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君佩:“昨日放你衣兜里的金笔你用了吗?”
沈沧:“用了,还挺好用的。”
傅君佩:“那就好。这只金笔要四块大洋呢,我还担心不值这个价。我那日刚进商场,就看到一个柜台被围得水泄不通,过去一看才知道是位特别漂亮的女售货员在卖进口的麦凯奇金笔。”
沈沧:“那你就买了?”
傅君佩:“对啊,好多男士都因为这位‘麦凯奇小姐’慕名而来呢。我买这只金笔时都心疼坏了,可他们交钱时却连眼睛都不眨。我怕某些人也特意跑去一睹芳容,只好花大价钱买下了。”
沈沧忍俊不禁,看着她用一派从容的神情说着些拈酸吃醋的话,故意道:“那完了,我以后用笔的时候别人肯定以为我是为麦凯奇小姐掏的钱。”
傅君佩眉头一皱,竟觉得沈沧说的颇有道理。“不行不行,你别用了,我再买只新的给你。你这样对人家影响不好,别人还当你是想追求人姑娘呢。本来姑娘家家出来做生意就难,别再惹上风言风语了。”
“买也是你给买的,用也是你不让用的,你怎么这么多变呢?”沈沧笑道,“一支笔而已,我逢人便说是我心上人送的不就好了。我心中可只有一位傅君佩小姐啊。”
傅君佩臊红了脸,埋怨般地斜睨他一眼。一双剪水秋瞳风情盈盈,娇羞可人,看得沈沧心猿意马。
“怎么办,我现在就想回去了,天怎么还不黑?”沈沧望了望天,强忍着没有凑到傅君佩身边。
“小满还没玩尽兴呢,你且等着吧。”傅君佩扳回一局,戏谑地呛了沈沧一声。
沈满棠坐了五趟空中飞船,下来后还拉着金朝去玩了一圈哈哈镜。终于玩累了,他独自一人回到沈沧身边,爬到他腿上悄声道:“爸爸,今天是元宝的生日,你给他买个白脱奶油蛋糕好不好?”
“行,爸爸买。”沈满棠一叫“爸爸”,沈沧就乐得找不着北,什么要求都肯答应。“你元宝哥呢?”
沈满棠指了指后头一个店铺道:“元宝去给我买冰其廉了。”
“他那点工钱都叫你吃光了吧。”沈沧拍了拍他的屁股,调侃道。
“嘿嘿,”沈满棠不好意思地偷笑道,“那你给他加点呗。”
沈沧:“你下次算学能考满分我就给他加工钱。”
“二叔小气鬼。”沈满棠立刻从他腿上下来,坐到傅君佩怀里告状。
沈沧:有事爸爸,没事二叔,川剧演员都没你变脸快。
傅君佩抱着沈满棠,认证道:“做生意的都这样,精明的很。”母子俩一唱一和,堵得沈沧无话可说。
“行了快下来,我给他加就是了,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坐你姆妈腿上,羞不羞?”
远处金朝拿着冰其廉跑来,递给沈满棠。“快吃,等会化了。”
沈满棠伸出舌头慢慢地舔着。舔了两口又递给金朝:“你也尝尝。”
金朝推拒道:“我不吃,你吃。”
沈满棠又把冰其廉递给傅君佩,最后又递给沈沧,但都被拒绝了。
三个人里只有沈沧讥讽他:“最后一个才想到我啊。你舔得都是口水,我才不吃。”
沈满棠觉得他二叔被人夺舍了。之前那个虽然威严得令人惶恐,但十分受他敬重的二叔去哪了?他愤愤地扭过头去,大口大口地把一整个冰其廉吃完了。
大世界里有一个乾坤大剧院,白天会放映一些好莱坞影片。今日是礼拜天,可容纳千余人的剧院座无虚席。来的观众里以情侣和亲子组合居多,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他们今日看的影片是喜剧演员卓别林主演的电影《安乐街》,憨趣幽默的表演把沈满棠逗得不行。
他转头想要和金朝讨论剧情,就见金朝靠在椅背上,歪着脑袋睡着了。他又转向另一侧的傅君佩,却见她和沈沧紧紧挨着,注意力完全不在眼前的银幕上。一行人里居然只有他一个人看的津津有味。
他百无聊赖地回身观察后排的观众,企图从他们脸上找到与他一样专注的神情。突然他看见最后排有一对男女依偎在一起,举止亲密,而其中的男青年正是他们班正教员汪缘觉。
沈满棠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拍醒金朝道:“元宝,你快看!汪先生在会佳人呢!”
