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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家的咸鱼翻身了(羽春)


进了四月,又一年的“水果季节”要到了,庄上人想想都激动。
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他们卖红薯粉可没有这个收入。
前几年形势不好,这两年农庄稳定发展,因走了药田、药虫的养殖方向,也没个实际的靠山,他们一直不敢往一体化农庄发展。
现在谢星珩取中了,还是一甲,确认留京,在翰林院任职,他们就想确认一下,看还要不要种植油料,榨油、搞养殖。
江知与说:“可以先种些花生。你们之前应该慢慢把油榨做好了?等这事有着落,也该是年底的事了。忙过这阵,再去捉鸡鸭猪来养,把油渣利用上。暂时不招工,就庄上的兄弟们做,不用太着急,能做多少算多少。小谢这头还要点时间稳定。”
何书文点头:“是了,我们想着也是今年先尝试着来,买了些花生种子,这时候播种迟了,到时花生要比别家地里少。但能施肥、追肥,精心侍弄着,亩产应当不错。”
确认能种植油料,何书文又拿账本给江知与看。
江知与推开,今天就不看了。好好的喜事儿,搞成生意,太不地道。
“咱们好久没见,难得碰面,说说家常吧。”
何书文便把账本放到一边,把屋里的一些生面孔介绍给江知与认识。
这两年庄上相继办喜事,好些小媳妇小夫郎都是新来的,多是附近乡村的哥儿姐儿嫁来,少数几个是原来在城里做街坊时有交情,谈婚论嫁顺利,他们便嫁来庄上了。
城里差事难找,有些人也被吓着了,能选择离开城里,都要离开。
借着姻亲关系,庄上的人员也随之扩大。
再有之前打通的联络点。联络点的人,多是市井百姓,各行各业都有。这些人无辜死伤了一些,庄上缓过来,何家夫夫俩就抽空走访。
家里大人都没了的,他们就以远亲、旧友的名义,把孩子接到了庄上。
现在这些适龄的小哥儿小姐儿,就多是那些人的遗孤。
若没接来庄上,他们就只能赌亲戚有良心了。否则也是拿去换钱的命。
另有些小汉子,没叫来叙话。
何书文想问问江知与的意思,看他们在京城安家,缺不缺人手。
带两个知心孩子在家里照顾着,比外头买的好。
江知与摇头拒绝了。
这年头,到富贵人家为奴为婢的,都是过不下去日子的。
谢星珩当官了,这跟商户家就不一样了。他们不能轻易把身契还给家仆,到了他们家里,就不再是自由身。
这与何镖头夫夫俩救人的善意相悖。
他们为着感恩,现在同意了,心里不知怎么想。这方面来说,也不如买人。
再者,谢星珩说过了,他们不会缺人用。
就这样吧。
“留他们在庄上吧,做个普通百姓,过点安稳日子。有点天分的,送去兽医那边学习。往后榨油厂开起来,你这里还要缺人的。”
江知与说完,明显感觉有几个人松了口气。
他笑笑,转移话题,问问庄上其他事务。
另一边,谢星珩请四位先生上座,他在下头行了学生礼,再与他们说话。
四位先生肉眼可见的老了,尤其是最年长的郭孝祥郭先生。
他已经不太理事,在庄上给小娃娃们启蒙。大人得了空,也能去旁听。
原因是之前拿命去敲了霍首辅家的门,那事过后,直到弟兄们安全归来,他心神一松,大病一场。这之后,他身体就大不如前。忧思过度就会头沉心痛。
他退下来,另三个先生就要撑着庄上的外务。
这里的外务,是指各处打点上的。
京城贵人太多了,关系错综复杂。他们不敢有丝毫的差错,一份简单的礼,都要算了又算。心力交瘁。
庄上看着欣欣向荣,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但他们这些用脑子的人,始终不敢松懈。
也因此,谢星珩写来的“人才信”,他们力不从心。
到是有些熟人,也有些学生,自家孩子也读书识字了,跟在身边手把手的教,能出来办事,但他们都老了,农庄要交给小辈手里了。现在那些人,都跟着何义归在干。
小一辈的青壮年,在做接班的准备。
谢星珩听着眼眶发热,“这些都是小事。你们请郎中看了吗?郎中怎么说?”
