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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家的咸鱼翻身了(羽春)


江知与还没抱过这么大的人,一时有点无从下手。
谢星珩不想当“麻袋”,就跟他比划着教学“公主抱”。
这一抱起身了,谢星珩突然感觉不如转圈圈。
江知与看他不自在的扭来扭曲去,止不住笑。
来到京城后,他头一次笑得这么畅快,也笑得这么久。
谢星珩就不动了,被放到炕上后,还抬手勾住江知与的脖子,留他一个绵长的吻。
“有劳江老板了,小生无以为报……”
江知与抢话道:“你不能以身相许,你本来就是我的。”
谢星珩直接笑场了。
新城市,新开始。
换个地方,生活依旧。
找到感觉,日子照过。
谢星珩在家休息两天,就动身,带着夫郎孩子先去顾家拜访。
顾慎行特地请了一天假,在家里摆酒设宴,好好招待他们。
饭后,男人们去书房继续说话。江知与跟着苏冉,带着孩子去后院聊天。
两家人认识的时间久,算下来两三年了,但相处的时日很短。幸运在,两家男人都是不拘小节、志向相投的人。两家夫郎也是懂得规矩,体贴懂事之余,又很有韧劲的人。
话语投机,一天都不够说的。
顾家的孩子就一个,是个四岁的小汉子,小小年纪,就有了小古板样,说话做事一板一眼,把两个小宝贝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俩还没见过这样子的孩子,喊声哥哥,眼里都冒着星星。
江知与记着谢星珩想给孩子找严师,见状,便问苏冉,顾家小郎君的先生是谁,是顾慎行亲自启蒙,还是另外拜师了。
苏冉苦涩摇头:“书香门第,哪还用拜师?好是真好,别家孩子哪有这待遇?坏也真坏,这么小的孩子,毛笔都抓不稳,先背了好多书。前阵子受了凉,又接了你们的帖子,才留他在家里待着。不然我跟顾郎都难见他一面。”
江知与为人父,听不得这些话,苏冉说完,他也红了眼圈儿。
这也太苦了。哪有叫人父子相离的?
三个孩子在一旁玩着,他们搭着眼看,不出格就不去管。
小孩子用小桌,小桌上有一碗苦汤药,顾家小郎君顾思勉抬手摸一摸,感觉温温热了,就抱过来喝。
天玑宝宝瞪着眼睛看着他:“你在喝什么?”
顾思勉说:“喝药。”
天玑宝宝知道药是苦的,他小眉头皱得可深。
锦鲤宝宝挨着哥哥,往后躲了躲。
天玑宝宝问:“你病病吗?”
顾思勉点头。
天玑宝宝吸吸鼻子,看顾思勉喝药不皱眉,又瞪大眼睛。
“甜吗?宝宝也要喝!”
哪有小孩子闹着要喝药的?
顾思勉玩伴都是家族的小孩子,闹也不闹着喝药,他一时无法应答。
天玑宝宝伸手抓药碗。
顾思勉迟疑了下,说:“这是苦的……”
天玑宝宝要喝。
锦鲤宝宝看哥哥要喝,他也要喝。
孩子那里有小厮看着,三个孩子抢起药碗了,就忙蹲身去劝架。
一劝,江知与跟苏冉也听见动静了。
他俩过来问,听说是天玑宝宝跟锦鲤宝宝抢着要喝顾思勉的药,江知与的脸皮都臊红了。
这俩孩子!
抢个稀罕吃的就罢了,怎么还抢药?
两个小宝贝这段时间被哄得好,要什么给什么,现在不能喝药,他俩好委屈,张嘴就是哭。
江知与赶忙答应下来:“好好好,爹爹给你俩拿一碗过来,都能喝,都有,不哭了不哭了。”
药不能乱喝。
江知与避着孩子,问苏冉有没有苦芽茶。
他给顾家送过。
苏冉忙叫人去准备。
苦芽茶泡好,两个小宝宝还不用茶杯,他俩就要大碗茶。
江知与给他们把小茶杯换成大碗,笑眯眯说:“宝宝能喝光吗?”