金朝被拍醒,在一波嬉笑声里转过身去,定睛一看,确实是汪缘觉。坐他边上的女子容貌娇小秀丽,气质温婉娴静,颇似古画里弱柳扶风的美人。
“那个姐姐好漂亮哦,好像还有点眼熟。”沈满棠扒着座椅缝隙认真地打量着汪缘觉的女友,却猝不及防地挨了个脑瓜崩。
“你看谁都漂亮,都眼熟。”金朝掰过他的身子,“转过来坐好,要看电影就好好看。”
“你不也没好好看嘛,你还睡着了呢。”沈满棠揉着脑门嘟囔道。
电影终于散场了,沈满棠一刻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从座椅上蹦起来喊道:“先生!汪先生!”
汪缘觉被吓了一跳,循声回头,就见沈满棠正手舞足蹈地和自己打着招呼。他点头示意,又觉得自己这样走掉实在不太礼貌,只能在出口处等待沈满棠一家人出来。
“二叔,这就是之前来家访的汪先生。汪先生是我们的正教员,平常会教我们算学。”沈满棠拽着沈沧的手和他介绍道。
沈沧揉揉他的脑袋,主动与汪缘觉握手:“汪先生您好,我是沈满棠的二叔沈沧。上次因为工作原因不在家,没能招待好您,实在失礼。小满算学基础差,在学堂还劳汪先生多费心了。”
汪缘觉笑道:“不敢当,不敢当,沈同学其实很聪明的,只是对算学不那么感兴趣,但大体上还是能跟得上进度的。我看金同学每日尽心尽力地教导他,比我这个做先生的还要称职。两个人一起学,积极性可高了,我对他们都很放心。”
傅君佩等他们寒暄完,忍不住问道:“汪先生,我多句嘴,您别介意啊。刚刚您身边那位,是您的女友吗?我好像之前见过她。”
汪缘觉一时不知所措,缄默了一会儿才点头道:“小安是我女友,如果沈太太认识小安的家人,还请您为我们保密。拜托了!”汪缘觉深鞠一躬,不敢抬头。
“哎呀哎呀,汪先生可千万别这样。”傅君佩虚扶一把,示意汪缘觉不要行此大礼,“我只是恰好认识常小姐的父母,但您放心,我们都不是多嘴之人。现在这个时代,自由恋爱很正常嘛,我还是很开放的。”
汪缘觉放下心来:“多谢沈太太。小安怕生所以刚刚先出去了,既然您与她相识,不如我把她叫来和您问声好?”
傅君佩摆摆手,很是亲切地说道:“不用不用,你们小年轻好好玩。两个孩子喊饿,我们也得回家去了。您帮我和常小姐带声好。”
待汪缘觉告辞后沈沧才问:“常小姐?是常副使的大女儿?”
傅君佩幽幽说道:“是啊,我也就之前去常公馆打麻将的时候见过常小姐一面。据说她身子骨弱,平日里很少出门。常太太又偏心儿子,求了那么多年才求得个常遇青,宝贝的不得了,对女儿也就疏于照顾了。没想到她竟与一个教书先生谈了朋友,常太太发现了怕是有的闹的。”
或许是想起了自己和傅君佩的恋爱经历,沈沧难得感怀,怅惘道:“可惜了,汪先生看起来气度不凡,也不知是何处毕业的。既是教算学,或许也能胜任些银行里的职务,我开的工钱总比学堂要高。”
“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你最近不是刚升了赵丰年做襄理吗?那秘书的职位不就空出来了。不如找个老实的一手提拔起来,他也能记你的好。不过还是得问问汪先生的意思。”
沈满棠自告奋勇地举手道:“我去问我去问!”
