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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反派,那我老婆(就九)


然后一个时辰后他就被大长老的人“请”去喝茶了。
从那以后他身上的肉就没长全过。
今早之所以会被他那个二师兄单独遇上,也是因为他刚被削了肉扔回来,灵力消耗太多实在疲惫,于是想在树下稍作休息。
却不想碰上了不速之客。
这种程度的疼他像是早就习惯了,岑丹溪表情不变,开始从芥子空间里找合适的药。
现在他父亲还活着,所以大长老只是割他的肉放他的血,但暂时还不能让他这个人一下就消失。
等他父亲死了,那大概就是敲骨吸髓把他整个人都吃进肚子里去了。
岑丹溪垂眸,安安静静给自己伤口换药。
现在的他还过分孱弱。
不管用什么方法,他得想办法活下来。
他父亲常年闭关,岑丹溪已经许多年未曾见过他了。据说他是遇上了越不过的心劫,走火入魔撑不了几年了。
而他的大师兄崔修平——
崔修平是他父亲的首徒,他父亲与大长老关系不睦崔修平应该最清楚不过。
岑丹溪这几年隔几日就要被大长老请去“喝茶”的事,崔修平不可能不知道。
他知道,但他没法管。
或者说,他管不了。
崔修平可以规训门内弟子,但如果扯上了长老,那就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了。
岑寂是他的恩师,岑丹溪作为他恩师的孩子是他该荫庇帮衬的对象。
但岑寂是会死的,崔修平还有自己的前程要争,现在的形势谁都看得清楚,大长老取代岑寂是早晚的事,为了岑丹溪去得罪大长老就相当于自断前程,不值当的。
想活下来,他就得想办法离开。
留在流云阁没人能保他。
正出神,门口的占风铎又摇动起来。
这占风铎说起来也是件小法器,以碎玉乌羽制成,是他幼时随父亲去某宗门拜访暂住时,一位伯父所赠。
彼时年岁尚小,具体经过已经模糊不清了。只隐约记得那位伯父对他很喜爱,将他抱在膝上逗弄,又对他说了什么,大概是想要他喊人,但可惜他并不能听见。
他父亲跟那位伯父抱歉的笑笑,估计是在解释他天生耳不能闻声。那位伯父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看他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怜惜,第二日就送了这个小玩意给他。
这法器小却精巧,能与主人互相感应。置于檐下闻风而动,若有来人岑丹溪便能及时察觉。
门口,殷云度正在跟看守的弟子交涉。
“在下备了薄礼想交给岑公子,绝无恶意。”
“不能进去?没关系,我等在廊下便好。”
他敲了几下门,里面没有人应。守在门口的其中一人指了指耳朵:“住在里头的那位这里有点毛病,你敲门他听不见的。”
殷云度面上微微一怔,随即好脾气的笑起来:“无妨,岑公子总是会出门的,我可以等。”
守门的见劝不动他,索性不再多言。
而此时门内,门外的人每说一句话,占风铎便嗡鸣着浮现出一行字来。
岑丹溪静静看完,一挥手字迹便消失不见了。
他来到窗前站定,将窗子推开了些来看门外的人。
外头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修士,身着浅蓝色广袖云纹仙袍,眉眼清俊,双眸灿灿,言笑晏晏。
他手里捧了个样式精致的木盒,风斜斜的吹,沾湿了他的衣摆。
岑丹溪一瞬间就把崔修平嘱咐的“不要和对面走太近”抛之脑后了。
倒不是因为这人长得有多好……
岑丹溪没忍住舔了舔唇。
旁人或许并没有嗅到什么,但岑丹溪不一样。
自这个人来到他门口后,浅淡却摄人心魄的味道便盈满了这一方小空间,这香味甚至让他脚步都轻飘飘的了。
这是什么味道呢。
雨后的草木,融雪后的新土……
岑丹溪闭眼,鼻尖微动。
还有未熟透青橘的些微酸涩。
明明是再清淡不过的味道,他的目光却落在门外那人的脖颈上久久移不开视线。
他看着那人偏白的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
好想咬一口尝尝啊。
他静静的想。

殷云度给岑丹溪送了个见面礼,是支浅碧色的发簪。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好在实用。”殷云度将东西交到岑丹溪手中:“此物是在下亲手雕琢制成,还望岑公子收下。”
岑丹溪全副精力都在殷云度脖颈间露出的皮肤上,显得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
殷云度没有多留,送完东西就走了。
系统:[你真舍得就这么走了?]