宝宝说能。
入口全喷了。
江知与:“……”
谢星珩说得对,这俩孩子,是需要个严师来管管。
不像他,被孩子喷一身,还笑得出来。

另一头,书房里。
谢星珩尚不知道自家两个崽,在跟顾家小郎君抢药喝。他这个老父亲睁眼狂吹,什么孩子聪明,孩子懂事,孩子乖巧,张口就来。
他想通过顾慎行的关系,给两个娃娃找个师父。今天先做个铺垫,改日有需求,好开口。
顾慎行挺稀罕他家两个孩子的,长得好看,也活泼,还会撒娇。
“该启蒙了吧?你教他们识字了吗?”
谢星珩点头:“不是传统的启蒙方式,现在他俩会一些常用字。”
顾慎行知道常用字,扫盲班会用到的,他夫郎苏冉还拿了一份回来,现在在弄“每日一字”教学,尽微薄之力,办个开放式扫盲班。
顾慎行不太理解:“你家娃娃应该可以正统的学习啊?”
谢星珩当他俩是幼儿园小班的崽,学着玩着,认认字卡,正式入学前,能有一两百字的识字量就差不多了。
这年头,有点家底的人家,小孩子启蒙都早,三岁就要抓紧了。两个宝宝还算聪明,字卡盘着,再有字块玩具配合,识字量还不错。
不过换个形式,比如说写在纸上,尤其是书本里的,夹杂在许多句子里的某个字词,他俩就不认识了。现在属于“情景认字”阶段。
这也不急。
谢星珩见过小学初中成绩一般般,到了高中才发力的人,小孩子玩玩没关系。
顾慎行听了好羡慕:“我之前买了字块游戏,我家孩子挺喜欢的,我爹说玩物丧志,愣是不让他玩。一天天的读书、背书,我也不能插嘴管教,哎。”
谢星珩把顾慎行的爹刷掉。这人不适合做两个小宝贝的老师,太严格了,对双方都是折磨。
“你家不至于吧?家大业大的,何至于此?”谢星珩问。
顾慎行摇头:“越是家业大,越是不松懈。我还算好的,我堂弟读书没读出来,人懒又好色,我叔叔管教没教成,养得他越发叛逆,你知道他现在是什么下场吗?”
谢星珩:“每天抄书?”
顾慎行提醒他:“我堂弟好色。”
谢星珩有个猜测,不确定道:“放他在家里生孩子?”
顾慎行打了个哆嗦。
“对,管不住,见一个爱一个,他爹一气之下把人全给他抬回家了。他给家里贡献很大,一个人就有八个娃。”
谢星珩:“……”
他家咋这样,令人害怕。
顾慎行说:“这些小娃娃也不知有什么魔力,我堂弟原来多不服管教一人?还说他成家以后会好些,成家没改,头几个娃娃出生,他也没感觉,现在孩子慢慢大了,他也改了性儿,为着孩子轻松点,每天能见见,带出去玩玩,他爹说什么,他听什么……哦,对了,他比我早成亲,他最大的孩子都六岁了。家里热闹的时候,三个弟媳同一个月生孩子。”
谢星珩听着前面只感到无语、害怕,听到后边,也深有同感。
小娃娃,是有种难言的魔力。
这话题简要带过,顾慎行有正事跟他说。
“我听你的主意在搞教育方面的东西,拉了几个人入伙,都是能沉得下心做学问的人,原嫌弃启蒙教学太简单,我劝说一番,说这事办成,利好天下百姓,功德无量。他们想着民间私塾的水平,答应了。目前编写了三册小书,我拿给你看看。”
顾慎行没有一般读书人的酸腐,日常说话甚至会乱用成语。最开始谢星珩都没想到他有状元之才。
他组织人手,对启蒙教材的要求是“文盲都能听懂”。
他不希望启蒙只是识字,选了些常用的故事,想教一些道理、一些实际有用处的东西。便参考他在丰州县的见闻,做了几个版本的书册。
有最正统的寓教于乐版本,根据现有的启蒙书籍来拆分,每一课都是生词加小故事。
这个版本的,拿到私塾去,效果不错。比枯燥的跟读、背诵有趣,正值启蒙年龄的小学生们都爱听。
还有普法版本,同样有生词和小故事,故事替换成了公堂案件,这个内容很吸引人,他们到市井去试过,百姓们都爱听。讲故事时,带着教几个故事里提到的字词,百姓们也会跟着看看,学一学。
