排洪系统的疏通和维护也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自从信号稳定之后,徐楚宁的电话就没停过,响个不停。
马不停蹄地处理了校长那边的事情,给他汇报了这一块区域学生的情况,徐楚宁才有了一点闲暇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奶奶泡了茶端给两位老师喝,是他们家自己种,自己采摘,自己炒的绿茶。
“大队上年年都收茶叶,奶奶闲不住,体力还好就会去茶园采茶叶拿去卖,也能赚点补贴家用。”阿宏说,笑了笑,“余下来的就会包起来,送给亲戚,或者干脆自己炒来喝。”
徐楚宁喝了一口,绿茶清爽,带着浓浓的木质香味,还有一点夏季露水的味道,喝在口中沁人心脾。
徐楚宁慢慢静了下来,站在阳台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辆车。
原本是白色的车,此时已经被泥水弄成了斑点状,稻场很大,所以积水并不多,但山上的排洪系统一旦全部疏通,在空旷的地方也会暗藏危险。
镇上已经下了警报,除了应急人员 呼吁其他的居民居家避险。
徐楚宁拿出手机,翻到之前的那条信息,看了许久,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握着手机,拇指在上面点了几下,发出去几个字。
【现在用吗。】
然后把手机收起来,转身离开了阳台。
昏暗的车厢里,手机静静躺在前操作台上,寂静如死。
男人靠在座椅上,椅背微微后调,阖目小憩,眉目间只有平静阴冷,带着几分病态和大病初愈的憔悴。
唯独没有恐慌。
似乎窗外并不是随时会爆发的山洪,仅仅只是一场初春的雨。
他一抬头就能隔着车窗看见山腰上的那户人家。
雨实在是太大了,又泛着雾气,重峦叠嶂,植被茂密,哪怕是冬末的枯枝,也足以遮挡视线,更何况是仰望,没有俯视那么视野广阔。
他也看不太真切,但他可以感受到,在一扇玻璃窗边,有人的视线正在遥遥地落下这里,这就足够了。
他们仍在对视。郁风峣想。
他已经很久没有注视过宁宁的眼睛,不知是否还像以前一样,如同一汪清泉,自己往中投一颗石子,就能泛起阵阵波澜。
耳边是雨水打在车顶的声音,黑漆漆的车厢里,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叮叮」一声,弹入一条消息。
特别的提示音,暗暗期待许久的声音。
男人猛地睁眼,眼角还有熬了好几天夜的血丝,视线扫过前操作台,手机屏幕亮起的微光显得格外诡异。
伸手将手机拿起,撇了一眼,顿住。
隔了六个小时的对白,他发出去的话好歹是有了回应。
这六个小时间,他坐在这里,也只是为了这几个字而已。
【这次让你失望了,葬花留着,下次再用。】
【现在用吗?】
冷冰冰的四个字,有些阴阳怪气的,郁风峣搭在膝上的手,微微紧了一下,然后又缓缓松开,心口有点堵得慌。
他跟宁宁分别已经太久了,久到当他没有参与宁宁的成长过程时,似乎就对这个人失去了掌控。
不知道他认识了哪些人,经历了哪些事,也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应该长大了,男人心想,长大也就意味着,不好骗了。
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有情饮水饱,也不会在对自己言听计从,更不会再为着自己的一句话横跨半个城市,只为见他一面。
郁风峣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想要什么,好友讥笑他的话或许是对的——他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他只是爱着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被捧着的感觉,被在乎的感觉。
而人往往就是缺什么就找什么。
他在享受宁宁不计回报的付出时,也正是印证了,他自认为不配得到毫无回报的爱。
否则也不至于遇到上一个徐楚宁,就跟他纠缠至死。
这样大的落差,让他有一种被看破的难堪,和恼怒。
他承认他有点恼羞成怒了,他觉得他的宁宁过界了,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
尤其是离开自己这件事。
他想要惩罚他,带给他痛苦,只有疼痛才能让人害怕,让人长记性,无论如何都想证明自己是上位的那个。
可他低估了宁宁的韧性,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真的到了选择的时候,身体却比脑子更快的做出了决定,以命换命这种事情,放在以前他只会觉得嗤之以鼻,但坠崖的那一刻,他甚至有一些庆幸。
「还好掉下来的不是宁宁,」郁风峣心想,「否则他该会多疼啊。」
他曾经两次仰望这个人,而以此同时,徐楚宁低头看他。
一次是悬崖上,他往下坠的时候,宁宁的身影骤然缩小,他往后落去,整个人被甩进洪流里,他甚至都不敢伸手抓——怕不小心抓到宁宁的衣服,把他也带下来。
再次,是这里。
六个小时里,他微微仰头,注视着暴雨倾盆中模糊的身影,幻想着对方也在看他。
【现在用吗?】
他的宝贝这样嘲讽他。
郁风峣,你现在就要去死吗?
