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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儿(良月十三)


“你要强迫我接受吗?”徐楚宁含泪看着他,目光幽深苦楚。
“是的,宝贝。”男人缓缓道。
话音落下,最后一束玫瑰轻飘飘的插入花瓶中,郁风峣收起园艺剪刀,将这瓶花摆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徐楚宁余光瞥见那一抹红,控制不住地躲闪逃避。
郁风峣的剪刀,似乎架在他脖子上一般。
插完花,郁风峣随手将剪下的根茎拾起,扔进刚刚到花束中,连带着剩下的成色一般的花,一并扔进垃圾桶里。
“为什么不继续剪?”徐楚宁轻轻笑了,语带苍凉:“你干脆在屋子里每一个角落都摆满玫瑰花啊。”
“我会的,别急。”男人不恼,反而淡淡微笑,瞥了一眼垃圾桶里的残花,“次品,我不喜欢。”
徐楚宁缄默地看着他,许久,才启唇:“你什么都不喜欢,你只喜欢被捧着的感觉。”
郁风峣不爱他,从来都没有爱过,他只是爱自己痴恋他的感觉。要占有,要奴役,不要赋予自由与平等。
他只爱自己,生性淡漠而恶劣,他要世界上所有天平都朝他倾斜。
郁风峣缓缓偏头,与他隔了一段距离,却在目光擒住徐楚宁的刹那,如同万箭穿心,狠狠将他攥住,钉死在那片充满野心的视野中。
“宝贝,这件事,你五年前就该发现。
你现在不喜欢,那你就习惯。
我会为你感到高兴。”
母亲做完手术那天,徐楚宁去医院陪她。
他给郁风峣打电话,“先生,明天我妈手术,我去医院陪护,可能要一直到月底。”
“嗯?需要我帮忙吗?”郁风峣问。
徐楚宁连忙说:“不需要,就是跟你说一下,这段时间我可能都不会回去了。”
“嗯,你自己注意身体。”郁风峣倒没有太大的反应。
“……好。”
徐楚宁握着手机,发了十分钟的呆,才揉揉眼睛,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手术很顺利,徐楚宁有点不安,一直等在门外,又陪了一晚上,晚餐是外面粥店买的粥,熬得十分精细,哄着母亲吃了一些,补充体力。
术后预后很好,医生把徐楚宁叫去叮嘱了一些事情,住院一周,差不多就可以回家了。
徐楚宁想好了,到时候就把母亲送回去,然后找一个靠谱的疗养院,如果母亲不愿意去陌生环境,那就找保姆护工,村子里有口皆碑的老妇人,干活踏实,人也亲切。
他白天在乐团演出,还要去机构教课,晚上就来陪母亲。
期间郁风峣来了一回,但很规矩,提了不少礼物,礼数到位,坐在病床边跟徐女士聊天,竟有几分投机。
隔壁病房的老太太听了热闹,也凑过来搭话,问着,“这是你儿子还是女婿呀?”
老太太耳背,徐女士说了几次才听明白,只是儿子的朋友。
一听这话,老太太兴奋了,拉着郁风峣的手,“小伙子多大了?谈朋友没?做啥的?哦哟做生意的啊,那应该不少赚吧?我老伴儿弟弟的邻居的姑丈有个女儿,海归博士哦,人可漂亮,要不要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郁风峣只是客套地微笑,婉拒:“我已经结婚了。”
徐女士也很诧异:“已经结婚了吗?我都没听宁宁提起过。”
“是,我让他别说的。”郁风峣煞有介事,“我老婆比较低调。”
“你这可不行。”老太太花着眼睛,佝偻着身子,慢慢教育他,“老婆要养在厅上,藏着掖着惹人嚼是非,说你是个没担当的懦夫,说她是被公婆嫌弃的便宜货。”
郁风峣听得稍稍皱眉,却不曾插话。
等老太太和徐女士都聊开了,他才悄然退局,从病房出来,就看见靠墙站在一边的人。
“怎么站在这?”郁风峣轻轻关上门。
徐楚宁似乎在发呆,突然听见声音,吓了一下跳,连忙回过神来,“哦,我听你们在聊天,就没进去。”
“那你听见我们在聊什么吗?”
