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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家的咸鱼翻身了(羽春)


他们还听说,有一批进士在上任之前,还去丰州县取经过。
人才啊。早年也是以才干和人品闻名,跟他交友,不亏。
同年之间,本也会互相帮扶,是进入官场后的首个“小团体”。
他们在朝中无依无靠,这是第一批人脉。
盛情难却,谢星珩答应聚。心里则好可怜他们,他们哪知道现在热情结交的人,可能会坐好几年的冷板凳?
谢星珩想着,就当给他们上一课好了。
入仕第一课,人生有起落。
名声在外,不一定飞得高。
中试举人们,如谢星珩这般老油条的经年少见。
谢星珩这么多年,也就认识一个顾慎行。其他人多有拘谨,努力放开了,也像赶鸭子上架,不得不笑。
谢星珩就照顾他们脸皮,选了他们更加适应的话题和聊天方式。
说说学问,聊聊抱负,谈谈理想,再讲讲他们最最关心的“才干”。
谢星珩没什么好说的,一个丰州县,说死说活的,像在反复自吹自夸。
他提出一个新概念——去到当地,如果拿捏不准当地的经济作物和发展方向,可以进行商业大摸底。
搞钱嘛,哪能不跟商业挂钩?看看当地商人,尤其是大商人,都在做什么生意。
再从这些生意里,寻找机会。
他们便提出疑问,据他们所知,丰州县从前是“油料”“布庄”最富,谢星珩所在的江家,是镖局发家,跟这些不沾边。
谢星珩笑了:“江家现在在做油料生意了。”
肯学这些东西的人,有概率为百姓做些实事。谢星珩便跟他们更加细致的说。
“你们应该知道我还整合了很多手艺人,让他们统一接订单,生产制造,再出货售卖?一样的道理。你们先看大商人做的生意是什么,能不能跟当地经济联系起来。江家是镖局发家,镖局是根基,最大的商铺是杂货铺,这些手艺人汇聚,日用百货就包圆了。这一条生产链,可以带动原料生产、成品加工、手艺兴起,他们得到了钱,就会去消费,再带动其他领域的售卖额。”
不要怕事小钱少,一件事做到极致,就能挣大钱。同样,当地没有出挑的手艺、经济作物,就算商人都是东货西卖,没有个支柱产业,这些都没关系。
他们可以学。百姓不方便大批量的出去学,也没那个资金,县里可以出力扶持。
县里还能自己去做生意吗?显然不现实。
县里扶持几个商户,给他们便利,条件就是要在当地做某些事。条例可以谈。
谢星珩觉着,今年科举结束,就会有响应的政策出台。
他们不想动,朝廷都会催着他们动。要培养一批跟官府合作的商户。
合作的方式……
谢星珩不敢保证。
肥羊们,哪有人权。
但当地县官们有很大的操作空间,只要他们仁善一些,就能救很多人。
今天的聚会,谢星珩不想搞成扶贫讨论会,差不多就会转移话题,顶不住人多,绕来绕去的说,说到暮色降临,他嗓音也哑了。
散会后,他回家穿新衣服给江知与看,跟他说:“以收集癖来说,我应该奔着状元朝服去,再来一套,书生之路就到巅峰了。”
江知与给他理衣衫,又让他坐桌边,给他重新梳头束发。
“你真是适合红衣。”
谢星珩平时很少穿红色,江知与给他制衣,也少用红色。红色在日常穿着里,太过张扬。
现在的记忆,都还在成亲时的喜服上。
江知与说:“能不能点中状元,都没关系。反正成亲时,你就是状元打扮。”
江知与给他束好头发,又绕到前面来看他的样子。
他们才二十多岁,成长的变化都在眉眼间,脸上没留岁月痕迹。
谢星珩的外貌像水墨画,单调的色彩,有极强的对比感。肤白,唇红,眼睫黑。
他有双微挑的丹凤眼,因气质疏懒,笑一笑,眉眼风流。
如今却变了,坚定沉稳做内核,书生文气做外衣,眉眼间的风流都沉淀下去,变得明朗端方。
