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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球跑,但球没了(问尘九日)


冷昭没说任何多余的话,毫不犹豫地就想捅第二刀,他现在只想把这个人的心肺完全搅烂,但很快他就被反应过来的傅霁踹倒在地。
房子里的保卫人员很快也冲了上来,端着枪对准了这个还处在妊娠期的Alpha。
没能一次杀掉他,冷昭知道自己大概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这个人大概会把自己关起来,关一辈子。
可傅霁之所以处心积虑,不就是为了绑住自己吗?再晚一步,他可能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了,这个疯子……冷昭这样想着,于是他趁着所有人都在关心他肚子里的孩子的时候,果断将那柄尖刀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傅向隅于是就这样成为了“早产儿”。
冷昭生前把自己收集到的那些证据,寄给了他当时的上司,也就是秦蔚的爷爷。拿到证据后的秦老将军没有选择公开,更没有声张,但他保留了这些证据和冷昭当时用军部系统发给他的几分加密邮件,里面是冷昭对傅霁的所有控诉。
也正是靠着这些信息,傅向隅才勉强拼凑出了这个被掩盖的真相。
这些证据累加在一起,足够让一向以“温和与良善”扬名在外的傅统帅名声扫地。
但傅霁说的对,如果他倒了,失去庇佑的傅向隅跟秋池肚子里的孩子,都会沦为那些支持“顶端计划”的高官权贵的实验品。
他的权利还不够大,还需要站的更高一些。

秋池最近突然开始迷恋上了烟草的味道。
自从知道他怀孕以后,傅向隅就没在家里抽过烟了。因为怕衣服沾上味道,所以现在就算是在外面,Alpha也很少抽烟,只有特别心烦的时候,才会夹一根在手里。
秋池是从自己的一件旧外套里翻到那包烟的,他没有点燃,一开始只是悄悄地拿出来抵在鼻尖上闻,闻了好几次之后,才忍不住撕开了包装纸,扯出一根烟丝,放进嘴里含着。
怀孕后他的口味变了很多,但这明显已经向异食癖发展了,反应过来后秋池愣了一下,连忙就把那根烟丝吐出来了。
但后来他又偷偷含过好几次,只不过含进嘴里没多久就会吐掉。
最后一次尝试的时候,刚把烟丝放进嘴里,秋池就听见了外面开门的声音,他赶忙把烟丝吐进垃圾桶里,没来得及漱口,就听见傅向隅在叫他的名字。
秋池有点做贼心虚地走了出去,傅向隅第一眼就感觉他有点奇怪,平时一到他快下班的点,秋池就会在窗台和门口往返,像只留守的小猫一样迫切地希望主人回家。
虽然知道他的这种行为大部分还是因为孕激素和“信息素渴望”这两个东西在作祟,但傅向隅还是很享受Beta现在对自己的“过度依赖”。
“刚刚在干什么?”傅向隅随口问。
秋池顿了一下,然后说:“在看手机。”
“哦,”傅向隅穿上拖鞋,而后猛地凑向他,问,“今天不要亲了?”
秋池迟疑了半秒,然后摇了摇头。
“为什么?”
傅向隅伸手握住他的颈,很近地贴上去,闻了闻他身上那股微甜的橙子香味,Beta则下意识地侧了一下脑袋,很像是在躲避他的亲近。
傅向隅有点不高兴了,他看着秋池:“你是不是觉得有点腻了?”
“……没有。”
习惯了Beta最近对自己展现出的重度迷恋和依赖,由奢入俭难,傅向隅现在已经忍受不了他向自己表露出一丝冷淡跟敷衍。
于是很快他就态度强硬地吻了上去,舌尖抵开这人的唇齿,一直吻到秋池喘不过气才肯停下。
刚亲上去的时候傅向隅其实就发现了,Beta嘴里有股很淡的苦味,是一种他说不上来的奇怪味道。
傅向隅的脸色顿时变了:“你刚吃什么了?”
秋池不说话。
傅向隅立即从他身边走过去,直接翻看了家里的几个垃圾箱,最后在卧室那边找到了一根被掰开的烟。
他又走回来,很生气地捏开了秋池的嘴,检查得很仔细:“你吞下去了?”