徐楚宁知道撒谎骗不过他,只低头“嗯”了一声。
男人笑了笑,故作不知,“那我们什么时候公开呢?你看外人都急了。”
徐楚宁吓了一跳,急匆匆瞥了一眼病房门,小声说:“别这样。”
郁风峣却不理他,自顾自道:“这么久没见,我想你了,你呢?”
徐楚宁被他抵在墙上,惊慌不已,“别在这……”
话没说完,便被低头吻住,徐楚宁下意识挣扎,却只换来更加蛮横不讲理的咬吻,唇角泛起星星点点的血腥味,和刺痛。
徐楚宁心烦意乱,又不敢太过猛烈地挣扎,余光里是紧闭的房门,从窗户的夹角似乎还可以看见母亲与老太太聊天的身影。
看他紧张兮兮,受惊得如兔子一般胆小,郁风峣心里好笑,又觉得更加有趣了一些,怜惜地亲他鼻尖,“别怕,不会发现的。”
徐楚宁呆愣地凝视他,眼神失焦,却是松了一口气。
“有这么怕?”郁风峣盯着他的反应,皱了眉,“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之前不是说最爱我吗?”
“别说!”徐楚宁睁大眼,忙不迭去捂他的嘴,生怕漏了风声让别人知道。
“那你是不是呢?”郁风峣执意追问。
病房里老太太已经扯完了闲天,正在往外走。
徐楚宁摇着头,提醒:“人,有人……”
“说啊,宝贝还是不是最爱我?”男人逼问着他,眉峰微蹙,被他不专注的行为弄得有些恼怒了。
“是,是最爱你。”徐楚宁连忙说着,重复了好多遍,像是怕他没听清一般,“有人来了,有人!”
老太太推门出来,望着面前相隔甚远兀自站立的两人,狐疑地嘀咕了一句,“进去啊,站这儿干嘛。”
“陈婆。”徐楚宁勉强笑着打招呼。
老太太走后,徐楚宁紧绷的身躯才放松下来。

第64章 外面很危险,只有我身边最安全。
照顾了母亲大半个月,确定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母亲也坚持回去继续工作,徐楚宁开车把她送了回去。
在家乡找了个靠谱的保姆,活儿不多,就每日帮着做做饭,陪徐女士聊天,邻居的媳妇就是这个保姆伺候的月子,说人踏实也善良,徐楚宁才请来照顾妈妈。
“都说别花这个钱。”徐女士有些肉痛,拉着徐楚宁的手劝:“你刚毕业又没钱,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你以后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啥事儿不得花钱?”
徐楚宁微微笑了,安抚她:“没事的,你身体最重要,你在家就好好养身体,才能为我省更多钱,知道吗?”
百般劝说,徐女士才接受了他的提议。
临走的时候,徐女士敲开他的窗,问:“小宁啊,妈有事儿问你。”
“你说。”
徐女士沉默了一会儿,才犹豫地问:“你那前老板,真有家室了吗?”
徐楚宁心里一惊,面上没什么反应,“嗯,大概吧。”
“那他老婆是干什么的?哪里人?”徐女士紧接着追问。
徐楚宁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脑子飞快转了一下,“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很少提起这些事。”
“噢,行……”徐女士有些郁郁。
徐楚宁打趣:“妈,你怎么也干起媒婆的事儿了?”
“瞎说,就问问。”徐女士嗔怒。
“我先走了,下午还有工作。”徐楚宁见机开口,“你在家保重身体,我有时间就回来看你。”
“嗯,开车小心啊。”
“回去吧。”徐楚宁朝母亲笑了一下,才升起车窗,驱车离开。
一路上他都心神不宁的,总觉得母亲似乎发现了些什么,借此来暗示他。
机构给他发消息,说晚上有个学生临时调课,问他能不能去顶一下。
徐楚宁又在走神,又在开车,稀里糊涂答应下来。
直到电话打进来。
“宝贝,回家了吗?”
徐楚宁立刻清醒,握紧方向盘,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嗯,在回家路上。”
“你妈妈身体怎么样?”
“还不错,恢复很好。”
“那就好。”郁风峣笑了笑,“晚上一起吃饭好吗?”