若把人比作玉,红衣就是玉的样子。
以玉做刃,温润而锋利。
江知与很满意,弯腰在谢星珩唇上亲了下。
谢星珩想抱他,江知与退开了。
“可不能穿着这身衣服抱,弄皱了就不好了。”
谢星珩说:“拿个汤婆子烫一烫就好了。”
江知与还是不依。
谢星珩要脱了这衣服,江知与还不让。
“让我再欣赏欣赏。”
从前都是谢星珩让他穿衣服,在屋里转圈圈,又去外头走动。
今天调换过来,江知与兴头很浓。
谢星珩只好配合他,又模仿他从前在电视剧里看过的各种走路姿势,端着仪态给他看个够。
江知与从前不爱看歌舞,也对别人搜罗美人的爱好感到不理解。
如今是懂了。
真是养眼啊。
小谢这长相,这批举人里怕是无人能及。
纵是有状元之才,也是探花的命。
江知与心里腹诽,没拿出来说。
他们现在都不敢肯定,只能说不被为难就是好事。
但他一语中的。
两天后,所有读卷官都到御前叩头跪候,来请天子定一甲次第。
其中需要天子亲阅的卷子先交上去。
今次只有一份。
一份众读卷官对弥封之下的姓名心知肚明的卷子。
当朝天子林煊,端坐于珠帘之后。垂眸看一眼考卷,上面无印无评级。
他问:“你们为什么不批?”
霍钧答:“这份卷子影射了当朝重臣,臣下们不敢批。”
林煊语气无波:“写了圣人先贤,说了古今帝王的卷子,你们敢批。写一个沈钦言,你们却不敢批?”
话落,堂下跪了一地。
林煊拿过当朱笔,说:“你们不敢批,只好朕亲笔来批了。”
他在试卷上写下“第一甲”三字。
一甲只有三个,天子御笔亲批的第一甲,自然不能剔除。他们只能把选出来的一甲卷子,抽一张出来,放到二甲里。
霍钧眉眼垂着,颤颤巍巍起身,走到左侧桌边,随手抽一张卷子,递给了身侧的读卷官。
流程继续。
他依次读卷,等天子听完,定下名次。
林煊隔着珠帘,看堂下臣子们,突地笑了。
“你们如此给沈大人面子,朕不好驳斥。”
钦定的第一甲,但给第三名。
第三名,探花。
三月二十,新科进士们,换上进士巾袍,到集英殿列班,跪听宣制。
谢星珩屏住呼吸,听完宣制,又听传胪官唱名。
他预料他会在二甲之列,不高不低,活动空间大。
可能会去六部“实习”,也可能去翰林院做庶吉士,还能外派去地方,做知州、知县等。
一甲和三甲,出路就很明白。
一个留京,在翰林院。一个外派去地方。
既然是冷板凳,谢星珩觉着,他去六部做个职场小可怜,又闲又被排挤;或者选馆,继续读书,考庶吉士。外派的话……看天子的态度,可能性比较低。
他万万没想到,他能进一甲。
唱名两次,谢星珩确认他是第一甲第三名。
这反而让他恍惚了一下。
当了多年学霸,他来到古代,也做惯了“学渣”,突然进了前三名,他感觉很不真实。
同样,这个第三名,也让他意识到了这个皇帝的“疯劲”。
他必然料到林庚会从中周旋,他不应招,懒得思考林庚这样子做,是希望谢星珩“安静”几年,还是想要谢星珩分派去某些势力区域。
他直接打破常规,把谢星珩拎出来了。
谢星珩的大脑飞速运转。
林煊信得过他的搞钱能力,但信不过他的衷心。
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是最好的安排。
献计有效,升官加职。就像程明,阳谋离间。
献计无效……呵呵。
想明白这点,谢星珩也放松了。
他是有利用价值的,可以当个“甩手掌柜”,在京城安逸一阵。
比较不好的一点是,翰林院里可以升职为侍读、侍讲,可能会经常跟天子打交道。
这也没关系。
他要献计,总会面见天子。
所有进士唱名完毕,他们跟着执事官出去。
接下来是流程性的忙碌,状元游街,其他新科进士们在后跟随。
谢星珩作为本届探花,不负美貌,被人砸了满身的香袋花枝。