“我夫人看我的眼神那样专注,我若再不走他就要主动来对我投怀送抱了。”殷云度语气悠悠:“虽然我挺乐意的,但现在毕竟还有外人在。”
系统呵呵:[你还高兴上了,他那是馋你身子,字面意思的馋。]
“阿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了啃我两口怎么了。”殷云度不以为意:“掉两块肉而已,又不会死。”
系统骂了句神经自己下线了。
殷云度撑着伞回头看了一眼。
岑丹溪仍站在门口,面上是他所熟悉的茫然神色。
殷云度知道,他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岑丹溪很少有什么表情,他几乎从不在意周围是否有人,就自顾自陷进自己的思绪里。他思考时眼神总是放空的,没有神采的眼睛会让人看起来不太聪明,再加上他现在耳不能听口不能言,整个人就显得更呆了。
他总是这样,平静而茫然,从不在意任何人。
殷云度隔着雨幕看他。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神性吧。
晚间席宴,殷云度踏入正堂就发觉了不对。
他目光落在周遭奢靡的布置上,又看了眼桌面上的奇果珍馐,最后缓缓移开视线。
如果单是为了给他接风洗尘,那这排场未免太大了些。
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这些绝不是为他的到来准备的。
不远处岑丹溪站在阴影处,有人正跟他说着什么。
殷云度回忆了一下,那人是先前他在议事堂见过的某位长老。
不多时,岑丹溪被安排过来与他同坐。估计是被流云阁苛待坏了,现在岑丹溪看他的眼神就像饿久了的小狼看到了肉,就差扑上来啃了。
不管妖还是魔,半血在纯血眼里都是行走的十全大补丸,就是不知道神族是不是同理了。
殷云度一边拿起桌面上的一个橘子慢慢剥皮,一边思考怎么样才能找个机会给岑丹溪咬一口。
下一刻,系统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般忽然精神起来,在殷云度脑子里循环播放:[警报!警报!违规物品出现!违规物品出现——请宿主尽快销毁处理——]
听见这声音,殷云度刚想调侃突然复活的系统两句,就见门口处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推了台轮椅进来。
轮椅上的人虽穿得颜色素淡,衣服样式却繁复华丽。哪怕是来赴宴也戴着帷帽,轻软的白纱垂在手背,半点看不出来人模样。
尚在别处与人寒暄的大长老看到来人后立刻放下了手头的事,堆着笑迎了上去。
轮椅上的人自始至终一动没动,他身后的小姑娘狡黠灵动的笑着跟大长老说了些什么,他们就在门口落座了。
那是个相当低调的位置,光线昏暗下基本不会有人注意到那里。
殷云度上辈子活的时间也不算短,活得久了见的人自然就多。
门口那少女可不是什么单纯无辜小姑娘,她是修真界四大宗门之首的东阙宗宗主之女,应怜。
比起应怜这个名字,更为人所熟知的是她的美称——琵琶仙。
一手琵琶弹得出神入化,传闻听她一曲能使芙蓉泣露,枯木生花。
不过殷云度觉得,死在她琵琶弦下的人估计是要比她催开的花要多的。
能让这位琵琶仙推轮椅,殷云度大概猜出那帷帽之下的是谁了。
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里。
“系统,你说的违规物品,是在那个小姑娘身上吗?”殷云度问道。
系统不知为何沉默了好一会儿没出声,殷云度都快以为他掉线了,他又突然道:[系统只能检测到违规物品出现在宿主周围,暂时不能精准定位。]
说罢,便又陷入了沉寂。
殷云度不知道系统怎么突然又自闭了,他也懒得管,只将手里剥好的橘子递到了岑丹溪面前,微笑问道:“吃吗?”
