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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但是被撤回(冬啼鸟)


可他们不仅愿意接纳曾经担任过白手套的祝云宵,还用如此幽默的方式解构了祝云宵过往的种种事迹。
有点意思。
在即将进门的时候,祝云宵突然停下了脚步跟路过服务生说了些什么。
蒲千阳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便独自一人先推开了房门。
然而就在他刚把房门推开不到六十度的时候,只听见“砰!——”的一声。
紧接着一团纷纷扬扬的彩色便一股脑地糊住了他的视线。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慌张的“喷错人了!盯梢的怎么回事?!”
被沾了满身亮片和纸屑的蒲千阳面无表情,他已经看穿了一切。
行啊你祝云宵,不愧是你,一个假动作把两边人一同算计报复了。
在屋内一片兵荒马乱之时,核心主角终于姗姗来迟地登了场。
“各位,好久不见。”祝云宵的眼神一一扫过那些与他记忆中略有出入的男男女女的面庞,手上却在将落在蒲千阳头顶发丝间的,耳后的,背脊处的礼花内容物轻轻拂去。
“这位是我爱人,蒲千阳。”
在一众瞠目结舌的神情中,有一人率先反应了过来。
只见他主动双手握上了蒲千阳的手上下摇动着。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打一家人。”他啧啧道,随后摊掌指向了主宾席,“嫂子,请上坐!”

一时间,蒲千阳不知道自己面对“嫂子”这个词应该作何反应。
就,虽然某种意义上这未尝不是事实。
但是吧,你凭什么在见到我的第一时间就敢于下如此的决断……
这人虽然反应快,但并不代表他反应得对。
不过好在有他这么一个带头冲锋的人的存在给其他人提供了些许的反应时间。
另一位戴着黑框眼镜一看就沉稳不少的人扒住对方的肩头把人拽到了另一边,轻咳一声后用非常标准地礼仪性十足的方式握上了蒲千阳尚未收回去的手。
“蒲先生,幸会幸会。”向蒲千阳微微鞠躬后,他松开了手顺便推了一下微微下滑的眼镜,“刚刚的欢迎仪式有些失礼,请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蒲千阳本来就没计较,便拈了胸前最后一片亮片挥了两下说道:“看来各位跟祝云宵的关系应该相当不错。”
“不过很可惜,他比较少跟我提这些事。所以我没办法叫出各位的名字。”
之前被黑框眼镜拽到后边去的草莽气息比较重的那位大哥在被一位打扮和搭配都很有特点的女年嚼了一顿耳根后卷土重来。
“蒲老弟条亮盘顺的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太客气了。”说话间他动手将原本几人坐着的被拉开的椅子推了回去,给蒲千阳入座用的路给清了出来。
估计在自己那句似乎没过脑子的“嫂子”带来的尴尬并没有完全消解,他在推完椅子后又出了门。
虚掩的门外隐隐传来他的声音:
“服务员,上菜吧,先上硬菜!”
“对了,人来了那横幅也撤了吧,我来就行。”
只要不是面对绝无可能化干戈为玉帛的敌人,蒲千阳是很少做出什么得理不饶人或者是让人下不来台的举动的。
更何况人家的态度都这么诚恳了,自己要是再揪着一个称呼不放,那就要轮到祝云宵尴尬了。
这不好。
所以他还是在主宾位置坐下了。
而祝云宵自然地就坐在了他的旁边,其他人看宴会主角已经入席,便也随意地坐了下来。
待到那位催菜大哥回来后,蒲千阳给祝云宵去了个眼神:给介绍一下?