又次日,琼林宴开场。
谢星珩不抢状元榜眼的风头,谁把话题扯到他,他就反手绕到“主角”身上,间隙给其他同年露脸机会,宴会进行顺利。
前两名学霸为他的识趣感到满意,一场酒喝下来,就称兄道弟。
再又上表谢恩、去拜谒孔子庙,过后又结伴拜会房官、主考官,这一番忙碌,直到四月初五才结束。
到这里,谢星珩才有空去吏部。
到了吏部,他才能确认他有没有被刁难。
结果很不顺利。
第一天来了下马威。
第二天挑刺。
第三天依然。
第四天让他空等。
谢星珩便不去了。
他这次是带着夫郎孩子出来的,探亲假耗尽也没关系。来回折腾,孩子受不了。
他先忙别的去。
江知与怕影响不好,跟他说:“你带点吃的喝的,去吏部坐一天也行啊,要是无聊,再带几本书。宅子我去看,让何师兄陪着,我这头安置好,你差事也妥了。”
谢星珩才不去受这个气。
“放心吧,我最后一天去。报道失败,当不了官,上头有人问起,吏部的人会比我更急。”
江知与:“……”
爹说得对,小谢是很老油子。
买宅子之前,谢星珩先给顾慎行的及第书斋写采访稿子。
江知与见状,在他对面坐下,拿信纸写家书。
谢星珩不好给林庚寄信,江知与能给诚哥儿写一封。
就说考试成绩,再说授官品级,然后讲讲吏部的为难。
给家里就纯报喜,再给堂哥写一封。然后去顾家拜访,问问苏冉,看方不方便给他一些市面上没有流通的书籍,他一并捎带给堂哥,让堂哥也为科举做准备。
若有升官的想法,还得多多看书学习。
谢星珩的采访稿就很简单,顾慎行让他分享一些学习方式,名为“最后一名到探花的逆袭之路”。
他跟江知与吐槽:“这兄弟真看不出来是个状元。”
江知与抬头暼他一眼。
心说,你平时说话的风格,也看不出来是个探花。
采访稿交给顾家的小厮,家书交由许行之一并带回丰州县,再从丰州县,转送至津口县。
算算日子,报喜的队伍,应该到丰州了。
“家里肯定会摆流水席。”
别说家里了,庄子上,何镖头夫夫俩都给谢星珩摆了流水席。
家里出了进士,还是一甲进士!天大的喜事!
农庄上都是自家兄弟,因事业构成,大家齐聚一堂,庆祝的时候,想着都是自己人吃的饭菜,何镖头夫夫很是舍得,荤菜满桌,大盆大盆的上。
还有猪羊待宰,吃了不够,外边还有。
何义归赶车来接他们,叫上还没返乡的许行之,半路上又捎带了来贺喜的顾慎行夫夫俩,一行人去农庄上吃酒。
顾慎行在路上跟谢星珩说:“我夫郎去过丰州县后,也在搞农庄建设,但我们下乡几次,那个氛围都不对味儿。庄上佃户们都很紧张,待他们好,他们感恩,但不会轻松了玩闹。”
谢星珩笑笑:“当然不对味了。京城的农庄,前身是京城的四海镖局,那里的人都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丰州县的农庄,最初构成复杂,还有族亲在内。后来清理过,主要人员是枫江百姓。
“他们是灾后重建,眼看着庄子一点点发展起来,在那里安家落户,有了新生活。我夫郎和他堂哥是在庄子里跟着他们一起建设的,这个感情跟佃户们不能比。”
顾慎行若有所思,“以后我去到地方上任职,可能会见到这种场面。”
带着百姓们一点点的富裕起来,让他们生活变好,跟他们一起,一步一个脚印的发展,才能有坚实牢固的感情。
谢星珩只是点头。
他认为顾慎行这辈子都只能当京官了,地方上很难去。
他起点太高,家族期望又大。
即使在搞教育方面的东西,也轮不到他亲自去推广。
顾慎行会功成名就,但无需风尘仆仆。
谢星珩好生羡慕。
他转而又想到,如今天子留他在京城,他也是这样。
他只需要出谋划策,为了膈应林庚,皇帝必然会广而告之。
他一样会功成名就,但无需风尘仆仆。
真是大好人啊。
如果不在他脖子上架刀子就好了。