岑丹溪一愣,似乎没有料到殷云度这橘子是给他剥的。
毕竟他们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实在算不上熟络。
眼前的人看起来二十来岁,较他要年长些。周身气质平和沉稳,看起来似乎很温柔可靠。
而且他的味道那样好闻……
岑丹溪闻到了橘子那种与殷云度有些许类似的味道,于是他下意识就伸手接了过来。
清澈明亮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他,样子很乖,像试探着伸爪的猫儿。
殷云度笑意深了些。
他伸手去摸岑丹溪的头发,岑丹溪眼神追着他的手,有些不安的后退了些,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最后还是温驯的垂下眼睛,任由殷云度的手落在了自己头上。
这反应实在是新奇有趣。
前世他们相遇时岑丹溪虽然被封了大部分的修为,但却依旧实力不俗,故而也不需要与人虚与委蛇。
那时候的他可从不会这样乖顺,哪怕是殷云度帮他解开了封印他修为的法器,他也只是淡淡的告诉殷云度,作为报答,自己可以为他做三件事再离开。
修行之事岑丹溪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但人心可比修行复杂的多。
他应付不来的。
岑丹溪涉世未深,总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殷云度怕他被人诓骗利用,实在不放心就这样让他离开。
这个理由大概是殷云度用来说服自己的,毕竟如果岑丹溪真什么都不懂,那在他们相遇之前就得被流云阁那群老东西吃的渣都不剩了。
不过,理由是说服谁的这并不要紧,能站得住脚就行。毕竟殷云度要的只是一个合理的出发点,他读过的书受过的教导要求他做事得师出有名。
于是殷云度说,那你跟我搭个伴吧,没事的时候陪我说说话就好。我回不去家了,一个人有点孤独。
岑丹溪拧眉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问,这样的要求会不会太简单了。
殷云度摇头,对他笑:“你愿意陪着我,就已经是救了我的命了。”
岑丹溪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会儿,大约是猜到了他心里想的什么,没再说话,算是默许同意了。
能在流云阁那样乌七八糟的腌臜地方全身而退,没点心思手段怎么可能呢。
殷云度把他当小白花照顾,岑丹溪也乐意配合,毕竟他对外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花。
岑丹溪也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既然去哪都一样,那还不如待在殷云度身边,至少这人把他照顾得还不错。
他不信殷云度看不出他性格其实并非表面所表现出的那样,但既然殷云度没有要明说的意思,他又何必多费口舌去解释呢。
两人都知道对方在演,但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揭穿对方,场面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和谐。
回想起前世的事,殷云度忍不住有些想笑。
那时候到底是年纪小,连情动这种事都要规规矩矩找个理由说服自己,然后才能心安理得去对爱慕对象孔雀开屏。
时不我待,把自己的心意一拖再拖不告诉心上人的下场就是中了邪毒命不久矣,再也没机会说出口了。
他都要死了,自然也就没必要说了,说了还耽误人家,何必呢。
不过现在……
殷云度看向身侧的人。
得找个机会告诉岑丹溪自己喜欢他,要带他走。
直接一点多好,这世间有多少麻烦都是优柔寡断造成的。

外头突然一阵骚乱。
有人快步进来,凑到大长老耳边说了些什么。大长老神色骤变,脸色难看的向众人致歉失陪,然后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殷云度脸上挂着浅笑,手里摩挲着他那把白玉扇子,不紧不慢端起桌上的酒盏抿了口。
看样子是得手了呢……
肩膀突然一沉。他侧头一看,发现是岑丹溪倚着他睡着了。
大长老等人已经离开了,只剩崔修平焦头烂额应付宾客,根本注意不到他们这边。