接收到蒲千阳信号的祝云宵从善如流,从紧挨着蒲千阳的位置开始依次介绍了过去。
蒲千阳应对这种场景的技能已经是炉火纯青,尽管这次不是那种商务性质的宴请,为了给祝云宵的朋友留一个好印象,自己也使出浑身解数将让整个介绍的过程毫无冷场宾主尽欢。
不过其实这次赴宴并不是单纯地介绍与叙旧,两个人还有另一个任务:
找到个那个破局点。
而最适合去扮演这场局的核心的人自然就是蒲千阳。
因为他是一个外人,所以他可以摒弃很多的情绪,可以问一些不那么常见的问题,去真切地剖析到底是谁组了这场局。
黑框眼镜是做工程报价的,草莽哥是做冻鱼批发的……
每一个人的身份经历和他们自身的种种细节和习惯动作都对的上。
等到祝云宵介绍到最后一位,也就是那位穿着搭配很有特点的姑娘的时候,蒲千阳只感觉自己之前常用的判断手法都失灵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非常希望自己能够真诚地面对这些祝云宵“发迹”之前的朋友,可奈何现如今自己的确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然而不等他将自己暗含诱导性质的问候说出口,那姑娘居然先开了口:
“终于有机会见到你了。”
什么叫“终于”“有机会”“见到我了”?
一般人在与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交流的时候会用到这种词汇组合吗?
不止是蒲千阳,在场的其他人对于她的措辞也感觉有些奇怪。
那草莽哥依然草莽,直接就问:“林瑛?你这话什么意思啊?难道你之前知道蒲老弟不成?”
有了这个先入为主的想法,草莽哥似乎在脑海中自成了一种思维回路,然后突然变得兴奋起来。
只见他用空的玻璃酒杯敲了两下桌面,坏笑着说:“你那个缪斯的原型该不会就是蒲老弟吧?”
听着草莽哥“缜密”的定论,蒲千阳简直一头雾水。
首先是,缪斯这个文艺范儿十足的词从草莽哥嘴里说出来实在是有点画风不符。
而且为什么我会是一个从从未见面之人的缪斯啊?
那边草莽哥似乎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推测,接连不断地说出自己的推理过程:
“仔细想想,当时你在小宵儿的帮助下成功带着证件从家里翻出来,带着台小破电脑蹲在地下室申请学校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都跟中了邪似的,逮着一个人就问……”
草莽哥清清嗓子,尖起声音学着林瑛的语调:“请问你最喜欢的人都有哪些特质?你会用什么场景和元素去描述他?”
看着草莽哥“惟妙惟肖”的表演,黑框眼镜若有所思:“好像是有这么一段。”
获得别人论据支持的草莽哥更加嚣张:“当时我们这些人都快被你烦死了,基本都绕着你走。也就小宵儿人好,百忙之中还能抽空跟你聊天做做心理按摩。”
听到心理按摩这个不那么妥当的词,林瑛立刻毫不客气地拧上了对方的胳膊,“你可闭嘴吧。什么心理按摩!那叫灵感寻找!”
为了避免草莽哥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林瑛接管了局面并朝着蒲千阳说:“千阳哥你别误会,我跟云宵哥当时真的只是在交流我的作品集主题。”
“误会倒没有,就是有点好奇……”蒲千阳先是轻轻摇头,随后斜眼看上了正在给自己烫餐具的祝云宵,“他还能干过帮你从家里逃跑这种事儿呢?”
那边林瑛也并不避讳这个话题,只感慨道:“说来话长啊。”
恰逢此时服务员推门进来送菜,这个话题就一时这么断在这里了。
在一桌菜肴蒸腾的热气中,草莽哥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蒲老弟,喝酒不?”
蒲千阳刚想使出自己最常用的一套推辞连招,却听见祝云宵那边先于自己说:“他不喝。”
紧接着,祝云宵拿起水壶将那原本空着的小酒杯彻底填满了。
他的这个动作可以说是一种明示,如果对方心思再敏感一些,甚至可以被解读为一种警告。
蒲千阳那边看着祝云宵的动作,心中想:人是不可能与过往的自己完全切割的,就算刻意遗忘那些日日夜夜,祝云宵一些细微之处的动作还是多少带着那种氛围下才能熏陶出来的上位感。
不过帮他掩护,并在后续更多的日日夜夜里云其他的习惯覆盖,就是自己的责任了。
蒲千阳略带歉意的举起盛着水的杯子,朝着草莽哥示意了一下,“是真不喝。”
遭到双重拒绝,草莽哥一脸惋惜地坐下了。
然而那边林瑛却似乎有感而发:“果然……”
或许是为了缓和草莽哥的尴尬,黑框眼镜追问林瑛:“果然什么?”
