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正在做噩梦,嘴里含糊不清地呓语着,眼角含泪,不知道究竟梦到了什么事,让他这样痛苦。
郁风峣看着眉头紧拧,嘴唇颤抖的人,不由得心生一种特别的情愫。
徐楚宁在床上从来都是柔软顺从的,哪怕玩他玩得再凶,他都没有哭过,多的时候反而是红着眼睛,鼻尖轻轻抽着,哀怨又眷恋地看着郁风峣,似乎想要他慢一些,又欲言又止。
徐楚宁皱眉呜咽的样子,郁风峣是很喜欢的。
可这样切实、令人心疼的痛苦,还是第一次见到。
郁风峣盯着他那张脸,眼眸暗了几分,忍不住伸手,轻柔替他拭去惨淡泪痕。
这样脆弱的宁宁,好像更有魅力。
徐楚宁嘴唇很干,心里很乱,抓着被子,“就是想家了,没别的什么特别的。”
“是吗?”郁风峣看出他的欲盖弥彰,又追问,“真的没事吗?”
“没有。”
“那要不要过几天我陪你回趟家?”
徐楚宁猛地抬头,下意识回口道,“不用。”
郁风峣戏谑地看着他。
徐楚宁脸色微红,解释,“我家很远,而且在山里,很偏僻的,要坐很久的车,你肯定不习惯的……”
郁风峣笑了,给他留了点面子,“没事,我只是随口说说。”
徐楚宁这才噤声。
刚刚郁风峣的话让他有一瞬间的恐惧。他不希望郁风峣看见他狼狈的过去,也不希望母亲知道他跟郁风峣是这种关系。
关系……
徐楚宁想起混血男的那句话。
“你的小宠物怕是提都不敢提关系的事吧?”
宠物吗?徐楚宁心口刺痛,有一种藏了很久的伤疤被人撕开的屈辱。
或许是脑子抽了,又或许是为了证明那个混血男在胡说八道,徐楚宁鬼使神差开了口,“先生。”
“嗯?”
“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徐楚宁声音颤抖,眼睛红红地看着他,带着凄切的恳求。
没有预料到他竟然会问这个问题,郁风峣缓缓抬眸,视线微冷,落到徐楚宁身上,竟让他打了个寒颤。
郁风峣将他拥入怀中,亲了亲他的额头,“该回公寓了。”
没有得到回答,徐楚宁心里更加惶惑,抓住他的袖子,眼神是希冀,却也怯懦不堪,“先生,回答我,好不好……”
他不安的神情落入郁风峣的眼中,却是另一番诱人的可爱,他觉得,徐楚宁哭起来比笑起来,要让他喜欢得多。
郁风峣微垂眼梢,疼惜地看着面前的人,就像在抚慰他难过的孩子。
“宁宁。”郁风峣轻抚他的脸颊,温声哄着,“你这么乖,我当然爱你的。”
他爱徐楚宁的柔软干净,爱他的臣服顺从,但,更爱他的痴迷苦恋,爱他的眼泪和叹息。
他不想看见徐楚宁得偿所愿,他只想让他失望,再失望,再隐忍委屈,落下泪的模样。
徐楚宁恍惚了一下,又忽地清醒过来,“可是,可是你刚刚说我只是宠物……”
“我没说。”
听他否认,徐楚宁一下子急了,“我刚刚听见了,你……”
“你别激动。”郁风峣温声安抚他,垂眸看他,慢慢说,“这句话我没有说过,是外面那个人说的,你再回忆一下,是不是呢?”
徐楚宁微张着嘴,猝然怔了,想了想,发现好像……
“可是你没有否认。”徐楚宁声音越来越小,他看着郁风峣平静又温和的面色,莫名心虚起来,好像自己在冤枉他一样。
“我没有否认,就是默认吗?”郁风峣并没有生气,反而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汗水,开玩笑地问道,“这样武断的定罪,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
“程赴说这话,我可以接受,毕竟他是个疯子。可是,宁宁,为什么你也这样不理性?”
“我不……”徐楚宁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好像一下子从有理变成了没理。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难道他说啊Fel你以前不是还杀过人吗?你也会信?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细致的人,怎么你也这么轻率?”