殷云度微微侧头,就着这个姿势在岑丹溪额头轻轻碰了下。然后心情颇好的勾着人腿弯把人抱了起来,不急不慢往外去。
分明是夜半,外头却被火光映照得明亮如白昼。殷云度眯着眼往东看,那个方向是流云阁的藏宝库,也是起火的源头。
一只小红鸟自火光间飞出,衔了枚戒指落在了殷云度肩头。
殷云度分出不手去接那储物戒指,于是用灵识一探确认了下贵重的法器秘籍都被收了进来,便放了心。
那小鸟在他肩上一边展着翅膀剔翎,一边叽叽喳喳叫了几声。
“我分不出手来,你替我把这戒指给他戴上吧。”殷云度抱着人,淡淡道。
一道红光闪过,肩头的鸟落地幻化成了一个十几岁模样的红衣少年,赫然正是先前曾潜进岑丹溪房里的那人。
殷云度闭目催动灵力,去掉了戒指上自己的印记,帮岑丹溪与这戒指认主。
少年见殷云度分不出精力来管他,轻轻将戒指套在岑丹溪手指上后又含情脉脉执起岑丹溪的手,眼神挑衅的看着殷云度,在岑丹溪手背亲了下。
亲完还不老实,他又握着岑丹溪的手贴在自己脸侧,顶着那张殷云度自己少年时的脸,眯眼笑着看向他。
殷云度被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快速将戒指处理好后一脚朝对面踹过去。但少年明显早有准备,在他踹过来那瞬便化作小鸟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这一脚踹的动作幅度有些大,怀里的人被晃醒,迷迷瞪瞪睁眼看向他。
殷云度原本打算慢悠悠走着把人抱回去的,但现在岑丹溪人醒了肯定不会让他再继续抱着了,这下全泡汤了。
殷云度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该死的,自己抱不着人就也不让他抱是吧。
他正想着,脖颈突然被一双微凉的手环住,紧接着柔软的触感贴了上来,颈间骤然一痛——
啊,被老婆咬了。
殷云度很高兴的想。
岑丹溪似乎在咬完之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睡懵了迷迷糊糊干了什么,跟殷云度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会儿,他决定翻脸不认人。
周围的场景似乎都变得朦胧虚幻起来,只有岑丹溪那双眼睛在这环境里依旧明亮清晰。
“是想抹除我这段记忆吗?”殷云度觉得他可爱,笑意盈盈的低头望进他的眼睛:“小岑公子的眼睛很漂亮,但很可惜……对我不起作用。”
岑丹溪像是受了惊吓般睁大了眼睛,愣愣看着他,在他的眼睛由人族的黑瞳转为神族的金瞳时连怕都忘了,没忍住伸手摸向他的眼眶。
“我也是神族血脉,眼下你的修为低于我,你的幻术对我没有用的。”
岑丹溪似乎终于发觉自己闯了祸,而且这次这个还不是那种能拿神族血脉压制糊弄的草包。
更糟糕的是,他睡迷糊了咬的那一口根本没控制力道,现在他咬的牙印那里还在往外渗血。
岑丹溪看看殷云度的脸色,又看看他还在流血的脖子,摸不准这个人现在到底是真不在意被他咬的这一口还是笑里藏刀。
于是他小心翼翼仰头将殷云度伤口处的血吮去,湿润的触感贴上来,一触即分。
殷云度能感觉到自己脖颈处流血的创口愈合了……
他内心隐隐有些遗憾。
再去看岑丹溪,他正两手交叠在身前端端正正窝在殷云度怀里,眼神可怜的看着他。
那神色就好像在说,我错了我也不是故意咬你的,我都替你治伤了认错态度很诚恳,你就原谅我吧。
“神族,在这里过得很艰难吧。”见岑丹溪忘记了从他怀里下来这件事,殷云度颇为愉悦的抱着人继续往前走:“哪怕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你是神族,只当你血脉特殊……”
岑丹溪安安静静的,也不知是没法开口还是根本不知怎么回应。
岑丹溪很快发现了自己中指上多出来的那枚戒指,大概是确定了殷云度对他真的没有恶意,他开始大着胆子向藏宝库方向张望。
凤凰火不是轻易能扑灭的,跃动的赤红火光映在他的眼底,殷云度能看出他的雀跃。
见殷云度朝他看过来,岑丹溪颇为矜持的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的低头去转自己手指上的戒指。
这个时候的演技还不太行啊……想演与世无争的小白花,但因为年纪小还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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