另一架马车上,苏冉跟江知与说:“我家有一处宅院,离翰林院很近,之前买来给顾郎住的,后来他还是回家多,那边便闲置了。我差人打听过,现在离翰林院近的宅子,路程都有三刻钟以上。长久以往的,实在累人。你若不嫌弃,改天去看看这宅子,里头一应事物都有,你们住进去也省心。不必再折腾。”
江知与自是应好。
他们来京城之前,顾慎行就多处示好,还加盟了糖铺。早就受过很多方便,不用太客气。
一桩桩,一项项,都是人情往来。
谢星珩没明说,那便是还得起。他们可以坦荡点。
苏冉看他应下,脸上笑容真切:“跟你相处真是轻松,这话拿到别处去说,一路上都不得闲,得反复劝。”
江知与现在爱爽利着说话,便顺着跟他谈价钱。
若看上那处宅子,他们要上浮两成的价位来买。
一来是市场价如此,不能让顾家吃亏。
二来是顾家把里头都收拾好了,这处费心,各处物件也要钱买。
苏冉稍作犹豫,算了一笔账,没立刻应下。
“你们先看看再说。”
京城的农庄,谢星珩跟江知与都是头一次来。
这里参照了丰州县的农庄格局,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多个作坊在地盘扩充里,把农庄分割得七零八落。
因地貌好,人也精神饱满,处处说话有朝气,笑声四起,这点凌乱感便能忽略,能被称为“景貌别致”。
农庄都是自家兄弟,来了这里大家伙都放心。
两个小宝贝在城里小宅子里拘久了,到了庄上就野起来,跑跑跳跳又大声笑。
他俩还自以为跑开了,就没大人看见了,两人凑一处叽叽咕咕说几句,就直直往大长桌那里去。上头都是流水席的菜式。
他俩闻着香,腿短手短够不着,两只小胖手趴在桌缘边上,踮脚往里勾脖子。这也舔不着。
江知与看得好笑,从另一侧猫腰过来,蹲身伸手,给他俩把一盘猪蹄推过去。
他们又一次踮脚勾脖子,居然舔到了!
两个崽乐坏了,站那里舔个滋味都吧唧吧唧可有意思。
谢星珩没眼看。
往左瞧,何义归在旁做陪。
往右瞧,顾慎行看两个崽的可爱样,露出了羡慕落魄的神色,一看就是想到自家的娃了。
谢星珩干咳一声,把寻找严师的目标抬上桌,跟他俩同时做铺垫。
“这两孩子,多喜人啊。又活泼又机灵,爱撒娇又长得好,身体结实爱蹦跳。你们看看,我该给他俩找什么样的师父呢?”
顾慎行一听就知道谢星珩的想法,只说:“你改日有空,先去我家吃饭吧。”
见见他爹,看谢星珩舍不舍得。若舍得,他能帮忙游说。
何义归头一次听见谢星珩的铺垫,没回过意:“你就能教啊,两个小娃娃又不费劲,早上布置功课,晚上检查。顺带讲讲课,不费事。”
谢星珩抓着“不费事”三字,把其他话忽略,把何义归当知己,跟他聊了又聊,吹了又吹,直到庄上小孩子们组队来跟他贺喜才结束。
他又跟大老爷一样,被人推到老爷椅上坐着,面前成箱的铜钱,等着他发下去,让孩子们沾沾“文曲星”的才气和金榜题名的喜气。
他家两个崽也来凑热闹,跟着一帮孩子跪在下头。拜着亲爹,嘴里喊着“姑爷”。
江知与端着一盘他俩舔过的猪蹄,在后头笑弯了腰。
谢星珩:“……”
你俩真有本事,又给老父亲拆台了。
等会儿打屁股!

顾慎行夫夫俩回家,谢星珩去见农庄的四位先生,好好聊一聊。
江知与跟何书文一起,去看住处,也给许行之安排个厢房。
江知与这头,有许多夫郎妇人来凑热闹说话,庄上的适龄哥儿姐儿都来了。
他跟徐诚的糖厂办得好,在京城扬名,去年的水果糖风靡全城,持续到年间,水果糖都是京城供不应求的送礼佳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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