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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儿(良月十三)


他多少是对徐楚宁有些感觉的,只是那太少了,也太廉价,不值一提。
不过商人重利,任何事都要计算付出和回报,一本万利的事情,为什么不做呢?
既然那孩子这样迷恋他,不如就留在身边,好好利用一下,也算是发挥了最大的价值。
秦天做事很快,凡事也办得妥帖,很快帮徐楚宁把机票订好。
“需要接送吗?”秦天一边在平板上处理待办事项,一边看着坐在沙发上局促的小孩。
徐楚宁脸红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
秦天看着他微红的脸颊,还有暗暗期待的眼眸,嘴边是浅浅的笑,或许是对这次旅行太过期待,所以很是高兴。
秦天一时有点怜悯他。
徐楚宁才22岁,秦天已经35了,在他看来,徐楚宁就是个小孩。
自家老板是什么性子,跟了他七年的秦天已经摸透了,如今看着这个一无所知的小绵羊,忍不住怜爱又悲悯起来。
“以前坐过飞机吗?”秦天问了一句。
徐楚宁不出意料地摇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小声说,“没有。”
“我会发你一份文档,需要注意的部分都写在里面了,如果身体不舒服,可以随时打给我,我会帮你安排。”
“谢谢你。”徐楚宁很感激。
他笑起来的时候,右边脸颊上会有一个酒窝,之前秦天没注意,是因为很少看见徐楚宁笑得这么明朗,顶多只是淡淡地勾起唇角,虽然也在笑,但似乎并不是真的开心。
为老板和老板的情人安排生活工作,本就是秦天的分内事,否则郁风峣白给他开那么高的薪酬。
可徐楚宁还是那么感谢他,跑去给他洗苹果,泡茶,局促又可爱。
秦天不禁心生恻隐,却又隐隐觉得,难怪老板那么喜欢这孩子,对他好一点,他就会回报更多,这样划得来的生意,郁风峣绝对不会放过。
离开时,徐楚宁把他送到门口,一直看着他进电梯,还在秦天回头的时候跟他招手告辞。
真可怜。秦天心想,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却遇见了郁风峣。
进了电梯,他把行程安排和机票都发给了自家老板,对面显示已读之后,他的工作才正式做完。
送走秦天,徐楚宁回到客厅,坐在地毯上发呆。
要去找郁风峣了,他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反而有点莫名的不安。
正胡思乱想着,郁风峣打来电话,他恍惚一瞬,而后连忙接起。

徐楚宁看着茶几上装着机票和银行卡的信封,“嗯。”
他还是跟乐团请了假,理由是家里有急事要回去处理,领导还很担心他,问是不是很严重的事情。
徐楚宁本就不擅长撒谎,如今还被这么关切,他实在是内疚,支支吾吾地说,“没有,您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请到假,他并不觉得高兴,反而心里堵堵的,好像做了天大的错事。
他不喜欢撒谎,可如果不撒谎,他又会失去郁风峣。
“行李收拾好了吗?”郁风峣的声音插进来,打断他混乱的思绪。
徐楚宁回头看了一眼卧室,床上堆的都是衣服,“还没开始收,下午收。”
“在犯懒?”郁风峣笑。
徐楚宁耳朵都红了,嗫嚅道,“有点累。”
“实在不想收拾就不要收了,直接过来就可以。”郁风峣打趣他。
徐楚宁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觉得,自己的衣服穿起来最舒服,自己的东西用起来最顺手,他不想要新的。
而郁风峣的态度常常让他觉得,自己是被豢养在金色囚笼中的金丝雀,主人一时兴起的时候,就要买些饰品来装饰他。
可是,金丝雀的饰品是戴在足踝的脚镣,再怎么精致华美,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徐楚宁不想要脚镣,他想要平等的爱和自由,可郁风峣能给他的只有自上而下的宠惯,和带着俯视意味的安抚。
聊了一会儿,郁风峣又有事,还没告别就匆匆挂断电话,只留给徐楚宁一阵忙音。
叹了口气,徐楚宁从地毯上爬起来,揉了揉酸疼的膝盖,回到卧室收拾行李。
南半球正在进入秋末,徐楚宁穿的薄长袖,一时之间有些凉嗖嗖的。
落地之后,还是有人跟他联系,看样子秦天帮他安排了接送车辆。
来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华人,操着一口流利但不标准的中文,听口音像东南亚的,穿着黑色无袖背心,身材很好,皮肤有些黑,帮徐楚宁搬行李的时候,背上的肌肉都鼓起来,很有力量感。
他喊徐楚宁“宁宁”,因为他发不好“徐”和“楚”的音。
一路上,Dylan都在跟他搭话,搞得徐楚宁有点不知所措。
Dylan身高目测就在一米九往上,整个人结实壮硕,头发微长,在脑后扎了个小辫子,进车里的时候,简直一瞬间就把可怜的车厢填满,很有压迫感。
徐楚宁局促地坐在角落里,余光看着他手臂上的纹身,不敢言语。
Dylan却一直在跟他搭话,问他从哪里来的,是不是还在读书,徐楚宁一一答了。
Dylan特别感兴趣地打量他,“宁宁,你跟Fel是恋人关系吗?”