“哪都有你。”沈沧刮刮他的鼻头,“这种事得爸爸去谈。”
沈满棠不服气地做了个鬼脸。
暮色降临,从麦瑞糖果公司买来蛋糕后,沈满棠彻底没了力气,躺在后座枕着金朝的大腿一路睡回了家。几人正欲上楼,却突然撞见从西花厅方向大步向外走的赵丰年。
几个人突然停下,还没睡醒的沈满棠一下子撞到了沈沧腿上,让他本就昏沉的脑子变得更加懵了。
“小赵,你是去找丁香约会吗?”傅君佩巧笑倩兮地和赵丰年打着招呼。
赵丰年欠身向他们问好,毕恭毕敬道:“我许久没给二爷开车了,平常接送小少爷时也很难遇上丁香,所以今日特意来找她问问近况。”
几人表面客气地寒暄完才分道扬镳,没人知道刚刚的西花厅发生了什么。
曹锦和房内,赵丰年跪在地上汇报道:“老太太,二爷前段时间给我升职了,以后我就是隆燊银行的襄理,也能接触更多银行业务了。只是自我调走后二爷便很少叫我开车了,只让我照常接送小少爷上下学。所以我对二爷最近见了什么人,去了哪些地方,掌握得还并不够周详……我保证,下次来见您时我一定会带上有用的情报,求老太太宽恕。”
“起来吧,我还当你闯什么祸了呢,下次可别再跪了。潜伏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能升职是件好事。只是你得拎得清主次,不能站的高了就把老太太的嘱托忘了,你说是不是?”
赵丰年顿了顿,不知该不该再弯下那刚伸直的膝盖。“老太太,我忘了什么也不敢忘了您的吩咐啊。您放心,我一定尽全力帮您盯紧二爷。”
曹锦和修剪着盆栽,云淡风轻道:“你肯尽力,老太太就很感激你了。我膝下除了沈沧,还有老三和老四。你可能不知道,老三并非我亲生,是沈家的远房旁枝过继来的。而老四又是个姑娘家,我肯定是要把她托付给一个值得信赖的好儿郎的。”
她放下剪子,将花盆递给了赵丰年,笑道:“我看你倒是个好人选。”
赵丰年虽恃才傲物,却从未有过这么离谱的想法。可曹锦和却用充满欣赏与期盼的目光看着他,让他心乱如麻。等走出西厢楼,看到正打扫庭院的丁香时,他又觉得像是被谁泼了一盆冷水,被迫从美梦里醒来。
“丰年,老太太对你说什么了?她是不是不高兴了啊?”丁香把赵丰年拉到花园深处,着急道,“当初你当秘书时我还能从你这里问来不少二爷的动静,怎么如今你升了襄理,反倒对二爷一无所知了呢?你可得上点心啊。”
丁香那不标准的国语像是第二盆冷水,泼得赵丰年瞋目切齿。
他气急败坏道:“你还要我怎么上心?我在沈沧身边像条狗一样,任劳任怨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来了升职,可沈沧却他妈的把我调去当襄理。我上头那个是老爷以前留下的人,就他妈脑瘫一个,权力早被沈沧架空了。我一个襄理只能天天给他擦屁股,下班再给他一窝子女人跑腿!操!”
“你消消气好不好?就当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忍一忍。”丁香钻进他怀里,用手在他背后轻轻地顺着。
赵丰年垂眸看向怀中这个拿着扫帚的女人,厌恶感节节攀升。蠢透了,丁香真是蠢透了,她连自己被曹锦和白白利用了都不知道,还以为能和他有以后呢。这样的女人如何配得上他?
他推开丁香,迁怒道:“你懂个屁?你除了会干些粗活还会干什么?成日里说些没用的屁话,有这功夫不如捯饬捯饬自己!一点女人样都没有,谁见了你能心里舒坦?”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丁香如石像般僵在原地,连伤心都不会了。她素来知道赵丰年脾气古怪,阴晴不定,可他也曾对她展现过体贴温柔的一面。就那几个好的瞬间,支撑她熬过了这么多年。可如今看来,赵丰年对她的好,无非是做戏给沈沧看罢了。
“老太太,老太太……”她扔下扫帚,跌跌撞撞地跑进曹锦和房内,扑到她膝上痛哭起来。
“怎么啦,囡囡?你和老太太说,是不是赵丰年欺负你了?老太太给你做主。”曹锦和的手轻柔地拍着丁香的肩,温声哄道。
“老太太,我坚持不下去了,赵丰年根本不喜欢我。他这些年都是装的,他只是怕二爷怪罪才假意对我好的。”丁香泣不成声,泪水洇湿了曹锦和的旗袍。
“傻囡囡,老太太和你说,现在社会鼓吹的自由恋爱太害人了。以前我们谈婚论嫁哪讲究什么情啊爱啊的,女子挑丈夫,那就是看他条件。你知道的,沈泱是老爷以前那位收养的,我不可能把家业交给他的呀,沈攸又是个姑娘。我这把年纪了,以后只能把家业交给能干的人打理。那除了赵丰年还有谁啊?”