将刚刚送进嘴里的叉烧咽了下去,林瑛说:“我想说,我当时的感觉果然没错,云宵哥肯定是真的有一个喜欢的人。”
这句话语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边说出这句话的林瑛似乎已经沉浸在了回忆中,从她的嘴中蹦出了一串串的短句。
夏天傍晚天际线垂落的星河;清晨熹微光照时候的发梢与心脏的悸动;经由窗户折射的阳光下的鼻尖;大海之上高垂的月与风……
“啥啥啥,这都是啥?”草莽哥的大脑似乎有些过载,“是不是干艺术的都不喜欢说人话?”
反而是蒲千阳从林瑛的给出的意向中捕捉到了一丝别样的感受。
“你是不是设计过一件这个地方嵌了不同大小的贝母的西装来着?”蒲千阳循着记忆中的那银河的位置在身上比划了一下,“还了搭配宝蓝色丝巾和独立的西装扣。”
这下轮到林瑛震惊了:“你见过?”
“见过。”蒲千阳点头。
自己在参加在住院时候认识的病友和他女朋友的订婚宴的时候,祝云宵当时穿的这身来“抢亲”的嘛。
不过这种祝云宵难得的惊慌失措的细节故事他就要吃独食了。
所以蒲千阳“撒谎”道:“在他的衣柜里。”
听到是在衣柜里,林瑛眉头一挑,用筷子敲了敲盘沿,“云宵哥,不论其他设计师怎么想的,至少在我这里,衣服被设计出来是给人穿的。”
涉及到自己的专业领域以及设计理念,林瑛在气势上显得十分伟岸。
祝云宵顺着蒲千阳给自己留的那点台阶下了:“那我也得有场合能穿吧?”
他这句话说出口后,原本还算热络的包间似乎凝滞了一瞬。
即使是最普通的人也总会有一些比较重要的场合需要正装出席才对……
“那么以后就劳烦千阳哥监督了。”林瑛打了个巧妙的圆场后顺势拎出一个袋子,“这是我同系列下最新的作品,云宵哥要不试一下先?要是有什么地方不合适我这边也方便修改。”
“去换一下呗。”蒲千阳笑着看着祝云宵。
自林瑛开始“报菜名”,祝云宵就仿佛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仿佛这样就可以逃避被自己调侃的结局。
呵,笑话,蒲千阳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将种种心思闷在心里,在对方或许永远不会涉足的角落中把万顷爱意孕育的花朵尽数吐露,是独属于小男生的特权。
青春特许,永生珍藏。
同时蒲千阳也很好奇,林瑛对于自己这位缪斯还有什么解读,以及会怎么把她的理解转化为作品。
在祝云宵出门换装的期间,草莽哥继续负责热络场合:“别光聊天不吃菜啊。”
“那你这次回香城,难道不担心你家人又把你关起来吗?”蒲千阳接着刚刚的话题问。
林瑛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那就再跑一次呗。”
然而她话音刚落,一道冷哼声从门外响起。
“再跑一次?呵,你以为你还会有这个机会吗?”
随后,蒲千阳感受到了两道类似于食物链上层生物注视其猎物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当年没逮到你,现在还敢来?”

林瑛站起身,看向站在门口的人。
尽管已经她已经尽力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平稳,但她咬字的末尾处的颤音还是出卖了她。
“我看这局也吃得差不多了,该散就散了吧。”男人嘴角下压,几乎要拧在一块的眉头似乎能阴沉地滴出水。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其他三人,最后还是又落回了林瑛的身上。
在看向林瑛的时候,他的面容似乎缓和了些,至少那看着几乎如老狗般垂坠的嘴角向上翘起了几分。
“瑛,细想来,过往我是对你严厉了些。”
虽然这道歉并算不得特别诚恳,但对于香城这片地区的长辈来说,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
以至于林瑛听到这话的时候甚至愣了一下,眼角也略微有些泛红。
“可就算如此,你也不应当听一个嘴上无毛甚至来来历都成谜的男人的话,还从家里翻窗跑了,音信全无。”
男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刻意将“来历成谜”这四个字咬得字正腔圆,似乎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把人钉在墙上。
林瑛原本的动容立刻又收了回去,整张脸上又只剩了些许的惨白。
另一边,虽然被迫认领了一些自己没有做过的罪责,但蒲千阳并没有为自己鸣冤,反而乐在其中地顶了包。
结合他之前的举动,想来这位大伯是没有和祝云宵碰过面的,因此才将明显是祝云宵的“功绩”加在了蒲千阳的身上。
倒不如说,这当真是正中了蒲千阳的下怀。
还有什么比敌人主动撞到手里更让人觉得心情舒畅的呢?