另有商务版本。依然是生词加小故事,但故事是一个个的手艺活。
比如谢星珩教的肥料之法。生词以蚯蚓肥、追肥、增产为主。里头还有其他手工活。
这个版本最受欢迎,试教学的时候,每一场的人数都爆满,百姓还嫌不够,想要加场次。
谢星珩翻书看了,每一册都薄薄的,若放在私塾里,三天就上完课了。放在市井上“野课”,或是扫盲班进行,亦或者是给那些识得些许字的人来自学,就极为不错。
可惜,没有字典。
若有字典,便能推行试试。
识字量不够的人,也能看书。
当然,要是有字典,启蒙扫盲就简单了。
顾慎行他们现在是卡住了,不知前进方向。都做的话,也太杂了些。贪多嚼不烂。
他想让谢星珩给个建议:“我是倾向商务版本的,本来嘛,当初说搞教育,就是为了给百姓扫盲。能上得起私塾的孩子,可以往后挪一挪。朝廷科举就取那么些人,再教也没意思。”
先拔高百姓的识字率,然后再进行下一步。比如说教他们一些道理,那时再从经义书里节选来学。
谢星珩沉思片刻,说:“你既然有了分阶段的想法,这几册书,就可以照着你的想法来分。商务版肯定是流传最广的版本,也是最利好百姓的版本。这一版可以继续完善,然后再做普法版本。这不仅仅是扫盲,更是科普读物,符合你的事业发展,也能作为百姓能看得懂、且感兴趣的‘故事书’,最后才是道理。”
顾慎行点头。
商务版面临两个难题,一是可供教学的东西实在少。二是文人清高,利好农务的,他们编纂时还好,都比较积极。写到手工,也还成。讲到变现,说到银子……不提也罢。
“倒是能分工,把商务版的留给愿意写的人来干,目前就我一个。”顾慎行说。
他眼巴巴看着,就差直接要谢星珩来帮忙了。
谢星珩脑子里有货,他跟顾慎行说:“我得闲会写点东西,但你自己整理。”
顾慎行松口气,也叹口气:“人员一分,这件事不知何时才能成。”
谢星珩摇头:“好饭不怕晚。这些东西其实还能再做一个梳理,把其中的字词做梳理,编成生词册子,毕竟言语都很简单,做好生词册子,教完以后,他们能互相请教,专项学习。挣钱的事,没人会不认真,都怕出了纰漏。这块儿整理出来,可以配合嫂子在做的‘每日一字’扫盲班来,在正式推广之前,让百姓们多识点字。”
等商务版启蒙书上市,也别嚷嚷着不公平。从前勤学好学的人,识字多,就是会看得快,抢占先机。
谢星珩垂眸,转眼就有个发展时间线梳理出来。
以此为初期目标,到百姓们能投入到这个事业中来时,朝廷应该也能静下心,办些实事,到时有人领着百姓们做事,推广会更加顺利,经济也会飞速发展。
经济发展起来,就会有诸多利益冲突。普法势在必行,两相结合,再让他们知礼懂礼。这个阶段性安排还不错。
当前几年,则是积累期。
他如此这般跟顾慎行说,顾慎行释怀,“我还是太急了。对了,我爹说想请你到家里吃饭,我是说等你考试成绩出来再说,到时你们一家是走是留都有个着落,做什么都好安排。”
现在来京城,又惦记着成绩,还想抓一抓殿试,夫郎孩子都在,哪里能安心维系人情?
谢星珩跟他道谢,答应到时一定去拜访。
他俩有交情,家庭之间的往来是必须的,时机合适,就要走动走动。
正事聊完,谢星珩跟他说闲话,比如书斋的书籍。
顾慎行一听就笑,“是不是衙门东边的及第书斋?那是我开的。”
谢星珩:“……也是你让你家伙计那样吹我?你看看那些文章,你让人花钱买去看,你心不痛吗?”
顾慎行笑得好大声:“那怎么了?等你今年取中,我还要专门装帧一本对照版,挣钱嘛,这有什么。”
谢星珩一听,这也行。
“给我分点儿,多的不说,我家孩子的尿布钱总要挣到吧?”