徐楚宁有点慌,脑子越来越乱,噩梦之后的思维也断了,一方面想不通,一方面又害怕真的冤枉郁风峣,让他生气。
可男人并没有生气,甚至连脸色都一如既往地平和,静静地注视他,等他思考。
许久,徐楚宁想不出答案来,只好叹气,“好吧……对不起。”
“没关系,你懂得保护自己是好事,没必要有心理负担。”郁风峣轻笑着摇头,低头轻吻他,“宁宁,我爱你的。”
徐楚宁呆呆地望着他,呼吸也越来越快,许久,睫毛抖了抖,而后轻轻点头,声音颤抖,“先生,我也爱你,特别爱。”
郁风峣微笑:“我知道。”
郁风峣开车送他回公寓拿行李,然后去机场。
徐楚宁歪着脑袋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飞驰的景色,太阳正在慢慢升起来,却没有暖意。
徐楚宁还是不喜欢冬天,太冷,太湿润,不让人舒服。
“之前在国际琴展,我看中了这一份原版乐谱。”郁风峣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谱子,递给他,“本想着买下来送给你当作生日礼物,可展会上他们不卖,展会结束后才送来。”
徐楚宁低头看了一眼,拆开,翻了翻,是克莱勒斯的曲子,也恰巧是徐楚宁最喜欢的作曲家。
徐楚宁有收集乐谱的习惯,哪怕自己打印出来的用过的也不会随意丢弃,排练时也常常认真做笔记,他知道自己并非天资聪颖的人,所以才在热爱的事情上投入努力以弥补平庸的天赋。
他轻轻抓着那本谱子,“谢谢先生。”
“喜欢就好。”
徐楚宁刚刚哭过,眼睛还是红的,鼻子也堵着不通气。
郁风峣说爱他。
可徐楚宁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甚至有些镜花水月一般的感觉,很不真实。
明明他这四年来,日日渴求期盼的就是郁风峣有一天能爱上他,可如今得到了,为什么他还是不高兴呢?
“你为什么还是不高兴?”郁风峣看了他一眼,略皱了眉。
心思被点破,徐楚宁慌神,而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轻轻摇头,“没有,你能送我原版谱,我很高兴。”
郁风峣却没说话了,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宁宁,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徐楚宁呆愣,“什么?”
“好像无论我怎么做,你都总是一副冷淡的样子。”
“我、我没有啊……”徐楚宁百口莫辩。
“我对你不好吗?”郁风峣问。
徐楚宁低下头,“先生对我很好。”
“那你还要什么呢?”
徐楚宁听着他满是失望和无奈的语气,心像是被一直大手攥住一样,钝钝的窒息和痛楚。
徐楚宁只好解释,“是因为要回去工作了,压力很大,才会这样。”
郁风峣叹息,“你压力大,可以跟我说,这样一直跟我摆脸色,很伤人心。”
徐楚宁瘪了瘪嘴,觉得委屈,又觉得是不是自己真的太过分、太贪心了,才一直让郁先生的好意落空。
“先生,对不起……”他小声说。
郁风峣沉默片刻,到底还是放软语气,“没关系,我也有错。明明是我邀请你来玩,却常常因为公事把你晾在一边。”
“不是的。”徐楚宁呆住,没想到郁风峣竟然会这么说,心里有些感动,感动之余又多了几分释然。
郁先生对他这么好,还因为没有照顾到他的情绪而自责,那应该的确是爱他的……是他太敏感了吗?
徐楚宁心思一团乱,到了机场,郁风峣并未离开,反而打电话叫人来把车子开回去。
徐楚宁有些不解,“先生,你不回去吗?”
白夏川还在澳洲,郁风峣的生意看样子也没谈完。
“陪你回去。”
徐楚宁一惊,“什么?”