“我要加班。”
“不能推掉吗?”郁风峣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你都没有好好陪我,我很想你。”
徐楚宁低头:“推不掉。”
郁风峣久久沉默,才妥协:“那就算了,你工作比较重要。”
“谢谢。”徐楚宁说。
“注意休息。”男人习惯性叮嘱一句。
挂了电话,徐楚宁有些疑惑为什么他今天这么好说话,可机构同事打电话给他,他便当即动身赶过去。
正是饭点,恰巧同事要出去聚餐,便把徐楚宁带上了,途中徐楚宁匆匆了解了一下母亲的近况,得知保姆与她关系和睦,就放心许多。
聚餐完,徐楚宁一边往回走,一边尝试联系邵羽非。
他一直提心吊胆的,担心却又无法,哪怕只知道他平安也好,徐楚宁想有一点点学长的消息。
刚回到机构,坐下来喝口水,徐楚宁就接到电话了。
前台拍了拍桌子,捂着话筒小声说,“小徐,找你的。”
徐楚宁连忙走过去,接起,“你好,我是徐楚宁。”
电话那头却沉默着,没说话,隐约可以听见抽泣声,徐楚宁微微皱眉,又问,“你好,请问哪位?”
气音抽搐了一下,似乎在竭力忍哭,而后咽了咽口水,喊了一声,“徐老师。”
徐楚宁认出这个声音,“迁星?你怎么了?”
贺迁星就是他今天调课的学生,以往都是跟在另一个老师下面的,这周突然说要调课,好像还很急,就调给徐楚宁了。
“老师,对、对不起……我的琴坏了,今天不、不能去回课了,抱歉……”贺迁星断断续续说着,声音还听得见哭腔。
徐楚宁惊了,“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贺迁星仓促呵气,呼吸紊乱,忍不住溢出两声低泣,又匆忙忍住,说:“我没事,老师再见。”
说完就挂了电话。
徐楚宁愣在当场。
“怎么了?”前台看他脸色变幻,也有些怔忡。
徐楚宁皱眉,立刻说:“你把那个叫贺迁星的学生家庭住址给我。”
前台一顿,转身在电脑上查,查到了手写在便签上塞给他,还不忘问,“小徐,到底咋了?你别吓我。”
徐楚宁没空回答,闷头往外走,突然撞上一个人,匆忙道歉,一抬头,“对不起对不起……郁先生?”
徐楚宁对上他视线的刹那,脊背一凉。
郁风峣怎么会知道他在这儿。
难道他的学生……
还没等他说什么,郁风峣先开了口,“宁宁,你怎么在这儿?”
“我……”徐楚宁哽住。
“你不是在加班吗?”男人微蹙了眉。
他表情太过严肃,险些让徐楚宁信以为真。
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徐楚宁往外走,脸色很难看,一走到没人看见的地方,立刻反身将人按住,“你把我学生怎么了?”
“什么?”郁风峣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我学生!今天要来上课的学生!”徐楚宁低吼着。
“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徐楚宁崩溃地攥着他的领子,“就是因为我没答应你回家吃饭,你就用这种下作手段!”
郁风峣握住他的手腕,“你冷静点。”
“滚开!”徐楚宁猛地挣开他,抖着手拿钥匙开车。
车子轰响一声飞驰而出,一路上开得飞快,他就怕贺迁星出点什么事,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给无辜的人带来伤害,他这辈子都不会睡好觉。
贺迁星家住在西街巷子,车子只能停在巷口,徐楚宁下车,往里面跑。
晚上的巷子很安静,越往里面走却能听见辱骂声和摔东西的殴打声。
“杂种,老子打死你!妈的,给老子戴绿帽子是不是,今天弄死你!来来来,跑跑跑,我看你今天能不能跑出去!”
徐楚宁一惊,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门“哐啷!”一声被砸开,一个人影摔出来,在地上弹了两下,没动静了。
下意识后退,徐楚宁睁大眼睛,茫然地看着面前的景象。
一个女人披头散发,蜷缩在地上,身上都是血,脸上也是,无意识抽搐着。
“滚起来!装什么装!嘿嘿……个烂婆娘今天非得教训你,看你还敢不敢乱搞……”门内响起粗犷暴躁的声音,悠哉悠哉走出来一个膀大腰圆的肥硕男人,一手拿着白酒瓶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小提琴。
“妈!”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身穿校服的少年一把扑出来,几乎滑跪到地上,衣服都破破烂烂了,伸手去摸母亲的脸,“妈,你怎么样了……”
徐楚宁呼吸一窒,“迁星?”