当然不会。
男人将手机扔到一旁,拧了钥匙打火,旁若无人的驱车下山。
他给过死亡一次机会,向它换取宝贝日后的快乐和幸福。
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死亡或许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还能让徐楚宁开心一下,这就够了。
他事事都要计较得失,一分一毫地去计算投入和回报的比例,可唯独这个决定,他像一个失心疯的赌徒一样,赌上所有只为了换一个不确定的笑容。
宝贝想要他死,才能开心?
那好。他高兴就行。
他渴望徐楚宁的笑容已经太久了,他甚至想拿刀把徐楚宁的脸划开,然后用线缝起来,把嘴角硬生生牵起,不要再摆一张冷淡的脸,不准再对他露出冷漠的表情!
徐楚宁永远都不会知道,有很多个夜晚,男人睁开清醒的眼,拿着美工刀坐在他身边,将他拥在怀中,想要割开他微抿的唇角。
最近的一次,颤抖的手握着锋利刀刃,已经落在徐楚宁脸颊上了,梦中的人似乎噩梦连连,从眼角渗出泪水,默默无声地哭了。
郁风峣虎口一紧,刀子割进了自己的手心,又扔到一边,随手用纸巾包起来,大掌轻轻拍着怀里人的脊背,哄他。
他想要宁宁真心实意的笑容。
希望徐楚宁不要骗他。
如果他的死亡真的能让宁宁高兴一回,那他愿意入身赌局。
但事实还是他赢了,死亡并没有抓住这个机会,没有带走他,他就能再翻盘。
再说了,宁宁为他戴孝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车子行驶在山路上,每一处都是险象环生,平时这种路压根儿不会让车子上来,要不是大雨天的疏于管理,他也不会钻了空子。
车子行到一半还熄火了,他还能下车,一瘸一拐的走到前车盖那里,把车盖掀起来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修好再继续下山。
这场大雨带给他最大的痛苦,大概就是腿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空气潮湿寒凉了,便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刺痒一样,抓心挠肝的,只有把伤口撕开捣烂,抠挖得血肉模糊,才能平复那阵郁闷和烦躁。
第二痛苦的事情,是总让他想起和宁宁初遇的那个雨天,那时他还健康,他可以欣赏雨景,也可以欣赏面前的人,不用死拽着方向盘,强忍着双腿的痛苦,强忍着想一脚油门下去,随便撞死几个人的癫狂和躁动。
实在是太疼了。
他猛地打了一下方向盘,车身几乎是甩出去,在湿滑泥泞的道路上,轮胎打滑了好几转,撞进一旁的枯木丛,车子擦着粗壮的树干停了,停在犄角旮旯,很刁钻的地方。
男人喘着粗气,双目通红,颤抖着紧攥衣料,一拳砸在膝盖上,以痛止痛,伤口再次裂开,鲜血冒出来。
可那一阵钻心的骚痒和刺痛从骨头里往外冒,简直冒到牙根子上,骨头缝里似乎有蚂蚁在爬,整个身躯都不停的打着冷战。
“操……”
那一瞬间他有一点后悔了,他该听姐姐的话,就待在家里,做一条被栓起来的狗,他的姐姐主人会养着他,会给他一口饭吃,还有医生。
但他跑出来了,比起当狗,他更想见宁宁,反正宁宁也养了狗,都一样。
苍白的手指用力抠着储物柜的门,好几下才勉强扣开,皱着眉,手臂不受控制的发抖,从里面拿出一管针剂,挽起裤腿,都来不及给皮肤消毒,狠狠扎进去,疼得闷哼一声,又死死咬牙忍住,缓慢地将针剂推入腿中。
浑身脱力,手指一松,针管就掉到了地上,过了一会儿,药效慢慢行开,双腿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和瘙痒才平复了下来。