“陪你回去,”郁风峣颇为耐心地重复,“回国。”
徐楚宁呆傻着,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只能跟着他走,被带到头等舱休息室。
“不是,我的票……”徐楚宁急忙拉住他。
“秦天已经处理好了,别担心。”郁风峣宽慰道。
刚到机场,就等来了飞机延误四小时的消息,无奈,郁风峣带他去了博物馆,消磨这凭空多出来的四个小时。
因为这四个小时的延误,抵达国内机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从机场回公寓,更要两个小时的车程。
徐楚宁十分着急,也很是疲惫。
长久的旅途奔波,郁风峣也有些倦怠了,捏了捏眉骨,满面倦容,眉峰微蹙。
徐楚宁看着他的脸色,心里有些内疚,总觉得是郁风峣顺着他,陪他,才让他这么累。
犹豫了一下,徐楚宁才伸手,慢慢握住男人的手掌。郁风峣脸色这才好了一些,给莫叔打电话,让他派车来接。
上车后,徐楚宁看着陌生的司机,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快六十岁的男人,不苟言笑,郁风峣称他为“莫叔”。
徐楚宁记得盛世恒庭的管家,不是这个人。
“先生,夫人昨天送了两桶清酒回来,收在了储藏室。”
“多少?”郁风峣惊讶。
“两桶。”
郁风峣:“真胡闹。我爸没拦着吗?”
莫叔:“拦过。”
徐楚宁坐在角落里,听他们说话。
郁风峣自己就36岁,他父母亲年纪都很大了,定居国外,与郁风峣的胞姊联系比较多,偶尔会给郁风峣寄点东西回来。
郁风峣并不热衷于品酒,可他母亲对酒很是钟爱,若是遇到合口味的酒庄,更是几桶甚至整船地订购。
于是那些酒就放在酒窖里积灰。
本没有多在意,郁风峣视线不经意扫过坐在角落里的人,思索片刻,又黯然轻笑。
“宁宁。”他唤了一声。
徐楚宁忙抬头,“先生?”
他一直坐在这儿,没敢说话,因为他总觉得莫叔在打量他,审视他,常年身居管家一位,要统筹家里上上下下的事务,也要管理人手,自然有不怒自威的威严。
郁风峣是莫叔从小看到大的,年纪也和他父母差不多,郁风峣又是常年经商,本有运筹帷幄姿态,并不会有过多反应。
可如今狭小的空间里一下子有了两个极具压迫感的人物,徐楚宁很不自在。
郁风峣手臂搭在扶手上,舒服而闲适地靠进柔软的座椅中,“你喜欢喝酒吗?”
徐楚宁想了想,还是摇头,“不太喜欢。”
郁风峣看了他一会儿,伸臂将他拥住,“你还在怪我吗?”
“……啊?没、没有。”
郁风峣面露失望之色,低叹,“之前听你说跟朋友出去喝酒,我以为你喝得,是我误会了。”
“不是,我确实能喝,但其实我对酒没有什么研究,恐怕会白白浪费先生母亲送来的好酒……”
“怎么会是浪费?既然宁宁能喝,那我们回去之后就一起尝一尝,好不好?”
徐楚宁迟疑了一下,还是妥协了,不想扫他的兴,微微抿唇作笑,“好。”
徐楚宁第一次来郁风峣的家。
他住在停泉别墅徐楚宁是知道的,有时候郁老先生和夫人回国小住,郁风峣也会回停泉陪二老。
但这还是他第一次来。
跟盛世恒庭不同,停泉离机场并不算远,却恰到好处地修建在了偏僻静谧的景观区,远离闹市。
往东有一座葡萄庄园,里面还可以纵马、酿酒、小憩,是消暑度假的好去处。
当然,不是徐楚宁这种人度假的地方。
进了大门,车子还行驶了大概五分钟才到别墅门口,一下车,一条狼就吠叫着往徐楚宁身上扑。
徐楚宁看着那尖尖的立耳,墨蓝色的眸子,与狼无异的毛色,顿时吓得脸色苍白,惊叫一声。
郁风峣伸手护他,另一只手扯住狼犬脖子上的项圈,将它拉开。
“是狼吗?”徐楚宁躲在他身后,颤声问。
“不是。捷克狼犬。”郁风峣安抚他,“莫叔,把它带下去吧。”
大狼狗被带走,徐楚宁才惊魂甫定,刚刚真的是被吓了一跳,他本不是怕狗的人,这么一遭也受不住,膝盖还在发抖。
郁风峣电话响了,是秦天打来的,估计是有工作上的事要处理。
“我接个电话。”郁风峣说,“待会儿莫叔会带你到处转转。”
没等徐楚宁回话,郁风峣转身去了花厅。
莫叔把狼犬送到饲圈,回来就看见站在门口手足无措的人。