他们都是传统的书生,久坐不动,缺乏锻炼。耗神费心的事办多了,身体自然衰弱。这是药救不了的。
幸好何义归能抗事。从前是往外头押镖跑得多,给弟兄们安全感。现在都不押镖了,他每天要抽大半的时间来学习,四个先生轮流教他,只累了何义归一个。
“都说要歇着,哪敢轻易歇着?”
谢星珩知道他们是被兵变的事情吓坏了,心神始终不敢放松。
便跟他们说:“都放心吧,如今世道稳定,皇上勤政爱民,是明君。咱们生活在天子脚下,无需担心。”
天子脚下都不安宁,当今朝廷就不足担起天下的重任,该歇歇退位了。
他们五人曾经就朝政密谈过,对谢星珩的政治敏感度,四位先生高度认可。
后来再给丰州县写信,都很少加个人分析,尽量客观,让谢星珩自己判断。
谢星珩没把话说得直接,听起来像是普通的安慰,但他们都知道,这是朝局未来几年的走向。
走向的确定,是谢星珩结合林庚最后给他寄来的信件,参考“五年之约”,再有殿试策问的核心,以及皇帝给他的待遇来推断的。
他不知道他去翰林院这件事,有没有林庚的手笔。但皇帝一定会尽量拉拢他。
新皇登基头两年,是清理政敌,肃清匪患,赈济灾区。第三年起,就要搞事情了。
谢星珩还没入职,跟他的“同事们”接触,他对朝局的实际情况了解不多。
依着他的浅薄经验,新皇登基以后,从前簇拥着他的文臣武将们,就要“挟恩图报”了。
他们是功臣,理应封赏。
他们是能臣,天子理应如从前一样听话,对他们的意见,重而用之。
他们是保皇党,是“自己人”。朝中只剩下“自己人”,自己人就该内斗了。
这些从前因为同一个目标捆绑在一起的人,终会因贪欲和野心,放大利益的分布不均,再有往日积压的不满与矛盾。冲突一触即发。
新皇做事狠绝,将异党诛除彻底。又太过自信,以为可以在这些“功臣”之间搞制衡,但显然,一只“猛虎”,也会在群狼环伺的处境里,受尽掣肘,进退两难。
他急需扶持新贵。
下一批新贵,除了能办实事的文臣,也会大力拉拔勇武无双的武将。
这是战备的必要条件。
这之前,大家一起修生养息。
谢星珩说:“或许你们可以搞片小菜园,种种地。”
生物疗法,种田大法。专治操心过度。
过过悠闲日子,想想怎么种菜,比较谁种的菜最好,每天动一动,哪怕是拔拔草,总好过这样一日日坐着耗时辰。
他们笑呵呵应下:“行的,你们来了,我们也就放心了。”
朝中有人,就有容错率。
何义归办事前,也能有人商量,他们几个老头子,可以歇歇了。
谢星珩哪能真让他们歇?
真歇下,又是个人价值问题,不被需要,难保不生病。
“种地就是活动活动筋骨,也能想想怎么种地好,怎么除虫怎么除草,什么时候追肥,挖的坑有多深,怎么让菜地齐整漂亮。让你们心里缓缓,但庄上离不开你们,还得劳你们费心管教。”
郭孝祥笑声爽朗:“好好,老江这辈子,相中你这个哥婿,够他吹一辈子了!”
谢星珩借此转移话题,跟他们聊老家的事。
丰州县发展好,心有抱负的读书人,听了无不心驰神往。
这也是一剂强心剂,京城农庄也一样。他们从无到有,现在都是种地的一把好手。
原来跟药材打交道,都是受伤生病了用药,哪成想,他们还能自己种植养殖?
人活着,就有希望。
家财散尽没关系,聚散离合是人生常态。都要向前看。
这不都变好了吗?