秋池这才开口说:“……我没咽。”
他看着傅向隅的脸色,然后小声道:“你别生气。”
傅向隅本来还想再说他几句,但Beta怀孕后脆弱又敏感,眼睛说红就红,他又舍不得把他怎么样,于是只好恶狠狠地警告:“下次不许了。”
秋池点头说“好。”
本来这件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但傅向隅突然又想起来,之前刚把秋池从那家医院外“带”回来的时候,自己曾经在他外套口袋里翻到过半包烟。
当时秋池刚醒来,他们就吵架了,而且Beta那时的状态很差,所以他也没心情去深究那些,后来拖着拖着就不小心忘记了。
现在忽然记起来,傅向隅忍不住又开始逼问他:“我再问你,之前我从你衣服口袋里找到的那半包烟是谁的?你什么时候学的抽烟?什么时候有的这种坏习惯?”
秋池又不回答了。
傅向隅于是很快就想起了那个程钰禾,他对那个人有偏见,认为一定是因为他,秋池才会染上这样的“恶习”。
“我现在没有抽了。”秋池很小声地解释。
“我问你什么时候,谁教你的?”傅向隅的声音忽然变大。
秋池看着他。
“别不吭声。”
傅向隅以为他又在维护那个小禾,心里直发堵。
“没人教我,”过了很久,秋池才回答说,“是我第一个小孩死掉的时候……”
Alpha一下就没声了。
他有些懊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对他发脾气了,可能是因为秋池今天中午和他聊天的时候不小心提到了那家便利店,也许就是因为垃圾箱里的那根烟,所以他又想到了那个小禾。
只要想起那个姓任的,也曾经跟秋池有过那样的亲密时刻,傅向隅的心情就会变得很不好。
他一直假装自己已经不在乎了,但其实心里面还是很小心眼地觉得那个小禾凭什么。
“我……”
没等傅向隅再说话,秋池就掰开他的手走掉了。
他生气了。
秋池一整天都没有再搭理他。
晚上回卧室的时候,傅向隅发现他一个人睡在床边上,于是他俯下身,轻手轻脚地把Beta抱回到床中央。
可没过多会儿,傅向隅发现他又一拱一拱地挪回到了床沿边上。
傅向隅自知理亏,只好也跟着一块挪了过去,贴着他的背,很轻地拥住他:“晚上摔了怎么办?”
秋池推了一下他护在自己肚子上的手。
“你生我气了?”傅向隅故意朝他释放了一点信息素,然后低声道,“我错了,池哥。”
“下次再凶你,我就烂嘴。”
“好不好?”
“不生气了,行吗?”
他连哄带搓,掰过秋池故意冷着的那张脸,亲了好几口,然后又很故意地挠了挠他的脖子。
秋池受不住痒,虽然心里还有点生气,但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原谅我了吗?”
“没有。”秋池说。
“那怎么办?”
秋池似乎是想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说话。
“你特别凶,”他有点生气地说,“你还特别喜欢凶,你脾气很大你知道吗?之前我少吃几口饭你也是这样。”
傅向隅有点想笑,他觉得秋池生气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有时候他会有点希望秋池永远都是这个样子的,有一点幼稚,但终于会和他表达“不爽”了,就像是被收养的流浪小动物终于向自己敞开了肚皮。
“现在知道了,”他一副很知错能改的样子,“以后肯定不凶了。”
“我就是不想你染上这种坏习惯。”
秋池很快就说:“可你自己也抽。”
“我以后都不抽了,你也不要。好吗?”
“嗯。”
傅向隅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他把Beta从床边又抱了回来,然后小声坦白道:“我就是有点嫉妒那个小禾。”
秋池把脸转过去一点,有点奇怪地说:“……干嘛又提他?”
“我一想到你跟他曾经也像我们现在这样亲密,就觉得很讨厌。”傅向隅诚然道,“我就是小气鬼。”
秋池想了一下,然后说:“我跟他……也没有那么亲密……”
“很少亲。牵手比较多。”
傅向隅光是听着,就已经感觉咬牙切齿了。他本来不想再问,可才忍了一会儿,却又原形毕露了。他尽量用那种平静的声音,问:“那那种事呢,你们做过多少次?”