她抬起丁香的脸,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苦口婆心地劝道:“等他帮我掌了家,你不就是掌家太太了?老太太心里知道,你也和我一样怨恨沈沧和傅君佩,所以我才想帮帮你啊。赵丰年日后必定会有出息,你又何必现在使性子,与他逞这一时之气?”
丁香转了转眼珠,试图整理脑中纷杂的思绪。眼泪如玉珠般颗颗坠落在脸颊上,配上她哭红的眼角、鼻头,倒还是有几分动人的姿色。
曹锦和抬起她的下巴,端详道:“我这么漂亮的囡囡,怎么会有男人不喜欢?老太太的钱在哪你都是知道的呀,拿点钞票去好好打扮打扮,让赵丰年开开眼。”
见丁香要拒绝,曹锦和暗暗加重了捏她下巴的力度,不让她摇头。“你要是拒绝了,老太太可要生气了啊。花点钱么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你要开心。你成日里陪着我这个老太婆,人都要没有朝气了。我这点钱就当补偿你的,快叫上凤仙逛街去吧。”
曹锦和的话一套接一套,竟真的让丁香忘却了要与赵丰年分手的决心,反而一门心思琢磨起怎么打扮才能挽回他的心。
夜晚,沈满棠抱着蛋糕进了房间,叫上芦荟一起给金朝庆生。
“我要点蜡烛!”沈满棠拿来火柴盒,在金朝的同意下划开第一根火柴。
“啊啊啊!”沈满棠刚划开火柴就感觉有火往手上窜,吓得他赶紧把火柴甩灭。
“我来吧。”金朝接过火柴盒,点燃了蛋糕中央那根细长的蜡烛。烛光燃起,映照在他对面二人的脸上,像是给他们蒙上了一层暖黄的柔纱。
芦荟的眼中弥漫着水汽,动容地说:“元宝,许个愿吧。”
“那就希望姆妈和小少爷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吧。”金朝闭上眼,真心地许愿道。
芦荟提醒道:“生日愿望,你怎么不许给自己呢?”
“这就是许给我自己的。”金朝笑道,吹灭了蜡烛。
重来一世,他不就是为这两个人而活吗?
第30章 小满生日(上)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又到了沈满棠的七岁生日。恰逢周日,沈家上下都在为小少爷忙活晚上的生日宴,只有他以生辰为由不肯补课,缠着金朝陪他玩。
“别闹了,”金朝无奈地把练习册收起,妥协道,“那你想去哪玩?”
“西花园!”沈满棠无意识地脱口而出,旋即又改口道,“说错了说错了,我们就在东花园里玩吧。今年怎么都不下雪呢?”他望着窗外,生硬地转着话题。
金朝拉拉他的手:“不出去了,外面冷。我们去小厨房看看昨日晾的柿霜糖吧,应该可以吃了。”
柿霜糖制作工艺复杂,从霜降那天起金朝就开始晒柿饼。等柿饼晒成后要将表层的霜打下来,再经过澄缸、熬霜、搅拌、定型、晾片五道工序才能收获寥寥一小罐柿霜糖。
沈满棠说是帮忙,其实就是跟在金朝屁股后面东摸摸西摸摸,偶尔再偷吃一些原料和半成品。傅君佩和沈沧倒是乐见其成,甚至还给他们弄了个西式的小厨房。
不过他们会这么做主要还是因为沈满棠太烦人了。自打撞破沈沧与傅君佩的秘密后,他便隔三差五深夜敲门,赖在傅君佩卧房里不肯走。
沈沧抓狂,又不能当着傅君佩的面训斥他,只能让金朝白天里多给沈满棠找点事做,于是金朝便得以真正开始着手研究各类糖果的配方。
“小满,过来尝尝。”金朝喊来在一旁认真画画的沈满棠,将晾好的柿霜糖塞入他嘴里。
“哇,好好吃!凉凉的。”沈满棠惊喜地睁大眼睛,冲金朝竖起大拇指。
金朝点点头,自己也拿了一颗尝尝。柿霜糖清凉细腻,入口即化,与他前世厂里产的一般无二。他把已经被沈满棠拿去乱涂乱画的单子拿来,将已经写了一半的柿霜糖制作工序继续补齐。
这样的单子他这一年来已经写了十几张了。能够凭记忆复刻出这些糖果也让他对未来有了些许美好的期盼,可惜目前仅凭他一人之力无法做到量产。不过好在他有一个十分捧场的食客,冲淡了他的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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