徐楚宁茫然地回头,正好看见这个健美强壮的男人眼里闪烁的八卦光芒,不由得十分怪异。
“什么?”徐楚宁问。
Dylan上下打量着他,而后评价道,“你长得真可爱,难怪Fel这么宝贝你。”
徐楚宁听得一头雾水。Dylan却饶有兴致地说着,“秦前天说有一个小朋友要过来,让我们帮忙接待一下,我们问过才知道,是Fel的人要来。”
徐楚宁这才明白过来,Fel是郁风峣。
看他满脸困惑,头脑简单的男人才意识到自己太过自来熟了,连忙好心地解释,“噢,Fel,就是Fernando,中文名叫……叫风什么……”
“郁风峣。”徐楚宁看着抓耳挠腮都想不起来的男人,体贴地替他说出来。
“对对对,就是他,那个名字绕口的家伙。”
徐楚宁忍俊不禁。其实郁风峣的名字不算拗口,只是Dylan的普通话太蹩脚了,才会觉得难读。
不过,Dylan是先生的朋友?很早之前就知道他要来吗?徐楚宁突然很想知道,郁风峣是怎么向他的朋友讲他们之间的关系。
Dylan一脸坏笑,“我们打赌,来的肯定是个漂亮男孩子,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徐楚宁微微低头,不好意思地抿唇。
“我们问过Fel,可惜他什么都不肯说,你们是恋人关系吗?在一起多久了?Fel也真是的,藏这么好都不让我们知道。”
徐楚宁这才察觉,Dylan八卦起来的时候,中文还是挺溜的。
徐楚宁听了这个话,心里也忍不住失望,看样子,郁风峣并没有在朋友面前提起他,作为恋人身份,没有。
他脸上的落寞已经很明显,只可惜Dylan是个粗线条的男人,根本没发现。
Dylan滔滔不绝地说着他跟郁风峣的交好史,说着郁风峣向来喜欢年轻貌美的男人,自己还常常讥诮他一把年纪了就爱老牛吃嫩草。
然后Dylan就开始痛诉他被Fel暴揍的经历。
徐楚宁的心绪越来越低落,微微偏头,目光落在窗外飞驰的风景上。
到了悉尼的公寓,他以为郁风峣会在,但是没有,Dylan说他去拜访客户了,要徐楚宁先休息。
时差和舟车劳顿,他也的确有些困了,不过这间公寓景色特别美,他趴在床边的懒人椅上,贪婪地欣赏着。
从这里可以看见很漂亮的水景,视野内的建筑都比较低矮,风景尽收眼底,看着看着,他打了个呵欠,脑袋一歪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黄昏了,橘色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脸上,柔柔的,暖暖的,像是情人的温柔抚摸。
徐楚宁半梦半醒,只觉得有些酥痒,忍不住偏头蹭了蹭,却听见若有若无的低笑。
慢慢睁开眼,就看见了朝思暮想的人。
男人正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颌线凌厉流畅,侧颜轮廓分明,徐楚宁心动了一下,又悄然掩藏。
郁风峣的手轻轻搭在他肩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他的脸颊。
原来刚刚不是黄昏的温暖,是他啊。
身上还盖着薄毯,徐楚宁看了看,自己正靠在这人怀里,不知道睡了多久。
掌心下的脑袋动了动,郁风峣低头,见他睁眼,便微笑问道,“弄醒你了?”