明明知道听到后肯定会难受,但傅向隅还是忍不住问了。
“什么事?”
傅向隅:“我不想说的那么清楚。”
他又有点来劲了。
秋池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觉得傅向隅吃醋的样子有些好笑,生闷气的时候,Alpha的信息素气味好像也会发生极轻微的变化,可他没有太多信息素感知的经验,其实闻不太懂他。
“我没有和他上过床。”
“别哄我,”傅向隅很嘴硬地说,“我其实可以接受,很多次也没关系,都是成年人了,可以理解。”
“真的没有……”秋池诚然道,“我当时……有点太孤单了,他说我们都是Beta,以后可以相互依靠……我就他那么一个朋友,我怕拒绝他的话,就没人愿意爱我了。”
听见他的话,傅向隅心里的酸味已经完全被心疼覆盖住了,他忽然抱紧了秋池,然后说:“对不起。”
“我要是早点发现……”
“不怪你。”秋池说,“但是你下次不要因为这个跟我生气了。不喜欢你生气。”
“好。”
秋池的肚子越来越大了。
随着肚子大起来,他做很多事情都开始不方便,脚也有点水肿了。
傅向隅每天晚上临睡前都会帮他泡脚按摩,秋池其实不太愿意被别人碰自己的脚,他很怕痒,但Alpha自从发现这件事以后,就总要冷不丁地来逗他一下。
不过在秋池因为这个跟他生过一次气后,傅向隅就只是老老实实地给他擦脚,没有再捉弄过他了。
这晚桶里的水温有些偏烫了,傅向隅看着他被热水浸过的脚,脚趾被烫得粉红,比平时看着还要漂亮一点。
傅向隅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擦。
秋池有点困了,坐着泡了一会儿就躺下了,他感觉傅向隅今晚擦得似乎有点太过仔细了,但因为实在很困,他闭着眼一直没说话。
擦干净的脚被轻放在床单上,大约十几秒后,半梦半醒的秋池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脚心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撞了上来。
他下意识地想收回脚,却被Alpha一把抓住了脚踝。
秋池终于睁眼,半撑起上半身往脚边看了一眼:“……你干什么?”
傅向隅对上他的视线,又露出了那种带点委屈的渴|望神态。
“很痒。”秋池拒绝道,“我不要。”
“一会儿就好了。”
“真的很痒……”
“池哥……”傅向隅说,“帮我一下行吗?刚刚就很难受了。”
秋池看着他那副“可怜”的样子,终于还是松了口,他说:“……好吧。那你快一点。”
他真的很怕痒,尤其是脚心。
一开始都是他在动,傅向隅低头看见他“工作”得很卖力的脚趾,看得心里直发痒,连带着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秋池看见他紧抿着唇,好像很忍得住的样子,但空气中的鸢尾花香其实已经变得很浓稠了。Beta被那股急躁的香气熏烫得脸红,他第一次在这样平静的状态下欣赏并掌控着Alpha的一切反应。
心跳变得很快,有种既奇妙又古怪的感受。
大约是感觉到了秋池灼烫的目光,傅向隅猛然看过去,跟他对视了一眼。
秋池的心跳一滞。
“不要停。”傅向隅握住他的脚踝。
“继续。”

秋末,霜降。
这是秋池第二次陪傅向隅来研究院做治疗,因为最近气温骤降,他穿了一件很厚实的驼色高领毛衣,肚子有一点凸,但因为毛衣很宽松,所以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明显。
坐在休息区等傅向隅的时候,秋池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个男人。但这次他在之前那个地方坐了很久,也没有看见他。
算着时间,傅向隅大概还有十来分钟就要结束的时候,那个人突然从拐角处出现了,并且笑着朝着秋池这边招了招手。
秋池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起身走了过去。
这一次冷昭并没有邀请他去那个房子,他带着秋池来到一间储放各种药品试剂的小型仓库里,这里面没有人,很安静。
关上门以后,秋池才看见他摘下了口罩,他看着那张与傅向隅肖似的脸,迟疑地开口:“……您好。”