谢星珩跟他们聊得晚,回屋歇息时,两个小宝贝已经睡着,江知与则在炕头坐着,拿着本书在看。
是谢星珩从顾慎行家捞来的兵书。
习武的人,少有能抗拒兵书的。
江知与看了些计策,感觉跟做人做生意差不多。
他看谢星珩回来了,说:“原来心眼子都一个样。”
说法不同罢了。
谢星珩想到现代还有“情商练习”“长心眼子”教学,各种剧场实例,还有职场问题摆出来,要高情商说话,要有心眼体会言外之意。
他失笑道:“对,还能培养的。”
江知与也想被培养一下子。
谢星珩觉着他不用:“后宅相处之道,拿到外头来,也一样通用。”
没人会对着上官的夫人夫郎,说嘲讽贬低的话。
若有求于人,各处话头还要上赶着捧。
要是有心结交、打听消息,说话侧重点和核心目标要找准,要稳住。
这些东西,江知与都会。
江知与“啊”了声,看起来有些失望:“原来我是有心眼子的。”
谢星珩看他这呆样,觉得他很可爱,他把外衣挂在屏风上,三两步过来,捧着他的脸揉搓。
“啊什么?难道你想缺心眼?”
江知与拍他手,没拍开,就把手搭在谢星珩的手上。
他脸颊被挤着,嘴巴嘟着,说话受限,声音“哦哦”的。
“那我以前怎么不太聪明的样子?”
谢星珩更是笑:“你哪里不聪明?你只是胆小。真尝试了,你才发现身边那些人都是菜鸡,你实力碾压他们。”
这说法让江知与开心:“好,我是聪明的!”
谢星珩配合他说话:“跟我绝配。”
江知与笑得不行,催他去洗洗睡。
谢星珩要跟他说会儿话。
他们夫夫俩有“一刻钟”的约定,再忙要留出陪伴时间。
江知与还是催他睡:“你想坐这里跟我纯聊天,还是跟我大被同眠?”
谢星珩连声“天呐天呐”,“小鱼,你不得了了,竟然还会说大被同眠了。”
江知与笑道:“这有什么?我还会被翻红浪呢。”
谢星珩:??
你背着我看了什么书。
夫郎盛情邀约,谢星珩只好答应。
他冲完澡过来,身上还有水汽,裤子穿了,上衣不系带,走动一下,胸怀大敞。
烛火吹灭,室内还有余光。
谢星珩愣了下,抬头看,发现是两个小宝的星空被在发着微光。
“……”
不管了。
他往被窝里钻,抱着香香老婆就是一顿亲。
江知与穿得严实,刚才坐着看书是什么样,在被窝里就是什么样。
缠吻之间,谢星珩身上的衣物轻易褪去,江知与的衣服,还得经过宽衣解带的流程。
谢星珩扯他领口,在他脖子上种草莓。
“考验我耐心是吧?”
江知与点头:“对呀,我故意的。”
他还理直气壮了。
谢星珩更喜欢了。
谢星珩虚坐他腿上,给他解腰带。
“为什么考验我?”
江知与拿话甜他:“因为想跟你多相处一会儿。”
脱了衣服,办事就完了。
不脱衣服,还能玩会儿。
谢星珩给他甜坏了,今晚都不想睡觉了。
若不是旁边的星空被太亮眼,他能天明再休。
次日夫夫俩睡懒觉,两个小宝贝早早起来,在炕上爬来爬去,还想到他们头上拉屎,被江知与和谢星珩一手捞一个,把他俩拘在怀里,强行睡回笼觉。
小孩子精力旺盛,睡醒了就要玩,不依就乱蹦乱跳,躺在爹爹怀里,腿脚还要蹬。
谢星珩不客气,抓着他俩脚踝,给他俩挠脚心,换来了片刻安静。
过了会儿,他俩又嘻嘻哈哈起来。
无奈之下,谢星珩只好裹上外衣,顶着一头乱发,出去找人,把两个崽送到何书文这里,让他帮忙照看下。
谢星珩没忘记拜师一事,走前还说:“何师兄有空的话,让他帮忙照看着点也行。”
虽然四位先生说何义归很忙,可谁让何义归年轻呢。
当过卷王的谢星珩,深知人类的极限在哪里。交出两个崽,又回屋快乐补觉。
后边几天,他们都在农庄里。
等着城内各家裁缝铺的竞价到了尾声,本着帮许行之把关的态度,江知与抽空回了趟京城。
京城热闹,今年的科举结束,热闹还在延续。
江知与走在路上,都有听到他夫君的名字。
谢星珩给京城百姓的印象很深,因他坦荡,也是为家乡做宣传,他直言“赘婿”身份,并未让大众瞧不起,反而因他的行为,让百姓觉得他是真汉子。
现在他考中探花了,有书斋出了谢探花的文章合辑,也叫对照版。内附探花专访。
你所关心的问题,书里都有答案。
看最后一名的逆袭之路,也问谢探花的学习之法,再聊聊他有没有后悔入赘,把人骗进来吃狗粮。
都是些零碎的讨论,江知与隔一段路,就能听见一些,听着听着,心痒痒,也去买了一本书来看。
许行之跟他一块儿,拿钱买了十本。
江知与:?