医生说,这种疼痛麻痒,正是因为你的骨头和血肉都在恢复,在生长,所以会有不适感。
男人抬起手,难耐的扯了一下领口,总觉得喘不上气,满身冷汗的靠在椅背上休息了一会儿。
总觉得一针药似乎不够,得两针才行。
胸口打一针,腿上打一针。
「叮叮」
手机又响了,男人睁开眼,勉力伸出手,神色平平,眼中却闪过一丝光芒,点开手机,是一条新的消息。
宁宁说:【要死找没人的地方死,别给我们的人添麻烦。】
目光盯着那一行字,郁风峣突然笑了一下,唇角勾起的弧度有些勉强,却目光灼灼。
他费力的撑起身躯,给徐楚宁回消息,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对话。
有来有回的对话。
第一句很烦人:【宝贝还是那么好,连情话都说得这么让人胆寒,真喜欢。】
第二句很酸:【我现在就在这里,我不是你们的人吗?】

第120章 宁宁,理我。
“镇上的应急队从山里拖出去了一辆车。”方栖坐在一旁刷手机,边关注新闻边说,声音高了点,“靠!里面还有一具尸体。”
徐楚宁手里的茶杯抖了一下,滚烫的茶水荡漾出来,撒在手腕上,钻心的疼。
连忙甩开,杯子一把砸在地上,还好是以前的那种老式瓷杯,哐啷两声,倒也没碎。
“啊!怎么了?”阿宏也吓到了,手臂撑在轮椅的扶手上,想站起来,探着头往这边看。
“没事。”徐楚宁的脸色已经恢复了自然,俯身从地上捡起杯子,脸上没表现什么,但是手还是有点抖,将杯子拾起来,他低声说了一句,“我去下洗手间。”
匆匆擦了一下手上的茶水,进了洗手间,用冷水冲了很久,才揉了揉眼睛,靠在狭小逼仄的洗手间墙壁边,摸出手机。
新闻已经有点热度了,在本地板块挂着,徐楚宁看着封面吊在起吊机上的白色外壳的车子,呼吸都凝固了。
手指迟迟点不下去。
阿宏在外面担心得要死,“徐老师,你没事吧?是不是烫伤了?”
徐楚宁吓了一跳,连忙稳住声音,“没、没事,一会儿就出去。”
阿宏这才摇着轮椅走了。
徐楚宁闭了闭眼,忍着力轻轻砸了一下潮湿的墙壁,暗骂几声,才恢复过来,抿唇往外走。
奶奶泡了杯新的茶,方栖端给他,有些担心地望着他,“你还好吧?你好像今天上午开始就有点奇怪。”
徐楚宁勉强牵起唇角笑了一下,“没事,就是担心。”
“不用担心,雨已经停了,排洪也还行,听说预计明天之前就能恢复正常了。”
“嗯,好。”徐楚宁没解释,任由他去误解。
他再次站上阳台边,望着空空荡荡的稻场,整个人却焦躁不安,又摸出手机,神色凝重,想要把那篇新闻看个真真切切。
刚摸出手机,上面就弹出了新消息。
【我也看见那条新闻了,好可怜。】
瞳孔颤了一下,徐楚宁手指失控一划,就不小心点开了郁风峣的信息。
信号塔恢复后,接收消息都是即时的,对面显示正在输入,然后又发了一条。
【整个车都翻到悬崖缝里面了,深山老林的,这么多年了才有人发现,要不是这场大雨,他可能都不会掉下来。】
【意外还真是天天都在发生。】
徐楚宁的嘴唇微微张着,有些喘不上气,许久,才抬手撑在墙壁上,一下一下地平顺着呼吸。
他的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好,这么一起一落的刺激,他的心跳和呼吸都有一些不稳定了,难受得想要干呕。
徐楚宁赶紧转身,胡乱端起茶杯,抱着那杯茶灌下去。
清苦的茶香压住了想要干呕的感觉,这才好受了一点,等那一阵无法压制的躁动过去之后,他才恢复了一些理智。
坐下来,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那篇新闻的原文。
简直是都市传说一般的可怖。
几年前的叛逆期少年,偷了父亲的车出来,在这里的崎岖山路飙车,却在急转弯的时候冲进了悬崖,没有落到崖底,反而卡在了缝隙里,不上不下的。