徐楚宁轻轻摇头,目光却黏在他脸上挪不开。
一个月没有见了,他真的很想念这个人。
徐楚宁鬼使神差,伸手拉住男人的领子,猛地把他拽下来,任性地吻上去。
郁风峣都有些始料未及,很快便反应过来,将人抱起,按住他的后脑勺与他深吻。

徐楚宁趴在窗边,对着极为艳丽的水景和夜景,不知羞耻地哭喊。
“你要的。”郁风峣却并不打算放过他,捞过他的腰。
“不要!不……”
“嘘,乖。”
“呜呜呜……”
都不知道多久,只知道感觉几乎从未消退过,脑子一片空白。
郁风峣很少说话,只是会在他哭的时候轻咬他的耳垂,满意地看着他因快感而失神。
郁风峣抱他去洗澡,很体贴地替他清理,完全不见刚刚的强势和凶狠,此刻又是一副完美情人的模样。
“我在餐厅订了位置,晚上一起去吃晚餐。”郁风峣轻吻他还在泛红的脸。
徐楚宁浑身乏力,有些虚汗,此时哪里也不想去,只想休息。
“我不太舒服。”徐楚宁秀眉轻皱,脸色憔悴,“我想睡觉。”
郁风峣关切地看着他,“不吃晚餐怎么行?晚上肚子会饿的。”
“可是我不想动……”徐楚宁吸了吸鼻子,暗暗撒娇。
郁风峣不禁勾唇,揉揉他的脑袋,“好了,别闹脾气,这边的海鲜很不错,你会喜欢的。”
徐楚宁有点委屈,他没有闹脾气,他真的不舒服,“可是我……”
“宁宁,我知道你喜欢吃海鲜,特地托了朋友帮忙订的位置。”郁风峣轻声唤他,声音已然冷了几分,“你别扫兴,好不好?”
徐楚宁一怔,从男人那双深邃英俊的长眸中看到了一丝不耐,心里瞬间漏跳了一下。
“先生,我……”他伸手去抓郁风峣的袖子。
而后,男人眼中那一点不耐又很快消散,表情恢复了平静和温和,轻描淡写地将他的手拂下去。
“如果实在不想去,就算了,我打电话把位子退掉就好。”
“不用,我去。”徐楚宁说着,鼻子很酸,特别想哭。
郁风峣看着他,终于有些不忍,无可奈何地轻叹,“不要勉强自己,我请你来玩,当然要看你自己的意愿,我希望你开心。”
徐楚宁低着头,轻轻抓住他的手,“先生,你能陪着我,我特别开心。”
“真的吗?”
“真的。”
徐楚宁下床,换衣服。
“那我在车上等你。”郁风峣微笑,低头轻轻吻在他唇上。
徐楚宁呆坐在床上,一天的奔波和纵欲过后的酸疼袭来,他都头昏脑沉的,许久,才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被男人吻过的唇,似乎还留着温度。
这家餐厅很是火热,也难怪郁风峣要拜托朋友才能拿到位置,徐楚宁想起他是为了自己这样做的,就忍不住有些甜蜜。
徐楚宁第一次吃这边,不知道口味如何,郁风峣就让接待推荐了几样招牌菜。
徐楚宁其实胃口不大,现在也吃不下什么东西,但为了不扫郁风峣的兴,他还是勉强吃了很多。
快要入冬的南半球,夜晚有些冷,徐楚宁忘记带外套了,一直打喷嚏。
“怎么会忘带外套呢?”郁风峣看着他的行李箱,回头,戏谑地看着他。
徐楚宁抱着热水杯,委屈地缩起来,他只记得时差,完全忘记了温差。
郁风峣说,带他去买几件,就当是散步了。
徐楚宁轻轻摇头,十分坚持,“我不想要新衣服。”
他不想要新衣服,他只要自己的衣服。
于是,他只能穿郁风峣的。
郁风峣比他高许多,也健壮很多,他的外套罩在徐楚宁身上,松松垮垮的,很是肥大,看着十分违和,但胜在温暖,徐楚宁为低头,就能嗅到衣物上沾染的烟草味和洗衣液的味道。
郁风峣带他到了一间地下酒吧,一进去,就听见了里面的哄笑声,走近才看见,原来酒吧里有单人脱口秀表演。
“喝点什么?”郁风峣牵着他到吧台边坐下,然后松开手。
徐楚宁十分不舍地看着空荡荡的掌心,舔了一下嘴唇,“深水炸弹。”
郁风峣奇怪地看他一眼,“酒?”