“这是做什么?”
许行之摸摸鼻子:“我验完货,也该返乡了,乡里人肯定会问起,到时也好给他们分享。”
江知与无言以对,忍不住腹诽:这也不是特产啊。
但他想着,爹爹跟舅舅他们肯定也喜欢这东西,就也多买了几本,让许行之一并捎带。
验货有江知与陪同,相当顺利。
生意上有人使坏,但一般不敢得罪大客户,尤其是不知底细的大客户。
许行之这回手笔太大,本身也有功名在身,是个举人。指不定他哪位恩师、哪位同年家里鼎盛,能拿两千两银子买衣相送,交情浅不了。挣钱就够,没必要多惹麻烦。
而京城的铺面,也并非都有贵人做靠山。也要看地段,看大小。多数都是本分手艺人。
这头结束,江知与顺道跟他一起去牙行问了结果。
布庄俏,一家被挤兑了,连人带庄子,很快就有人吃下,给家里增加产业。他们买不着。
托牙行打听的绣工,有那么三五个。牙行问过了,这几人都有儿有女有家业,不愿意离开京城。教学的话,把人叫来学还差不多。学费到位,他们愿意倾囊相授。
江知与点头。这倒没关系,让黄家挑两个绣工过来学,学完回乡教给其他绣工。
他又问:“从前在布庄做事的老手艺人,你这头能联络到吗?”
能在牙行办事的,人都机灵。客人提一个要求,他们须得多方兼顾,这样才好把小生意,做成大生意。
都想买布庄了,又要找绣工,一看就是想做这行生意的。老手艺人又怎会缺?
牙行说有几个:“他们说他们会染好些颜色,包括紫色,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们也不轻易染。咬死了非得有了安身之所,在新东家家里帮工一阵,感觉合适,他们才愿意拿出本事来。”
许行之都知道紫色难染,听着瞳仁睁大。
这要赌一把。
黄家让他带一万两银子出来,赌得起。
他看向江知与,轻轻点头。
江知与便继续问具体情况。
牙行不明说,问具体的,相对含糊。大抵是从前都是开过布庄的老板。
江知与便懂了,京城遍地是贵人,他们看中一桩生意,吩咐下去,有的是人给他们办事,哪管别人死活?
生意被挤兑没了,伙计也被挖走了。这些老板们,有的服软,去做个小管事,混口饭吃。有的骨头硬,哪怕不做这一行了,也不交出真本事。
但这年头,没点手艺,没点本事,只能卖力气。
卖力气不是长久之计,只好低头。提了这么个“无理”要求。
江知与考虑到黄家的大手笔,再问:“他们愿意去外地发展吗?”
牙子迟疑:“你们面谈一下吧,提出这种要求,哪能轻易去外地?”
到了外地,是龙都得盘着。
江知与垂眸想了想,黄家是合作伙伴,谢星珩有意拉拔,既然如此,就借借夫君的名头。
谢星珩名声在外,公认的好人,品性上佳,如今也有功名官身,以此来谈,若合适,就把人带去丰州县。
要是在这基础上,再提旁的乱七八糟的要求,江知与就不答应了。
他怕是别人布的局。
当然,今天只是见面,最终确定,要看谢星珩的意思。
能染紫色的人,消息都放出来了,就没有别的布庄相逼?可能吗?
江知与再问问路程,离得有点远,今天跑不了来回,便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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