失踪后一个星期都没有人来找,一周之后的一场大雨,将车的轮胎辙冲刷得干干净净。
直到大半个月之后,少年的家里人才发现家里少了一个孩子,然而报警之后,也别无所获。
他就那样在车子里面丧了命,到底是出车祸的时候当场死亡,还是之后饿死的,就无从得知了。
方栖那一句“车里面有尸体”还是委婉的说法,其实过去那么久,躯体也已经不成样子了。
真可怜。
徐楚宁看着新闻里面严肃、沉重的话语,心里止不住的微微叹气。
山里的孩子,安全也是个大问题,溺水、坠崖、野兽袭击、或者是抄小路回家,不小心踩到猎人的陷阱钢夹里,以前都有这样的例子。
这个新闻一出,肯定有更多孩子害怕,回去之后要做好心理疏导,也要做好安全教育,对,安全教育,得开一个主题班会。
徐楚宁靠在椅背上,手指有些脱力,险些抓不住手机,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喉咙有些干涩。
对,小孩子,学生。
他是在担心学生,担心学生……
果然,如同方栖所说,傍晚的时候,排洪工作已经做的七七八八了,而本地新闻报道的伤亡除了那个几年之前的飙车少年,剩下的最严重的就是被倒塌的房屋砸出的重伤。
好在乡镇政府反映及时,应急和搜救都很快速,没有造成特别严重的伤亡。
阿宏家一楼客厅的水也退去了,地上全部都是泥。
阿宏趴在二楼阳台看的时候,还开玩笑说:“哈哈,可以在一楼种地了。”
听见他轻松自嘲的话语,徐楚宁忍不住偏头看了他一眼,第二眼是慢慢望下他身下坐着轮椅。
其实当时跟着方栖一起过来的时候,他还以为阿宏会是一个阴郁,自暴自弃,自怨自艾的人。
在他的印象里,年少遭遇无妄之灾,性情大多会变得很暴戾,阴晴不定。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农村里,半身不遂相当于废掉了一个劳动力,家里人对他态度定然也不会很好。
但现在看来,他的家庭不仅很和睦,也把他本人养的乐观开朗。
有时候看着他的笑容,徐楚宁的心里也会感到震撼,继而升起一些继续面对困难的勇气。
奶奶也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地走过来,颤颤巍巍地比划,“等天晴了,就把那些土都铲了,拿来种花也行,拿来给鸡新铺一个窝也行。”
阿宏也高兴地说,“哎,我们种仙人掌吧,也好养活。”
“好啊,仙人掌也好,我还想着种栀子花呢。”奶奶笑呵呵的,说话的声音倒非常健朗,中气十足,完全不像一个上了年纪的人。
阿宏一听奶奶想种栀子花,立刻改了口,一边拍手一边说,“好,好好!客厅里那么多土,一定可以有满满的一盆,种一棵小栀子花树,到了夏天满屋子都是香的,就不用去山上摘栀子花了,我们家也有了。”
爷爷也在旁边附和,说着:“等栀子花开了,要把花盆每一个屋里都摆半天,上午熏这里,下午熏那里。”
“胡闹!”奶奶嗔了一声,狠狠瞪了爷爷一眼,“茅房你也熏!鸡窝你也熏?没得晦气!”
“鸡窝也熏!”爷爷哈哈大笑,大手一挥就许下了豪言壮志,“我来搬,我天天都搬!”
阿宏被逗笑了笑的前仰后合,差点从轮椅上摔下来。
方栖也时不时插两嘴,跟他们一起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只有徐楚宁站在一旁,没有参与,只是静静地看着。
夜幕降临,山洪褪去。
奶奶非要下楼,从鸡窝里拿了好多土鸡蛋,装着给两位老师带回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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