徐楚宁抬头,歪着脑袋,“可以吗?”
“当然。”郁风峣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而后才点单。
刚坐下没一会儿,酒吧就热闹起来,估计是台上的演员抖了包袱,全场想起不嫌事大的笑声和尖叫起哄。
台上是一个亚裔脱口秀演员,表演风格很癫,基本就是在台上发疯的类型,台风炸,话题尖锐,很敢讲。
喝着酒听他讲黄段子和现象讽刺,好几次都险些让徐楚宁喷出来。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徐楚宁回头,就看见熟悉的脸,一堵墙一样扑过来。
Dylan搂住他的脖子,用力抱了一下他的肩膀,“真高兴再见到你,宁宁。”
徐楚宁莫名其妙被这样亲密地抱住,肩胛骨都要被这人小腿粗的手臂勒断,不由得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艰难道,“我也、很高兴……”
一边拍他的背一边祈祷他快点松开。
Dylan终于放开他了,脸上还带着憨厚呆傻的笑容,让徐楚宁不由得心道一句:傻大个。
可这个傻大个,一米九的壮汉,今天扎了个双马尾。
Dylan头发有点长,比徐楚宁的头发还要长一些,上次见他的时候,Dylan的头发随意地绑在脑后,今天他直接在脑袋两侧扎了两个小揪揪。
他的双马尾微微翘着,还用薄荷绿的头绳扎好,与他的黑皮和肌肉线条完全不衬,却莫名有一点诡异的可爱之感。
“噗……咳咳……”
徐楚宁一口酒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郁风峣懒洋洋扫了一眼Dylan,又瞥向扶着吧台被呛到而咳嗽的人,伸手,轻轻在他背上拍了两下,当做安抚。
“Dylan,你真庸俗。”郁风峣说。
“被你说庸俗,我可一点都不服气。”Dylan挑眉,大喇喇掀开酒瓶盖,喝了半瓶,“明明一直在吃嫩草的人是Fel你啊,说起庸俗,还是你一骑绝尘吧?”

徐楚宁独自一人坐在酒吧角落,发呆。
Dylan拉着郁风峣去打桌球了,就在不远处,他们也邀请了徐楚宁,但徐楚宁婉拒了。
原来郁风峣曾经就有过许多年轻漂亮的宠物,留在身边一段时间,然后换下一个。
他们说,郁风峣的小宠物都不超过半年的,徐楚宁是个奇迹。徐楚宁却并不把它当做夸奖,甚至有些悲从中来。
郁风峣的情人都有共同的特点,年轻貌美,富有活力,大部分是玩音乐的,小部分是美术和摄影,总之都是艺术。
一点点分条缕析,徐楚宁的脑海中浮起一个人影,渐渐清晰。
白夏川。
郁风峣穿休闲装的样子比西服舒适许多,柔和了他生意场上的棱角和锋利阴沉,更显得亲切和年轻了。
定定地看着他,眼神柔焦,徐楚宁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低头揉了揉眼睛,再抬头时,才恢复了清明。
这样的结果他其实早就想到的,只是一天天过下来,他甚至都要忘记了白夏川的存在。
郁风峣对他很好,他耐心温柔,体贴大方,会给他制造惊喜,会哄他高兴。
跟郁风峣在一起的日子里,徐楚宁是幸福的,他以为郁风峣也同样喜欢他。
哪怕没有他爱郁风峣那么爱,也至少,是有一些感情在的。
最开始知道白夏川,徐楚宁就想到了不好的可能性,可之后郁风峣对他一如既往,他又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郁风峣以前喜欢白夏川没错,可现在他对自己那么好,也有可能他已经爱上自己了,不是吗?
徐楚宁这样安慰自己,却只是越来越空虚寂寞。
他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不知道喝了多少,只知道自己慢慢歪倒在沙发上。
朦胧间,好像有人朝他走过来,低声喊了一声“宁宁”,而后是贴在脸颊上的宽厚手掌。
“唔……”他抬手,轻轻握住男人的手掌,贴在脸上,声音极轻极低,“爱我,求求你……”
男人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疼惜地抚摸他的脸,温言问道,“喝醉了?”
徐楚宁摇头,强撑着清醒,却被男人抄进膝弯,打横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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