冷昭也看向他,灯光下,他的瞳孔颜色有些偏浅,是灰褐色的,和傅向隅的眼睛一模一样。
对视的那一眼,秋池看见他对自己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你好。”
“可能又要请你帮我一个忙了。”秋池听见他说,“我能出来的时间很短……所以今天要长话短说。”
冷昭往他手心里塞了一张字条,上面是一个药品的名字:“下次你们来的时候,帮我带一份这个药吧。离开的时候放在休息区的座位上,我会自己去拿。”
看到那张纸条上的药名的时候,秋池怔愣了一下。
他犹疑不定地看向冷昭:“你要……”
冷昭笑了一下,打断他:“有五个月大了吗?你们的宝宝。”
“……快六个月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紧接着外面的警报声徒然响起,秋池听见面前这个年轻的Alpha很平静地跟自己说了一声“再见。”
转身要走的时候,冷昭的脚步一顿,忽然又转身道:“再帮我一个忙吧。”
秋池看向他。
“你和他说……爸爸那时候,其实是想带着他一起走的。”他顿了顿,眼神有些复杂,“只是事与愿违。”
秋池愣了一下,然后才答了声“好”。
因为外面突然响起的警报声,傅向隅并没有耐心等待操作仪器的研究员把这个月的“信息素分析报告”拿给他,就急匆匆地离开了治疗室。
冷昭前脚刚离开,秋池后脚也走出了这间小仓库。
没在休息区看见本该坐在那里的秋池,傅向隅心里“咯噔”了一下,好在他手机里的定位软件显示,Beta就在这附近,并且还在朝着自己这边靠近。
看见秋池从拐角处走过来的时候,傅向隅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不是跟你说了,不要乱跑。”他压低了声音说他。
秋池的表情有些奇怪:“我们先走吧,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傅向隅也没有非得在这里跟他吵的意思,揽着人就离开了研究院。
坐上车后,秋池才把掌心里的那张纸条递给了Alpha,他说:“刚刚那天那个男人又来找我了,他让我们下次再去的时候,给他带一瓶这个药。”
傅向隅看着上面的那行字,沉默了很久。他见过冷昭的字迹,他是个左撇子,字写得很不好看,换言之,也就是丑得很有辨识度。
这张纸条上的字,很符合他的书写习惯。
“怎么办?”秋池问。
傅向隅把那张纸条收进了扶手箱里,然后说:“给他吧。药我去准备。”
他顿了一下,终于还是问道:“他刚刚,还有留下什么话吗?“
“我们这次只聊了几分钟,”秋池说,“但他问了我一句话。”
他想起刚刚那个年轻的Alpha突然没头没尾地问自己道:“他叫什么?”
秋池愣了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于是他回答说:“向隅,傅向隅。”
在他回答完这个名字以后,那个人笑了笑,然后跟他说了一句“谢谢”。
接着他又把那个人最后说给他的话,跟傅向隅又重复了一遍。
傅向隅听完之后又沉默了。
他一直以为,冷昭是恨他的,毕竟自己是“欺骗”的产物,又有着傅霁的一半血缘。
可他没有想到,冷昭当初其实并没有迁怒那个小孩子,那天绝望自戕的时候,他是想把它从这世上一并带走的,并没有想把它孤单地丢下。
只是事与愿违。
秋池小心翼翼地抓住了他的手,声音很低地问:“……还要给他拿药吗?”
傅向隅用指腹蹭了蹭他的手背,然后说:“给他吧。”
冷昭其实知道自己的大脑里埋有一枚特制的生物芯片,那里面储存着他“生前”的记忆。
为了制作这一枚芯片,傅霁以公谋私,挪用了联盟很大一笔科研费用,近万次的失败实验,才终于制作出了这一小枚芯片。
经过几场手术,这枚芯片如今已经像是一株微小的植物那样,根植进了他的大脑。
人的记忆系统是非常复杂的,在做植入手术以前,傅霁一直想让研究院里的科研人员“摘除”掉他记忆里“不好”的那一部分,只留下他的一部分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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