被喊到名字的少年抬起头,鼻青脸肿,鼻血刚刚干涸,挂在人中上,万分可怖。
“徐老师?!”贺迁星看见徐楚宁,第一反应是惊慌。
这话被酒气冲天的肥男听见,呵了一声,扭头,直勾勾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徐楚宁。
“徐老师?谁啊?”他喝了口酒,摇摇晃晃走近,“别他妈多管闲事,滚!”
“走吧……”躺在地上的女人勉强仰起头,朝着徐楚宁说,“没事,老师快走。”
“谁他妈让你说话了!?”男人暴吼,转身对着她的背又是一脚。
女人“噗”一声吐出血来,贺迁星吓得大哭,抱着母亲的身躯,“救救我妈!救命啊!!报警!叫救护车!!求求你们!”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有从窗户上探出头的,又站在门边嗑瓜子的,就是没人劝阻。
徐楚宁摸出手机,正要打110,突然手机被旁边的光膀子男人抽走,“别管闲事。”
徐楚宁气愤又失望,“他在打人,我要报警!”
“你谁啊?没见过你,不是我们社区的吧?”光膀子上下打量他,嗤笑,“人自己家事,你掺和什么,走远点吧!”
徐楚宁还要再说什么,身边突然围上来一圈人,把他这个“好事者”围住,似是威胁。
贺迁星隔着人群,哭着喊他,“徐老师,救救我,救救我妈!”
徐楚宁心如刀割,眼眶微红,望着他们,一字一顿,“把手机还给我。”
见情况不对,又有个男人出来打圆场,一副和气模样,笑着对徐楚宁说:“哎,你可别同情那女人,老贺人不差,老实着呢,就是爱喝酒,哎!那婆娘可不一样了,那婆娘背着他搞破鞋,还怀了别人的种,老贺可怜哟,白白替人养了十几年孩子。”
“就是就是。那女的背地戴绿帽咱这儿都知道,没说!今儿不知道老贺咋知道的,硬是生生从省外赶回来,哟,亲子鉴定一看,气疯了!”
“那他也不能打人!”徐楚宁双拳攥紧,总觉得这群人不讲道理的程度,让他想起郁风峣。
在那男人面前,一切的辩驳都不会被当回事,只有他自己是对的。
“我他妈就打了怎么的?”肥男喝着酒踱步过来,瞄他两眼,“怎么的,要出头了?该不会那表子的奸夫就是你吧?”
说着肥男怒目圆睁要打徐楚宁,一扭头脚被抱住,是贺迁星死死抱着他的腿,拼命对徐楚宁喊:“老师你走吧,我错了,你走吧!”
肥男一把攥住贺迁星的头发,把他踢开,浑身酒气逼近徐楚宁,猥琐地笑着,“徐老师,想报警啊?你去啊,你看警察管不管。嘿嘿,顶多也就教育我一下,放回来我还得把这对表子母子照死里打!谁管?!哈哈,她是我老婆,我打死都没人管!”
徐楚宁咬牙切齿,扭头要去找警察,男人一个箭步冲过来。
“狗娘养的,还敢走!?”
肥男一手扯住他的头发,手里酒瓶举起,正要照着脑袋砸下去,整个人突然面露痛色,“呃呃呃”地抽搐两下,僵直着身躯倒下。
健硕身躯撞到青石板上发出不小的声音,徐楚宁挣脱束缚,余光瞥见视野中出现一双鞋。
“宁宁,让一下。”男人声音格外平静,似乎没有任何波动。
徐楚宁心神未定,此刻怔怔望着他。
郁风峣俯身,随手抓住肥男稀疏的头发,把倒地抽搐不已的人拖到一旁的下水沟旁,而后足尖轻轻拨了一下。
肥男“啪!”的一声摔进去,呼呼大睡,没了声音。
郁风峣擦擦指尖,偏头,面无表情地绕过女人和贺迁星奄奄一息的躯体,走到徐楚宁面前,关切地低声道,“宁宁,你不该乱跑的,你看外面这么危险,我怎么放心得下?”

医院,急救室外。
贺迁星伤痕累累,坐在外面不肯走,满脸泪痕地望着急救室里,任凭医生怎么劝都不肯离开。
“我妈怎么样了,她会不会死啊……”贺迁星站都站不住,整个身子都软了,哭得喘不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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