更何况对方还天然地提供了让自己操作的空间,简直是天赐的开局。
一直没有说话的蒲千阳突然开口:“我一直以为,在这个时代,严厉是不走心的教育方式的最好托词。”
他这么说明摆着就是冲着男人之前那句“服软”的话来的,针尖对麦芒毫不留情。
这句话的内容配合上蒲千阳近乎挑衅般的语气,的确多少激怒了那男人。
男人抬起左手伸出一根手指点着蒲千阳所在的方向,“你再胡言乱语,可我就没这么客气了。”
说罢,男人用放下手的手握住了被立在门口的挂着林瑛姓名标签的行李箱,然后走出了包间。
“回家。”他整个人站在门外走廊,就像是一道监狱的界石一般。
那边林瑛没有立即动作,眼神却不住地在蒲千阳与她大伯之间游移。
她在无声地求助。
即使是如同林瑛一般才华横溢的设计师也依然会被不健康的成长环境束缚终生。
这种时候蒲千阳会格外感恩于自己母亲对于自己的得体保护,以及后来接了她的班陪伴自己成长的小姨的开朗豁达。
不然自己或许就会成长为那种把蚯蚓竖着切的恶劣性格了吧。
在林瑛极度不情愿地朝着门口走去的期间,蒲千阳突然开口:“既然林瑛要提前走,那有些话我现在就说了吧。首先,今天见到大家真的非常开心。”
乍一听蒲千阳这话似乎是站在了那男人的立场,多少让在场的其他三人多有错愕。
“其次……”
“我能帮她第一次,我自然也能帮她第二次。”蒲千阳眯起一双笑眼,顺势举起了盛着之前被祝云宵用水斟满的水杯朝着林瑛示意了一下,“不客气。”
这一句不客气,一来是正面回击了刚刚男人说的话,二来则是提前敲定了未来林瑛对自己相救的感谢。
林瑛听懂了。
林启年也听懂了。
林启年眼神一凛,他平生最最不喜欢的人,就是如同现在站在包间主宾席的,打扮得像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一般,嘴上巧舌如簧的家伙。
尤其是面前这人,以及他之前教唆林瑛违背自己的举动,更是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人。
活着就让人厌烦,死了也不让人消停的另一个人。
不过对于他来说,今天把自己这多年不回家的小辈带回去跪祠堂才是正经事。
“那你也大可以试试看。”林启年狞笑一声。
只要你敢来,这新仇旧恨,我们一块算。
那边林瑛跟着林启年走后,原本环境中热烈的氛围被驱了个一干二净,连声音也只剩下了由盘子下方文火慢炖的汤水偶尔翻滚出的气泡炸裂声响。
“还好‘罪魁祸首’不在。”蒲千阳安抚草莽哥和黑框眼镜道,“不然真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呢。”
后果……
听到蒲千阳用的这个词汇,草莽哥和黑框眼镜的神色有了些许的变化。
注意到这个细节后,蒲千阳更加肯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断。
这个局,绝对是林瑛组的。
至于这姑娘到底是受到了谁的指示这么做,虽然还不明了,但候选的嫌疑对象其实也不多。
“别担心,坐下聊聊呗。”蒲千阳重新在桌前坐了下来,顺便夹走了路过的盘子中最后一只避风塘酥虾。
他一边抖着虾身上多余的蘸料,另一边好以闲暇地支着下巴。
“在林瑛伯父进来的时候我就给祝云宵发了消息,让他去买之前路过的一家蛋糕店的点心给各位当伴手礼,看之前那家店排队的盛况,大概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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