徐楚宁看上去也才大学生模样,很是年轻稚嫩,甚至要比白夏川还要小个两三岁,身上还没有褪去学生气,青涩而又内敛。
他站在门廊下面,头顶廊灯的光打下来,更显得单薄可怜。
难怪先生会喜欢他,莫叔心想。
莫叔是郁老先生的世交,从小看着郁风峣长大,自然知道他的脾性和喜好。
“徐先生,我带你参观一下。”莫叔恭敬有礼。
徐楚宁连忙说,“您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莫叔带他逛了逛外面,从花厅到泳池,然后进了房子。
房子很大,也十分冷清,装潢复古,一看就是郁老夫妇的审美,古色古香,家具都有一种经年累月的木质檀香。
有人给他倒了茶,还端了点心出来,恪守待客之道。
“先生第一次带外人回家,所以刚刚星期天才那么凶狠,您别见怪。”莫叔说。
徐楚宁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星期天”是刚刚那条捷克狼犬。
“没事的,没关系。”徐楚宁说。
郁风峣的电话打了半个小时,回来的时候徐楚宁已经喝了两杯茶了。
“参观完了?”郁风峣问。
徐楚宁一看见他,就笑起来,“嗯。先生,你的家很漂亮。”
“是吗?”郁风峣随口问。
“嗯。”
“喜欢的话可以常常来住。”郁风峣说。
徐楚宁顿了一下,“好。”
莫叔把酒从地窖里拿出来,郁风峣便给徐楚宁斟了一杯。
“这是低度酒,喝一点有助睡眠。”
“好。”
徐楚宁接过来,抿了一口,觉得味道甜甜的,不像别的酒那么苦涩。
一来二去的,就有点贪杯,还是郁风峣制止他,他才不至于喝多。
吃了点东西,长途跋涉的困乏感才渐渐袭来,洗完澡,徐楚宁裹着浴袍,好奇地在二楼厅里转。
不知不觉转进了书房,徐楚宁正想着看看就走,免得又让郁先生不高兴,余光扫到书架的绿植,吓了一跳。
书房角落的玉树上,缠着一条通体全黑的蛇!
徐楚宁后退几步,惊恐地望着吐信紧盯他的蛇。
定睛一看,绿植周围其实还有一圈防护玻璃,隔绝着里面的蛇,徐楚宁刚刚微醺眼朦,一时没看见。
“怎么了?”身后传来一声。
徐楚宁回头,震惊万分地看着郁风峣,“先生,你养了蛇?”
“嗯。”
郁风峣径直走过去,拉开了玻璃罩上的小门。
徐楚宁一动也不敢动。
郁风峣伸出手,那条黑色的蛇试探着碰了碰他的手指,而后才温顺又缓慢地顺着男人的手臂缠上。
郁风峣将它从玻璃罩里面拿出来,轻轻抚摸黑蛇,与它戏玩。
“过来啊。”郁风峣抬头看他。
徐楚宁不动,“我怕。”
“怕?”郁风峣眼眸微亮,笑了,朝他走过去。
徐楚宁晕晕乎乎地后退,害怕极了,不敢靠近,又因为喝了酒,身体酥软无力,光是站着就很费力气了。
“别……”他想拒绝,却被逼进了墙角。
郁风峣很不以为然,将缠绕着墨西哥黑王蛇的手臂凑过去,不走心地哄道,“没事的,它很乖。”
徐楚宁看都不敢看,扭过头,发着抖,脚下一滑,便跌坐到地毯上。
郁风峣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作为安抚,在他耳边哄,“你看,它对你这么感兴趣,摸一下它吧。”
黑王蛇吐着信子,好奇地竖着前半个身躯,往徐楚宁面前探,吓得徐楚宁紧缩起来,面容苍白。
“不要,先生,我真的怕,我不喜欢蛇……”
郁风峣却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话,半搂着他,将蛇靠近他的手臂。
徐楚宁没办法,只好强忍着恐惧,只希望摸一摸能让郁风峣满意,不再逼迫他。
伸出手,抖着手指,轻轻抚了抚黑蛇的脑袋,又在它吐信的时候连忙收回来,攥着手腕,不敢再碰。
郁风峣望着他心惊胆战的害怕模样,眼中欲色更深,心中升起莫名的凌虐欲,想要再过分一些。
“乖,宝贝,来让它去你手上。”郁风峣得寸进尺。
男人按着他,将蛇引向他的手腕。引得徐楚宁低声哀叫,“不要,我不想这样,我真的怕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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