顾慎行答应了:“到时我让人去找你问几个问题,嗯……就是你说过的‘采访’,别家书斋请你,你可不能去。”
谢星珩:“……”
怎么的,他还是个红人了?
临走前,谢星珩从顾慎行书架上捞了两套书,一套兵书,统共七本。一套《通鉴》,统共十二本。
《通鉴》没在民间书斋流传,都是权贵家族里有。
谢星珩从前就没学过,还是孟培德赠书里有过一套带有笔记的版本。他都要翻烂了。
顾慎行有书斋,这都好说,他拿一套,顾慎行还能再叫人印。
他到前厅等一会儿,江知与也带着孩子们出来了。
顾慎行跟夫郎苏冉,带着儿子顾思勉,送他们到大外。
谢星珩没看懂江知与的眼神暗示,还跟顾慎行夸孩子乖、孩子聪明,再做个铺垫。
顾慎行也不知道三个孩子抢药喝的事,笑呵呵的跟着夸。
两边互相看不到人影了,这两男人,才从各自夫郎那里听说孩子们之间的争抢,都抽了抽嘴角。
马车里,谢星珩呆滞好久。然后捞过两个小宝贝打屁股。
“我把你们放在心上,你们把我的脸面放在地上!”
他打又下不了狠手,孩子还要笑。
江知与问他怎么会跟顾慎行聊到孩子。
谢星珩无奈:“还不是为了占便宜,顾家书香门第,总有个合适的严师愿意收徒吧?”
哪成想,他在那头夸,孩子们在这头拆台。
江知与也尴尬起来:“是得管管了。”
想了想,他又说:“你要是单纯想找个严师,其实何师兄不错。”
何师兄,何义归,京城镖局的接班人,天生一张冷脸,行事果决,做事粗中有细。识得字,武艺过人,教两个小娃娃,易如反掌。
谢星珩摸摸下巴:“他是不错,等我惦记惦记。”
改天去农庄里了,也铺垫铺垫。
还要再见见顾慎行的爹。
兴许这位状元爹,不好意思对别人家的崽太过严厉,整体松紧度刚好符合他们的要求呢?
嗯……人家也不一定愿意收。
到时再磨一磨。
他不行的话,就求助下老师,让老师帮忙写封介绍信。
去过顾家后,谢星珩再不出门,去农庄的计划延迟,期间只有江知与带着孩子出街逛逛。
等到出成绩这天,何镖头夫夫俩来找他们,何家兄弟俩则先挤人墙,去看榜。
外头人多,他们只在门口张望,一眼看不到头。
江知与拿了梯子,爬到房顶上看,跟下面的人说:“什么都看不清,人挤人的。”
谢星珩今年低调,连带着一起来赶考的丰州县举人们都低调,全都没有跑出去社交。
这也导致他们现在的住所没几个人知道,到时报喜队都找不到人。
许行之坐不住,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他带头,其他几个跟谢星珩没那么熟的人也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小院里只有一条石子路,路两侧都是泥地。
京城天冷,进入二月,气温还低着,泥地湿黏,他们走几步,鞋底就沾了厚厚的土块。
前面的人停了,后面的人还在走,等个“成绩单”,一堆举人还给撞一处,摔得结实。
这下没谁着急成绩了,都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张罗烧热水,洗手换衣服。
忙一阵,何家兄弟回来报喜了。
谢星珩考中了!
这次丰州县来赶考的举人们,只有谢星珩一个人取中,名次很靠前,是第九名。
“姑爷名声响,好些人都记得他,我们兄弟俩还没挤到前头,就听见有人喊‘谢举人中试了’,那会儿乱糟糟的,只听到名字,我们也不敢轻易回来,挤进去看,才知道真是姑爷取中了,又往外头挤。”何义回说。
他们往回走时,还有报喜队的人在分工。
会试考中,那可是光耀门楣的大喜事。中试举人只要不做过分的事,殿试浑水摸鱼都能混到个进士,从此鱼跃龙门,正式入仕了。
所以各处的报喜队极多,有些是有经验有组织的,还有人是临时起意,跟着报喜队身后走的。
主打一个“见者有份”,先来报喜,拿大赏钱。后来报喜,拿小赏钱。
他们这处低调,报喜的人就是何家兄弟了。江知与拿了两只钱袋,给他们兄弟一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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